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朵高岭之花——杳杳云瑟
时间:2021-04-08 09:36:08

  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姚盼回到住处,荷荠便忙不迭地迎了上来,问她去了何处,嚷嚷着方才在宴会上经历了一场刺杀,看起来惊魂未定。
  姚盼立刻问道:“父皇可有受伤?”
  荷荠摇了摇头,“陛下平安无事。”
  姚盼松了口气,荷荠看了她一眼,犹豫道,“倒是,倒是江小公子他……”
  她低声说,江寒练为了保护江丞相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江寒练受伤了?那江崇明呢?”
  荷荠诧异殿下为何直呼丞相的名姓,却如实相告道:“只是受了些轻伤。”
  姚盼顿时握紧了手心,“本宫知晓了,你下去吧。”
  “是。”
  姚盼喝了一口水,压下胸口的烦闷。
  她去寻宗长殊,一来便是借蒋旭试探她的猜测,二便是拖住宗长殊,不让他参与今夜的宴会。
  此人功夫了得,如若宴会时他也在场,那些刺客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前世,江丞相派的人便是被他生擒了大半,这才审问出乃是忽赫十六部的人。
  如若她派去混在刺客中的密卫,万一被宗长殊抓了,反而坏事。
  窗扇轻响,君甜甜潜入了室内。
  她面色发白,肩上隐隐有血迹渗出,一见姚盼,便跪了下来:“属下保护不力,竟让殿下陷入危难,属下难辞其咎,罪该万死!”
  姚盼挑眉,“你受伤了?”
  “……是,”君甜甜极为懊悔,“林中有陷阱,似乎是专门针对属下的,等属下醒过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她抬起头,急声道:“殿下,那人有没有……”
  “无妨,他已经死了,”
  又想到那个血腥的场面,姚盼有点犯恶心,她摆了摆手,沉声道:“你可知,我们的人失手了。”
  “怎会?!”君甜甜不敢置信,此次带出去的密卫人手不多,却是营中数一数二的暗杀高手,原本结束这次任务,便可以离开京城逍遥一段时日,是以二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是谁会让他们失手?
  “江寒练。”姚盼寒声道。
  据荷荠描述,他在刺客出现时,一直保护着陛下,以他的功夫,想要护得陛下安全,那是绰绰有余的。
  当时,江崇明的站位,距离定安帝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定安帝的安危之上时,有刺客突然向江崇明发难,江寒练见了,竟是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挡在了江崇明的面前。
  原本必死的一刀,扎进了江寒练的皮肉之中,与心脏的位置极为接近!
  “又是这个江寒练,屡屡坏本宫的事!”
  姚盼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半晌,又慢慢地坐下了。
  江寒练伤到的乃是心脉,熬不熬的过去还是两说。
  一切,都是天意啊!
  姚盼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父皇。”
 
 
第33章 江鱼表白
  “好疼啊。”
  “殿下,我好疼啊。好师妹,我的好师妹,你给我吹一吹好不好嘛?”
  江寒练躺在榻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喋喋不休,姚盼转身瞪了他一眼:“江鱼,你好吵。”
  她带着补品和定安帝的赏赐来丞相府探望,以为此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正在昏睡当中,没想到这样生龙活虎,嗓门这么大,一点也不像从鬼门关出来的。
  姚盼被他吵得头疼,揉着了揉太阳穴。
  上一世江寒练自刎而死,下场凄凉,此时却还只是个游山玩水的纨绔,当初她身陷囹圄,他远在边关,到底是没有参与到他父亲的阴谋之中。
  是以,姚盼待他始终狠不下心来,毕竟维护亲人的感情她能够体会,不过,她还是不会放过江崇明的就是了。
  江寒练皱了皱鼻子,“殿下,你不知道那些贼人好生猖狂,半点都不把皇家侍卫放在眼里!他们来势汹汹,陛下有我跟兄弟们保护,本不会受到半点损伤,谁知竟有贼人直冲我爹而去,想要混水摸鱼。”
  “说时迟那时快,小爷我一个箭步,便挡在了我爹跟前,一个飞毛腿将那狂妄贼人踹飞。谁知,竟有人趁乱偷袭,这才受了点轻伤,放在平日里,是万万不能的。”
  “殿下,你说我是不是很英勇啊?”
  江寒练眨着眼,美滋滋地说。
  是英勇,却坏了她的大计,姚盼见他这般得意,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江寒练吃痛皱眉,不解,“你做甚打我?”
  “以后做事之前,好生思虑一番,”姚盼笑吟吟地说,“不要年纪轻轻就送了命。”
  “当时情况危急!”江寒练嘟囔着说,“若是我不受此一刀,这刀就该扎在父亲身上了。”
  “你倒孝顺。”
  “嘿嘿,殿下是不是很感动,”江寒练拍了拍肩,扯动伤口一阵呲牙咧嘴,却安慰她道:“不用担心,小爷我身强体壮,没那么容易死了的。”
  可不是,祸害遗千年。
  “告诉殿下一个好消息。”江寒练突然一脸神秘,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过耳朵来听。
  姚盼一动不动,他又“啧”了一声,努力起得身来,眉飞色舞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些太医都以为我要不行了,陛下着急地问我还有什么未了心愿,”
  许是疼痛难忍,他又躺了回去,眉毛一挑,贱兮兮地说:“我同陛下求了元夫之位。”
  姚盼扶额,“父皇应允了?”
  “这倒没有,”江寒练悻悻地说,“不过陛下说了,只要殿下没有异议,他便可以为我们赐婚。”
  “所以——殿下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受我啊?”
  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洒落了一池的碎星。
  “现下,你也没有元夫了,不然就让我来好不好?”
  姚盼不吃他这套:“你以为元夫是拉磨的驴啊,死了一个,立刻换人顶上?没那么容易。”
  “……”这比喻,江寒练总算住了嘴,半晌又看向姚盼,表情看起来很是落寞,声音也是分外萧索,委屈:“梨梨,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啊。”
  他伸手,勾了勾姚盼的袖子。
  姚盼一阵恶寒,江少爷还是叼着狗尾巴草,一口一个小胖墩满脸戏谑的样子看起来比较顺眼。
  少年不识愁滋味,多好。
  “是啊,”她叉着腰,毫不客气地说,“又自大又傲慢,真的很讨厌啊。”
  “我好歹是个重伤之人,你就不能骗骗我吗?”江寒练锤了锤床板,痛心疾首,“别人的师妹就是体贴可心,怎么偏偏我家的,就专门往师兄的心口戳刀子?”
  谁是你家的了。
  戳刀子倒没说错,毕竟刺客是她派的。
  见姚盼一脸不耐烦,他又将头扭了过去,直直地看着帐顶,笑笑说:“不过呢,我很喜欢你的噢。”
  语气似笑非笑,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忽然侧过脸,用手撑着下巴,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梨梨小时候就很可爱,第一次见面,便主动让江.哥哥牵着你。伶牙俐齿,哭得又凶,真是个天生的小坏蛋。……唔,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我,可爱?”姚盼指了指自己,满目狐疑,“那你总是作弄我?”
  “那是我看不惯宗长殊装模作样的德性,”江寒练有点不太自然,眼神乱飘,“我不是真的想惹你哭的。”
  姚盼无声冷笑,端起茶喝了一口。
  “真的。”
  “小的时候,除了欺负你,我就只剩下喜欢你了。”他淡淡地说着,极低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姚盼看向江寒练,却不见他的脸色有什么变化。
  毕竟有些话说着说着,听的人不当回事,说的人自然也越来越熟练了。
  “还记得你七岁的生辰么,我在路边看到个瓷娃娃,长得很像你,我就想买下来送给你,谁知被个不长眼的碰坏了,害我黏了好久。”
  难怪,上面有歪歪扭扭的痕迹。
  不过那娃娃白白胖胖的,哪里像她了?
  姚盼怀疑江寒练拐着弯儿地骂她。
  “感觉你说这么多话,像是在发表遗言似的,”姚盼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光返照?”
  “……”
  江寒练瞪着她,气得要吐血了,他拿手抚着胸口,顺了顺气:“真是鬼迷心窍了,宗长殊怎么会觉得你懂事乖巧,你在他面前,跟在我面前,就不是一个样吧?”
  “平日里看起来憨憨的,没想到这件事你还挺聪明。”
  姚盼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耳根渐渐发红,嘟囔了一句:“算了,我自己选的。”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江寒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缓声道,“今天早上,我听说了一个传言,说是你那位元夫的死有蹊跷。非是被猛兽袭击,乃是死于……他杀。”
  “有人看见,宗长殊的靴子上粘有血迹。”
  “如果是真的,宗长殊为什么要杀墨染?”
  他摸着下巴兴致盎然,仿佛询问的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你从哪里听说的?”姚盼声音发紧。
  “妈的,”江寒练看着她的样子,爆了一句粗口,“我跟你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怎么,连小爷我都要隐瞒?你忘了小爷我乃是混迹烟花之地的了,那儿什么最全?当然是消息了啊,”
  “不过,既然殿下这副表情……”他沉吟片刻,笃定道,“看来,墨染就是他杀的了。”
  “为什么?”他瞟了姚盼一眼,“情杀?”
  姚盼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呢?”
  江寒练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果然,师父说的没错啊。”
  姚盼直觉他会透露什么重要的讯息:
  “裴汲说过什么?”
  “殿下,你是后面才来东华书院的,你不知道。”江寒练回忆道,“宗愿这人素来孤僻冷漠,性子古怪,我们都不喜欢跟他相处。”
  “你别那样看我,我不是想说他的坏话,我是说真的——宗愿是我们这些学子中最冷静,自制力最好的,可是裴先生就说,他也是我们几个当中最深不可测的,最不能招惹的。”
  “那年,裴先生召我们过去,说是有一个任务,需要指派弟子护送一位贵人,平安到达书院。任务艰巨,只因贵人的安危皆系于一身,生死都会挂钩,没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因为没有什么好处不说,没准还会丢了性命。”
  “可是他却站了出来,向裴先生自荐,说愿意接过这个任务。”
  姚盼知道,那个贵人,就是当时年仅三岁的她。
  “果然,在去书院的路上,我们便遭到了刺杀。平安到达的那段时间,书院戒备虽然森严,却仍有松懈之时,偶尔会有刺客乘夜潜入,宗愿便会守在外面,一夜不睡。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十余处,有一次,比我现在这样还要危急,差点就死了。”
  说着,江寒练长长呼出口气,“有时候,我是真的佩服宗长殊这个人,不说别的,我听说他家中有弟弟妹妹,十三岁以前,生计全是他在操持。在那种艰难的生存情况下,他也能脱颖而出,被师父收入门下,最后还拿到殿试第一,年纪不过弱冠,便拜殿下太傅,堪称古今第一人。”
  江寒练苦笑了一下,“你看我,顶着个丞相儿子的名头,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公子。难怪殿下要选择他了。”
  姚盼默了一默。
  “当真是人与人的天赋不同,旁人羡慕不来的。可我一直觉得,宗长殊此人极为古怪,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欲无求,我总觉得,在他那种人的心里,一定住着一份近乎恐怖的坚持。”
  “可能他会为了这份坚持,做出什么超乎常理的事。”
  “果然……”江寒练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
  他杀人了。
  姚盼想到他说的那些刺客,却有些惘然,“你说,他宗愿,曾经差点为我而死?”
  江寒练惊讶抬头,“他从没跟你说过?”
  “从未。”姚盼深深地拧起了眉。
  江寒练颇为不解,“我以为你们那样熟悉,这些肯定都不是秘密了。”
  姚盼将手握紧,心头被迷雾笼罩。
  他为什么要隐瞒?有什么必要隐瞒?如果他将这些事和盘托出,定能获得她的全部信任,毕竟心甘情愿地交付性命,足以见出忠诚。
  也不至于让她生出猜忌,而后试探出他有前世记忆啊?!
  “墨染给本宫下药,妄图染指本宫。并想要借助蛊虫控制于我,使我对他言听计从。”
  “长殊哥哥是为了救我,才……失手杀了墨染。”姚盼并没有说,他还将那人给分尸了。
  “原来如此。”
  “那他确实该死!殿下有没有伤到哪儿?”
  姚盼摇了摇头,眉心的结始终没有打开。
  “哎,你说。宗长殊做出那么反常的事,”她坐到江寒练旁边,颇为困惑,“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很纠结。
  也许当局者迷,不如问问旁人的想法?
  “瞎子都看得出来好么,他不喜欢你,”江寒练说话大喘气,“他对你那么好干什么?”
  “他,他都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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