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在思
时间:2021-03-31 10:25:11

  方才的气氛显然已经没有了。
  意识到这一点,千清泄了气,有些懊恼地松了手,任由白泽鹿起身。
  但他知道。
  刚才,绝对,他的小王后想做点什么。
  然而不管刚才她想做什么,现在都被打断了,并且他的小王后大约也不打算继续了。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从榻上起身。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他面无表情地侧过身,盯向云起。
  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云起:“……”
  但这并不妨碍云起敏锐地察觉到了王的闷闷不乐,这种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了用膳结束后。
  不过千清并没能发太久的脾气,因为今日他还未处理政务,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寝宫。
  待千清走后,白泽鹿屏退了其余奴才,只留下了行文。
  她坐在案几前,垂哞看着空白的纸,提起笔,却有好半天没有落下。
  行文注意到主子轻微颤着的指节,眉心拢起一点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白泽鹿停了笔,她没等纸上的墨干便合了起来,放进了信封里。
  “秋猎时,你送一趟。”
  行文上前接过信封,放入袖口里,“是,王后。”
  这件事交给她而不是云起,便意味着这件事不能被旁人知道。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白泽鹿还是补充了一句:“别被人看见。”
  她说:“谨慎些。”
  这是主子第一次对她嘱托了两次。
  “是。”
  行文退下后,寻了个无人的地方,迟疑片刻,取出了信封。
  信封上题了沈斐越的名字。
  她沉默地看着信封,指节捏在了信封的边缘处。
  而此时的殿外,因为王后的吩咐,若有奴才都站在了外面,连云起也不例外。
  不过云起并没多想,正琢磨着一会儿是去给王后准备荔枝还是葡萄。
  然而不等她做出个选择来,就有人来唤她了。
  “李大人,究竟是什么事?”
  走了一路,来带她的人始终不说话,云起的迷惑也到了顶点,不由地问了一句。
  李大人带着她在御花园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她,“陛下吩咐了,让您今天把御花园的杂草全给清理干净。”
  御花园平日有专人定期照料,但因为王后喜欢待在御花园,且每次在御花园时便屏退了奴才,因而已经有一阵没有清理杂草了。
  这件事做起来并不难,但拔草和伺候王后相比,就很有些差距了。
  云起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偌大的御花园,“为什么?”
  李大人公事公办地说:“陛下的旨意,是我等奴才能够随意揣测的?”
  他一顿,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声道:“你今天干什么了?”
  云起茫然:“我今天什么也没做啊,就例行询问是否传膳,别的都还没来得及做呢。”
  李大人摸了摸下巴,思索着:“那应该不是罚你,应该只是让人清扫一下这儿,刚好你比较倒霉。”
  “……陛下平日里有关心过御花园吗?”
  闻言,李大人安静了。
  片刻后,他说:“所以你比较倒霉。”
  “……”
  -
  展西有秋猎这个习俗,没有意外基本每年都会有,真正参与其中的是王室,以及陪跑员——各路权贵。
  这个习俗最开始是为了警戒展西的王室,但渐渐的,秋猎沦为了夺嫡之争的献祭品。
  权贵们举起无形的剑,劈荆斩棘,一切都要为利益让步。
  白泽鹿对于秋猎没有什么好印象。
  因为她就是牺牲品之一。
  但这一次的秋猎却不同,千清是为了她而举办,陪跑员成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
  “王后,今天可比上次热闹多了。”
  云起准备了更为厚重的绑带,仔细地给她绑着,“不过这次不只陛下,还有那么多人,若是有外人靠近,王后一定要小心些,千万别被撞到了。”
  白泽鹿垂下眼,云起正蹲在她面前,绕过她的脚踝,收紧绑带,系好结。
  云起接着碎碎念:“如果一会儿有卑鄙小人,胆敢抢王后看中的猎物……”
  “就怎么?”
  白泽鹿问。
  云起换了一边给她绑,毫不迟疑地说:“自然是记下卑·鄙小人的名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后可以让陛下帮您去教训那无·耻之徒,反正陛下不是君子。”
  白泽鹿:“……”
  保护措施都做好以后,云起才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仔细检查了一遍后说,“王后觉得紧吗?云起可以再调松一些。”
  “不必。”
  白泽鹿对于这次的秋猎,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怎么在意。
  她从内室走出,看见千清早已换好骑装,不知等了多久了。
  “夫君。”
  千清回过身。
  玄底骑装比平日里的衣裳要贴身些,很显身段,再加上千清身材修长,这么乍一看,很有些亮眼。
  然而这股亮眼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
  注意到了白泽鹿清透的骑装,千清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臭了起来。
  他走过来,看着她薄薄的衣裳,语气都不好了起来,“这病才好多久,还穿这么少。”
  “这套谁拿来的?”
  千清的视线一偏,看向白泽鹿身后的云起,“啧”了一声,“怎么又是你,嫌命硬了是吧?”
  “……”
  云起敏锐地抓到了“又”这个字,隐约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夫君……”
  白泽鹿放软了声音,似是准备狡辩。
  千清看向她。
  两人对视片刻。
  “……泽鹿知错。”
  她微微蹙眉,眸底染上一层氤氲,顿时显得我见犹怜。
  “……”
  千清没辙了。
  他默默地解下肩上的披风,给她系上。
  秋猎场定在了里王宫很近的那片树林,奴才们早早地布置好了,提前请扫过猛禽,还往里放了不少小动物,以避免出现猎物不足的情形。
  秋猎的重点在于骑射,因而真正到要进林子里的,大多是男子,除白泽鹿以外,只有一名女子,听闻是上过战场的校尉,成婚后才调职,如今在大理寺当差。
  “小泽鹿,一会儿我不在你身边……”
  席上众人饮酒用膳,说着话,有些吵。
  白泽鹿没听清,“嗯?”
  千清偏过头,在她耳边道:“我说,别怕,有侍卫跟着你。”
  白泽鹿微愣,举筷的动作顿住。
  “所以,不用顾忌,如果有不长眼的蠢货惹你不高兴了,让侍卫揍一顿就行了。”
  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白泽鹿侧了下眸。
  千清眉眼带笑,“怎么?被夫君的贴心感动到了?”
  闻言,白泽鹿弯了弯唇,没否认,“嗯。”
  千清声音忽地低下来,只两人可闻,“是不是又多喜欢我了一点?”
  白泽鹿抬起眼,席上众人并未注意到这里,高声说着话,这场宴并不庄严,气氛很是轻松。
  这里仿佛是一个无人发现的角落,安静而隐秘。
  一片喧哗中,她垂下眼,偏过头。
  千清以为她要说什么,便倾身过去。
  半晌,他没有等到回答,正要看过去。
  忽地,他僵住般不动了。
  耳下传来了极为柔软的触感。
  一触即离,像是从没发生过。
  然而心跳似疯了般,血液也全往头上涌去。
  要命。
  千清撑在案几前的手颤了一下,而后他猛地端起桌上的酒杯,看也没看,一饮而尽。
  他反应明显,甚至透着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耳廓染了血色,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泛了红。
  白泽鹿无声地笑了一下,凑过去,“嗯,泽鹿有些喜欢您了。”
  说这话以前不觉,然而这话说出口以后,她忽地愣怔了一瞬。
  就像是在风月场里,明知是在逢场作戏,却一不小心带上了几分真心。
  “沈将军……沈将军?”
  “斐越!”
  沈斐越收回视线,把玩着手中酒杯,懒散道:“做什么?”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男人皱眉抱怨,“喊你几遍了。”
  “没看什么。”沈斐越半撑着下巴,“这么关心我?”
  “……”
  男人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算了,当我没说。”
  沈斐越低笑一声,把酒杯里的酒饮尽,没说什么。
  男人看他一眼,忽地问:“心情不好?”
  “没。”
  沈斐越放下酒杯。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和平日有些不一样,但并没有证据,只好转移了话题,“你还记得江家么?”
  沈斐越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皮,“江辞?”
  “嗯,他也来了。”
  “来便来了。”沈斐越扫他一眼,“你怕他?”
  “?”男人也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我怕这混球干什么?我闭着眼都能一脚给他踢到南水去。”
  沈斐越笑了一下,“那你操哪门子心?”
  男人咳了一下,脸色莫名红了,“那个什么,王后不是和咱们一块秋猎么……”
  沈斐越挑了下眉,“所以?”
  “万一这混球找上王后,王后一看就……咳,我没看啊,我的意思是,王后是展西人,又是女子,可能要受委屈了。”
  沈斐越低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受委屈的人是谁还说不准。”
  这场宴席并没持续太久,因为今日的重头戏始终是秋猎。
  奴才们牵着马走来,主子们纷纷上了马,但却没有一个率先动身。
  北元的规矩的确是形同虚设,但他们依然尊敬他们唯一的王。
  千清摆了下手,“别等我了,也别在这挡着,该走的赶紧,我是有目标的人。”
  闻言,有人语气挪揄道:“王什么目标啊?狐狸还是兔子?”
  这话一落,人群里响起了笑声。
  “去,少在这插科打诨,赶紧滚。”
  “陛下恼羞成怒啊?”
  又是一阵笑声。
  唯独白泽鹿,不知听到了什么,唇色有些苍白。
  几番打闹过后,人群也终于往树林里去了。
  白泽鹿几乎是在最后,快要拐进林间时,她不知为何回了下头。
  视线极快地扫了一下后,她回过身,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心里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林间的小动物不算少,大多都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尤其是考虑到了王后也在。
  白泽鹿漫无目的地骑着马,连箭都没取出来。
  马是上次她骑的那匹,也不知道千清如何养的,脾气温煦,极通灵性,乖得不像话。
  白泽鹿有些出神地骑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林间深处。
  而后,附近传来了陌生的男声。
  “老子让你放就放,再拿规矩说话,看老子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白泽鹿回过神,抬眼看了过去。
  为首的那人骑在马上,边上站着的两人看穿着应该是他的小厮。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两人打开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笼子。
  白泽鹿扫了一眼,是只灰狼,体型并不小,嘴边还有血迹。
  狼并没立刻逃走。
  白泽鹿眯了下眼睛,看向那只狼。
  不知是注意到这道视线还是怎么,那灰狼突然嚎了一声。
  那人骑的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马蹄抬得很高,动物的本性叫它想逃,转了个圈,马上的人用力拉了一下缰绳,马才停了下来。
  白泽鹿能感觉到身下的马也本能地颤了一下,大约想退,但最后却没动。
  那番动静过后,那边的人也注意到了白泽鹿。
  马上的人看见白泽鹿后,先是一愣,而后“啧”了声,近乎下流地看向她。
  白泽鹿注意到了奴才手里的链子。
  难怪那狼没逃。
  那人骑着马过来,他身边的奴才也牵着链子过来了。
  狼离得近了后,大约以为白泽鹿是它的新猎物,长着嘴,虎视眈眈地盯向她。
  白泽鹿身后的侍卫立刻拔了刀。
  她却忽然抬了下手,示意侍卫们稍安勿躁。
  侍卫们顿了顿,还是收了刀。
  “你就是展西送来联姻的那个公主?”
  男人的目光透着近乎直白的不怀好意,轻蔑又放·荡。
  白泽鹿看了一眼面前的狼。
  只差三步,就能扑到她脸上来。
  “你的狼似乎有些饿了。”
  闻言,那人笑了几声,语气近乎嚣张,“应该吧,你也知道,畜·牲不好管,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链子挣脱了,你说呢?”
  白泽鹿安静地看着她。
  男人极为肆无忌惮,视线里还夹杂着某种兴致盎然。
  没有任何的收敛。
  白泽鹿很轻地弯了一下眼,温声道:“死了就好管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