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在思
时间:2021-03-31 10:25:11

 
 
第19章 她刚才说她怕什么?
  “……”
  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愣怔,而后忽地放声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安静下来。
  他松开了手中的缰绳,眸底的放浪敛了少许,垂下眼看她。
  “小美人儿,会射箭么就在这大放厥词啊?”
  白泽鹿掀起眼皮,脸上情绪很淡,目光在灰狼的獠牙上打量了一会儿。
  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声音有些许模糊,“谁知道呢?”
  那人骑着马,绕着她转了个圈,直勾勾地盯着她。
  “喂。”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走神,他不满地嚷嚷:“你来这儿这么久了,听过老子的名字没?”
  白泽鹿抬眼。
  面前的人虽然骑在马上,但也能看出来身形修长,从姿势来看,应当是经常骑马的,一般这样的人,都是习过武的。
  在北元,武将的话语权是非常高的。
  除却沈家以外的武将世家,还有江家、谢家。
  “可是沈斐越将军?”
  白泽鹿温声问,神色如常。
  “……”
  男人皱起眉,不爽地“啧”了一声,“老子叫江辞。”
  白泽鹿“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辞却对她很感兴趣,视线在她和灰狼之间打了个转,说:“要是我把狼给放了,你能一箭射中么?”
  “不能。”
  白泽鹿随口道。
  江辞一笑,不知何时拔出了腰侧的长剑,飞身跃下,一刀斩断了狼身上的锁链。
  没有了束缚,灰狼不再受钳制,一开始的虎视眈眈也没了禁·忌,猛地扑了过来。
  连缓冲都没有。
  只有三步的距离。
  几乎是一瞬,狼便近在眼前,獠牙上的血迹,还有兽类的气味。
  不怎么好闻。
  白泽鹿安静地想。
  下一刻,狼整个身体从背后被贯穿。
  血液溅了出来。
  白泽鹿低头扫了一眼,没弄到衣服上。
  江辞拔出刀,狼顺势落地,“死都不怕,你居然怕血沾身上?”
  白泽鹿没动,实话实说道:“沾上血,夫君可能会担心。”
  “……”
  江辞想起了她的身份,一边把刀收回去一边说,“听着牙根酸。”
  他又看了她一眼,忽然道:“老子本来以为他要顶风作案,没想到他居然忍住了。”
  白泽鹿抬眸看他。
  “现在看到你这模样,老子算是明白为什么了,也难怪,要是展西也送一个你这样的公主给我,一夫一妻我也认。”
  闻言,白泽鹿压下眼睫,指尖摩挲着缰绳,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可惜泽鹿没有姐妹。”
  江辞点了点头,“是很可惜,便宜他了。”
  “好巧。”
  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两人都抬眼看了过去。
  不知何时,沈斐越从一条小道里出来。
  他扫了一眼地上被杀死的狼,而后不紧不慢地驱马过来。
  “王后。”
  他先向白泽鹿行了个小礼,而后又看向江辞,语气淡了许多,“江世子。”
  闻言,白泽鹿抬了下眼,但很快便收回了。
  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
  她还以为一个将军的儿子,真当能这般嚣张。
  江辞含糊地应了一声,敷衍得明显,“你来这儿干嘛?”
  “卑职似乎听见了狼嚎。”
  沈斐越笑了一下,神态懒散,却又意有所指:“不过想来应当是错觉,毕竟猎场内早有人排查过。”
  江辞没吭声。
  沈斐越却没跳过这个话题。
  他转向江辞,低声道:“你觉得呢,世子。”
  江辞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烦躁地拉紧缰绳,“关你什么事,老子又没……”
  话还没说完,沈斐越眯起眼,唇角的笑意敛散,“江世子,卑职差点忘了提醒您一句,陛下很宠爱这位小王后,世子可小心些,别吓到了王后。”
  这话过后,不知为何,江辞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他看向身旁的两个小厮,不耐烦道:“还不快点处理了,没听到吗?别吓到了王后。”
  “……”
  两个小厮上前抬走了灰狼。
  江辞没再说话,调转了方向,客套都没有一句便走了。
  白泽鹿晃了一下神,不知怎么,明明毫不相关,却莫名想到了千清。
  “王后可有……”
  沈斐越收回视线,看向白泽鹿。
  她脸上情绪很淡,神色平静,不像是被吓到过。
  即将脱口而出的“可有惊吓”被咽了回去,他神色自然地转了个弯,“收获?”
  “未曾。”白泽鹿说,“泽鹿不擅骑射,将军见笑了。”
  闻言,不知想到什么,沈斐越沉默了一下。
  他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像是懊恼,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
  “若是王后不嫌弃,微臣碰巧猎到几只野兔。”
  沈斐越方抬起手,还未来得及伸向猎物袋,便听见白泽鹿说,“不要。”
  驳回得很迅速,到显得有些反常。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她的嗓音颤了一下。
  沈斐越停下了动作,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地放下手。
  大约也意识到了方才的失礼,她抿了抿唇,压下方才的情绪,重新补充道:“将军好意,泽鹿心领了,只是这般终有作弊之嫌,泽鹿不愿如此。”
  “王后说的是,是微臣欠缺考虑。”
  沈斐越拉了下缰绳,“林间动物多,王后可要多留意,微臣便先告退了。”
  “嗯。”
  沈斐越甩了下鞭,马顿时奔跑起来,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他的身影也隐没在了树林中。
  白泽鹿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蔚蓝的天空似洗过般澄澈,零星白云飘着,明媚的光透过层层树叶,折出光斑来,落到地上是成片的阴影。
  她缓慢地出了口气。
  这一下午,白泽鹿都没有开过弓,临近天黑之前,她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回赶。
  她原以为就她一人是空手归来,没成想空手归来的人也不少。
  今日算是北元头一遭举办的秋猎,好些人骑射了得,却并不会寻找猎物,因而虽然林间提前放了不少小动物,也有人从头至尾愣是一个没瞧见,委实脸黑得没眼看。
  不过也因为是头一次,许多人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千清回来得早,一看见白泽鹿便翻身下了马,他手里提着只鹰,神采飞扬地走过来。
  “小泽鹿,看见这是什么了吗?”
  千清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骄傲,仿佛在说“我费尽心思给你抓的还不夸我”。
  白泽鹿弯了弯唇,“夫君有心了,泽鹿很欢喜。”
  千清给鹰的脚下套了绳,隔着一小段距离给她看,“没伤它,等驯服了,再让你瞧。”
  “好。”
  白泽鹿笑道。
  千清把鹰递给了身边的奴才,偏头低声说了什么,那奴才便退了下去。
  “不光是鹰,还有个别的想送你。”
  千清笑了一下,“成日待在宫内,是有些没趣,夫君也不是时时刻刻陪着你,所以我捉了只小东西,往后也能给你逗趣。”
  这话说完后,方才那个退下的奴才又走了回来,手里没有了鹰,而是一只毫发无伤的小白兔,没有一丝杂色,毛茸茸一团,漂亮得紧。
  而且因为个头小,窝在手心里更显得娇小可爱,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四处瞄着。
  千清接过了小兔子,正要拿过来给小王后好生瞧一瞧,一抬眼却见白泽鹿脸上血色尽褪。
  她眉心蹙紧,唇色也有些发白,视线像是失焦般,眸底黯得没有一丝光亮。
  “泽鹿?”
  千清走近,刚伸出手,就见她剧烈地颤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手悬在了半空中。
  白泽鹿闭了闭眼,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流失,四肢冰凉。
  她用力地咬了一下唇,尽量缓和了声音,“夫君。”
  即使她已经克制过,但嗓音还是抖的。
  她近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没有往后退,“泽鹿怕。”
  千清拎着小兔子的耳朵,低头看了一眼,小兔子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他又左右摇晃了一下,小兔子晕乎乎地跟着晃,腿徒劳地蹬了一下,而后躺平任他欺负。
  “……”
  千清默然,把兔子扔给奴才,这才揽过小王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
  “别怕,我把它弄走了。”
  他低着声音哄她,“夫君错了,我不知道你怕这小东西,还以为你喜欢。”
  白泽鹿很轻地“嗯”了一声。
  将人搂进怀里以后,他才发觉她在颤抖,控制不住地战栗。
  是真的怕极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千清微愣了一下,而后收紧手臂,吻了吻她的发顶,“没事了,小泽鹿,没事了,夫君在这儿。”
  白泽鹿闭着眼,缓和着情绪。
  早已回来的江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自己挂在腰间的刀。
  她刚才说她怕什么?
 
 
第20章 怎么总这么不听话
  沈斐越是最后回来的。
  天色已经渐暗,周遭燃了灯,权贵们的猎物被献了上来,大约已经攀比过一番,此刻到没有剑拔弩张的意味。
  他坐回自己的案前,抬眼扫了一下,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斐越。”
  身旁的人喊了一声。
  他侧眸看去,“怎么?”
  “没怎么,不过你去哪了,回来这么晚?”
  “随便看了看,没注意时辰。”
  沈斐越没多言。
  这会儿席间还没开宴,众人一道说着闲话,话题大多都是围绕着千清的,并没几人注意到这里。
  男人四处看了一眼,再度确认没有人往这边看以后,才说道:“问你个问题。”
  沈斐越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不让你问你就不问了?”
  “……”
  男人噎了一下,“不行,我很好奇。”
  “好奇到如果你不让我说出来,我就再也不回京城了。”
  沈斐越意外地挑了下眉,“这么严重?”
  男人严肃地点头,“非常严重。”
  “那你说吧,谢将军。”
  谢景之认真道:“兔子可怕吗?”
  “……”
  沈斐越打量了他一眼,拖着腔调,慢悠悠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景之想了想,还是老实巴交地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他还有些纳闷,“小姑娘不都挺喜欢这些的吗?我本来还抓了只白狐想献给王后的。”
  “你刚才说,王后怕兔子?”
  沈斐越重复着询问了一遍。
  “对啊,你回来晚了没瞧见,王捉了只这么大的雪兔。”
  谢景之比划了一下,“一只手都能捉住,就这么小一只。”
  谢景之似是有些不解,“我上次在那边,也捉过这么一只小兔子,送给我妹妹了,她一见到眼睛都亮了,路都走不明白了,喜欢得要命。”
  他挠了一下头,接着说道:“但是王后被吓得不轻,脸都白了,说话都是抖的。”
  沈斐越转过视线,看向千清的方向。
  白泽鹿正坐在他身侧,肩上是他的披风,显然有些大,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衬得娇小而脆弱。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受过惊吓,唇色还是有些白。
  似是听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弯了唇角,大约是想笑的。
  只是脸色苍白,笑容也没能掩饰受惊后的情绪。
  看着可怜得紧。
  他忽然想起了在林间时,他说自己猎了几只野兔,她当时的反应。
  仓促地拒绝,嗓音微微颤着。
  他只是提起,她便已经开始躲闪。
  这么一个无论何时都保持得体端庄的人,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情绪。
  就连面对江辞的时候,也没有感到慌乱或是紧张。
  沈斐越慢慢收回视线,声音轻不可闻,“或许不是怕那只兔子。”
  谢景之没听清,询问道:“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斐越说,“你今天在猎场有见到过什么吗?”
  谢景之一愣,“什么意思?”
  沈斐越淡声道:“江辞放了只狼到猎场里。”
  谢景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他已经找死找到这地步了吗?”
  “啊。”
  似是想起什么,沈斐越慢悠悠地补充道:“放到了小王后的面前。”
  “?”
  谢景之猛地一拍桌子,“他敢!”
  这一动静突兀,声音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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