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对了。”阿尔丹回转身,“那梁皇呢,可要来一剂猛药?云城又如何,干脆一道解决,也省得再麻烦。”
  戚殷修长的手抚上大氅,半晌,轻声道:“循序渐进,梁皇的药慢慢加,不必一击致命。”顿了顿,他垂下眸,“算是是个好皇帝,留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我们三皇子什么时候也有恻隐之心了?”阿尔丹冷笑一声,“这大半年未见,我可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了。”
  “你最近也是愈发放肆了。”戚殷抬眸,笑意盈盈地看了她一眼。直待阿尔丹复又恭谨垂眸,他面色渐沉,冷声道,“云城这边暂时先别动,我在大梁还须呆一阵子,是个好的庇护之所,时候到了,我自会派人。”
  “是。”阿尔丹应道。
  “公子。”柏文身上尚带着寒气,匆匆进屋垂首道:“族里来消息,南边大月氏族偷袭。”
  “哦?”戚殷忽然来了兴致,“多少人?”
  “五万左右。”柏文顿了顿,“只是战士回报,这大月氏人疑似大梁人假扮。”
  “是么?”戚殷沉默片刻,忽地笑出声,神色愉悦,“当真是上天助我!倒要好好谢谢这位容相了。”
  朔风四起,窗边钻进的一股寒风扬起他的鬓发,复又缓缓落下。
  ——
  冬日里天黑得早,不过才申时刚过,已是薄暮冥冥,天色将晚,远方一道靛青色细痕,半弯的月悬于空中。
  下人提着一个灯笼引着人走进大理寺。
  “长公主,深夜唤本汗前来是凶手已查着了?”汗王大步走进屋中,一袭潇潇冷意扑面而来。他双眸深邃,眉峰锐利,看起来极为不悦。
  “汗王。”云城笑盈盈地迎上去,俯身一福,“路上寒凉,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她态度摆得谦和,汗王眉心一皱,接过茶坐下,冷哼一声。
  云城在一旁坐下,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琢磨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其实也并未有什么大事,只是想同您商量一下……”
  不远处忽地响起震耳欲聋的一阵鼓声,打断了她的话。
  云城顿了一下,柳眉倒竖,佯装怒道:“外面是什么人?赶紧给本宫赶出去!”
  “殿下,是李尚书的公子。”侍候的小吏回道。
  “任他是谁家公子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云城装似无意地回眸看了一眼汗王,却正与他探究的目光相遇。她愣了一下,随即转头轻声低斥小吏,“让他回去,别再来了。”
  小吏躬身正要去,汗王放下了手中杯盏,“等等。”
  “长公主,听这鼓声似有急事,本汗也无甚大事,便听听热闹。”汗王漫不经心地道。
  “这……”云城犹豫着,面有难色。
  汗王看向她,“是什么机密之事,本汗不可在场?”
  “您说笑了。”云城勉强笑了一下,沉默片刻,这才不情不愿地道:“去将人带进来。”只是回眸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片刻后,李若斐被带进屋里。
  云城面色不豫,看了他一眼,“你有何事,细细说来听。”
  “参见殿下。”李若斐直挺挺撩起袍角,双膝跪落于地,“草民伸冤。”
  “三日前,有一歹人闯入醉月楼,侵犯了弦思姑娘,毁她清白。草民请您从严处置。”
  “哦?”云城眨了眨眼,故意道:“你可知那歹人是谁?”
  “知道。”李若斐深深揖了一礼,看向汗王,“弦思姑娘亲口所说,是戎族大皇子。”
  此话一落,便如珠玉落入水面,在空荡寂静的屋中溅起了一圈涟漪。
  汗王的神色一瞬有些微妙。
  半晌,云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有这事?大皇子为我大梁贵客,如今虽出了些事,你也不能如此平白污人名声,还是莫要胡说,快快回去,省得汗王生气。”
  “殿下莫急。”李若斐抬眸沉声道:“草民有人证,当日醉月楼红娘和一众小厮均在,还有……”他顿了一下,“大皇子在弦思房中留下的些东西。您大可派人前去查验。”
  “既如此,那便去查查,若是叫本宫查出你有一句作假,便是李尚书也保不了你。”她招手唤道:“来人,去把人带上来。”
  桌案处传来一声轻响,汗王面色无波,指尖不急不缓地敲击在桌面上,“青楼女子本就以此为生,这种事再正常不过,殿下又何须废这等功夫?”
 
 
第72章 归来   窗外朔风四起,他们在屋内相拥……
  “汗王此言差矣。”李若斐淡声说着,看向门处。
  门口处,人被带了上来。
  一袭素色衣裙袅袅娜娜,美人面色憔悴,容颜苍白。李若斐抬眸看去,她却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沉默着跪在一旁。
  红娘跟在后面。
  “你是弦思?”云城问道。
  “是。”弦思轻声道,“见过殿下。”
  云城颔首,刻意将声音放得温和,“李公子说戎族大皇子污你清白一事可是句句属实?”
  弦思的神色一瞬惨淡,她身子微微一晃,垂下了眸,“李公子说得均是事实。那晚歹人闯入,看着容貌陌生,没想到后来京城中张贴了告示,这才知晓是戎族的大皇子……”
  阿答骨死后,云城曾派人在京城中张贴告示,寻找一切线索痕迹。
  说到一半,弦思瘦削的肩头便开始轻轻耸动,便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云城眉心拧起,才要开口,跟着弦思一道进来的红娘却开始抽抽嗒嗒地哭起来,“殿下,我们弦思本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又是楼里的头牌,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清白?”云城故意拔高了声音,“难道弦思姑娘不是你楼里的歌妓?”
  “殿下有所不知。”红娘执绢帕委屈地垂头拭泪,“弦思是民女的远方侄女,因着家中遭灾,这才前来京城投奔。”
  “弦思同民女在楼里住着,平日里弹琴唱歌,她又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旁人不知我二人关系,久而久之,便成了头牌。”
  红娘用绢帕掩着面,眼眸一转,不胜凄楚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给云城递了过去,“您瞧,这是弦思的身份证明,她从未卖身,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女儿。”
  云城蹙眉接过,装模做样地看了一遍,递给汗王,笑道:“您瞧着如何?”
  如一柄小刀般开合的锋利眼角勾起一道深痕,汗王眸光在那张旧纸上盖着的红色印章处掠过,眉心拧起,“这是大梁的事,长公主不必过问本汗。”
  云城一愣,随即眼中笑意愈深,颔首应声。
  “殿下,还有一事。”红娘眼神活泛,及时地又补充道:“李公子同弦思情投意合,早有将姑娘纳入房中的打算,甚而连婚书都拟好了。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您看……”
  “果真如此?”云城沉声问道。
  “是。”李若斐沉默了一瞬,抬眸看向弦思,淡淡一笑,“确实如此。”
  听闻此言,本垂着头的弦思豁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瞧着李若斐,目光相碰,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了衣襟,她强装镇定地回过头,眼中却一瞬泛上了泪花。
  “殿下。”方才派出去的小吏匆匆回来,手中拿着几样东西,“确如李公子所说,在弦思屋中寻到了大皇子的东西。”
  是一件未来得及穿上的亵裤,和一枚套于拇指的扳指。
  汗王的脸色渐沉。
  “看来李公子所言不虚。”云城凝眉道:“此事本宫定会秉公查办。”
  “右侍郎。”她唤道:“侵犯良家女子按律该当如何?”
  “回殿下。”候在一旁的右侍郎上前一步,正色道:“按大梁律法,若只是言语放浪挑逗,当投于大牢关押半年,打二十大板。但若是按李公子所说,这便有扰乱秩序之罪,按律当斩,赐毒酒。”
  “荒谬!”汗王怒极反笑,冷冷地看着他,“我戎族皇室身份尊贵,怎可同一般犯了错的贱民相提并论?况我戎族之人,同你大梁律法又有何干?”
  右侍郎是个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的人,上前一步一本正色道:“汗王莫急,下臣只是实话实说,并无针对之意。”
  他想了想,又十分正经道:“且下臣记得,陛下刚登基之时曾同前一任汗王立过盟约,戎族之人若在大梁疆域,便要遵循大梁律法,一视同仁。”
  “放肆!”汗王掀桌而起,怒道:“我儿无辜殒命一事尚未查清,你们倒来问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长公主。”他冷冷看向云城,“不过一个贱民女子,而非皇室公主贵女,你定要如此咄咄相逼,既如此,那就莫要怪本汗翻脸!”
  云城静静地坐在椅上看着他大发雷霆。
  片刻后,柔和尽褪,眼角眉梢泛上冰霜之意,她缓缓站起身,冷眸看向汗王。
  “大梁一朝,天子与庶民同罪,戎族既在我大梁土地,又有先前盟约钳制,便当按律处置。”
  云城尚未说话,门处忽传来一道清润之音,似一阵春雨簌簌而落,浅润无声又携着寒冬方去的一丝冷意。
  众人俱都抬目望去。
  屋外是沉沉夜色,北风萧索,他站在门边,迎着憧憧烛光,一身白衣若雪,眉目温和。
  云城怔愣着看着他,握紧的手指尖深嵌进皮肉,有一丝微微的刺痛。半晌,她偏过脸,看着那燃烧的烛影,轻轻地笑了。
  “容相?”汗王亦是一怔,随即冷声道:“听说容相家人急病,怎么回来了。”
  “劳汗王挂念,已好了。”容清走上前俯身一揖,“国事为大,自不能耽搁了。”
  “近日所发生之事本官已有所耳闻。”他看着汗王,“大皇子殒命是我大梁有差池,但如长公主所说,他也并不无辜,不若各自后退一步,此事就此作罢。”
  “就此作罢?”汗王眉尖一挑,随即哈哈大笑,冷嘲道:“容相怕不是一路赶来染了病,头脑发热,才会说出此等愚蠢之语?”
  容清没有应声,微微淡笑着看他。
  “王!”戎族一名随从忽地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大理寺,神色焦急,“出事了!”
  汗王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能出什么事?何至于如此慌张?”
  “这……”随侍抬眸环顾了一圈屋中站着的满满当当的人,低声附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汗王的面色愈发阴沉,冷似寒冰,颇有风雨欲来之态。
  半晌,他看着容清冷笑一声,“容相好手段!”
  “谬赞。”容清颔首低笑。
  汗王窝了一肚子火,他面色沉沉地扫了屋中众人一眼,恼恨拂袖而去。
  云城满目茫然,“这怎么走了?”
  “许是族中有变,无暇顾及这方。”容清回眸看着她,温声道。
  云城一瞬便反应过来,“你派人去动手脚了?”
  容清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握紧,笑道:“承意带兵去的,使了些小技俩。”
  大庭广众之下,云城被他牵着,双颊微红。
  “李若斐。”容清看向一旁跪着的三人,“从前你因李尚书的阻挠而迟迟不愿表明心迹,如今可想通了?”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弦思,“长公主已将一切为你打点好,也替这姑娘赎了身。只是她已失身,你可还愿意?”
  屋里忽地便陷入了一阵寂静。
  云城看着弦思,垂下眸低叹一声,容清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半晌,李若斐笑了一声,“自是愿意。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又非只这一具身躯,且此事非她所愿,又有什么何干?”
  他站起身,走到弦思身边,微微俯身向她伸出一只手,眸带温软笑意,“弦思,我心慕你已久,你可还愿意跟我?”
  弦思愕然地瞧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身子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大颗的泪珠砸在地面上。
  李若斐叹了一声,“虽不能娶你做正妻,但我此生唯你一人,定不再娶,在场诸位皆是见证。”
  “我……定会好好对你。”
  “弦思。”云城淡声开口,“得一有情人不易,你莫要错过了。”
  “我……”弦思泪水涟涟地咬紧下唇,犹豫许久,终是狠心一闭眼,将手放在他掌心。
  李若斐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喜,将人拉起。
  “一生能遇心爱之人不易。”容清对李若斐道:“好好抓住,莫要做负心人。”
  “草民谨记。”李若斐应声,同弦思跪于他二人身前谢恩。
  一事了结,也终有个圆满结局,众人散去,云城神色松缓,低低地笑了一声。
  屋中寂寂,一袭幽光明暗变换。
  容清垂眸看着她,许久,眼中星光点点浮上笑意,他冰凉的手抚上她的侧脸,“可算见到你了。”
  凉意刺骨,云城却并无丝毫瑟缩。
  “你终于回来了。”她笑着对他道,眸中是不尽的绵绵情思。
  容清轻轻一带,将人拥进怀中。
  昏黄烛光下,倒映出二人相拥的剪影,温暖而亲密。而那相别多日,道不尽的离别相思,压于心底的委屈疲惫,都在这一个拥抱中诉诸于彼此。
  夜幕深沉,朔风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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