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夫君养成记——等等月亮
时间:2021-03-07 10:12:29

  “妹妹也拜罢。”赵溪恬礼拜结束后道。
  “姐姐,今日我便不拜送子观音了,适才我已拜过一次,若心中所求过多,只怕佛主菩萨应不过来,抑或是将我的祈愿记岔,还得了?”
  “你在乱说什么?”赵溪恬笑说,她是个随性之人,并不加勉强,对刘绮瑶临时改变主意亦不以为意,“天色亦尚早,我们去六和塔罢。”
  说着一众便离了寺院,因听闻路远,刘绮瑶命春春在附近租了一辆马车,令她们四人乘坐,尔后两辆马车从山前向江边驶去。
  到了江边,他们下了马车,沿着宽阔的道路朝高塔走去。
  “姐姐,我曾听说这塔是近年来重建的,塔身那么高,登塔看江,视野应是极好的。”刘绮瑶玩性大发,将连日以来的疲累、忧愁全部甩开了。
  “妹妹所言甚是,此前的塔毁于战火,现今的六和塔是高僧智昙将自己的财物倾囊而出,为了早日建成此塔,他还游走四方,亲自募化资金,前后经历约十年方重建完成。说起来我爹爹亦捐了不少银两的,这塔名取义于‘六和敬’,乃为了镇压这钱塘江潮而特意建造,如今那智昙便是这六和寺的住持。”赵溪恬娓娓道来。
  “我已经等不及要去登塔。”刘绮瑶声音变得轻快,她一手举着团扇遮阳,一手伸向走在她后面的赵溪恬。
  “妹妹,你且去顽罢,我登高会头晕,便在寺里走走,酉时我们在马车旁汇合罢。”赵溪恬摇摇头,回道。
  刘绮瑶不好勉强,便带着春春朝六和塔的方向去了。
  她主仆二人随着游众进了塔楼,后沿着螺形阶梯盘旋而上,及至第三极,刘绮瑶被须弥座上的雕图吸住目光,二人方停下脚步。
  只见雕像之中不仅有奇珍异卉,亦不乏祥禽瑞兽,更有那翩翩飞仙……刘绮瑶看得痴痴如醉。
  “姑娘,这塔比我们泉州开元寺中二塔更加宏伟。”春春并不怎么看那些浮雕,只在心中赞叹这六和塔之高之大。
  “不一样的,开元寺二塔美在精巧,美在东西双塔两两相应,且里面的神像亦十分鲜明,与此塔相比,并不逊色。”刘绮瑶道。
  “是么?”
  一道男声接过刘绮瑶的话。
 
 
第45章 
  刘绮瑶听到那声音距离自己很近,不由得回过头,只见到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温柔地对自己笑,那笑实在过于温柔,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绮瑶姑娘,好巧又遇见你!”男子依旧笑。
  不论是初相见还是再见,刘绮瑶都不喜欢这个男子的笑容,倒不是说他面目及笑容可憎,相反,从相貌看他乃上上之人,只是,莫名地,刘绮瑶觉得他温柔的笑中带着一种压迫感,不知那温柔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
  因而她装作忘记那日池边亭中之事,回道:“抱歉,我不曾见过你!”然后退了几步,转身朝楼上快速登去。
  春春看了男子一眼,急忙跟上刘绮瑶。
  刘绮瑶不敢回头,她怕只要一回头自己的谎言就会被对方看穿,因而一口气爬到第七极。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一会儿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回头,确认赵忱并未跟上来,她悬着的心才落下。
  “姑娘、姑娘,你为何要逃跑?”隔了一会儿,春春才追上来。
  刘绮瑶并未回答春春,她仰头看向塔角的铜铃,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极了,渐渐地令她平静下来,尔后她远眺江面,一如她所料,塔上的视野又壮观又辽阔,站在高处更觉天地广大。
  “不知三郎此时醒来没?要是此时他在该多好!”她想着。
  因想起李都匀,她顿时失去了观景的兴致,她一边将被风吹散的头发挽到肩后,一边转身,一抬头又见到赵忱笑着向她走来。
  此时,她既不能向前,亦无路可退。
  “绮瑶姑娘,若你忘了我,我只好再向你自我介绍一番!”赵忱的语气如同他的笑颜一般温柔,他才不在乎她将梳篦归还,亦不在乎她已是人妇,谁让她令自己一见倾心,活了二十好几,她是第一个给他心动感觉的女子,他不会轻易退缩的。
  “赵大哥不必了,我已想起来。”
  “那便好。适才在楼下你所说的开元寺二塔,似是佛塔奇葩,你可否为我讲讲?”
  “请赵大哥见谅,我夫君在塔下等我,今日委实不便。那开元寺在泉州,若你有兴趣,他日有机会可亲去一看。”
  然赵忱并没有给她让道的意思,只若有所思地瞧着她,她逃避的模样在他看来亦是那般楚楚动人。
  “绮瑶姑娘,相遇既是有缘,何以你要如此避我?”
  刘绮瑶实想驳回,话到了口中却变成:“赵大哥多虑了。”只因这男子虽给她轻浮之感然他的举止却未越礼。
  “既如此,绮瑶姑娘请!”赵忱说着,侧身让道。
  “赵大哥,告辞!”
  “后会有期!”
  刘绮瑶已无法再直视对方的笑颜,且那“后会有期”四个字就如同可怕的咒语,令她一阵怵然,于是她与他擦身而过,几近落荒而逃。
  “姑娘、姑娘!慢点儿,梯子陡的。”春春在后面担心地喊着。
  赵忱望着离去的二人,收了笑容,面对着钱塘江独想:“真是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姑娘,要得到她应要下点功夫!”
  出了六和塔,刘绮瑶惊魂甫定,暗想着难道许了那平安愿望之后,麻烦便转到自己身上来了么?她犹恐赵忱跟上,因而转身朝塔内望去,却只见春春小跑出来。
  “回去什么都不许说,知道么?”刘绮瑶对春春道。
  “姑娘,为何不说?你遇到了如此轻薄之人,应当告诉三郎君才是。”春春喘息着,先是礼物,现今又借故亲近,她已看出赵忱的不轨之心。
  “今早你也听到了,一个赵二哥已够呛,如今若是再把他扯进来,那三郎岂不是将闹翻天,我自有分寸,你听我的就好。”刘绮瑶又何尝不知,只是她想着这临安城如此之大,总不至于每常与他相遇,因而决计多一事不若少一事。
  “姑娘,你行得正,就不必担心误会,而且你遇到了这样的麻烦人物,应该求助三郎才是,不然他日——”
  “妹妹!”赵溪恬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她二人的话。
  后回到家中时,进屋之前,刘绮瑶又对着春春比了掐住双唇的动作,示意她一定要对六和塔之事守口如瓶。
  春春虽不赞同,然又替她担心,只得无奈地点头。
  李都匀今日睡醒过后,见到桌上那纸上刘绮瑶留下的字,知道她回来过,后夏夏又知会他刘绮瑶的去向,方开始左顾右盼,望着她早些回来。
  焦急地等至夕阳西下,他才听到屋外传来刘绮瑶的声音。
  李都匀心中着急,然见春春跟着,他亦拉不下脸起身道歉,只盼着刘绮瑶会先与他开口。
  一进到屋里,刘绮瑶见李都匀在看书,装作对她视若无睹,谁错谁道歉一向是她秉持的原则,她才不会因为心里原谅了他就要让他、迁就他。
  春春见他二人谁也不理谁,同处一屋而分坐两头,便道:“三郎君,今天三娘子在灵隐寺为你——”
  “春春,谁叫你多嘴?你们统统出去罢,这里不用——”
  “娘子,你在灵隐寺为我做了甚么?”李都匀顺着春春的话,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话。
  刘绮瑶见他不道歉,只把身子转到另一边。
  李都匀见屋中只剩下他二人,便道:“娘子,早晨是我迷了心和眼,误会了你,是我不识好人心,怪只怪我一知半解,你大可以责我骂我打我,只是别生闷气,憋坏了自己,那是不值得的。”他在刘绮瑶背后好说歹说,她才回过身。
  “你说的是真的么?”
  李都匀一愣,回道:“真!”
  刘绮瑶便扬起手向李都匀的脸颊刷过去,却在落下的时候收住了力道,只轻轻地拍了一下,道:“改天,你再为我画一幅画像罢。”
  “娘子,我以后每年都会为你画像,直到你我——”
  “三郎!”刘绮瑶打断他,“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不必承诺!”
  李都匀这时才发觉她似有别的事,因而不无担心道:“娘子,你对我没有信心么?”
  她站起来,摇摇头答道:“不是的。因近日来我每每回想起孙道长此前对我二人说过的话,三郎,我们离开泉州仅只一月竟应验了诸多事情,所以暗自担心罢了,而且——”想起赵忱,她依旧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出来,为难得无法直视李都匀,不得不转身背对了他。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乃人生常态,娘子你亦不必忧心过甚,且人各有天命,是福不是祸,是祸难躲过,我们且行且看便好。”李都匀在她背后道,“你若还有别的烦恼,不妨说出来,有什么我都会站在你面前替你挡着。”
  “若说烦恼,亦算不上,”在从六和塔回家的路上,刘绮瑶一直思索春春所言,竟觉得她的话颇有几分道理,依以往的经历看来,那种事情开诚布公说出来,也许比独自藏着好,因而她改变了初衷,“你答应听了不生气,我才肯讲。”
  李都匀想起她早晨同赵忆棕一同出去,以为是关于他之事,因而答应了。
  “说起来有两件事情,便是那孙道长所言的‘别的桃花’。”
  “娘子,你——”
  “三郎,你先听我说,”刘绮瑶既决定将一切道出,便不由得伸手轻轻捂住李都匀的嘴巴,“一件是关于赵二哥的事情,原本在明州一别,那时我已下定了决心不再与他相见,然我生辰前一日你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我因想到日前你二人结下梁子,竟然先疑了他,于是便求助赵姐姐去寻他。
  “赵二哥是聪明人,知道我们为寻你找上他即刻便知我对他起了疑心,他虽然生气,然却想了许多寻你的办法,亦不是我非要替他说好话,他确实个有担当的,因你平安回来,才有了今早的书信之事。你说这该是不该?”
  李都匀只听小樟说赵忆棕帮忙找他,不料竟还有这样的缘故,他听了,不由得点点头。
  刘绮瑶继续道:“于他我确是全然无心,与他交集亦实属无可奈何。三郎,过几日我还要与他再见一面的,现今我便先说与你。”
  “那又是所为何事?”
  “今日早晨你不是与小樟在我们背后见了的?”
  李都匀料不到小樟居然自作主张,把他跟踪她的事情说了出去,于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刘绮瑶继续道:“早晨我将你回来之事知与赵二哥之后,我二人又去了赵姐姐那儿,原本你回来之事我只想写信知会他二人,却被你打乱了。”
  “你们见了赵姑娘,那后来又如何?”
  “赵二哥这月二十日要打道回泉州去,他央我那日与他辞行,于情于理,我无法拒绝他,且那时在赵姐姐面前,更是不能的了,我已答应他的。”
  “娘子,到时我与你一起去为他辞行罢,虽他并未找到我,但在你无助之时他伸出援助之手,为此我该亲自向他道谢的。”
  刘绮瑶错愕地望向李都匀,没想到坦诚竟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你适才不是说有两件事情么?”李都匀亦望着刘绮瑶,心想既然她说是桃花,那必定是又遇到了另一个人物了,“你说罢。”
  “第二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刘绮瑶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也许只要今后我少出门便好了。”
  “说重点的。”
  “前几日赵姐姐来接我去顽,”刘绮瑶本是爽快之人,从没料到这种事情竟如此难以切齿,“那天我们在他夫家的荷池旁遇到了一个男子,后在我回来之前他居然派人送我梳篦,我当时已央赵姐姐帮我退了回去,且今早赵姐姐告诉我她已替我退了回去,并传话与那日我已是人妇。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本已放下心,以为事情已就此了结,只没想到,今日我与嫂嫂在灵隐寺拜了菩萨之后去游六和塔,在那塔上竟巧遇了他。”
  “他可有对你作出非礼之举?”李都匀听了,心里十分不爽,然他答应过不生气,少不得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那倒没有,只是我看他仿佛没有死心,言语有一些轻浮罢了。”刘绮瑶见李都匀脸色变了,“三郎,往后我只待在家中,再不乱跑的,那样便不会再见到他。”
  李都匀听了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那孙道长确是能未卜先知的。”
  “三郎!”
  “娘子,只要你我心意坚定,别的旁的一切都没有机会。”李都匀顺势将无助的刘绮瑶揽入胸怀,“你无需躲起来,谁要喜欢你那是他的自由,只不过,你只准喜欢我!”
  “三郎你也只准喜欢我一个!”刘绮瑶的头依靠在李都匀的肩头,淡淡地回道。
  “当然的了。”
 
 
第46章 
  休养了三四日,李都匀已觉恢复如常,加上与刘绮瑶之间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令他心中无比畅快,只觉得日子顺遂如意。
  一日,他见他大哥难得在家,便去找了他,欲与他再谈入学之事。
  然李都泰是个固执己见之人,只觉得字画固然可学,然不能作为人生主业,只可当作业余爱好、陶冶性情,若一心投入便是荒废人生之举。
  李都匀与李都泰的想法恰恰相反,只觉得他大哥所谓的专心仕途、追名逐利才是真正的浪费自己,在他看来这世间值得追求的唯有艺术与美、智慧和道德。
  因此,他兄弟二人果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尚未没说到三句话,李都泰已被气得火冒三丈,道:“若你执迷不悟,非要学字学画,日后穷困潦倒可别忘了我今日的提醒!”
  “若学字学画注定要穷困潦倒,我亦心甘情愿!”李都匀是个理想主义的梦想家,因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并不知他大哥所谓的穷困潦倒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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