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悄悄按下去都不成。
钱氏,怕是保不住了。
傅谨语见傅老夫人神色变来变去,想必是猜到此事跟她疼爱的大孙女脱不开干系, 为免丫偏袒傅谨言,她果断道:“将人带上来。”
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去请二老爷过来,就说凶手抓住了。”
傅二老爷闹腾累了,又不肯回自个院子,这会子正在松鹤堂的厢房里歇息呢。
很快钱氏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进来。
傅二老爷也被请了来。
一见到威顿在地的钱氏,他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钱氏,怎么是你?”
钱氏立时挣扎起来,求饶道:“老爷,老爷,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时气急,这才干了蠢事……”
“一时气急?你一时气急就勒死立夏?真是好大的气性!”傅二老爷听到她的话,顿时厉声指责,又冷哼道:“要是你哪天再一时气急,勒死言姐儿这个主子怎么办?”
傅谨语不禁在心里为渣爹拍手称赞,怼的好。
钱氏立时表衷心道:“奴婢是大姑娘的奶娘,大姑娘是奴婢一手带大的,她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就是勒死自己,也断不可能勒死大姑娘的。”
傅二老爷瞪眼:“立夏明儿成了老爷我的通房,就是你半个主子了,你还不是说勒死就勒死?”
顿了顿,又眉头一皱,后知后觉的问道:“你说,立夏是怎么招惹你了,让你对她下此狠手?”
在被李富贵家的抓住之后,钱氏就知道自个此番是断然不能善了了,为了家人的安危跟前程,她只能替大姑娘背下这个黑锅。
故而在来松鹤堂的路上,她就已经斟酌好了说辞。
此番傅二老爷一问,她就立时狠狠的“呸”了一口,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作死的小昌妇,通房还没当上呢,就摆上主子的款了,动辄对藿香打骂不说,竟然还拿开水烫她!我替藿香出头,她不但我不买我的账,还扬言等她当上通房,就把我们一家子卖去盐场晒盐!”
藿香是钱氏的小女儿,在松鹤堂当差。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阴狠道:“想当通房?到地下当去吧!”
傅谨语“哼”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一家子是先二太太的陪房,卖身契现下在姐姐手里。立夏就算当上通房又如何,只要姐姐不发话,她如何卖的了你们?”
傅二老爷一琢磨傅谨语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立时威胁钱氏道:“快点老实交代,再漫天扯谎,仔细一顿好打!”
傅老夫人瞪了傅二老爷一眼,淡淡道:“她说的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老二你糊涂也不是一天了,万一被立夏哄的迷了心窍,跑去跟言姐儿讨要钱氏一家子的卖身契,言姐儿是个孝顺孩子,还能忤逆你这个当父亲的?”
钱氏立时顺杆爬,还把早已“病故”的韩姨娘给扯了出来:“当初韩姨娘在世的时候,老爷就被她哄的晕头转向,就连她想要二太太陪嫁里头价值千金的古墨,老爷不也替她弄到手了?”
傅二老爷被戳到肺管子,顿时跳起来,一脚踹到钱氏肩膀上,骂道:“贱/人,竟敢攀扯起死人来,是不是你也想当个死人?”
“父亲何必跟个奴才动气?”傅谨言人未至,声先到。
片刻后,她才搭着心腹丫鬟彩屏的手走进来。
傅谨语立时先发制人:“姐姐是来替你奶娘求情的?”
傅谨言先给傅老夫人跟傅二老爷依次行了个礼,这才转向傅谨语,哼笑道:“她虽是我的奶娘,但她是她,我是我,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又何必为个杀/人凶手求情,没的带累坏了我自个的名声。”
傅谨语呱呱呱的拍掌,为傅谨言叫好道:“姐姐这般明白事理,当真叫妹妹刮目相看。”
小样儿,面上装的满不在乎,心里只怕要滴血了。
丫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个竟然通晓验/尸断/案之法,虽只是些皮毛,但揭穿她跟钱氏的阴谋却尽够了。
傅谨言不理会她,转身看向傅老夫人,严正言辞道:“钱氏犯下大错,祖母该如何发落就如何发落,不必顾忌她是孙女奶娘的身份,否则府里人有样学样,岂不乱了体统?”
傅老夫人还以为大孙女会哭着替钱氏求饶,到时自个就假装被她哭的动了“恻隐之心”,对钱氏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谁知她竟然选择大义灭亲。
傅老夫人不禁对自个先前的猜测产生怀疑,莫非钱氏果真是因为私怨对立夏下手的,实则此事跟大孙女并无任何干系?
傅谨语心里也在合计此事。
傅谨言如此大方,连替奶大她的奶娘说句好话都不肯,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除非,她已经替钱氏想好了退路。
果然,下一刻就听傅谨言说道:“钱氏如此歹毒,孙女为着自个的性命着想,不但不会替她求情,还想求祖母命人唤人牙子进府,将他们远远的发卖了,免得再横生是非。”
傅谨语扯了扯嘴角。
果然是有别的想头。
主动要求发卖奶娘一家,如此钱氏就可免受棍棒之罪。
人虽然让人牙子领走,但可以让崔瑛打发人出面买下来,暂且安置到外地避避风头。
回头傅谨言出嫁后,就可以将他们接回京,继续在自个身边做事。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如此也好,自个就给她来一招釜底抽薪。
等会儿离了松鹤堂,她就叫谷雨去一趟靖王府,请崔九凌打发人截胡崔瑛。
等傅谨言发现奶娘一家不知所踪后,想必脸上表情会十分精彩。
傅老夫人并不傻,看傅谨言这态度,又想到她背后有宁王世子当靠山,必定是有了妥善的安排。
便干脆利落道:“她到底是你的奶娘,若叫人扒/了/裤/子打一顿,你脸上也不好看。索性就如你所言,将他们一家子远远的发卖了,眼不见为净。”
说完,便吩咐李富荣家的:“打发人去叫王牙婆进来。”
王牙婆住的离傅家不远,没多久就赶了来,喜笑颜开的将钱氏一家子共计十二口人给领走了。
能不喜笑颜开么?
五两银子一个,这价钱就跟白送无甚区别了。
转手一卖,就是好大一笔进项呢。
不光王牙婆满意,傅家人也都甚是满意,只除了傅二老爷有些微词。
不过在傅老夫人将针线房的枣花开脸给他当通房后,他就不吭声。
枣花虽脸蛋不及立夏,但身段前/凸/后/翘,可比立夏强出不少,让他简直爱不释手,恨不得夜夜歇在她房里。
*
从松鹤堂离开后,傅谨语借口自个的双肩包落在靖王府了,里头有她的胭脂水粉,等闲离不得,然后打发谷雨去往靖王府,给崔九凌送信。
她自个则直奔裴氏所住的春熙院。
一见到她,裴氏眼圈就红了,控诉道:“你这死孩子,一走就是三四日,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担忧的心都碎了……”
傅谨语忙替她擦眼泪,嬉皮笑脸的安慰她道:“女儿去的是青云山行宫,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的荒僻乡下,怎可能会少了服侍的人儿?”
又兴奋的说道:“哎呀,这几日服侍女儿的乃是素日在皇上的寝宫乾清宫服侍的宫女,人家不但规矩好,样样都料理的妥妥帖帖的,女儿半点苦都没吃,甚至比在家还享福呢。”
裴氏被她逗笑了,点着她的鼻头,笑骂道:“竟然嫌家里磕碜,有本事你别回来。”
傅谨语两手揽住裴氏的肩膀,笑嘻嘻道:“我倒是想不回来,只是舍不得母亲。”
裴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事无巨细的询问了一番傅谨语在行宫的吃穿用度,确认她果真没受委屈,这才放下心来。
片刻后,眉头皱了起来,问傅谨语道:“听桑儿说你一进府就直奔松鹤堂,是听说了立夏的事儿?”
说着说着,叹了口气:“立夏向来心气高,不乐意给你父亲当通房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乐意有不乐意的法子,千不该万不该,走这样的绝路。老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裴氏这消息有些落后呢。
傅谨语将自个是如何发现立夏颈后异常的,如何指导李富荣家的捉拿凶手的,傅谨言如何大义灭亲的,傅老夫人又是如何拍板定论的,都一一与裴氏详细说明。
裴氏惊的目瞪口呆:“竟是这样?”
傅谨语冷哼一声:“面上是这样,谁知私底下姐姐跟立夏有甚勾当?”
裴氏静默,脸色有些不好看。
傅谨言这个当姐姐的,跟妹妹跟前得用的大丫鬟私下有勾当,这可不是甚经得起推敲的事儿。
通过立夏掌控傅谨语的行踪,谁知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甚至发散的想到了先前傅谨语在安平长公主落水那次。
毕竟那日,傅谨语就只带了立夏一个丫鬟出门。
要算计她,简直易如反掌。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没隐瞒,将自个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傅谨语闻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原主落水,的确是傅谨言推的,但是原主先算计傅谨言在线,傅谨言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真要计较起来,显然原主错处更大。
不过她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算是扯平了。
不过这是自个单方面认为的,傅谨言可不知道这幅身体里头换了人,还记恨着原主想坏她清/白让她嫁给个纨绔子弟的仇呢。
她记恨自个,崔瑛这个爱慕她的男主,自然惦记着要取自个的项上人头。
这也是她果断选择抱崔九凌大/腿的原因。
电可以不充,但脑袋不能不要。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几个月过去了,她仍然活蹦乱跳的。
她含糊其辞道:“无凭无据的,不好随意猜测。”
又乐观道:“横竖立夏这个钉子是拔除了,之后女儿会叫谷雨盯紧秋枫堂的下人,不让姐姐再钻空子。”
裴氏叹气道:“也只好这样了。”
然后她朝外唤了声桑儿,吩咐道:“把表少爷的信拿来给姑娘瞧瞧。”
傅谨语“咦”了一声:“表哥来信了?”
“对。”提到裴雁秋这个侄儿,裴氏眼神都柔和了,笑道:“你表哥来信说他已登上进京的海船,不日将会抵京。”
傅谨语:“……”
她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到头顶上,整个人都懵了。
裴雁秋去岁在京里过的年,年后运河开始化冻后,才坐船回了泉州。
本以为他两三年内不会再进京了。
两三年后,如无意外,她都当上靖王妃了,谁还怕露馅不露馅呢?横竖有崔九凌罩着!
谁知这才九月下旬呢,裴雁秋竟然又要进京了?
而且还是坐的海船。
裴家的海船可都是能下南洋跟西洋的大船,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普通船只能比的。
根本原主往返泉州的记忆推算,普通船只到泉州得一个半月,裴家的海船只须二十天。
足足快了一倍!
虽然他是临出发托义兄泉州知府姚广禄用官驿送出的信件,但官驿比裴家的海船也快不了多少。
只怕过不了几日,他就抵京了。
那些他替自个背的黑锅,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遮掩呢。
硝/酸/甘/油、柠檬、口香糖、辣椒、布洛芬、手电筒以及铅笔,这些或是在外人,或是在崔九凌跟前露脸过的物什,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能让裴雁秋这个懂行的生疑,更何况是这么多加一块儿?
真的是要完!
现下只能希望裴雁秋进京有要事要办,办完后立马登船回航,半天都不停留。
然而亲眼看完裴雁秋的信,她险些一口气没喘匀厥过去。
裴雁秋此番进京,一来是给裴氏送催生礼;二来是打算在京里开间洋货铺子,往后下南洋跟西洋的船队,会分出三成直接停靠津州港。
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京、里、待、大、半、年!
让她死了吧,没活路了!
*
垂头丧气的离了春熙院,傅谨语整个人都颓了。
就连崔九凌派人替她截胡钱氏一家子成功,傅谨言遭了打击,整个人比她还颓丧,都没能让她高兴起来。
偏在这个时候,她签到系统奖励抽到了马铃薯。
马铃薯可不简单,曾经是欧洲许多国家的主食,以一己之力养活了千千万万的欧洲人。
其在明末清初传入中国,在清朝乾、嘉年间广泛种植后,与玉米跟红薯一起,养活了无数的贫苦百姓。
且相比玉米跟红薯,马铃薯更耐寒、耐旱、耐贫瘠,在高寒山区的贫瘠土地上都能存活。
简直就是神物!
然并卵,她前头屁/股上拉的屎还没擦干净呢,这会子哪敢再雪上加霜?
只能等她搞定裴雁秋后,再折腾这个不迟。
横竖现在马上入冬了,也不是种植马铃薯的季节,倒不急于一时。
想来想去,她还是坐上马车,去了靖王府。
一来,她现在只有55%的精神力,得找崔九凌充电。
二来,争分夺秒去他跟前刷刷好感度,这样回头裴雁秋那头糊弄不过去,为免被当成妖怪烧死,只能将这一切都推到他头上了。
好感度刷高一些,回头东窗事发,她的存活率才能更高一些不是?
到靖王府后,她照例先去正院拜见靖王太妃。
正院里头,靖王太妃、秋钰芩、梁嬷嬷以及东亭四个正稀里哗啦的挫着麻将牌。
见傅谨语进来,秋钰芩率先站起身来,笑道:“语妹妹来了?我今儿才将应承你的画带来,可巧你就来了,莫非咱俩心有灵犀不成?”
傅谨语给靖王太妃行了个礼,然后回了秋钰芩个半礼,眯眼笑道:“辣椒还没给你呢,倒要先收谢礼了,得亏我脸皮厚,换了旁人,怕是不好意思伸手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