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君心(古早.狗血)——一窗明月
时间:2021-05-08 09:37:25

  李明华面不改色,依旧逗着鸟,好一会儿,才放下鸟势,在一旁的金盆中净了手。
  “是时候,该去添上最后一把火。”
  她笑得和蔼,一点也看不出深藏的阴暗心思。
  “小姝。”
  “奴婢在,殿下吩咐。”
  “带我去见那人。”
  “是!”
  由小姝带路,李明华来到京郊的一座四合院中。
  推开其中一个屋子的门,李明华和小姝往里间走去,寝屋正对门处,放着一张榻。
  卧在榻上的人闻声,挣扎着探起身来,李明华见状,连忙走过去,道:“玄墨,你今日刚醒,先睡下。”
  “多谢殿下,殿下救命之恩,玄墨铭记在心。”榻上的男子面容苍白,精神也略有些萎靡。
  李明华笑笑道:“这不算什么,玄墨,你既身子将好,我便尽快送你回你主子身边罢,你主子正对三公主姜肹有怨,你是个知道实情的,快去劝劝,让你主子啊,别再折磨月兮了。”
  她说完,慢慢摇头,叹了口气。
  玄墨方躺下,听她这么一席话,又艰难支起身来。
  “殿下,你说什么?主子对三公主有怨,折磨三公主?”
  “是啊,你主子误以为三年前,月兮背弃了他,怎么也不肯原谅月兮,现下人正拘在南湖行宫,受过呢。”
  玄墨一怔,双手颤颤掀开棉被,音色中含着焦急。
  “有劳殿下,带属下去南湖行宫!”
 
 
第36章 玄墨   三年前,她可有背弃朕?
  南湖行宫中。
  一声声碎心咆哮, 此起彼伏,吓退了方圆十里的春归燕儿。
  “你们这群废物!给朕滚!”
  御医们乌压压跪在镂花朱漆门外,殿内不断有物件砸出, 碎片溅在地上,飞跶而起,割破了不少人的面颊, 那些人身子抖若筛糠,不断哀求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李浥尘长发散乱, 形容枯槁,随手拿起一个瓷瓶就往殿外摔去。
  今日已是月兮被寻回来的第三日, 玄朱和太医院十二名太医,倾尽全力也只能为她续命至今日, 过了今日,月兮恐将香消玉殒。
  殿中一篇狼藉, 能砸的物件都被李浥尘砸了个干净,地上满是残片和碎屑。
  玄朱从门外步入, 脚踩地上的碎瓷,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她小心谨慎地走到李浥尘身后, 跪下。
  “主子。”
  面前的帝王双眼中布满血丝,定定看着榻上纤瘦的少女。
  少女已然气若游丝, 就连脉搏也几乎探不到了。
  “还没有云陵大师的消息?”男人头未转,目光不离月兮,沉声问道。
  “回禀主子, 无。”
  玄朱惴惴回答,一股寒流在她的心尖升起,盘旋萦绕住她整颗心脏。
  李浥尘敛眉, 又是一拳砸在榻旁,朝榻上的月兮吼道:“姜肹,朕告诉你,你若再不醒,朕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袁氏和姜霂抓回来,狠狠折磨他们,还有你的陆哥哥,朕明日就带兵攻打东周!明日!你听见了没有!”
  声音沙哑,绝望中隐隐带着几丝悔意。
  耳闻这些话,玄朱惊恐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主子。
  李浥尘双眼瞪如铜铃,额上青筋鼓动,攥住月兮似柳枝纤细且柔软的臂,却不敢使力。
  他说的那些话,听着像是吓唬人的话。现今主子登位不久,根基不稳,西境的问题还未解决,又要同大周开战,除非他是不想要这个皇位,这个天下。
  可瞧着主子癫狂的模样,他这话未必不是来真的。
  “你不是恨朕吗?你不是说朕该死吗?你起来,你起来!要杀要剐,朕随你!起来!听到没有!”
  李浥尘不断嘶吼,如困兽犹斗,而他掌下的少女却像只破败的木偶,任由他如何折腾怒吼,始终不曾将双眼睁开。
  “主子,再这么下去,姜姑娘会受不住的。”
  玄朱忍不住劝道。
  榻边的男人恍若未闻,捏住昏睡中月兮瘦薄的肩,由嘶吼慢慢变为低乞。
  他面容扭曲而憔悴,眼带鸦灰,下颌冒出点点青渣,咆哮中带着几分哽咽,月兮发髻散落,一头乌丝失去光泽,随着他的动作,在苍白的颊边,纤薄的肩头,细瘦的腰间颤扬。
  “咳咳……咳。”少女突然上身轻搐,咳嗽数声。
  李浥尘顿住,目光钉在她消瘦的面颊上,眼底掠过一丝希望。
  “月兮,月兮……”此时的他像一只在荒野走散的孤狼,慌急地呼唤着自己的爱侣。
  少女咳嗽了几声后,眼儿紧阖,臻首折垂,颈项间像是没了骨头,整个人又陷入死寂。
  她那本灵动的双眼,自始自终未曾睁开。
  “姜肹!姜肹!”李浥尘神色僵滞,无助呼唤道,希望如空中电霆,骤现骤灭。
  这时,玄褐从殿外快步走入,跪在殿下。
  “主子!玄墨回来了!”
  李浥尘猛地回头,“玄墨回了?”
  “主子,是玄墨。”玄褐肯定道。
  “他在哪?”
  “禀主子,在湖心小筑。”
  ***
  玄褐坐在湖心小筑的八仙桌旁,他时不时抬头张望窗外,看向外边通往小筑的九曲桥。
  自从他听说主子因误会,囚禁折磨三公主的消息,他便食不下咽,寝不安眠,一门心思想要赶来南湖,要为三公主平冤。
  从前的三公主浪漫纯善,怎会是那等见利忘义的小人。
  只是,主子怎来得这般慢?
  思及此,他又抬头望了眼窗外,湖面波光粼粼,碧水泛起涟漪,竟比春光还要柔和几分,岸边翠柳拂堤,重重袅雾中,一个婀娜的身形婷婷走来。
  是江姑娘。
  踩过曲折的湖上长桥,江妘步入湖心小筑,在看见玄墨时,幽幽的眸中绘上一笔杀机。
  玄墨回头望来,她迅速敛下眼中墨色,惊喜道:“玄墨大人!果真是你,天道仁慈,你当真还活着!”
  玄墨立起身,面上还带着颓靡的病态,他咳了一声,道:“江姑娘……不,贵妃娘娘,好久不见。”
  他记得这个女子,她曾是主子府中,一名车夫的女儿,三年过去,她已从小小奴隶之女变为众人惊羡的贵妃。
  主子的妾。
  传闻主子甚是宠信贵妃,玄墨看着江妘,不禁皱眉,主子与姜姑娘的情,他与不少人有目共睹,其中也包括江妘,主子曾说,今生只娶姜姑娘为妻,绝不另娶,也不纳妾。
  三年过去,却物是人非。
  “玄墨着急见陛下,所为何事?”江妘慢慢走到桌前为他倒茶,故作随意一问。
  “为了三公主的事,咳咳咳……”
  玄褐说着,大力咳嗽起来,灰白的双颊涨起血色,一声声烈咳似要把心肝肺腑都通通咳出来。
  江妘见状,连忙扶他坐下,道:“玄墨大人,来坐着歇会儿,你我算是旧友,不必拘礼。”
  喉间如有千万只蚁虫啃噬,玄墨极力捂唇压制,却终究没能忍住,咳嗽出声。
  他圈掌覆鼻,闭眼剧咳,江妘见他无力防备,绞紧了绣帕,暗暗下定决心,轻声绕到他的身后,拔下鬓间金钗,就往玄墨颈向动脉刺去。
  眼看就要刺穿玄墨命脉,一只劲掌,骤然将她的手腕攥住。
  她回头一望,面色骤然变得惨白。
  “陛,陛……下。”她神色略带仓皇,两腿也跟着微微发抖。
  李浥尘夺过她手中的金钗,看了眼锐利的钗尖,一双寒眸中结出冰棱,朝她刺来。
  “你在做什么?”他冷冷问道。
  江妘心中颤栗,吸了口气强行镇定下来,道:“臣妾听闻玄墨大人归来,甚是欣喜,便来探望,谁知玄墨不仅不领情,反而对臣妾动手动脚,想污臣妾清白,臣妾气急,这才拔下金钗自卫,请陛下明鉴!”
  刚从咳嗽中缓过来的玄墨,听了她这袭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话,惊得两眼直发黑,他伸臂指着她,“你……你……咳咳……”
  李浥尘面色愈发阴沉,他示以玄墨一个宽慰的眼神,转而目光如炬,直朝江妘焚去,似要将她烧成灰烬。
  “朕平生最痛恨欺骗。”他直视江妘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江妘惊恐万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冤:“臣妾冤枉!臣妾从未欺瞒过陛下!”
  李浥尘无动于衷,面上不耐,一挥手,几名侍卫走入殿中,将拒不认错的江妘拖出小筑。
  没了江妘的小筑内,仅剩下李浥尘和玄墨,二人相视一眼,身心俱震撼了片刻。
  “主子!玄墨回了!”玄墨率先开口,撑着病体,微跛步至李浥尘身前,双膝跪地,抬头直愣愣地看着李浥尘。
  李浥尘皆是一怔,随后连忙将他扶起。
  “回来就好。”他仔仔细细看了玄墨一番,瞧着他殃殃模样,眼色如墨,“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玄墨摇头:“主子,玄墨福大命大,是长公主殿下救了属下,伤属下之人,皆已被殿下的护卫屠尽。”
  说到长公主,玄墨便想起李明华对他说过的话,他忧心忡忡,道:“主子,属下听殿下说你对三公主姜肹有怨,这可是事实?”
  李浥尘眸间刚亮起的色彩瞬间昏暗下去,他折身踱到黑檀木圆凳旁坐下,双手绞合覆在额上。
  “三年前,姜肹……她可有背弃朕?”
  “无。”玄墨果断答道。
  李浥尘墨眸圆睁,心开始急剧下堕,“三年前的那场祸事,把你只晓得,一一详诉于朕。”
  “尤其是关于她的。”
  “是。”
  ……
  “事情就是如此,当年臣和三公主一同为主子引开追兵,主子这才免遭屠戮。”
  玄墨话音沙哑,时不时微咳两声,却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诉给李浥尘,毫无隐瞒。
  “主子当真错怪了三公主,为救主子,三公主险些就没了命。”
  玄墨说完三年前的所见所闻,良久也没等到李浥尘的回应,他又开口,补上一句。
  李浥尘放下额前覆着的大掌,遽然抬头,双目赤红,红丝尽裂,他豁然立起身来,抬腿便往殿外奔去。
  一路上所有的艳景化为一片乌影,本该和煦的春风也瞬时变成寒冷的冰刃,一刀一刀割着他的面。
  他心中一阵绞痛。
  原来,真是他误解了她。
  “陛下,请你相信月兮。”
  “陛下,您信奴婢,求求你,不要……”
  “奴婢从未背弃过陛下。”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铭记在心。
  如今想起,更像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刺入他的胸膛,刺得他遍体鳞伤,浑身鲜血淋漓。
  可那时的他,心中只有仇恨,再真挚的语言,再炽热的真心,在面对深仇炙烤荼毒下,终究消磨殆尽,丝毫不剩。
  他狂奔回寝宫,在临近月兮躺着的榻时,停下脚步,他不敢上前,他不敢去看她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模样。
  而他,就是那个摧残娇花的狠心刽子手。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一次又一次误解她,伤她至此。
  李浥尘抽出袖中匕首,反手捅进自己的小腹。
  白刃进,红刃出,鲜血喷涌而出。
  他缓缓跪下身来,盯着榻上的少女,握着匕首的手再次抬高,直往心口扎去。
 
 
第37章 云陵   你错过了她两世
  玄朱端着金盘, 从药房来,一进屋竟见李浥尘手握利刃,朝自个胸膛刺去, 她顿时抛开药膳,冲了过去。
  “哐当——”
  金盘上的玉碗打翻在地,碗身尽裂。
  “主子!”玄朱徒手抓住刀刃, 大喊道,“不到最后一刻, 姜姑娘就还有救!”
  李浥尘两眼鼓瞪,血色浸染眼白, 包围侵入眼球,他眸中无焦, 依旧扼着匕首,往自己的心口扎, 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
  鲜血自玄朱的指缝汩汩淌出,细长血流如注, 与地面乌稠的药膳汤汁融为一体。
  瞧主子的模样,像是头疾复发。
  她连忙从腰间皮革包中抽出一个香囊,凑到李浥尘的鼻尖。
  记得上一次主子旧疾复发, 就是姜姑娘镇住了主子。那日后,她便给姜姑娘送去了一个药枕, 药枕确实有助于睡眠,但最主要的作用还是为了采集姜姑娘的体馥,将其治成香料和香囊, 用来给主子治疗头疾。
  果不其然,今日派上用场了。
  李浥尘嗅了香囊后,浑身僵住, 握着匕首的臂缓缓垂下,他夺过玄朱手中香囊,抵在鼻间轻蹭。
  “月兮……月兮……”他双眼无神,口中不住呢喃。
  见他情绪平复,玄朱暗暗松了口气,手指捏住腰包中最后一个香囊。
  早知主子如此惦念姜姑娘,她当初应该多做几个才是,或许自那时起,主子的命便缚在了姜姑娘手里。他们二人分开不得。
  准确来说,是主子离不了姜姑娘。
  然如今……
  “她都要死了,为什么我还能活着……”
  闻声,一阵不祥的预感袭来,玄朱抬头只见李浥尘执刀,再一次往自己的胸口捅去。
  猝不及防,玄朱眼睁睁看着刀刃插向李浥尘的胸膛,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一颗墨珠骤然飞掠过来,重重击打在李浥尘攥刀的手腕腕骨上,他手剧颤,刀子随即掉落下来,砸在光滑的乌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外光影交错处走来一人,他身姿挺拔,一袭皓白若雪的衣袂随风飘逸,清辉潋滟,在他清隽的轮廓上渡了一层金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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