苏迢迢也没料到陆礼全程老实巴交的,到头来不光死了,身上还背着伪造证据罪,忍不住问他:“你今天晚上真去河边帮他作伪证了吗?”
陆礼略带歉意地看她一眼,点点头:“嗯,只不过在我的记忆里,我在水下打开车门游上来了,还特意换下了湿衣服,最后走了很远的路打车来的……”
“……”苏迢迢听到最后,轻抿嘴角,给了他一个“人还是得遵纪守法”的眼神。
这头DM听他们很顺畅地推到这里,轻咳了声,低低开口:“很好……既然你们已经查出了厉鬼是谁,就把他交给我处置吧……”
“交给你他会怎么样?”苏迢迢反问。
“我会用法力驱除他身上的厉鬼,帮你们完成五行之法,”DM的语气稍稍强硬了些,提醒他们,“你们要知道,距离厉鬼上肖杰的身已经快要到两个时辰了,如果你们不把它交出来的话,你们所有人就都得死。”
“哦,那就交了呗,”路佳大方地一挥手,示意众人,“交了估计就通关了吧?”
“估计没这么简单……”张启杭说着,带了几分疑虑地看了眼庄生的手。
“哼哼哼……交与不交,生与死,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时间不多了,我的法力再虚弱下去,恐怕制不住这厉鬼。”庄生再次开口催促,手指在桌上一阵阵弹动,似乎带了几分烦躁。
苏迢迢看他这样子,总觉得怪怪的,又想到自己先前拿到的那张副会长卡,明示了她不要相信任何人。
索性把桌上散乱的线索卡收拢起来,提醒众人:“保险起见,我们再看一遍跟阵法相关的线索卡吧。”
“好。”为了保住小命,陆礼应得很积极,快速帮她挑出相关的线索,包括一张他们一开始看不太懂、缺少了几个字的线索牌。
苏迢迢轻声读出上面的字迹:“……生阵,须得在……的基础上才能实现,求……者在……护阵……”
话音还没落,桌子突然被“砰”一声敲响,DM站起身来,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随后直直地瞪着苏迢迢,气急败坏地大喊:“李雨彤!别被他骗了!他是厉鬼你还要帮他?!”
“……?”苏迢迢迟疑地一挑眉,表情微变,被他这么一说,身体反而更诚实,默默往身后挪了一截,直到微微一仰头,碰上他的肩膀。
这头DM继续对她施压:“时间不多了,两个时辰就要到了……快把他交给我!否则你们都得死!”
路佳最怕人催,一催她心里就跟着着急,只能匆匆示意他打住,问:“等一下等一下,你倒是说明白啊,我们怎么样才能把他交给你?”
“只要你们全票通过,或者他自己愿意把自己交出来……快!快来不及了!”DM冲他们急切地招手,袖袍上被剪得稀碎的破布跟着甩动。
路佳被他舞得眼花缭乱,只得转头看向陆礼:“那你愿意主动出去吗?”
陆礼被问得又无奈又好笑,一摊手道:“你们要是都想把我交出去的话,也由不得我啊。”
“行,那就这么着了吧,都快十一点了,再拖下去地铁要停运了。”宁欢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开始摆烂。
只可惜半路杀出来一个苏咬金,一把拽住了准备起身的陆礼,把他摁回到椅子上,斩钉截铁道:“不行,我还是觉得有问题,庄生现在的表现太奇怪了,把他交出去我们肯定都得死。”
第50章 . 迢迢有礼 贪心
“可是不交也是死啊……”林子皓抓了抓后脑勺, 觉得他们现在就是个必死局。
“不,肯定还有别的转机,而且我是今天的副会长, 卡片上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苏迢迢摇了摇头, 拿出自己压在活页夹下的隐藏卡片,放到他们面前,坚持自己的选择。
“可是他是厉鬼啊……厉鬼我们就能信了吗?”宁欢不大确定地开口。
“他……”苏迢迢闻言, 低头看了陆礼一眼,他这会儿完全就是他们砧板上的肉, 于情于理……她都不太忍心把他交出去,只道,“肖杰现在的命都捏在我们手里,更何况他早就没命了,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威胁,更大的隐患还是这个副会长, 他肯定还隐瞒着什么。”
“行吧行吧, 那就别交了, 要死一起死。”路佳被她说动, 加上有点受不了这戏精DM,既然他这么想让他们交, 他们就偏让他不如意。
DM听到这个答案, 猛然瞪大眼睛, 撑着桌子俯下身来, 一个一个扫过他们的脸,逼问道:“你们确定吗?不交他就要变成厉鬼了!两个时辰一到……”
“确定确定!”宁欢懒得听他废话,破罐子破摔道。
话音刚落,DM怒吼着重重一拍桌子, 桌上的六只电子蜡烛因此熄灭。
苏迢迢默默揪住陆礼的外套,往身后靠了靠。
“我操,我们输了吗?完蛋。”路佳在黑暗中蹦出一句。
等蜡烛重新亮起时,DM已经倒在椅子上虚弱地咳嗽,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直到林子皓被走廊里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不小心踢到桌脚,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礼注意到他的的反应,转头看了一眼,开口:“还没结束,我们还没有输。”
对方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一头蓬乱纠结的白发,一直垂下来盖住脸,就这么蹒跚着一步一步,走到庄生面前。
DM抬头看她一眼,开始飙戏:“你以为你当年偷走了我的东西,就能阻止我吗……我已经凭借记忆复原了长生秘法……他们这六个人心怀鬼胎,一步一步被我引到了这里……只要列出五行阵法,我就能用渡魂之术继续活在世间。哑婆婆……你不过也只能给他们十分钟时间而已……”
剩下六个人愣了一下,路佳很快反应过来:“草草草,哑婆婆来了,我们要干什么来着……海龟汤要我们问什么来着?”
宁欢赶紧翻自己的剧本,找到相关信息:“要猜出她的身份和她的秘密,怎么猜啊?我本上根本不认识这人啊。”
话音落毕,扮演哑婆婆的npc已经从破破烂烂的袖子里掏出一个沙漏,放到桌上。
金色的细砂线似的往下淌,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音响里的背景音乐也跟着变换,变成了急促的倒计时声,比正常流速更快,催得人神经紧绷。
被这样沉甸甸的倒计时压着,大家明显都变得焦灼起来,陆礼开口提醒他们:“庄生和哑婆婆这条线跟谁的故事有关?我开头讲的有关斗法的故事明显不是我的线,你们谁的剧本沾了道家法术的?”
“是我跟姚金铭,我们俩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我父母都是道家法师,”张启杭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紧急翻自己的剧本,“刚刚这个庄生是不是说哑婆婆偷了她的东西?”
“是的。”苏迢迢听得很仔细,第一时间回答。
于是张启杭提问:“你是庄生的徒弟吗?那个偷了他东西的小女娃娃?”
哑婆婆点点头。
“我操,牛逼啊,”路佳没料到他一句话就把人家身份直接盘了出来,紧接着又问:“那她有什么秘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剧本上说我爸跟这个哑婆婆都是庄生的徒弟,哑婆婆偷的估计就是他们刚刚说的什么长生秘法吧,把我们喊过来估计就是拿我们给他渡魂长生的。”张启杭回答。
海龟汤卡在了“秘密”这个关键信息上,他们就只能大面积地乱猜一通:
“你是男的吗?”
对方摇头。
“你也会长生吗?”
对方摇头。
“你会说话吗?”
对方摇头。
“我其实是你和于晓龙她爸的孩子?”路佳在脑子里演了一出狗血戏码。
对方估计是觉得荒唐,飞快地摇摇头。
“你其实快死了?”
摇头。
“你其实没偷东西。”
摇头。
“你想杀了我们吗?”
摇头。
“你想救我们吗?”
摇头。
“你是个死人?”
摇头。
宁欢受不了了,问她:“你是不是不会点头只会摇头?”
哑婆婆依旧摇头。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沙漏下面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眼看着就要流尽。
众人都被折磨得有点受不了,只能自暴自弃地胡乱扫射。
直到林子皓问出一句:“你跟庄生是一伙的吗?”
哑婆婆依旧摇头。
但这头的苏迢迢突然被这句话启发,灵光一闪,想起那张让她在刚刚做出了正确选择的卡片——
不要相信任何人。
于是她开口:“你会对我们撒谎吗?”
哑婆婆终于点了一下头。
“操?那我们刚刚岂不是白推,她不会在乱摇头吧?”路佳已经被这剧情反转得一口一个国骂。
“问题是她有什么要需要骗我们的吗?我们都不认识她啊……”宁欢抓抓头发,头都快想破了。
然而她的这句话一出来,苏迢迢一下子被点醒,松开眉心,转头看向哑婆婆。
谁知道一旁的陆礼跟她想的一样,他们俩几乎是同时开口提问:
“你是在装哑?”
“是!!!”哑婆婆猛地抬起头来,混杂着脏污的头发下藏着她狰狞的脸,大睁着眼睛瞪着他们。
桌上的灯光“噗”一下熄灭,音响里的倒计时结束,开始播放一段哑婆婆的自述,声音苍老而低哑:
“年轻人,你们现在所在的是我的住处,当年我偷走师傅的东西,就是为了阻止他夺舍渡魂……”
音频里大致复盘了这个剧本的几个关键点,最后示意他们:
“我今天救了你们,也算是保下了我师兄于光荣的骨肉,好了,你们这就离去吧,不要再来了……”
录音播放完毕,房间里总算恢复了阳间照明,里面几个人一时适应不了这样的光线,都被刺得眯起眼睛。
DM随后结束自己的表演,从椅子上坐直,示意他们:“好了,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你们是我带这个本以来唯三通关拿到HE的,都是老玩家了吧,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
这是剧本杀结束后惯例的复盘环节,于是他们杂七杂八问了好多问题,最后不幸得知陆礼在剧本里的那个女朋友豆豆竟然也死了,她当天为了给肖杰一个惊喜,藏在车子的后备箱里,跟着一起淹死了。
众人当时听到这个结局直呼无语,连苏迢迢也没忍住吐槽了句:“为什么送惊喜要把自己藏后备箱啊,拿命送惊喜?”
陆礼在一旁低低答应了声:“嗯,不建议效仿。”
等盘清了剧情,路佳又忍不住问了句题外话:“我们这儿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久光逮着我们家小姑娘搞节目效果啊,还拿老鼠这种脏招吓她?过分了吧?”
这会儿灯光正常,DM又恢复了正常帅哥的样子,笑着道:“你们海龟汤盘太快了,怕这个剧本对你们来说太简单,就想着把关键的副会长信息卡给一个胆子小的,给之前再好好吓吓她,给你们制造点难度。”
苏迢迢在今天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胆子小,想不到今天被狠狠整了一通就算了,对方还抛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DM随后找补:“不过人虽然是吓到了,但是智商没完全下线啊,最后不还是发挥效果了么。”
“所以我们要是把肖杰交了,就都死翘翘了是吧?”宁欢问。
“当然啊,我就全拿你们渡魂了,”DM大大方方地一点头。
林子皓听到这儿,冲苏迢迢比了个大拇指道:“咱们迢姐还是牛,都被针对了还能动脑呢。”
“……”苏迢迢不知道自己这外号是怎么传出去的,竟然连林子皓都知道了。
“那也不看看肖杰是谁演的,我要对着礼子这张脸,我也不想交啊。”路佳嘿嘿一笑,一边站起身来,跟着众人一块儿散场。
苏迢迢被这话呛到,明显是觉得心虚,默默把手塞回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闷头往外走。
陆礼知道她脸皮薄,不喜欢被当众调侃,便笑着替她解围,开口戳穿路佳的话:“说得倒好听,刚刚最想把我交出去是谁啊?我要是信你,现在都死了几百遍了。”
“哪有,你不早就死了么,我们刚刚虽然是HE,但也没带上你啊礼宝,你现在已经被厉鬼夺舍了。”路佳啧声摇摇头,顺手环住张启杭的臂弯。
谬荷她们玩的本和他们时间差不多,等两组人会合,从室内出来,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天色雾灰的一片,阴阴地拢在头顶。
但北城毕竟繁华,即使都到这个点了,街道上依旧涌动着车流,缀着两侧明亮的金色路灯,灿烂得晃眼。
已经过了地铁运行时间,众人开始商量该怎么回去,张启杭和路佳是校外合租的室友,不跟他们一路。谬荷是北城人,在学校附近有套小房子,要带庄慧一起回家。
剩下的就都是大一新生,法学院新生宿舍楼都在同一个区,分两辆车打车回去。
苏迢迢其实可以和她们一起挤一挤的,但陆礼在等车的当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和我坐一辆?这样两边都宽敞一点。”
他是辩队唯一一个还住学生宿舍的大三学生,和大一的宿舍其实离得有点远,要多走十分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