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浪刚转身离去, 这时,画中镜如梦游般的声音传来:【助炼任务开启, 请守山人成为谢浪的徒弟。】
陆韶:“……”这破镜子, 怎么不早说,“我若是要学法力,去幻境挑战就是了, 我为什么要拜他为师, 他很厉害么。”
画中镜:【谢浪对你而言是巨大的宝藏,他可以帮助你找到当年设计陷害李氏一族的元凶, 莫要错失良机。】
陆韶:“知道了。”她看着谢浪消失的背影, 连忙追了上去, 脸色微窘:“谢先生。”
谢浪回过头微微一笑:“怎么了,陆姑娘。”
陆韶很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轻咳一声,尴尬的情绪漫上心头:“我方才想了想,还是请先生将玉佩赐给我。”
谢浪:“……”他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反复无常。”
陆韶:“谢先生,刚才是我考虑不周, 请先生再给一次机会。”
谢浪的表情略有些无奈,觉得陆韶实在是奇怪,方才拒绝的干脆,转头就又后悔。为人忒不坦荡,他再次摇头道:“不必了,只怕姑娘与某性格不合。”
陆韶见他已经有了不快之意,不敢再强求,寻思着日久天长慢慢让他回心转意就是了,于是她只好道:“谢先生最近还会来天驿司吗?”
谢浪点头:“我这几日每日申时,在天驿司的成文馆讲学,有缘再见。”
陆韶笑道:“明白了,先生慢走。”
谢浪微一点头,大步离去,渐渐在绿荫之下成为一抹不清晰的白影,陆韶目送他离开,刚一回头就看到了身后的女掌事正满脸阴蛰的望着她:“谁让你和谢先生说话的,你的符做好了么。”
陆韶将石头上整理好的木符交到她手上:“刻好了,掌事过目。”
女掌事本想着陆韶一定完不成,借此发难,谁料陆韶居然真的完成了,她用手指头拿起一块木符放到眼前瞧了一眼,神情掠过一丝诧异:“很好。”
陆韶问:“掌事,我们天驿司为何要刻这么多符咒。”
女掌事冷笑一声:“自然是咱们没权没势,受人欺负,这种劳心劳力的活儿全部分派给我们,也不管我们能不能做完,一股脑将任务分配下来。”
陆韶点头:“以后这种任务分派给我,您能不能让我去成文馆听讲学。”
女掌事蹙眉:“去成文馆听讲学的人都是将来要往端云馆培养的人才,大掌事特许,才允许去听。”
她抱着一百张符咒,语气略微缓和了些:“你在我手下好好刻符,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在我这里也不比去成文馆差,你不要想别的了,刻了这么多的符,累坏了吧,今天就允许你休息一下。”说着她抱着木符喜气洋洋的离去。
陆韶听出了她不舍得自己这个劳动力,担心自己一去了成文馆就会被离开,这才断然拒绝。
等到了傍晚,陆韶坐在树下修炼心法,眼前一暗,阳光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了,陆韶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蹲在她面前的骆起月。
陆韶啧:“骆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骆起月每日都穿的丁零当啷,鸡零狗碎的,同样的羽饰在裴庚身上就仙气飘飘,在他这里就活像鸡毛粘脑袋上了,陆韶看见他,都觉得头疼,心想这祖宗为什么会在天驿司,难道是来报复的么。
陆韶抬起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却看到自家掌事远远站在树下,密切的盯着这里的方向。
陆韶不由直起了身子,狐疑的看着骆起月。
骆起月道:“陆韶,听说你会刻符。”
陆韶又看了一眼女掌事:“嗯,怎么了,骆公子。”
骆起月微微扬起脖子,露出他眼底那国宝一样的黑眼圈,他嘿嘿笑道:“陆韶,听说你会刻符呀,你帮我刻一张,我与你之前的恩怨就既往不咎,怎么样。”说着,他也不管陆韶答应不答应,拿出一张卷轴扔给了她。
陆韶纹丝不动:“我为什么要帮你。”
骆起月笑了笑,撸起袖子蹲下来,嘴角噙着傲慢:“你帮我,公子我给你钱。”
陆韶将卷轴打开,见卷轴上刻着火系咒决,这咒决威力不大,却极为怪僻,很少见世,属于外阴内火的咒术,极具迷惑性。”
陆韶问:“这怎么了。”
骆起月:“帮我刻个拆招符,刻好了,我赏你。”
陆韶拒绝:“不要,我不缺钱。”
骆起月皱眉问:“那你要怎样。”
陆韶问:“这是谁给你出的题目。”
骆起月爽快回答:“我师父啊。”
陆韶又问:“你师父是谁。”
骆起月皱眉:“一剑寒霜谢运道就是我师父,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他在你们这里讲学。”
陆韶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想:这不是巧了么,她道:“这样,骆公子,我不要你的钱,我帮你做拆招符,但是这拆招符若是过关了,您能不能在谢先生那里提我一句。”
骆起月喜笑颜开:“没问题,就这样说定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
陆韶想了想:“明早,你在隔壁墙下面等我。”
骆起月站起身严厉道:“好,一言为定,我回去告诉我师父明日完成,你可莫要耍我,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说着扬长而去。
陆韶跪坐在树下,盯着卷轴开始细细研究拆招之法,拿起木棍在土地上画了无数个水系咒决,又一一否定。
她不认为以骆起月的人品,会将自己的帮助告诉谢浪,他极大可能会在谢浪面前撒谎,所以她要想出一个除她以外无人能解的拆招,这么一琢磨就到了晚上,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将地上的刻痕尽数消毁。
她略有些烦躁的抬起头,看到了昨天接她的小哥哥又悄无声息的来了,侍卫小哥哥在她头上罩起一把伞柔声道:“陆山君,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侍卫小哥哥对陆韶道:“今晚陛在斩妖台,可能不会去谢芳殿了。”
陆韶好奇的问:“斩妖台是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
侍卫小哥哥摇头:“不,山君不会想要去的。”
陆韶;“不能去吗?”
侍卫又点头:“嗯,能,但是……”
陆韶笑道:“那就去嘛,正好闲来无事。”她来神域这么久,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除了天驿司之外,一天到晚都是谢芳殿,稍微有些烦了,在她的央求下,她被侍卫领到了斩妖台,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后,就是空旷的峡谷,陆韶看到了她此生见过的最恐怖的生物。
这生物长得像个巨大的蜘蛛,但是又比蜘蛛恐怖,浑身上下附满了哀嚎痛哭的鬼面,就像皮肤上生了无数的疮,陆韶看了一眼就被惊到了,她对侍卫道:“你是对的。”
侍卫解释道:“这叫噬魂兽,在下界作恶已经,他身上的每一个鬼面都是被他吞噬而万劫不复的冤魂,这几日刚刚抓到了他,由天界制裁,才可以让冤魂解脱。”
陆第一眼被这大蜘蛛震撼到,第二眼才看到了站在高台上的裴庚。
裴庚双手戴着银色鲛纱手套,眼神冷厉,手里拎着一根银色的长鞭,长鞭垂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强悍的电流,陆韶代入感太强,浑身皮肤疼,觉得那鞭子比那大蜘蛛还恐怖。
陆韶:“那个,我还是出去。”她还未来得及转身,裴庚就已经将长鞭扬起,朝着噬魂兽打过去,鞭子在接触到噬魂兽的一瞬间,产生了惊天动地的震颤。
鬼面哭嚎声越发震耳欲聋,撕裂着人的鼓膜,让人心惊胆战,大蜘蛛沙哑的怒骂:“天帝,老子早晚会回来的,你休想让老子魂飞魄散!老子让你不得好死!”随即他的辱骂越来越下流,但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一阵撕裂的白光之后,血肉飞散。
陆韶觉得那肮脏的血几乎要溅到她身上了,她转身就要往后跑,裴庚瞬移而来拽住她的手腕,将她送回到了斩妖台外。
陆韶的手冰冰凉凉,胸口也差点停跳,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只听裴庚柔声问:“被吓到了吗?”
陆韶面如土色。
裴庚问:“这些都是积攒了千年的冤魂,别说是你,任谁也会心里不舒服。”
陆韶:“不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觉得你比较恐怖。”
裴庚:“……”他转过头问侍卫:“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遭受无妄之灾的侍卫:“……”
裴庚道:“我送你回谢芳殿。”他使了一个瞬身决将自己连带陆韶一起送回了谢芳殿,陆韶此刻的情绪已经稳定,基本屁事儿没有了,裴庚却执意要给她捋毛儿。
捋毛儿的意思就是摆了一桌子丰盛的晚宴,盯着让她吃下去,说是人类的一大**就是吃饭,食物能让人心情愉悦。
陆韶:“你这是在引诱我堕落,我已经辟谷很久了。”
裴庚道:“笨蛋才辟谷,你是笨蛋吗?”
陆韶:“我是啊,我资质挺一般,辟谷真的有助于我的修行。”
裴庚道:“无碍,这些食物都是有助于修行,你吃就是了。”
陆韶颇有些感动,风卷残云吃了一顿后,裴庚又给她递来了一杯清茶,随口赞叹道:“你还挺能吃,现在去睡觉。”
陆韶:“我还要刻……”
裴庚道:“什么都不要做,用净灵珠净化一下浊气与尘埃,就去睡觉,我为你做静心决。”
陆韶:“什么决?不用了吧。”
裴庚执着:“用。”
陆韶;“……”行吧。
陆韶收拾完以后躺在榻上,她侧过脸看见裴庚站在他身侧,手指在空中画了个什么符,她就被圣光笼罩了,温和的光线下,裴庚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陆韶的目光下移,在他衣服上的银饰的反光上看到了一位卧榻的美人,清秀的脸庞,明眸皓齿。
月色如水,美人在榻,淡淡的桂花香从窗外飘进来,气氛旖旎到了极点,良宵美景,不做点什么都不好收场。
裴庚靠近她,发梢轻轻挨过她的脸庞,片刻后他将一把刀从陆韶身边拿走:“睡觉带什么刀。”
然后他就抱着刀走了。
第43章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时, 陆韶从榻上悄悄爬起来走到屋檐下的台阶之上,就着一轮皎月,盘着膝盖, 捏着小刀在卷轴上比来比去,想拆招符, 直到皎月沉入沧海, 她才将卷轴收了起来, 打着哈欠站起身。
天还未亮,陆韶就跃上墙头,一直等到东方大白,骆起月才匆匆跑来站在墙壁下, 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周围, 仰头道:“陆韶,弄好了么。”
陆韶将卷轴抛下,骆起月匆忙接过,又扔上去一袋银子道:“多谢了, 这银子你拿去花。”
陆韶点头, 看着骆起月抱着卷轴又匆匆离去后,她跳下墙头继续开始她无聊而又单调的刻符工作, 这工作虽然没什么难度可言, 做的多了却能令人生出厌烦之感,尤其是每一张都要凝神静气, 否则手一抖, 线条一断, 这张就毁了。
除此以外,陆韶就一直在等骆起月来找他,可是陆韶一直等到傍晚都没能等到。
连着几天刻符, 又熬了几晚没睡,实在是耗费心神,到了申时以后,陆韶实在困倦的不行,她将做好的符咒交给了一位同工,并给了他一张联络符,说如果端云馆的人来找他,请他告知自己一声,随后,她就先回了谢芳殿睡觉。
陆韶躺在榻上,闻着床边瓶中桂花甜腻的香气,一直睡到了晚上,待她睁开眼睛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月色铺满了谢芳殿的每一个角落,陆韶赤着脚走到梳妆镜前坐下来,忍不住拿起一根羽饰插到了头上。
燕儿正蹲在桂花树旁修建枝叶,因为这丫头酷爱桂花,这一屋子的甜腻香气全都是她弄出来的,她抬起眼睛看了陆韶一眼笑道:“陆姑娘羽饰不是这样戴的,我来教你啦。”
燕儿走过去,将陆韶头上的羽饰轻轻摘下来,放到了一个金制的耳佩里,咔哒一声就做成了一个简单的耳饰,戴在陆韶的耳边。
神域的人酷爱带羽饰,陆韶入乡随俗戴了一个在耳边,觉得还挺好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小仙女戴着出尘飘逸,她戴着非但没有带出高岭之花的气质,反而增添了几分娇憨,难道这是水土不服么。
燕儿夸赞道:“陆姑娘戴着这羽饰,真是漂亮。”
燕儿这一夸,陆韶就有些找不着北,她取出传音玉问裴庚:“裴庚,你在哪里。”
裴庚回话:“长明殿。”
陆韶问:“我想见你。”
裴庚:“我在忙,要等一等。”
陆韶很通情达理道:“嗯嗯。”
长夜漫漫,实在睡不着,陆韶翻来覆去无果后只好又去谢芳殿的水潭修炼,将自己沉在冰凉凉的水中抵御寒气,她现在坚持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无论多么冰凉的潭水,她都能很快适应下去。
笠日清晨,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到天驿司,刚准备蹲下来去刻符,就听到了身旁的几个男同工在聊天,一个胖子道:“你们知道么,这次神侍大选的符试,直到昨天早上都是泽同兰。”
神侍大选?泽同兰陆韶知道有神侍大选这回事,冥帝一直在从中插手,希望她的人能够做神侍,之前还怀疑过自己也会去抢神侍来着,那这泽同兰应该就是冥帝的人吧。
只听胖子又道:“可是,昨天晚上又杀出一匹黑马,你猜猜是谁?”
另一竿状男子一副看淡红尘的样子道:“不知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知道我们今天能不能砍完这些柴。”
同伴的冷淡并没有打击掉胖子的高涨的情绪,他眉飞色舞道:“说出来你都不信,昨天傍晚,一向无心争神侍的骆氏仙门交上去了大公子骆起月的拆招符卷,结果考官立刻将第一名的位置给了骆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