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心要带她回去, 房门外和客栈外都有人看守,等明日上了路, 他定是还会让她与他同乘,她仅靠着自己的力量怕是逃不掉的。
她得给谢琰写一封信,一来是报平安,以免他担心,二来也是传消息给他,他毕竟是驸马,宝鸢公主虽说在她离开谢府时较之前有些冷淡, 但终究还是个热心肠的人, 也许会愿意帮忙。
且不论是否有用,终归还是有一丝希望。
钟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付久珩也不介意, 翻了包里的东西,微微皱了眉,道:“这些东西质地不佳,你先将就着用。待回了青州王府,我再重新送你。对了,你还没去过青州吧?”
钟瑜摇头,她只听人提起过,青州乃是十三州里最为广袤也是最为富硕之地,风景气候极佳,山好水好,连人也尽是俊男美女。
想想来自青州的付太后和世子付久珩,这话倒是不虚。
“待到了青州,得闲时我带你去各地走走,青州各县风景各有特色,如今春季,正是繁花翠柳之时,许多奇花异草都是京中没有的。还有许多吃食也甚是美味,王府里负责饮食的厨子是个老人了,整个青州的美食他都极为拿手,等你到了,我带你好好尝尝。”
钟瑜抬头去看他,道:“世子好像很喜欢青州?”
“我自小长在那里,自然多少有些感情。”
“我听说青州出美女。”
付久珩斜着目光瞧她,探究的道:“你想说什么?”
钟瑜带了抹无奈,道:“我就是想问问,青州这么多美女,怎么没一个入了世子殿下您的眼,让您非要绑了我这个要啥没啥,又满心不乐意的丑女回去。”
付久珩不由笑出了声,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模样,柔声道:“你若算丑女,可让这世间的姑娘都怎么活。”
钟瑜撇嘴,不咸不淡的道:“看和谁比呗,和你还有雪凝公主这样天人之姿的相比,我最多也只算平头整脸了。”
付久珩面上的笑缓缓的散了,略显不快的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莫要提她。”
钟瑜正是不知怎样惹他厌烦自己,于是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道:“我记得,好像太后和王爷是想让你娶她来着。如今你带了个我回去,我先有言在先,到时不让我做正妻,我可是要大闹一场的。你想好了,不然先将我放在京中,日后想明白了再带我回青州也不迟。”
她这边唠叨的说着,付久珩却是一把揽了人至身前,她的身上尽是沐浴后的清香,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深深的嗅了一口,只觉得鼻息间都是她的味道,这才笑着道:“你这姑娘,还真是尽给我找不痛快。上回我既说了要娶你为正妻,便是做数的,你别妄想我还能放开你了,如今就是天王老子说放人,我也是不会放的了。”
钟瑜从他怀里挣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瞧着他,闲闲的道:“哦,那太后和王爷那边呢?你要怎么交待?”
付久珩复又将她按在怀里,咬牙切齿的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办法,你只要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着做世子妃便是了。”
钟瑜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努力抬了头出来,道:“那你还没回答,怎么没看上青州的那些美女呢?”
怎么没看上别的女子呢?这个问题其实付久珩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也许便是天定的缘分吧,初时他不过是因着父命想纳个女子回去,正好遇上了她,觉着她救了自己,性子又谨慎,放在后院里也不会惹是生非,便想着就是她了。
后来几番来往,他对她却是越来越上心,最后深陷其中的人,反而成了他自己。
“我觉着,你可能以往也没细瞧过她们,若是你敞开心扉却看看她们,也许就会发现我其实不怎么样,带回去还麻烦的很。”
怀中揽着美人本是一件快事,只是这美人总想将他往外推,便不怎么令人愉快了。
因着钟瑜之前主动献过身,虽是两人并没实质发生什么,可在付久珩的心里已然将她视为了自己的人,加之如今他一心认定了她,便早没了那许多男女之防的想法,于是低头在她颈间咬了一口,含糊的道:“你再乱说话,我便在这里把你就地正法。”
钟瑜也感受到了这次与他再见时他与之前的不同,两人初一见面便因着钟紫茜的药差点擦枪走火,后来他也不曾收敛,时不时就要与她亲近。
老实说她并不反感,她已然不打算再嫁人,清白什么的自然也不那么在意了,何况世子相貌过盛,寻常人瞧见都要目不转睛,她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她确实不能与他过于亲近,两人越是亲昵,世子只怕越是不会放手,若是真有一日发生了些什么,就如同他曾言说过的,她若是有了身孕,一生都不可能再与他撇清了。
仔细的一番思虑,钟瑜扯了扯他腰间的玉带,示意他松开自己。
付久珩松了手臂让她从怀里起身,但一双手臂还圈在她的细腰之上。
钟瑜抬头认真的看着他,道:“世子,你此行带我回去,是要娶我为正妻的,对吗?”
付久珩手在她腰间摩梭着,道:“是。”
钟瑜伸手将腰上作怪的手捉了下来,道:“世子待我如此不庄重,要我如何能信世子的诚意?”
“我心悦你,自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于你。”
说着,付久珩便想上前将她拉回怀中,钟瑜却是后退一步,正色道:“世子既是要迎我回青州成亲,便是这仅仅几日的礼也不肯守吗?”
“世子若当真如之前言语中所说,要护我怜我,便应予我尊重。世子不肯守礼,便是看轻于我。”
付久珩吐了口气,似是被她弄得有些头疼,带了无奈的眼神落在她的面庞,道:“我的好姑娘,你讲点理。从前你总躲着我,每每见上一面都不肯,如今我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日日与心上人相对着,却什么都不能做,未免也太苛刻了。”
钟瑜固执的道:“青州虽远,可过些时日也总归还是会到的,我既是要做正妻,自然除了宠爱还得要敬重,世子若不肯守这几日的礼,我如何能存了信心,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得到世子的敬重,又如何在王府里立威?”
付久珩不语,若论本心他自是不愿依她的,这个小女子折磨了他这么久,如今总算绑回家了,现下啃啃摸摸不过是小打小闹,他恨不得将她吞吃进腹。
可瞧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俨然一副他若不收敛了,便要扣一顶大帽子给他,说他不尊敬她,轻薄于她,并不是真心的要娶她为妻。思来想去,只得一咬牙,狠了狠心,道:“好,路上我保证不动你。”
钟瑜却不准他含糊,追着道:“还请世子谨守男女之防。”
付久珩向前一步,伸手捏向她玉白的小脸,大手自下而上的握住她的脸颊,手指一捏将她的嘴捏成嘟着的模样,笑道:“别得寸进尺,我保证不动你,也不再随便亲你了,但路程还远,总归是要给些甜头,我也才能坚持下去不是。”
钟瑜皱着眉伸手去拍他,付久珩却是恶作剧一般,那支捏在她的面颊上的手微微用了两下力,直捏得她的红唇像金鱼似的一嘟一嘟的,眼见着钟瑜要真的气恼了,才笑着收回了手。
钟瑜气鼓鼓的道:“世子这般,若是让人看见了,我还有何颜面可言?”
她的一双杏眼大大的瞪着,带着些恼意,显得格外有神,面颊上也因着生气而微微有些红晕,付久珩只觉得爱极了她生气的模样,细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将亲上那张小嘴的冲动忍下去,柔声道:“时辰不早了,饿了吗?”
见她气恼着不肯答话,付久珩只好耐着性子哄道:“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把目光放到你身上,放心吧。”
钟瑜无甚好脸色的在桌边坐下,一脸不想理会他。
付久珩心情却是极好,起身去外面交待了,不一会儿便有人送了许多吃食进来。
闻着饭菜散发着的阵阵香气,钟瑜今日又是落水,又是与世子几番周旋,早就饿了,这时终是敌不过诱惑,执了筷子与付久珩一同用起了膳食。
付久珩人生得美,便是吃饭也似一幅画似的,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皇族世家的贵气与优雅,对着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美男子,钟瑜不自觉的觉得口中的菜也似是更鲜美了许多。
付久珩发觉她盯着他瞧,慢条斯理的将食物咽了下去,复又执了帕子拭了拭唇,看着她道:“可是我面上粘了什么?”
钟瑜收回目光,哪肯说自己是因着他好看而看的直眼了这般没出息的话,便随口道:“没有,我是没想到世子竟然喜欢食肉食,有些惊讶而已。”
这话倒是真的,钟瑜方才打量他的时候便觉着了,付久珩生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尘相貌,本以为他也和谢琰一般应是喜欢清淡之物,却没想到这一桌子菜,他专挑肉的食,偏偏别人吃肉多少易显得俗气,最多也只能称的上豪爽,他却是将肉块吃得温文尔雅,甚是好看。
付久珩伸手夹了块卤肉放到她的碗中,道:“怎么,我不能喜欢食肉吗?”
钟瑜心下羡慕他的好相貌,扒着碗中的肉块道:“倒也不是,只是世子仿若谪仙下凡的相貌,总让人觉着应是极为清心寡欲的才是。”
付久珩不由笑了,道:“我若当真能清心寡欲,也不必在这看你这小小女子的脸色了。”
两人用过了膳,因着这一日确是辛苦,钟瑜早早便睡了。
第89章 请夫人暂且不要离开房间……
第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房门外的侍卫轮着守了一夜,却依旧训练有素的立着。
忽的内里有了些声响, 那侍卫微微侧了头, 仔细的听着,似乎是从夫人住的那间屋子传出来的。
片刻,那门果然自内打了开来, 钟瑜已然简单梳洗了, 这时一脚踏了出来, 那侍卫便闪身来到了面前。
“夫人,世子还尚未起身。”
如今不过才寅时,钟瑜当然知晓众人还未醒, 她是一早算着时间,在这个时辰醒来的。
“我知道, 只是我既已醒来,在屋里实在憋闷, 想在客栈里走走。”
那侍卫垂着头,恭敬的道:“没有世子的吩咐,还请夫人暂且不要离开房间。”
“我不是要走,是屋里实在没意思,这客栈已被我等包下,内里也没有什么外人,外间又有人把守, 外面的人进不来, 而我也出不去,你便别拦着了,我只在这客栈的厅堂内走动走动。”
见着侍卫的神情有些松动, 钟瑜又道:“你也知晓世子如今待我甚好,他命了尔等保护我,可不是让你们关着我的。
如今刚到寅时,天色还昏暗的很,你不让我出去,在屋子里我可是要憋坏了,待见着了世子,我可是没个好脸色的,若是他问起,我便说是你强行关着我,气都透不过来了。”
侍卫左思右想,这倒确如她所说,客栈内里尽是自己人,而客栈四周也有人看守,她想悄悄的逃了也是不可能的。
世子对她的在意他们看在眼里,私下里都认定了这个女子将来应就是世子长子的母亲了,如今眼见着要得罪了她,不由头上尽是冷汗,挣扎了一番,最后道:“还请夫人在厅堂内活动,尽快归来。”
钟瑜笑了下,便朝着长廊尽头的楼梯走了过去。
客栈里仅住着他们一行人,现下里安静的很,钟瑜轻手轻脚的走下楼梯。
客栈的一楼是酒楼,七七八八的摆着些桌椅,她围着桌椅走了一圈,最后行到了放着算盘账本的柜台处。
她似是有些新鲜,时不时伸手去翻翻柜台上的东西,悄悄抬眼扫了一眼二楼处,刚刚那侍卫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长廊边又行了一名侍卫过来,瞧着模样似乎是该换班了。
钟瑜偷偷的盯着,趁着那侍卫交接的一瞬间,快手快脚的将桌上的笔墨悄悄揣进了怀里。
之前的那名侍卫和来换班的人讲了下之前的事,那新的侍卫听罢便皱了眉,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那侍卫愁眉苦脸的道:“我有什么办法,世子怎样待夫人的你也瞧见了,若是此时得罪了她,将来在王府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另一人顺着廊下往一楼的厅堂望了一眼,那女子正晃着东瞧瞧西看看,倒是没什么不妥。
这客栈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倒也是出不了什么岔子。
可是想想还是觉得不安,便顺着楼梯下了去,行至那面容姣好的女子边上,躬身一揖,恭敬的道:“请夫人回房。”
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钟瑜点着头道:“也好。”
回了房间,关上了门,钟瑜在桌前静坐了会儿,确定了外间无异样后,缓缓从怀里取出了笔墨。在屋内扫视了圈,房间里并无纸,但若是动了这屋里的物件,细心如世子,只怕是要被他发觉。
思忖一番后,钟瑜起身褪了外裳,从内衫上撕下了一小块布来,用茶水研了墨,写起了信来。
付久珩这人神出鬼没的,她和宋元京的往来被揪着不只一回,眼下在他眼皮底下使小动作,她虽是小心,可始终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若是当真被他发现了信,总归不至于看了内容便大发雷霆。
何况墨汁浸到布料上极易晕染,这一小块布料上本就写不了几个字。
斟酌着内容,钟瑜只简单写了实情,自己还活着,世子要带自己去青州。信里虽是没写求救的内容,不过聪慧如谢琰,不会想不到她是被迫的的。
这样她既报了平安,免得兄长担心,又能发了求救信号,毕竟兄长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了。
这般想着,钟瑜将干透了的布料揣进了怀里,笔和墨本想找地方藏着,可是一是怕被人发觉,二也是想着日后可能还有用,便塞进了昨日世子给她的包裹里。
眼见着天才刚蒙蒙亮,钟瑜想着要不再趴着小憩会儿,忽的门外响了几声极轻的敲门声,满腹心事的她被吓了一跳,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抚了抚胸口,她朝外间道:“谁?”
“是我。”
钟瑜起身去开门,果然世子正立在门外,今日他换了一身石墨色的长衫,门一开,他便闪身进了去。
付久珩极其自然的坐至了桌边,瞧了眼桌上洒着的茶水,目光在室内扫视了一圈,探究的看向她:“你做什么呢?”
惦记了许久的心上人终于要带回家了,他这一晚并不如以为的般心满意足,反而生出更多的渴望与空虚来,辗转反侧到晨时,便听到了隔壁的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