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主动朝你跑来啦。
不只是因为你爱我,还因为我爱你。
所以,我主动朝你跑来啦。
人必须要亲历这样的时刻,才会明白,怀抱着全世界是怎样一种感觉。
席砚卿弯起唇角,心满意足地笑着,嗓音如尘封经年的醇酒,清冽诱人。
他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谢谢。”
谢谢你,主动朝我跑来。
谢谢你,让我的生命变得完整。
周柏杨站在身后,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叹:
他心软了,她也主动朝他跑来了,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
窗外暖阳斜过,天地间一片柔软。
池漾看着席砚卿有些消瘦的侧脸,伸手摸了摸,“你瘦了。”
“哪瘦了?”席砚卿任她摸着,眉眼含笑,“这不是还能轻轻松松地抱起你吗?”
“那可能......我也瘦了吧......”
二十多年了,周柏杨还是第一次见池漾这副娇软的小女人模样,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于是,她朝陆谨闻使了个颜色,陆谨闻瞬间意会到。下一秒,两个人把自身的存在感降低为零,静悄悄地往外走。
走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左边还是右边?”
紧接着,是一道沉稳的男声:“左边,这不写着呢,1101。”
“哦,那我去右边,我要先去看看我儿媳妇。”
“......”
“您儿媳妇在对面呢。”
“谢谢你啊,姑娘。”
“不用谢。”
然后,几个脚步声就朝着这边走来了,还越走越快。
席砚卿和池漾沉溺在你侬我侬里,根本没注意到门外的动静,以至于大门打开的时候,两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出现在一众人面前。
这一众人,除了池漾预料之中的林洛希、齐媛和孩子们,还有两个预料之外的人物。
一个是与她见过面的颜瑛,另一个是虽然没见过面但一看就知道是席砚卿父亲的席静恒。
池漾惊得都忘了从席砚卿身上下来。
一众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景象,都默契地当起了沉默的看戏群众。
直到又一道声音打破沉默:“之青,你走错了,是右边。”
“我知道,这不左边门开着呢吗,我先去看看我女婿。”
看戏群众: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听到声音,站在门边的林洛希非常贴心地主动开了门。
下一秒,边之青和叶澜庭就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中。
池漾&席砚卿:“......”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池漾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好几个回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挣脱着就要从席砚卿身上下来。
席砚卿双臂施力,一转身,把她抱得更紧。
池漾手握成拳,毫无威慑力地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嘟囔道:“你放我下来,我先去跟长辈们打个招呼!”
席砚卿睨她一眼:“光着脚去跟长辈打招呼,你确定?”
池漾:“......”
好像是有点儿不尊重人......
席砚卿镇定自若地抱着池漾走向餐桌,俯身把她放在餐椅上,说:“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鞋。”
“......”池漾觉得她现在就是尴尬本体。
她转过脸来,强装镇定地朝那边挥了挥手:“叔叔好,阿姨好,我......”
正说着,席砚卿已经折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水蓝色的礼盒。
池漾看着这个礼盒,觉得莫名眼熟。恍然一想,那次她生日,席砚卿就是送了她这个牌子的高跟鞋,作为生日礼物。
那次她还误以为他要求婚,差点闹出乌龙。
想到这儿,池漾顿觉脸上一阵发烫。
下一秒,席砚卿右腿一弯,熟稔至极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池漾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只是给你换双鞋,只是给你换双鞋而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池漾,你可千万不能再自作多情了啊!
那是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精致碎钻点缀其间,泛着莹莹细闪,美得出尘。
“我自己来......”她话还没说完,席砚卿已经握住她纤细白嫩的脚踝,把鞋给她穿好了。
池漾垂眸,看着他流畅清瘦的背部曲线,眼眶一热。
换好鞋之后,席砚卿抬眸问她:“起来看看合不合适?”
池漾:“哦。”
趁着她起身的功夫,席砚卿将目光投向那个深蓝色的天鹅绒小方盒。
下一秒,他又看向,门前那一拨将沉默是金奉为箴言的看戏群众。
电光火石间,他拿起那个小方盒,把它握在了手心。
他指节修长,轻而易举地就能包裹住。
“就现在吧!”
席砚卿对自己说。
手指有些紧张地拢了拢。
池漾看着他依然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正想伸手拉他起来。
却不料席砚卿先行开了口。
池漾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句:“池漾,你这个姑娘,还挺过分的。”
???
池漾一瞬间没弄懂这是怎么个情况。
当着双方父母的面,这是讨伐起她来了?
席砚卿左手搭在膝盖上,掌心紧紧扣着那个礼盒。他今天穿了件浅白色的衬衫,从窗外泛进来的暖阳,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勾勒出他清隽帅气的眉眼轮廓。
简单至极的色彩,却足够让她心潮澎湃。
更让她心绪难平的,是席砚卿接下来说的话。
“你说,你不会低估我对你的爱。但是,你低估了。”
“你说,我值得最好的。但是,最好的你,却亲手推开了我。”
“你说,我太宠你,不好的,你总是怕万一......”
他的声音清冽温醇,似深冬岁馀里孤守的一盏古钟,荡过漫漫寒夜,最终稳稳地停泊在她的耳畔。
凌波微步,涟漪四起。
池漾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被一种柔软又汹涌的情绪填满,泛起一丝钝感的生疼。
她微垂着眸光,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哽咽:“我错了,我错了,你先起来好不好?”
这次,席砚卿没有听她的话,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沉默地仰头望她。
他双眸浓似点墨,侧脸凝浓分明,旁人看第一眼,会觉得这个人有些疏离和凉薄。
可是,在池漾面前,他总是不一样的。
每次看到她,他周身的锋芒便会悉数缓和下来,留给她的,是那些柔软的、和煦的、明亮的光。
这个男人,既有铁血手腕,也有霹雳手段,逆风翻转过四面楚歌的定局,也运筹帷幄过决胜千里的战役。
他征战商场多年,抽刀断丝,挥剑成河。
但在情场上,他毫无经验可言,只是凭着一腔赤诚与热血,一步步地在她心头攻城略地。
他利剑满身,却只为她收刀入鞘。
席砚卿看着她泪水氤氲的双眼,余光扫到刚刚进来的叶青屿。
他唇角弯了弯,继续说着他刚才那句未说完的话:“你总是怕那个万一,但是,我今天想告诉你的是,其实人生不是分数论,没有那么多几分之几。我们走到最后了,就是一。哪怕有无数个万一横亘在我们面前,我们走到最后了,就是一!”
他言辞恳切,目光灼灼,池漾垂眸,感觉自己的心魄都被他勾去,整个人软得不成形状。
“这几天,我想过很多,想过很多很多的可能。但我发现,所有的可能里,我唯一不能够承受的,就是失去你。”席砚卿手上的动作紧了紧,“所以,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给你一个承诺。”
池漾似有预感,身子本能地颤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个跪地的声音,如炸裂的烟花,在她耳畔猝然鸣响。
席砚卿右腿着地,一直低垂的左手翻转过来,紧接着,他右手抬高,虔诚十足地打开那个深蓝色的天鹅绒礼盒,一枚光彩夺目的钻戒,装嵌于纯白色的雪缎。
“池漾,我给你一个承诺。如果你不主动放弃我,我一定不会放弃你。如果你主动放弃我,那不好意思了——”他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落脚的这句话,是他不容置喙的真情,也有他不由分说的切意。
他用最极致的温柔,说着最霸道的承诺。
她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睛,终究还是被他打败,汨汨流下,两行清川。
所有观众都屏息以待,生怕搅扰这一刻良辰。
席砚卿深情地回望着她洇湿的泪眼,清沉嗓音漫溢在这个约定俗成的秋:“所以,漾漾,我们勇敢一点,好不好?”
“嗯。”她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
席砚卿抬手去拿那枚钻戒,池漾看着他的动作,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没有任何预兆地来了句:“不是说我来求婚的吗?”
席砚卿被她的脑回路气笑:“我能舍得?”
池漾心尖一颤。
他将那枚钻戒托举到她面前,眉目间是十二分的郑重其事:“池小姐,愿意跟我结婚吗?”
没有任何停顿或犹豫,池漾无缝衔接地点点头。
“嗯。”
她带着鼻音,气势却是异常坚定。
席砚卿如愿以偿地笑了。
他抬手,将那枚钻戒,缓缓嵌入她的无名指。
她身着水蓝色长裙,浓烈秋阳在她身后粲然绽放,却都不及她万分之一的夺目。
惊鸿一瞥的对视,终在他们的双向奔赴中,落定成一枚永恒的钻石。
池漾握住席砚卿的手,把他拉起来,温柔声音似蕴着春风,一字一句地荡进他的心坎儿。
“席砚卿,我也给你一个承诺吧。”她声音清透婉转,似清溪鸣涧,灵动到令人失神。
席砚卿语调微微上挑:“嗯?”
池漾摩挲着他的手掌,当着至亲好友的面,向他许下承诺:“从今往后,我也将以本能爱你。”
——“至死不渝!”
☆、Redemption
“哇!.......”
浓情蜜意的时刻,突然之间,一道稚嫩哭声,如雨后惊雷,破空而出。
在场的所有人都寻声望去。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叶青屿眸光一闪,语气倍感意外地叫了声:“艾姨!”
“欸,青屿,”艾梁钰有些尴尬地笑着,“添添说他想池漾姐姐了,让我带他过来。不好意思啊......”
正说着,艾梁钰音调陡然提高几许,制止道:“诶!添添,你不要乱跑......”
添添丝毫不听,挣开艾梁钰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池漾身边,扬起肉嘟嘟的脸,一副正义使者的口吻:“池漾姐姐,你不可以嫁给这个哥哥!”
席砚卿:“?”
池漾半蹲下来,一本正经地问:“姐姐为什么不可以嫁给这个哥哥?”
添添用大眼睛觑了席砚卿一眼,迎战意味十足:“因为我都跟他们打包票了,我说等我长大了要娶你的。”
池漾不解:“他们?他们是谁?”
添添换了一盏温柔的目光看向池漾,认认真真地回答:“就是别的小孩子,他们也要娶你,然后我们就比赛,最后是我赢了。”
池漾:“......”
我怎么就被一群小屁孩儿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满是无奈地笑了下,柔声问道:“既然这个赌注和姐姐有关,那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首先征得姐姐的同意?”
添添点点头:“嗯。”
池漾循序渐进地问:“那姐姐有没有答应过你?”
添添语气瞬间弱了下去,大梦初醒般:“还没有......”
池漾很有耐心地跟他讲道理:“那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是不是,这个哥哥先来的,所以姐姐得嫁给他。”
听了这话,席砚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然后,他也学着池漾,半蹲下身子,想跟这个横空出世来抢亲的小朋友好好讲讲道理。
结果,他刚弯下腰,就听到添添回了句:“那等姐姐不喜欢这个哥哥了,再来嫁给添添。”
闻言,席砚卿又在瞬间直起了腰,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只有他一半高的小屁孩儿,目光一凛,语气沉肃道:“小朋友,话可不能乱说!”
说这话时,他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眉眼冷峻,气势魄人。
添添吓得抖了一机灵。
这场面着实是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
于是,周柏杨走到两个人身边,一把抱起添添,“真心实意”地安慰道:“小朋友,池漾姐姐你就别想了。或许你可以拜托这个哥哥,跟池漾姐姐一起给你生个小妹妹,你长大娶那个小妹妹,好不好?”
“......”气氛骤然安静了。
与此同时,唰的一下,池漾脸红了一大半。
但碍于长辈的面,她又不好当面发作,只能睁大眼睛,狠狠瞪着周柏杨。
周柏杨不顾池漾斜来的眼刀,招呼道:“齐媛,该带着孩子们撤了啊。历史性的一刻见证过了,我们再待下去,就是电灯泡了。”
哗啦一声,一群人,乌央乌央地往外走。
池漾趁这个时候,抬手在席砚卿后腰上掐了一下,小声嘀咕道:“你这么凶,等你将来有了小孩儿,他会跟你疏远的。”
“哦,那就不要了,”他俯身凑近她,低沉嗓音悉数落在她耳畔,“毕竟,生孩子这种事,我比较在意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