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恶毒白月光——山楂酪
时间:2021-03-04 09:55:26

  他好像果真喜极了黑色,照旧穿一件黑服锦衣,外穿一件羊毛大氅,沉默且从容地立在门口,令李巡蓦然想到了一个成语——胜券在握!
  四皇子瞧着,护在程玄身边的,仅有一个张峰和永安伯,不知对方为何姿态不慌不忙,就算有西北的兵权,可远水解不了近火,五弟还能有什么后手不成?
  李巡心思百转,率先开口往对方头上扣上谋逆之罪,在他心中,程玄的确是在谋逆,而自己则是匡扶正义之士:“五皇子李怀昭居心叵测,挟天子以令天下,来人,速速将他拿下,本殿下重重有赏。”
  四皇子麾下的人马,闻声而动,却听从室内传出一道清远的男音,在宽阔的广场回荡着余音。
  如湖面荡漾的水波,一圈又一圈。
  “四皇子李巡举兵攻入皇城,造反夺权,是为不忠不孝之人,御龙卫听从号令,将谋逆拿下。”
  程玄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可在场的人脑子里迷糊了一瞬,因他口中说的不是御林军,而是御龙卫。
  御林军与御龙卫,同属天子直隶管辖,两者只对帝王忠诚,不同于前者,后者则是类似皇室宗亲豢养的死士,只听命于信物。
  且御龙卫一共仅有一百人数,别小瞧这一支百人的暗卫队,每一人都是经千挑万选,才得以进入这样的组织。
  他们身怀绝技,以一抵百,是大周朝最神秘的一支暗卫组织,仅仅负责保护帝王的安危……
  御龙卫的名声沉寂多年,以至外人根本不知为何物,四皇子也是在皇后那里偶然听过,记在了心里。
  “五弟如何能号令御龙卫?”
  四皇子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冒上来。
  接着,四皇子的目光从程玄脸上,移至他手中举起的一块玉珏,竟觉得有几分眼神。
  似乎,是在围栏行宫见过。
  凭着这块玉珏,五弟的身世浮出水面……
  原来,在很早很早以前,可以追溯到沈贵妃还未自戕前,父皇心里已属意的皇子,想要把皇位传给的继承人,一直是五弟!
  御龙卫果真名不虚传,在御林军和御龙卫的包围之下,四皇子麾下的人手哪里是对手,御龙卫如砍瓜切菜一般,眨眼便失去了两成。
  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成败在此一举,退无可退,李巡眼角通红,拔开腰间佩剑,跟着冲入了战局里。
  却说另一边八皇子攻入了神武门,没有贸然继续进攻,原地休整,叫麾下士兵们摸不着头脑。
  不一会儿,有探子来回禀:“殿下,四皇子中了李怀昭那厮的埋伏。那御龙卫骁勇善战,俱不畏死,且个个武艺高强,以一敌十,打得四皇子措手不及。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还请殿下拿出个章程?”
  闻得“御龙卫”,八皇子眼皮子一跳,已生退意,心底还残存了两分侥幸,只道:“再探再回。”
  过了一刻钟,那探子慌慌张张跑回,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气喘吁吁道:“回殿下,乾清宫门前血流成河,那御龙卫何止以一当十,四皇子麾下人数已不足五成。”
  李筠立时有了决断,道:“众将士听令,从神武门撤退。”
  乾清宫门前,久久等不到八皇子支援的四皇子,麻木地挥舞着手里的佩剑,剑锋刺入一名御林军到身体里,他麻木地抽出,抬剑,替身边毫无半点用处的怀恩侯挡下一击。
  这个夜晚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很漫长,不知过去了多久,四皇子还抱着一丝希望,直到可靠的探子来报,八皇子率部队自己逃了。
  “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骂完,李巡不复斯文的作派,吐了一口血沫,眼神扫向帮不上忙只会添乱的怀恩侯,越想越不甘,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怀恩侯在听说侄儿自己跑了,不管他死活时,一颗心都凉了。
  被四皇子踢出队伍,怀恩侯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战局里刀剑无眼,怀恩侯拔腿想跑,只觉胸前一疼,低头瞧着穿透了身体的剑锋,这回一颗心,是真的凉透。
  夜色滚哝,逃出神武门的八皇子遇到了阻碍,眼前的士兵们仅有几百余人,个个身手不凡,见他们的招式,似乎是军营出身。
  李筠突然忆起,程玄母族为沈家,从前的沈家军名声大噪,周遭部落番邦听闻“沈家军”,吓得屁滚尿流,甚至连帝王都无比忌惮。
  眼前这些人,必然是程玄最为信任的旧部。
  在部下悍不畏死的冲击之下,李筠成功突围,回首最后望了一眼身后为他牺牲的护卫,他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疾驰着往城门口赶去。
  头顶乌云遮月,透不出一丝光亮,盛京陷入一片漆黑,达官贵人们俱是早早入睡,哪里知晓皇城内一场因争权夺势引发的血肉拼搏?
  一个时辰前,盛京主街。
  公主府的高墙之上跃下一队黑衣人。
  潜入了内院,往拂月阁的方向过去,他们知晓县主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丫鬟,是以没有直接动武,反而用了些旁门左道的手段。
  窗纸被人捅破一个小洞,一截竹管探入,升起的袅袅迷烟,在室内消散。
  不一会儿,满室里充斥着一股香甜的气味儿,夏竹在外间榻上睡得欢实,察觉不对劲儿时,已中了迷烟,昏沉着晕倒时,打发了一只瓷器摆件儿。
  这样的动静,在漆黑的深夜很是打眼。
  黑衣人们唯恐被人发现,鱼贯而入,飞快将床榻里的人用被子包裹好了,扛在肩头,运了出去。
  黑云,不知何时被夜风吹散,明月从云层后露出一角,微弱的蒙蒙光亮洒在地面,镀了一层白霜似的。
  半梦半醒间,楚长宁感受到身下的床榻一摇一晃,颠簸得很,恨不得把人都胆汁都给吐出来。
  这感觉过于真实,睡梦之中的人,下意识皱了皱眉。
  眼睫睁开,瞧见面前的光景,楚长宁先愣了愣神,直到耳畔传来熟悉的男音,才将她拉回了现实。
  “表姐醒了。”
  楚长宁抬眼看去,额头擦过他略带胡茬的下巴,惹得头顶的人低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内心划过一股不好的念头,她垂眼,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入睡的内衫,外面裹着绸被,一只胳膊从绸被外圈着自己的腰,她如一只巨大的蚕茧,被他打横抱起放在腿上。
  楚长宁的记忆,最后停留在自己沐浴更衣完毕,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就寝……怎么一转眼,她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想要挣扎,奈何双臂被困在绸被里,动弹不得,只能费力蠕动,表达自己的不满:“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八皇子松开。”
  李筠面色一暗,嗓音略带沙哑:“表姐,我不会伤害你,你也莫要乱动,挑战我的自控力。”
  未成婚的女儿家,理当不动这些,可楚长宁前世差一点成婚,教养嬷嬷该讲的都讲过。她身子一僵,不敢再动:“你要带我去何处,我阿娘爹爹呢?为何我的身子提不起力气?”
  他不想瞒她,却晓得她知道父母还在盛京,必然吵闹着要回去,眼底暗了暗:“长公主驸马我已派人去接了,之后我们一起汇合。”
  楚长宁辨了辨他的表情,心中有数。
  车室里,燃着碳炉,点着油灯,夜风从飘起的帘子里灌入,天边缀着一颗启明星,约莫是快要天亮。
  瞧她额头的一片白皙皮肤,被他的胡茬扎得犯了红,嫩生生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李筠爱惜地抬手去触碰,却被她别开脸去。
  手指落在半空,触了个空,李筠的嗓音落寞又孤寂:“表姐,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你不要也离开我。我们去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你说好不好?”
  初时,他的确抱着利用的心理,看着楚长宁刻意找借口接近自己,给予他炙热的温暖和关怀。
  两年相处的时光,坚硬的心墙寸寸剥落,对于李筠来说,楚长宁就是照进了昏暗人生里的一抹阳光,是他除了皇权之外,最渴望拥有的。
  他的声音恳切的低求,清澈双眸仿佛会说话一般。
  楚长宁不为所动。
  她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意识到提不起力气,心底有了某些猜测。
  眼下不好同他置气,她先哄一哄,等寻摸了机会,再想法子逃走。
  她似犹豫了一番,才回:“好,只要你能确保我父母安全,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允诺你。”
  李筠面上露出欣喜:“真的,表姐没骗我?”
 
 
第73章 只剩北西   长宁她……
  东方天际浮起了鱼肚白, 天色微明,和煦的光线破开云层透了出来,地平线多了一抹镶着金边的红晕。
  随着天色大亮, 四皇子八皇子伙同其它官员举兵造反之事, 为盛京的官员们所知。
  宫门前,几队身穿铠甲的御林军提着水桶打扫清理地面, 百官们瞧着那青砖铺就的地板, 被染得发暗发紫, 顿时鸦雀无声。
  四皇子被俘,八皇子不见了踪迹,连公主驸马也不在府内。
  彼时的程玄正在侍疾, 由百官推举的代表人选,其中以陈太师为首, 入得乾清宫, 一眼扫见床榻里不良于行的帝王, 面色红润,显然这几日被五皇子照料得极好。
  拜见了皇帝后,陈太师眼见皇帝龙体不大好, 心里有了决断,斟酌着用词:“四皇子八皇子谋逆不轨,是乃不忠不义之辈, 应革去身上职位, 通知官府发布海捕文书。且,老臣恳请皇上及早定下继承人, 以免大周江山动荡啊!”
  皇帝膝下的几位皇子们,撇开常年跟个药罐子似的二皇子,仅剩下五皇子李怀昭。
  陈太师此话, 不言而喻。
  程玄没料想太师非但没有借机报复自己以家眷威胁,反倒替他说话。
  皇帝眼角斜斜望着陈太师,嘴巴里呜咽着什么,陈太师不为所动,依旧重复着:“至北梁使臣被赶出盛京后,西北递了多封加急信件,御书案的折子堆积如山,老臣恳请皇上为大周江山考虑!”
  永安伯适时提点一句:“若是皇上定下储君,届时可大赦天下。”
  闻言,皇帝心中意动。
  从得知一直忌惮的程玄,竟是自己的皇儿,那时他心里别提有多么自得,也只有他的龙子,才会如此优秀出色啊!
  皇帝在深感自傲时,又隐隐不安,因为五皇子不管是性子还是眉眼,其实并不肖像他,而是像极了沈国公。
  坐了十几载龙椅的帝王,习惯了下面的人对自己谦卑讨好,处处顺从,遇到不听从安排的五皇子,皇帝亲自扶持八皇子施以压力,想要借此逼迫……
  如今这般境遇,四皇子八皇子虽谋逆造反,但到底皇帝没有受到伤害,虎毒不食子,永安伯的提议,正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皇帝终于首肯,陈太师亲自撰笔书写诏书,张德子捧来玉玺盒,五皇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算是板上钉钉的事。
  拿到圣旨,陈太师松了一口气,张口“恭喜”了程玄一句。
  程玄笑着岔开了话题:“太师为何替我说话。”
  陈太师拉长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拱了拱手:“老臣只是就事说事。若皇上膝下还有别的皇子,老臣也不想推举五皇子。”
  到了乾清宫,待陈太师说明皇上龙体欠安,不宜打理朝政,立下储君文书。
  在场众官员,瞧见陈太师身边立着的八皇子,已经猜到了什么。
  等陈太师朗读完圣旨,程玄并未上前去接,客套道:“我一介武夫,才疏学浅,如何当得重担?”
  担不得重担,刚才草拟圣旨的时候为何不提,这时候再开口,陈太师恨不能将这得寸进尺之人踢开,思及大周内外动荡,内有争储之乱,外有北梁王虎视眈眈,唯有五皇子才能稳定局势。
  陈太师看得长远明白,将心底的那些偏见暂时抛开,一掀衣摆,跪在地上:“望五皇子三思,以大局为重,接下重任,佑我大周。”
  百官们也纷纷屈膝跪下,恳求道:“望五皇子三思。”
  程玄连忙弯腰去搀扶太师,陈太师也顺了他的意思,做足了戏,倔强道:“若是殿下不肯,老臣便一跪不起。”
  “太师快快请起,我接旨便是。”他只是随意客套几句,瞧把这群大臣们给急得急赤白脸,程玄满足了心底的恶趣味。
  有人匆忙走到张峰跟前耳语几句,张峰心知不妙,同上峰大人回禀后,果然瞧见程玄面色大变。
  于是,诸位官员们瞧见方才还一派云淡风轻的五皇子,不,是太子殿下突然一改脸色,急赤白脸地朝宫外奔了出去。
  发生了何事?
  公主府其它奴仆都在,唯独不见了主子,长公主和驸马,还有楚长宁。
  手底下的人在角落里发现的一截烟管,被张峰呈上来,程玄凑近闻了闻,皱眉。
  张峰小心翼翼开口:“城门外有新鲜的车痕,秦将军带人追捕出去,一有消息,属下立刻派人通知殿下。”
  “不。”程玄打断张峰:“即刻替我备马,我要亲自去。”
  楚长宁失去踪迹,不知是自己趁乱跑了,还是……不管是哪种结果,他如何能坐得住?
  顺着秦铮留下的记号,一路疾跑,终于在盛京南面最近的一个城镇的半道上,见到秦铮与十几个八皇子的余党在缠斗。
  他眼神一扫,只在人群里瞧见被秦铮护在身后的长公主和驸马,唯独不见楚长宁。
  楚若英善文墨,善谋略,于刀枪剑斧之事,一窍不通,到了危急关头,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佩剑,双手紧握剑柄,护在长公主身前。
  程玄抽开佩剑,也加入到乱局之中,本就落入下风的队伍立刻被围剿。
  还剩下几个活口,被秦铮带去一旁逼供,血腥得很,不宜观看,只是时不时的惨叫,仍是叫人心惊肉麻。
  这厢,一身清贵的程玄与略显狼狈的长公主驸马目光交汇,他压抑着心底的火气,难得好脾气安抚:“长公主驸马可有受到惊吓?”
  长公主诧异看向他,楚若英眼神一扫程玄,若有所思:“睡得好端端,莫名被人带到这种地方,现在想起来,我心中都一阵后怕。”
  程玄听懂了,即便没有楚若英这番话,他心里早有了某些猜测,否则在见到长公主驸马,他不会刻意压抑负面情绪。
  他道:“长公主驸马怕是不晓得,昨夜,八皇子伙同四皇子带兵攻进皇宫,围困乾清宫,不过,四皇子已被我拿下,只有八皇子趁乱逃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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