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金吾卫嘴角抽搐,想笑不敢笑。
  门忽地被撞开,一大片浓艳的绿色从眼前掠过。
  “哟!”副统领慌忙站起身,冲着来人行了一礼,嬉皮笑脸道:“这批瓷器公主您砸得可还满意,若是不趁手属下再去重新购置一批,包您满意!”
  “你!”阿尔丹怒目而视,只恨不能亲手将这些人杀了干净!
  本打算趁着大梁焦头烂额之际在此处搅个浑水,无暇抽身之时便可随戚殷一道回西疆,一举两得。谁想这云城往日里脾气大得很,此番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说什么应什么,不仅派了送她回戎部的军队,甚而还提了个死囚来堵她的嘴,这计划便不上不下地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了。
  最可恨的是她还派了这么一帮子人侍卫守在门前,走到哪便跟到哪,让她寻戚殷不能。
  当真是……可恶!
  “公主您为何不说话?”副统领贴心道:“您若还想回戎部,尽管走便是,军队就在府外候着。”
  阿尔丹眉心青筋跳了跳,她强忍着火气,冷冷地看了一眼装腔作势的侍卫,“大雪封路,你催着本公主上路是何居心!”
  “哎……这……”副统领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公主您闹着要回戎部,怎么能是属下催促呢……”
  阿尔丹懒得和他打太极,将他拨至一边,径直向自己的马走去。
  “您这是干什么去?”副统领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属下派人陪您。”
  “滚开!”阿尔丹眼皮也不想掀一下,“本公主去哪还要同你汇报?”
  “您说的这是哪里话。”身长九尺的汉子如山般屹立在面前,岿然不动,“属下也是奉殿下的命令,担忧您——忧虑过甚、无法释怀。”他笑得谦恭,最后那八个字却是说得重。
  戎族大皇子离世,汗王途中遇难,她身为公主该是悲伤难过不能自已的。
  阿尔丹眸色泛冷,半晌,放下手中扬起的马鞭,恨恨地甩在雪中,荡起一片迷雾,再抬眼时,只听得门重重一声响,她已回了行宫中。
  副统领漾着笑的脸瞬时沉了下来。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嗤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想趁乱浑水摸鱼?”副统领眸色嘲讽,“若是比无赖蛮横,还真没人能敌得过我们大梁的那位祖宗!”
  公主府中,云城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侍卫着实难缠!
  阿尔丹窝着一肚子火回了屋中,地面上碎裂的瓷器碎片早已被人清理干净,换上了一批颜色更为艳丽的彩瓷,瞧着便价值不菲。
  五彩缤纷险些晃花了她的眼,阿尔丹皱了皱眉,却恍惚看到多年看不惯的那位长公主笑意盈盈地站在她面前,红意潋滟,张扬肆意道:“我们大梁有的是钱,你尽管砸。”
  “晦气!”阿尔丹晃了晃脑袋,将这恼人的念头甩了出去,端起身侧桌案上的一杯凉茶灌了下去,心情方才舒缓些许。
  一个小内侍垂头走了进来,身量不高,骨骼纤细。
  他端着托盘走上前来给她沏茶。
  “他说什么了?何时启程回去?”阿尔丹接过他递来的茶盏,轻声问了一句。
  “公子说族中既已把控,便不差这么一两日。”小内侍手脚灵活,浅色的茶汤汩汩地从壶嘴流泻于杯中,“他说再等三四日,还有些事尚未处理。”
  阿尔丹的手微微一顿,“他可有说是何事?”
  “未曾。”小内侍轻声道:“奴才没敢问。”
  杯中茶水袅袅的热气蒸腾在面上,泛着微微的水汽湿意,她眼睫轻轻一颤,垂眸看着看着杯中茶汤,半晌未说话。
  许久,她低声自语道:“能有什么事比这件还要重要……”少顷,阿尔丹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碰撞之声,“你去将柏文叫来,让他小心避过云城的那些耳目。”
  “是。”内侍轻声应道。
  略顿了顿,阿尔丹那双漂亮的、和戚殷有几分相似的眸子轻轻抬起,眼尾一开一合,若一只飞舞的蝶。
  她沉吟片刻,吩咐了一句,“这事,别让他知道。”
  内侍怔住,随即又不着痕迹地垂下头去,低声应是。
  ——
  大雪方停,一辆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外。
  “公主,慢些。”晋宁先下了车,小心地扶着里面的人。
  浅粉色的大氅拖曳过积雪,打湿了衣角,云川搭着她的腕下了马车。寒风萧瑟,她缩在兜帽中,禁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不过才短短几日,比起从前已瘦了一大圈,一双眸子水汪汪地嵌在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平白生出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云川拉了晋宁急急地向府内走去。
  “皇姐!”
  人尚未到,声却已传来。
  “这大冷天的为何非要我来吃酒,改日不成吗……”云川不满地抱怨着,掀开门帘,暖和的热气扑面而来,待看清了屋中之人,她愣了愣,埋怨的话卡在了一半,生出几分尴尬。
  这屋中,怎么还有外人在?
  “来了。”云城放下怀中抱着的手炉,笑着起身,亲手将她的大氅解下,拉着她坐到桌边,“冬日天寒,今日大雪方停,三人围炉小酌一杯最是快活。”
  “容清忙于公事,恰好碰着了陆大人便将他一道唤来了。”云城将手炉放进她怀中,“暖暖身子。”
  云川犹未缓过心神,呆楞着瞧着坐在桌旁之人。
  “二殿下。”陆歆回眸看向她,微微颔首,清浅而笑。
  不过这一阵,云川便反应过来了,定是母后皇姐不死心,还想让她同陆歆再多相处一阵,想着如此感情便能深厚,不多时她也可应了这门婚事。
  想明白这事,她的眸色淡了些许。
  屋中暖意融融,不一会儿身上便发了些汗,云川抱着手炉,如坐针毡。半晌,她抬起眸,斟酌着开口,“皇姐,我有些累了,想回屋去歇歇,就不陪着你们了。”
  云城自是知晓她心中想些什么,没留面子当直便戳穿了,“听说这几日你在宫中日日卧床酣睡,怎么今日才出来一会儿便困倦了?”
  “你自前些时候病了一阵,好转后性子却是愈发古怪,日日躲在屋里不肯见人。”云城神色淡淡,抬眸瞧了她一眼,“且先在坐会儿吃盏酒,若一会儿实在是困,在我这里歇下便是。”
  若换作平常,云川定要不依不饶地同云城发一通脾气耍个小性子,但今日有朝臣在侧,皇姐又是长公主,她不好再拂了面子。
  下人已将温酒小菜端上了桌,馥雅的清香充盈于鼻端。
  云川恼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陆歆,不情不愿地应了。
  ——
  “他有什么事耽搁了,一直拖到现在不走还要等至何时?”阿尔丹不悦地盯着面前眉目冷肃的暗卫,沉声问道。
  “属下不知。”柏文垂首回道,“公子的心思岂是属下可以胡乱猜测。”
  阿尔丹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表兄因为其它的事耽误大计。”她顿了顿,将手中的杯盏放在桌上,蓦然厉声道:“他留下所为何事?你们到底有何事瞒着我!给本公主从实说来,若有欺瞒,你在戎部老家的夫人孩子也就再也别见了!”
  柏文身子一颤,却仍是倔强地垂着头不肯开口。
  “你觉得本公主奈何不了你?”阿尔丹指尖轻轻敲击在檀木桌面之上,上挑的眼角平添几分妖冶之色,“表哥是信你,我也确实没有办法动你。”
  她忽地一笑,抬眸直直地看向他,红唇轻启,“可你别忘了,族内六大部现下都在我母亲手里,你的家人俱在我的手心,只要我不高兴了……他们,也别想活。”
  “啊,对了。”阿尔丹神色忽然轻快起来,她抿了抿唇,道:“纵使表哥知道了生气也无妨,他离不开我,以后我们也终归是要结亲的,不过死了几个下人罢了,顶多呵斥我几句也就算了,可你呢,柏文……”她故意轻叹一声,“人死了,可就再活不了了。”
  柏文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阿尔丹愉悦地撩了下眼角,并不心急。
  半晌,柏文忽地跪下,双肩微有些颤抖,“您想知道什么,属下都告诉您,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这就对了。”阿尔丹眼角弯起,唇边掠起一抹笑。
  窗外寒意彻骨,屋内却温暖如春,窗纸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水珠,一串一串地滑落至窗棂之上。
  一片蒸腾的雾气之中,只听得低语之声不断。
  许久,屋里方才安静下来。
  阿尔丹面无表情地看着柏文,涂了蔻丹红的尖利指甲深深嵌进了木制桌面之中,“你说的可是真的?”
  “句句是真。”
  “亏我还以为是云城,原来……”顿了半晌,她眸中淬出几分阴毒之色,“竟是她。”
  “是我疏忽了。”
 
 
第85章 上钩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阴云滚滚,铺天盖地般沉沉压在头顶之上,仿佛伸手可触,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是冰雪微溶时散发着的冷湿气息,卯足了劲往人五脏六腑里钻。
  萧瑟寂寥的长街之上单一匹马慢慢独行,之上是红衣一点,潋滟如火。
  阿尔丹今日竟换上了红装,手握长鞭,美艳的眼角眉梢却俱挂上了冰霜,脸色比这天还要阴沉。
  副统领带着几个金吾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头儿,这公主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一名年纪尚小些的不满地嘟囔抱怨了一句,“成日里没个消停。”
  “谁知道。”副统领冷哼了一声,“瞧她那张脸拉得比驴脸都要长,也不知是谁又惹着了。”他晃晃悠悠地骑在马上,嗤道:“且看看她要干什么。”
  雪厚厚地在地面之上积了一层,马蹄踏在上面,悄无声息。
  一刻钟左右,竟是到了大理寺府门前。
  暗红色劲装的衣襟在半空掠过,阿尔丹翻身下马,径直向大理寺中走去。
  “公主。”守门的小厮迎了上来,“杜大人不在,您有何事还请等小人先通报一声。”
  手中长鞭却是半点未留情面地砸在面前的地上,溅起一阵雪雾。小厮被她这番举动一惊,还未等回过神来人却是已闯了进去。
  “哎!这……”小厮震惊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又无可奈何地瞧向跟上来的副统领,“您看……”
  “无妨。”副统领看着阿尔丹扬长而去的背影,眸色沉沉,“你去做你的事。”
  大理寺府中的官员忽见她闯入俱是来拦,却都被那一根长鞭拦在了几寸之外,不得上前。府中侍卫将她半包围在内,却担忧若一时不慎将人伤着了,他们的这颗脑袋是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的,因此也迟疑着未敢上前。
  阿尔丹如入无人之地,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偏房外。
  阿答骨的尸首暂且存放在此处。
  她脚步微微一顿,转眸看向跟上来的副统领,“本公主吊唁兄长,你也要跟着?”
  “公主见谅。”副统领面有歉意,微微躬身道:“只是殿下担忧公主安危,故命我等常常伴您身侧随行保护。”
  “不过是这么一间小屋子,还能从地缝中蹦出来个杀手?”阿尔丹嗤笑了一声,慢慢转身,一字一句轻声道:“本公主倒觉得,名为保护,实则是监视。”
  “你说呢?”她瞧着他,一双惑人心魄的眸子俱是森冷寒意,蓦然厉声道:“我戎族大皇子无故殒命于此,汗王亦是无端遭遇刺杀身亡!焉知不是你大梁的手笔!”
  “如今是等不及要对本公主下手了?”
  她声音尖利穿透力极强,大理寺中人俱是听得一清二楚,面色不禁都沉了。
  “公主慎言。”副统领一直以礼相待,此刻却也冷声道:“两国邦交大事,您怎可随意胡言!”
  他神色严肃,沉声道:“戎族遭此大难我大梁从上到下无一不扼腕叹息,殿下担忧您的安危,特命在下随侍,竟没想到遭您如此恶意揣测!”
  “少废话!”阿尔丹忽地上前一步,从他腰间抽出长剑,凛凛寒光闪现,剑尖竟抵在了副统领的喉间,“带上你的人,滚回去!”
  她冷冷地环顾一圈围站在身侧的金吾卫,“本公主要祭奠皇兄,若有谁敢跟来,休怪我剑下无人!”
  其余金吾卫相顾无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副统领垂眸盯着颈间的剑锋,只觉冰凉寒意似可透骨,他闭了闭眼,半晌,重重一叹,“都退下吧。”
  长剑叮地一声陷落于积雪之中,只留下一半的青铜色剑柄留在外面。
  阿尔丹面无表情地扔掉了剑,转身进了偏房。
  房门重重地阖上,将房檐上的积雪震下了些许。
  “头儿!”金吾卫围了上来,神色有些焦急,“这该如何是好,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万一……”
  “急什么!”一直低垂着头的副统领此刻抬起头来,纠结的神色却是一荡而空,他看着紧闭的房门,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半晌,附在旁边一人的耳侧低声道:”鱼上钩了,去告诉太古,让他派人好生跟紧了。”
  进了屋,阿尔丹背靠在门板之上,方才剑拔弩张的神色此时才松快了些许,她长吁了一口气,可算把那群人应付过去了。
  “公主。”柏文从屋顶上翻身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此处有后门,无人看守。”
  “好。”阿尔丹顿了顿,忽地笑了一声,神色讥讽,“他们定是想不到我会从后门溜走,一群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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