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夫君养成记——等等月亮
时间:2021-03-07 10:12:29

  分别之时,李都匀乃再三感激道:“多谢赵兄相助!”
  “李兄弟不必客气,你既跟从我叔父学画,便是我赵某的兄弟,且你我趣味相投,可谓缘分不浅,言谢实在见外。”赵忱回道。
  二人客气一番,约好他日画院中再见,方各自回家。
  及至李都匀回到家中,已将近三更,只见刘绮瑶还在灯下独自等着。
  刘绮瑶见李都匀面带着喜色,神情愉悦,且又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她只嫌弃地说道:“你离我远点吧,好浓的酒气。”亦不急着问他今日拜师之事,以及为何三更半夜才归家。
  李都匀并不理会她,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
  “三郎,你是不是喝醉了?”刘绮瑶此时才注意到他似乎步态不稳,只见他身子左右摇晃了下,因而忙扶他坐下。
  就在她准备去拿块脸巾湿水为他擦脸时,李都匀用力地拉了一把,她没留神,只整个人跌坐到他怀里。
  “三郎、三郎!”刘绮瑶想要推开他,挣扎着,“快放开我!”
  李都匀置若罔闻,刘绮瑶越挣扎,他的双手越是紧紧地箍住她。
  “娘子,除了我的怀里,现在我哪里都不许你去!”
  李都匀醉态朦胧,声音瓮声瓮气。刘绮瑶一时之间亦搞不懂他是真醉还是装醉。
  “这大半夜的,我还能去哪里?你快松手罢,这样胡闹像话么?”刘绮瑶嘴上这么说,却没再动。
  “我不知道,只是你不要离开我。”
  “你别闹了,也不看看现今是几时!”
  “娘子,你知道么?”
  “知道甚么?”
  “你是一个,一个——”
  “我是一个、一个甚么?”
  “娘子是一个十分令人喜爱的人!”
  “三郎,你到底要说甚么?”
  “娘子,我很喜欢你!”
  “你喝醉了,醉话是不作数的。”
  “我没醉,从很久以前,还在泉州的时候,我就已知道。”
  “那明天——”刘绮瑶干脆靠到李都匀的肩头,“明天你酒醒以后,再对我说一次你方才说过的话,如何?”
  “不,我已说过了,我只说这一次。”
  “看吧,果真是醉话。”刘绮瑶坐直身子,站了起来,“你等等,我去拿湿巾帮你擦脸。”
  只见李都匀垂着头,刘绮瑶亦不确定刚刚他那一番迷迷糊糊的话有几分清醒,不过她早已经确知他的心意,因而亦未再继续计较那些话,她一边倒水,一边觉到心中甜甜的。
  弄湿脸巾,拧干,复回到李都匀身边,她轻轻地帮他擦了脸,又擦了手,尔后将湿巾挂到木架上,接着她亦洗了脸,摘下发钗,放下头发,她能感到,李都匀一直在她背后看着她。
  二人躺下之后,静默了一会儿,李都匀忽然道:“娘子,我在等你的话!”
  “欸?”刘绮瑶完全摸不着头脑,“我有甚么话没说么?”
  “当然有!”
  “那是什么?我竟不知的。”
  “适才我对你说心底的话,你没有回应我。”
  “三郎,我该如何回应你?”
  “既然你装傻,那就跟着我念罢。”
  “好罢,你快先念。”
  “三郎,我亦很喜欢你!”
  “三郎,我亦——哈哈哈……”刘绮瑶说了一半便忍不住了,只一阵爆笑,“三郎,你根本没有喝醉!”
  “前后都是你自己说我喝醉的,我几时说过我醉了?”李都匀没好气地回道,因气氛被刘绮瑶破坏了,他便侧了身,面朝床外。
  刘绮瑶半躺着,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道:“你今晚是怎么了?像个痴汉一般,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三郎你快说。”
  “你要是不照我的话说就乖乖睡觉罢,其他的话此时我都不想听。”李都匀依旧背对着刘绮瑶。
  她见他恼羞成怒,原本想照着做的,然话到口中却难以说出,刘绮瑶在李都匀的背后反复试了几次,均没能够出声,于是便放弃了。
  明明一开始是甜蜜的,结果始料未及竟变成这般,刘绮瑶忽然觉到丧气,闷闷不乐地躺了下去。
  身后忽失了动静,李都匀侧起半身回头一看,只见刘绮瑶已背对着他躺下,心中很不高兴,他复躺了下去,只身子往后退了推,用屁股拱了一下他背后的刘绮瑶。
  刘绮瑶心中亦是不爽快的,因而亦如法炮制。
  及至六七个回合,二人之间早已经没有之前的甜蜜气息,李都匀实在气不过,只一个翻身,将刘绮瑶死死地抱住了,刘绮瑶亦是不肯认输的,二人扭来扭去,谁也不肯让谁,闹了一番,将过剩的精力用尽,方觉得好没意思才各自睡下。
  第二天醒来,起先两个人都只装作对昨晚之事失忆,若无其事地如同往常一般用早膳,直到李都匀说要去画院,临出发前,刘绮瑶才说道:“今日亦要到三更才回来么?”
  “你亦不用等我,反正你心里是不在乎的。”说完跃上马背,带着小桂去了。
  气得刘绮瑶腹诽,只觉得自己输了一般。
  李都匀入画院之时,恰逢画院正在举办天下朝临安的主题画活动,画院的学子们或分组合作,或单独绘画。虽李都匀是才入学的画学生,然因他是赵伯驹的弟子,又有作为此次活动主持者之一的赵忱领进,他方有了参加的机会。
  主题画征集分为画院画师和民间画师两组,画卷将于十月下旬提交画院遴选,优秀画作将于十一月初于在宫中展出。
  参加活动的画师先在画院中登记报名,并匹配一个号码,遴选之时只以号码为据,以防徇私舞弊。李都匀所抽到的号码为一一七五,那时其他人早已报名完毕,因而他只能单独作画。
  他入了画院之后,尚未开始学习便投入到这一次的活动之中。
  一开始,李都匀本想着画院中优秀画师比比皆是,即便自己有参与资格亦不过是充数而已,故而不怎么上心。
  刘绮瑶见他心态消极,便道:“三郎,你如此甚不可取!在那画院之中你是新人,然你学画并非始于今日,且遴选之时是凭号码,大家自然不知号码所对应的是何人,必然能者居之,你何不全力一试?”
  李都匀转念一想,觉得刘绮瑶所言确实有理,因而才端正了心态,开始用心构思、立意,思索了几日之后,他决定画天街夜色,因又想起他和刘绮瑶乃是年初时上元节之夜的巧遇,遂决定以天街上元节为背景,以巧遇为主题。
  为了写实写意更好地结合,起笔作画的前几天,他只成日往天街去,细细查看天街的景、物、人,又回想了多年前在临安生活时上元节之夜天街的盛景,这准备的工作差不多耗去七八日,及至他开始动笔之时时间已显得有些紧迫。
  刘绮瑶只见李都匀每日废寝忘食,他那认真作画,心无旁骛的模样常常令她失神,尽管李都匀一再警告她,他作画时让她别靠近书房,然而她仍会时不时地去给他送茶、送水果,或者站在书房外远远地看着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十月下旬,那时已经到了交画的日子,李都匀的天街夜色亦已接近尾声,尔后又经过润色、细节打磨,整幅画才算完成。
  他一画好之后,便将刘绮瑶叫到书房。
  刘绮瑶只见李都匀所画的是一对男女,他二人仿佛是初遇,只怔怔相望,似乎将有进一步的故事发生。
  那虚化的背景因处处张灯,且远处的夜空高处悬挂着圆月,矮空中又又有烟火盛开,因而她料定应是上元节的夜晚。
  画卷自然生动,街头繁华异常却俨然有序,屋舍、铺面繁多却错落有致,人物众多却主次分明。虽李都匀转换了场景,又稍稍修改了画中男女的神貌,然而,她仍旧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相遇,因而从画中抬起头看向李都匀,只见他在笑,一如上元节时他在晋江河边的笑颜。
  “三郎,这画想必是能流传下去的罢!”刘绮瑶只淡淡地说。
  “作品已成,它自有命运,我再不管它。”李都匀洒脱地回答。
  随后,这一幅一一七五号画作不论是在画院遴选之中、还是在皇宫的展览上,它都不是以技巧见长,而是以立意和潜藏于男女主角眼中的情愫打动人心。
  观画者自然知道他们相遇的地方是临安城中最繁华的天街,且上元节又是风情万种的节日,画卷之中那些闪闪的夜灯,仿佛照见了画中男女的心事,每令观见者心头不禁一阵温柔。
  这幅画是唯一一幅以人物故事彰显临安盛世被选送皇宫展览的画作,相比起其余写实直描、精于笔法和色彩出众的作品反而显得独树一帜。
  淳熙皇帝带领群臣观赏之时,见到这幅画,他只问身旁的赵伯驹,道:“千里兄可知这《天街夜游》出自谁人之手?”
  赵伯驹回道:“回头让忱儿到画院对号入座即可知的。”看那不甚成熟的笔法,他已隐约觉得好似是李都匀的作品,只因不确定才没说。
  这时淳熙皇帝又望向赵忱:“忱儿,你去看看这人是谁?甚是个有想法的,所作之画令人观之动容,心里欣喜,好好赏他。”
  “皇叔,侄儿遵命。”赵忱答道。
  及至观展结束,赵伯驹和赵忱到画院翻案一对,果真是李都匀的画作。
  一时间,淳熙皇帝赞扬了《天街夜色》以及要赏画作者之事便在百官之间和画院传遍,大家只以为是出自名师之手。
  那边李都匀此时正同刘绮瑶在集市上一家商铺里为李唐的一幅真迹竞价,一个名唤陆千万的男子的出价总是压他们一筹,气得刘绮瑶想打他。
  “娘子算了,两百两黄金亦未免太贵!”李都匀拉住刘绮瑶,制止了她继续加价。
  “三郎,可是——”
  “别再可是,听我的。”
  尔后那幅画便被那陆千万拍下买走。
  拍卖结束之后,陆千万走到刘绮瑶和李都匀面前,问道:“不知二位,是哪一个想要这画?”
  李都匀回道:“兄台是何意思?”
  “若是你想买,那自然是没有可能的,若是这位娘子想买要,我可割爱等价转卖!”那陆千万笑道。
  “如今我们对这画已毫无兴趣,你喜欢便自留着罢!”刘绮瑶道,这种语气轻浮的人她是最讨厌的,说完拉着李都匀转身离开了拍卖所。
 
 
第67章 
  李都匀和刘绮瑶回到家中, 第二日他照例上画院去,不料才到画院,众人见他无不先道贺的,弄得他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及至见到赵忱才知他的《天街夜色》在宫中被皇上点名称赞,才说着,已有太监带着奖赏来了。
  这一次的画展活动李都匀虽不是头筹,却绝对是最出彩的一个,因而他除了得到与大家等同的奖励之外,皇上还额外赏了他一辆香车一匹宝马,惹得众人惊羡不已,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
  李都匀此前作画虽很用心,却并未对结果抱有太大期许,如今真是喜出望外。
  “李兄弟,不知你那画中的男女可是有原型的么?”赵忱只觉得那画中的姑娘依稀有刘绮瑶的身影,因而问道。
  “实不相瞒,那画中的男女是以我与我娘子成亲前的偶遇做的蓝本。”李都匀据实以答,他对赵忱全不设防,只将他当作前辈看待。
  “如此看来,你与你娘子是在上元节相遇的?”
  “正如赵兄所言。”
  “我听闻叔父讲过,李兄弟祖籍在泉州,可画中你二人却是在天街上相遇,你们一直生活在临安么?”赵忱此时不过是明知故问,这一切他早已查派人查得一清二楚。
  “并非如此,我早年在临安待过几年,我娘子今年五月才初到临安,那画是移花接木之法。”李都匀回答。
  赵忱正想着要怎样方能不露痕迹地创造再见到刘绮瑶的机会,忽有一个书童过来将他请去了。
  李都匀望着赵忱离去的背影,尔后回过头,让小桂将今日所得的奖赏先带回去,自己去了学堂。
  路过上次交画的地方,李都匀只见有两个人各抱着满怀的画筒往外走,料想着那些是未被选送皇宫的作品,他便随口问了一句:“请问这些画要搬到何处,做何处理?”
  “画史令小的抱去烧掉。”其中一个书童答道。
  李都匀听了直在心中惋惜,那些画虽未被选中,然每一幅必定都是画师精心而作的,因而说道:“既如此,劳你们将这些画带到我的屋子,留给我罢!”
  因画学生的屋子是更近的,那两个人便爽快地答应了。
  李都匀帮他们一起,将那屋子里百来幅弃画全部搬到了画院配给他的房间,然后才上课去了。
  及至课毕,他回到他的房间,细细地看了那些画,只觉得其中亦不乏好作品,因画上只录着编号,并不知出自谁人之手,故而为那些作品的命运叹息了一番。
  那一晚,他与刘绮瑶说起此事,刘绮瑶忽然大声道:“三郎,我知道我要做甚么了!”
  “你在说甚么?”李都匀一愣。
  “你日常去学习,总不在家中,我日前不是说过想要找件事情做的么?”
  “你想到了甚么事,快说来听听!”
  “三郎,这焚香、点茶、挂画和插花乃人们生活日常之乐,今日你既说你得了许多弃之可惜的好画,我便想开一间代你们画师售卖画作的铺子,或买断、或代卖抽成,只卖那些尚未成名画师的作品,你觉得如何?如此亦不枉大家费了一番心血,那些作品亦可免于被付之一炬的命运。”
  “想法是好的,只是你一个女子,怎好去做这抛头露面之事?不光我觉得不妥当,只怕大哥大嫂是不会同意的。”李都匀并不太赞同,“与人之事,不合则每易生出事端来,且在生意场中,人多狡狯、难缠,我们亦不用去做这辛苦买卖,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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