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恶毒白月光——山楂酪
时间:2021-03-04 09:55:26

  出去探查的人回来,面色慌张:“急报,大周三十万军队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那日苏好看的眉毛皱起,若有所思道:“祁横山脉地形复杂,稍不注意,极容易迷失方向,这也是大周一直对北祁部族头疼不已,却不敢轻易攻打的原因。可大周接二连三寻摸到我们的据点,这可真是怪事啊!”
  巴雅尔顺着话茬:“难道我们中间出现叛徒,会不会是阿古拉将军?”
  那日苏扫向巴雅尔,这是式微时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他不明确表态,只是吩咐下去,命部下们即刻收起营帐,准备出发前行。
  半个时辰后,大周军队翻山越岭,有先驱的探子来报,在前面发现有北梁军队扎营的痕迹:“泥土还未被风完全吹干,应该是不久前撤走,且走得很匆忙,许多东西来不及带走。”
  程玄轻轻颔首,示意知晓,道:“继续朝东南方向前行,注意警戒周围。”
  命令吩咐下去,大周军队步步紧逼,来到一片地势平坦的夹道,程玄高抬手臂,所有士兵停止前进:“前面可能有危险,原地扎营休息。”
  前方,处于山顶上的那日苏,扫见大周军队停在原地扎营,生火煮饭。
  一般军队在野外交战,为防止火光烟雾暴露己方行踪,通常是食用干粮果腹。
  不一会儿,下面飘来浓郁的羊肉汤,惹得几日以来食用干粮的北梁将领们,忍不住咕噜咕噜直咽口水。
  巴雅尔猛吸几口,恨恨咬牙:“这些大周人,可真会享受。”
  那日苏把袖口卷到手肘,嘴里咀嚼着肉干,见身侧席地而坐的塔娜艰难吞咽,将手边所剩不多的水囊,递过去。
  塔娜抬眼瞧他一眼,接过水囊,喝了两小口。
  一直被大周军队追赶,来不及休整,不能补充净水,北梁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所剩净水不足。
  幸而这两日天气阴沉,虽闷热,好过被阳光灼烧,只剩下这条夹道,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那日苏席地而坐,因这番动作,微敞的领口露出一大片蜜色的胸膛,他有着北梁人特有的刚毅轮廓线条,又同时具备大周人特有的清朗五官。
  他是俊朗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时,格外无害,塔娜就曾被欺骗过。
  又过去两个时辰,眼见大周仍是没有继续前行的举动,连营帐里的大周皇帝,已有两个时辰没有露过面。
  等那日苏意识到不对,为时已晚。
  那日苏下令撤退,从后方山道钻出好几队人马,好似熟知这里的环境结构一般,借助地势,不动声色把他们围拢起来。
  瓮中捉鳖,那日苏此刻心底想到大周的一个典故。
  那日苏看向大周的皇帝,问出了深埋心底的疑问:“你们怎么会熟知祁横山脉的地势,还是我们北梁,真的有大周的细作?”
  说着,那日苏的目光一一扫视自己的部下。
  程玄但笑不语,他当然知道。
  前世,他灭了北祁,北祁王逃至这条夹道,背水一战,叫程玄吃了些亏。
  前世,压根儿没那日苏什么事儿,北祁部落全灭,根本没有什么北梁王,他也没有见过塔娜郡主,想来塔娜也死在那场战乱中。
  重生后,在熟知祁横山脉地势,程玄也并没有急着去灭北祁。
  他可不是傻子。
  没有北祁做挡箭牌,来不及等他掌握西北的势力,他那父皇早就迫不及待要除掉自己。
  “自称封号,也不想个吉利的名字,北梁王,难怪凉得快。”
  程玄抬手,身后的大周士兵蜂拥而至,一如当日凤阳关的情景。
  只是北梁,可没凤阳关那样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共御强敌。
  与大周将士们养精蓄锐不同,北梁战事打响半月有余,几日以来躲避大周军队,奔波劳碌,得不到休息,损失的人数从十万降至八万,五万……
  眼下不足一万的人马,奋力拼搏,然而败局已定。
  密密麻麻的弓箭射来,那日苏一面将塔娜护到身后,一面挥舞着大刀抵御乱箭。
  身边不断有将士中箭倒下,那日苏仅凭一己之力苦苦支撑,突地,脊背一麻,舞着大刀的那日苏不可置信地垂首,回头望去。
  塔娜握一把染着鲜血的匕首,手指颤抖,眉目却很冷静。
  那日苏的大刀无力垂下,胸膛刺中数十羽箭,跟个刺猬似的:“原来,你这么恨本王?”
  塔娜的眼角被恨意染红:“你被部族人轻视,被驱赶,无处可归时,是我将你带回,给你找了份洗马的差事,你却恩将仇报杀我父兄,害死我二哥。其实两年前二哥他就死了,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苟且偷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父兄报仇。”
  鲜血滴滴答答,溅落到山岩,那日苏单膝跪在地上,手臂抬至半空,想要去抓住面前被夜风扬起的裙角,却抓了空。
  塔娜连连后退两步,站定。
  那日苏眼中弥漫起一抹说不出的哀伤,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是所有人的错。
  从他呱呱坠地,便为母亲不喜,与北祁人迥异的外貌,使得他自小被轻视,被排斥,被扔石子,没有朋友没有伙伴……后来才得知原来母亲是被大周朝的一个穷书生抛弃,而他,便是那个负心薄情人的孽子。
  一碗掺着红花的汤药,都没能把胎儿打下来,生下来的他,注定要承受那些不堪和怒火。
  他要攻打大周,想寻到那负心人问一问,可曾后悔?
  “本王,不后悔。”
  也不知他说的不后悔,是杀她父兄,还是不后悔别的什么,那日苏的手臂垂下,落到身侧。
  火光灼天,一道明亮的剑锋抵在那日苏的脖颈,见一代草原霸主长逝,那柄寒光凛凛的剑锋,继而指向塔娜的下巴。
  见到来人,大仇得报的塔娜眉目平静地合眼。
  等了良久,疼痛没有来袭,反而听见佩剑收回剑鞘的声音,塔娜睁眼,面前身着黑色锦服的程玄冷眼旁观,道了句:“好自为之。”
  方才那一瞬,程玄脑海里回想起两年前的东苑马场,楚长宁和塔娜欢声笑语……
  她在盛京没什么交心知己,唯有这个塔娜还算谈得来,且留一条性命好了。
  程玄抬步要走,听见身后的塔娜说:“今日你不杀本郡主,用你们大周话叫投桃报李,本郡主送你一条金玉良言。你同县主都是嘴上不饶人的性子,勉强在一起,只会刺伤彼此,如果有一人肯服软,方能走得长久。”
  程玄的背影一滞,冷声:“北祁物产贫乏,朕虽不稀罕,但务必要管好你们的部族,莫要进犯西北边境,否则大周的军队,势必踏平北祁。”
  她心里是有重建北祁的念头,被这人当面叫破,塔娜眼睛圆睁,又听程玄对北祁没有觊觎之心,且隐隐暗示让自己上位。
  天真的豆蔻年华,塔娜没有看上她们草原的儿郎,而是看上这位肃守边关的大周将领,一步一步见证他成为皇子,成为大周皇帝……
  年少时真心喜爱过的人,即使历经磨难后,再次见到,塔娜也会为之心悸。
  这样的悸动,仅仅只有一瞬,塔娜没有误会程玄的厚待,是对自己有意。
  刚才他分明对自己起了杀心,可心思一转,又决定放过她,不知因何缘故,塔娜仍是承下这份人情,承诺道:“我塔娜在此立誓,只要大周不冒犯,日后北祁部落,绝不会骚扰西北边境。”
  北梁被灭,大周军队大获全胜,接下来是犒劳封赏。
  还未争论出个结果,城主府外,聚拢来一群妇人装扮的百姓。
  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清平县主的功绩,整个西北子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自县主来到西北,闹过雪灾的西北牧草肥美,牲畜养得膘肥健壮,还有那夜突然天降冰雹,专门捡北梁大军砸,西北子民毫发无伤,分明是上天特地降下福祉。
  清平县主声名狼藉?
  他们可不管县主以前什么名声,大家有目共睹,县主分明是西北的福星啊!
  但凡有人敢质疑一句,立时被一同参与抗敌的西北百姓们站出来反驳,被凤阳关女眷围攻。
  说起那场守城之战,凤阳关女眷们纷纷与有荣焉,谁敢对县主不敬,那便是西北公敌。
  凤阳关百姓之间广为流传,便是县主做个女将军,也是使得。
  翌日,便有了凤阳女眷们联名上书的奇景。
  “女子为将?古来今往,闻所未闻,女人怎可骑到男子头上?《易经》言道,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刚坤柔,男子本该以事业进取为重,而女子需恪守妇德,相夫教子,方为正道。”这是持反对意见的臣子。
  “俺们都是不识字的武夫,不知《易经》还是难经,只知道如果没有县主献出能燃烧的火焰,和诱使战马的饵料,凤阳关早已城破,哪里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俺们就是觉得县主能做女将军,俺们凤阳关的娘子军英姿飒爽,不比男儿差,拿起刀剑抗敌,比你们这些危难来临时只会抱头鼠窜的文臣强上千百。”这是持赞同的凤阳关将领们的心声。
  在场将士们,也有随军的妻儿,在凤阳关城破时,妇人和孱弱的小童们纷纷提起刀枪迎战,有的重伤,有的长埋黄土。
  全军男儿能加官行赏,那些为凤阳关奉献牺牲的女子却不能封赏?
  这已不仅仅是县主一个人的事,他们必须要为凤阳关娘子军正名。
  即便只是青史上寥寥几笔,也要叫大周臣民们永远铭记凤阳关娘子军!
  文臣武官争论不休,主位里的程玄睨向下首端坐的楚若英,姿态不卑不亢,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仅靠着一张嘴皮子,推动着西北武将和西北百姓们请愿。
  封将军,不过是个封号罢了,还能真叫楚长宁去领兵打仗不成?
  楚长宁肯,程玄还不肯呢!
  吵闹大半日,程玄脑瓜子嗡嗡疼,终于明白历代帝王为何英年早逝。
  不能放任这些官员们继续吵吵嚷嚷,他大手一挥:“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封号,朕意已决,来人拟旨,清平县主端庄娴静,功在凤阳关和大周社稷,特封为凤阳将军。”
  被传唤到大殿,楚长宁特意换上一身女装,无视周遭文武官员探寻的目光,目不斜视地福了福身子。
  腰还没弯下,她听得上座的帝王喊出一句“平身”。
  经誊抄润色过的圣旨被取来,听小路子尖细嗓音念出那句“清平县主端庄娴静”时,跪在议事殿的楚长宁,嘴角抽搐了下。
  事先有爹爹和阿娘嘱咐过,楚长宁不慌不忙叩首接旨。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封号,没有实权,却也是西北将士们,西北百姓们和她爹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楚长宁抬手,指尖细致地摩擦着那道明黄圣旨,眼中泛起柔光。
  有些东西,在西北生根发芽。
  “这么喜欢做将军?”
  室内,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男
  音。
  她循声望去,抬眼瞧见缠枝梨花木的屏风前,立着一道笔挺如松的身影,肩背宽阔,五官俊美,墨发被全部束进金冠里,腰间一条玉带,垂着一枚雕刻飞鸟走兽的玉珏。
  楚长宁的目光从他腰间的玉珏移开,反唇相讥:“皇上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做梁上君子啊!”
 
 
第95章 又想杀朕   你看朕敢不敢
  “随你怎么说, 在你心里,朕只是个不堪的小人。”说罢,不等主人开口, 他大大咧咧坐到楚长宁身侧, 顺手拿起摆在长条案的糕点,一块桂花糕送到嘴里, 品尝着:“没你们公主府的厨子做得好, 这两年, 你在西北过得好吗?”
  他主动提及,反而令楚长宁大舒一口气:“还好。”
  程玄胸口一滞,见她态度谦卑, 不免带着两分火气:“你怎么不问问朕在盛京好不好?”
  楚长宁顺着意,问:“那皇上, 在盛京还好吗?”
  不好, 一点也不好, 他口不对心:“也还好。”
  枯坐片刻,室内一片安静。
  程玄盯着身侧人,先前要么忙着和北梁交战, 要么听那些文武官员唇枪舌战,这会子才有功夫细致瞧她。
  她不迟钝,身上的五感格外敏锐, 迎着目光看过去。
  程玄说:“你变了, 没以前那样弱不禁风,瞧着格外精神, 一看就知道在西北过得不错,这两年,你一定很快活吧!”
  这话说的, 好像他在盛京做皇帝不快活似的。
  那可是人人向往的权势的顶端!
  楚长宁张了张嘴唇,正欲开口,听见屋外走廊有脚步声,停在房门前,紧接着,传来清晰的叩门声。
  她立即神经紧绷:“谁?”
  屋外人,道:“是我,阿花。”
  西北民风彪悍,比之盛京森严的礼教,要宽容许多,允许男女之间光明正大的往来,但深更半夜,男女共处一室,难免令人遐想。
  楚长宁看向老神在在的人,好声好气:“阿花一定是有事找我,还请皇上移步,先到屏风后避避。”
  程玄一挑剑眉,波澜不惊般的姿态:“求朕。”
  “你……”楚长宁言语一凝,面上微怒,偏偏走廊的阿花又急促地敲了两下:“县主?”
  她无可奈何:“好好好,我求你,快点去屏风后面。”
  程玄一拢云袖,不疾不徐移步来到屏风之后,站定。
  见状,楚长宁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钻出门外,顺手把房门合拢,对阿花道:“何事寻我?”
  残月淡星,清辉透过云层撒到西北广阔的土地。
  长廊下,不知何时已挂上灯笼。
  抬眼,阿花扫见面前身披鹅黄色水仙散花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脸颊白如雪,她生得极美,就好像阿花在雪山里见过的雪莲,比西北的女子都要好看。
  阿花问:“我还能喊你林小郎吗?”
  楚长宁想也不想,点头:“当然。”
  阿花的眉眼染上喜悦:“林小郎,明天你们就要启程回盛京,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长宁没有一口答应,只是询问:“你先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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