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朵高岭之花——杳杳云瑟
时间:2021-04-08 09:36:08

  这人……竟是……深不可测!
  苦肉计使得如此天衣无缝!
  姚盼的神色复杂。转头,眼圈一下子红了,喉咙里哽咽几声,将脸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先生……我何德何能……”
  他仍然在平静地诉说,“待我身死以后,殿下务必要将臣房中的那封密函,送到陛下手中,陛下会明白臣的意思。”
  血浸透了大半胸膛,脸色极为惨白,衬得眼珠更加乌黑,殷切地看着她。
  姚盼颤抖着手,想要触碰他,可他身上都是鲜血,让她找不到任何落点,只能虚虚地扶着他的手臂。
  ——她怕血,不想沾血。
  “不要……”
  她低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殿下,放手吧。”
  他幽幽叹道。
  “臣一直相信殿下能够做得很好。”
  他用一种柔软的语调说着,让人难以想象这人有这么一面,“我曾经想待殿下登基以后,便归隐山林,与山野灵精做伴,再不过问朝堂中事。臣自幼喜爱医道,钻研多时。这些年,衢州那边连年洪涝,瘟疫肆虐,百姓们过得很苦。殿下所牵挂的万民,臣也想亲眼去看看,略尽绵薄之力,为殿下分忧解难。”
  “可惜……”他的双目一黯,
  “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
  “你答应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姚盼哀声道,她抓着他的衣领,手腕终究还是蹭到了一点他的血,皱了皱眉,没有松手,倒要看看他还能吐露出什么实情。
  “你要看着我登上皇位,哥哥你说过的。”
  他别开眼去,“殿下身边,自会有英才三千、俊采无数。宗愿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介小臣,出身卑微,品行不堪,殿下无需过于挂怀。”
  气若游丝,摇摇欲坠。
  “不,”
  “不要,我不要他们!”
  姚盼的手攥紧,霍然看向他。
  他深深回望,见她两瓣红唇开合,神情是那般坚定。
  “我待先生一心一意,我不要旁的任何男子。不论是谁,我都不要。”
  “先生曾问,我是怎么看待先生的,我想了很多天,现在完完全全地明白了,我对先生,就是男女之情。”
  “你不……害怕我吗?”
  他的声音清冷,藏着一丝颤,“我这般可怕之人……”
  “不许这样说,”姚盼坚定道,“我不怕先生,也从未觉得先生有哪里可怕!我对先生的喜欢,无关任何,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就是喜欢宗愿、喜欢宗长殊!”
  她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长大了,明白那是怎样的感情。我喜欢先生,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是一心一意,是至死不渝。”
  “我想抱先生,想亲先生,想跟先生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同样的事,墨染对我做我很恶心,但是我想要先生对我做,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喜欢先生,”
  “是想要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宗长殊听着少女铿锵有力的声音,他闭了闭眼,仿佛处于剧烈的挣扎之中。
  再睁眼,竟是满目柔和,如春波潋滟,他强忍剧痛,小心翼翼将她的身体搂住。
  “梨梨。”
  “梨梨……”
  他埋在她颈边,细白的肌肤催生香气,宗长殊眉心舒展,又喃喃地唤了一遍。
  面色惨白,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可是他的眼底,却有淡淡的欢愉在破土而出。
  终于,是我的了。
 
 
第37章 殿下掉马
  “此人该死!”丽阳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纵然墨染有万千的不是,却也是殿下元夫,理应绳之以法,交给大理寺定夺。”
  “可他对墨染动手,便是伤害皇室亲眷,且生生折磨至死,手段之残忍闻所未闻,其罪当诛!殿下这般,难道您要包庇他么?!”
  “墨染未曾与本宫成婚自然算不上什么元夫,”姚盼扭头看她,冷笑道,“至于先生的过错,姑姑都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轮不到姑姑来越俎代庖吧?”
  丽阳当即冷下脸色:“既然殿下铁了心要包庇凶手,那就休怪本宫不留情面了。来人,将罪臣宗长殊拿下!”
  涂临和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大声应是,就要上前来捉人。
  姚盼和宗长安一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宗长殊,宗长安见他兄长身上血流不止,面色惨白如死人,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殿下没有带救兵来么?兄长伤得这么重,应当先找太医才是!”
  姚盼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她哽咽道,“我见先生这般,难道不难过?我恨不得替先生遭这样的罪!”
  宗长殊嘴唇一颤,轻看了她一眼,似有动容。
  宗长安没再说话。
  “还请殿下让开!”涂临像拎鸡仔一般将宗长安抓进了手里,不顾少年疯狂的扭打挣扎,盯着姚盼威胁道。
  姚盼与身边的人十指相扣,动了动手指,他的目光望来。
  “先生不是答应我一件事么?”她柔声道,“好好活着,陪着我,可好?”
  他深深看她:“好。”
  丽阳喝道:“涂临,快动手!”
  眼看,那涂临的大掌就要向宗长殊身上的铁链抓来,这一抓的力道极为狠毒,若叫他得手,宗长殊恐怕非死即伤了!
  忽然,一声“圣旨到——!”
  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宦官高亢的音量响彻院内,惊飞了一只雀鸟。他匆匆走来,扫了一眼众人:“陛下有旨——”
  将手中一卷明黄圣旨打开,诵读道:“太女殿下托人送来之物,朕已命人细细查验,查明确为南疆蛊毒。”
  “本朝严令此种邪术,丽阳府上却私藏南疆巫人,还有此类毒物,不知是何居心?墨染冒犯太女,手段卑劣下作,现人证物证俱在,理应伏诛。丽阳公主,朕本怜汝孤身远嫁,久离汴梁,思乡情切,这才恩准你回京养病。本想你安分守己,却,勾结乱臣,意图谋害太女殿下,朕深感痛心!命你即日起离开汴梁,从今往后,无诏不得入京!”
  丽阳公主呆呆地站在原地,皇兄,这是要将她驱逐出京的意思吗?!
  “至于宗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将其从内阁除名,废黜功名,剥夺官衔,贬为庶人,”
  他顿了顿,“交由太女殿下处置。”
  “丽阳公主,宗大人,接旨吧。”宦官面无表情地说道。
  “陛下当真这么说?”
  丽阳不敢置信,上前一步要逼问那宦官,却被一忽然出现的黑衣女子拦住。
  君甜甜的一双手臂如铁器铸就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开。
  姚盼走到丽阳身边,笑了笑:
  “接旨吧。”
  “姑姑,”她靠近她,用气音说,“你败了。”
  丽阳猛地看向她,面色阴晴不定。
  又越过她,死死盯着那白衣浸血的青年。
  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
  “殿下!您就不怕终有一天,养虎为患,终遭反噬?”
  “姑姑就不必忧心了,”姚盼微笑低语,“锁链和铁锤,是驯服恶犬最有效的武器。”
  她已经被背叛过一次,怎么可能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呢?
  “那就,祝殿下好运了。”
  丽阳脸色铁青。
  “姑姑才是,回了封地,不要做噩梦才好。”
  回到东宫,姚盼便忙碌了起来,随着丽阳的倒台,牵扯出与江崇明的一堆旧事,弹劾如同雪花片一般飞向陛下的案台。
  而定安帝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这一天,他将姚盼宣到紫宸殿中说了很久的话。
  ……
  一个时辰后,姚盼从紫宸殿走了出来。
  她下到丹墀,便见到那小霸王江寒练一身红衣,远远冲她招手,老爹在家里焦头烂额快要疯了,他还没心没肺的,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唇开合,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姚盼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金屋藏“骄”,人生最大的障碍不复存在,看什么都觉得神清气爽。
  她望着江寒练,有些轻佻地笑了一笑。
  今天的太女殿下……似乎有点奇怪?
  江寒练看着她走远,挠了挠头,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就是了!
  明天还要更加努力!
  “先生,值得么?”
  “你的名声,前途,多年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
  “只为换来这样的结果?”
  姚盼站在榻前,舀了一勺药汁,喂到宗长殊失去了血色的唇中。
  到春和殿的第一天,他便病了,身体虚弱到从床上爬起都不能,几乎是动弹不得。
  那些铁具虽然取出,伤口却迟迟难以愈合,夜里反复高烧不断,频频出血。
  现在,他的面上还残留着一抹高热的红晕。
  眼睛撑开一线,眸底朦胧,有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不后悔么?”
  姚盼又轻轻地问了一遍。
  他注视着她,眉毛舒展,露出一种温柔的神情。像是虔诚的信徒,终于找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
  眨了眨眼,眼睫垂下,盖住剔透干净的眼珠。
  “不悔。”
  这般献祭的姿态,实在是太具诱惑力。
  姚盼微微一笑,俯下身来,贴近了他微翘的唇珠。
  宗长殊无意识地咬住她的唇,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一直不曾从她的面孔上移开。
  “先生,闭上眼。”
  哪有亲吻时一直睁眼的?
  他一怔,果然乖乖地闭上了。
  姚盼抚上他的脸,弹了弹他的耳垂。
  被他一把握住作乱的手,紧紧捂在掌心,干燥温热源源不断地传导。
  这个吻,尤其绵长。
  他学的很快,攻城掠地。
  松开时,姚盼气喘吁吁。
  她笑了笑,摸摸他的下颌:
  “先生,等我处理完宫中的事务……”
  再来料理你。
  珠帘敲击之声,鸟雀啾鸣,仿佛有人在身边来来去去,嘈杂不断。
  宗长殊从冗长的黑暗之中醒来,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周似乎被什么所紧紧缠缚,微弱的光线透过,默默昏黑一片,令他很是不适。他想抬手,却被一股力道所制,全然无法抬起。
  双脚,亦是牢牢地束缚,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偏了偏头,嗅到一丝格外熟悉的气息。
  轻轻的脚步声,好像有人走了过来。
  他仰了仰脸。
  茫然地唤:“梨梨……”
  “嘘——”香气越来越浓。
  “谁让你这样叫朕?”少女含笑的声音,在他耳畔慢悠悠地响起,“你该唤朕,陛下。”
  伴随着指尖在下颌处划过,她似乎贴近前来,柔声细语,“先生这副模样,朕可是——肖想很久了呢。”
  她饶有兴致地坐在榻边,欣赏他此时此刻的模样。黑色的布条蒙住双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唇,线条如玉雕琢。手腕被冰冷的镣铐锁住,紧紧地扣在床榻之上。
  两瓣淡色的唇微张开,震惊到失语。
  她的掌心,轻佻地划过他的侧脸。
  姚盼低下头,在他耳边嗤笑:
  “那年帝京城破,朕就说过——先生不杀朕,来日,朕必杀先生。”
  宗长殊浑身巨震!
 
 
第38章 先生落败
  “你在说什么……”宗长殊的声音有些飘渺,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梦。
  “梨梨……不要开这种玩笑。”手腕被勒紧的感觉无比清晰,宗长殊喉咙发紧,眼下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又试着挣了挣手腕。
  纹丝不动。
  “给先生喂的药中,有软骨散。”
  “不要白费力气了。”
  淡金色的天子袍与雪白的衣纠缠,他仿佛成了一座雕塑,凝固着一动不动,乌发散乱在枕上,单薄的领口敞开,露出修长的锁骨,喉结微动。
  姚盼的袖子轻飘飘地拂过他的手腕,悠然道:
  “先生不如猜猜,这是何处。”
  他的唇张了张。
  因为看不见他的双眼,接触不到他的眼神,姚盼对他没有半点畏惧,甚至觉得宗长殊这副模样,十分地惹人爱怜。
  也惹人摧毁。
  她忍不住笑了:“琼露殿。”
  “先生死都不愿踏入的地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进来吧?”
  “父皇退位,先生未能亲眼见我登基,可有遗憾?”
  室内一片昏暗,外间却是晨光正好。
  琼露殿外,一队侍卫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巡逻,暗处的密卫紧紧注视着周边是否有异常。
  数日前定安帝宣布退位的消息,震惊朝野上下。
  太女即日登基,改年号为乾元。
  太女继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搜集罪证,流放了丞相江崇明,江寒练于紫宸殿外苦苦求情,女帝命人驱赶,避而不见。丞相府一夜之间落魄潦倒,江寒练愤而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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