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君心(古早.狗血)——一窗明月
时间:2021-05-08 09:37:25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那些圣人,说什么爱就要成全对方。
  他只当耳旁风,眼前雾。
  他爱月兮,因此一点也看不惯月兮钟情于别人。
  尤其是李浥尘,若不是那些年他必须维持着女儿身,后来又回了大周。月兮的心中人,哪有他李浥尘什么事。
  明明是他先遇上月兮。
  陆洵手中拳握得越来越紧,眼光投向面前的少女时,心口还是抑制不住地刺痛了一下。
  如今说这番话的月兮,俨然是一副受尽了磋磨的模样。
  他握住她的双臂,道:“除了下毒,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月兮低阖眼帘,轻轻摇头,“此后,他说爱我,我再未信过,他的态度改变,不过是见我死了心,又怀恋起从前的日子,心有不甘罢了。”
  陆洵心口窒住,将她圈在怀中,顺着她腰后的缎发。她的身子纤窕,哪怕披着他的衣,也只有细如嫩柳。
  他实在想不到,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都过去了,李浥尘他该死,我定会助阿霂,夺回帝位,到那时,你还是尊贵的公主。”
  “陆哥哥,这是我们两族的恩怨,其实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月兮不着痕迹地离了他的怀,立在一旁。
  陆洵身形微僵,望了她片刻后,收拾好沉重的心情,温煦一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天色已晚,睡美人儿该去歇息了。”
  “睡美人”,这三个字勾起了月兮对美好往事的回忆,她面色缓和下来,“好,陆哥哥也早些回屋休息。”
  陆洵再次握住她的手腕,道:“我先送你回去。”
  二人继续朝前走去,白珠跟在他们身后,忽而想起些什么,回头看过去。
  黑衣男伎还立在原处,他双眸中血雾翻涌,矗立在黑暗中,定定地望着姜姑娘的背影,岿然不动。
  白珠蹙眉,唤了一声:“还不跟上。”,那人才恍然回过神,低头跟上。
  若水院前,陆洵立在院前,望着月兮一步步迈进院中,白珠在月兮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黑衣男伎也想继续跟随进院内,刚要抬脚,就被陆洵喝住。
  “站住。”
  男伎微微侧头,立在原地。
  月兮进了院后,回头朝陆洵招了招手,示意他回去。
  陆洵浅笑,望着她的眼眸中脉脉含情。
  直到那抹倩影完全消失在他的眼前,脸上的温情尽褪,峻寒攀上他的面颊,陆洵抬步,缓缓踱到黑衣男伎身侧。
  “叫什么名字?”
  言语失温,与在月兮面前的陆洵,判若两人。
  黑衣男伎低垂着头,周身纹丝不动,不卑不亢答道:“秦徊。”
  陆洵凤眼稍斜,扫了秦徊一眼。
  往常这样的教坊司男伎,若是见了他,无不身影瑟瑟,跪下以额触地,不敢抬头看他。
  “陛下命你潜伏在她的身旁,有何目的。”
  陆洵慢悠悠说道,话中并没有疑问的语气。
  “殿下这话,奴听不明白。”秦徊道。
  “你可以听不明白。”陆洵步步朝他逼近,附在他的耳侧,道:“陛下既然让你来了,以我摄政王府的待客之道,自是不能将你逐出去,不过你愿为奴,我也便成全你。”
  “今后这阖府下人的衣,就交给你了。”陆洵嘴角擒起一抹诡异的笑,“还有,每日寅时必须起身,这是我王府的规矩。”
  他说完,转身离去了。
  秦徊冷眼看着陆洵渐行渐远地背影,薄唇紧抿。
 
 
第63章 娶我   做我的王妃。
  月明如镜, 墨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枚星子,一个男仆人推开一间青瓦泥墙的屋门,秦徊在他身后, 走进屋内。
  屋子里堆满了盛放脏衣物的木盆,灰白的墙壁上挂满木刷竹刷和搅衣棍,角落中有几捆柴火和一大叠微乱的稻草秸秆。
  “以后, 你就住这,殿下吩咐了, 这些个衣物,明日日头落山前, 必须洗完。”
  秦徊眸光微敛,望了眼比他人还高的脏衣服, 道:“我若没洗完呢。”
  男仆张继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就自求多福了, 兄弟,我悄悄同你说啊。”
  张继凑到秦徊耳侧, 压低了嗓音道:“我们摄政王殿下啊,你别看他表面瞧着温和,实际内里肃厉得很。府中如果有人故意生事, 不服管教,殿下对付人的手段可多了。别看你是陛下那来的人, 你就能抱着侥幸的心思,我们殿下做起事来可是不管不顾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触了他的霉头, 就等着备受煎熬吧,轻则打断了腿逐出去,重则直接暴毙……”
  “慢走不送。”
  秦徊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径直走到一张破旧的椅子前坐下,身旁的八仙桌上空落落的,连壶水也没有。
  “嘿——”
  张继咦了一声,“我苦口婆心说这么多,你还不领情。全府上下都看得出来,殿下很是中意若水院的姜姑娘。若水院知道吧,那是府内最大最豪气的庭院,本是留给未来王妃住的院子。而且若水院原也不叫这个名字,从前叫什么朝霞流芳,是姜姑娘来,咱殿下才特意改的。你以一个侧侍的身份进府,说实话,殿下没把你直接丢出去,都是看在陛下的面上……”
  “出去”秦徊忍无可忍,再次打断他。
  眼神中含有冰尖,轻飘飘觑他一眼,张继只觉着后背脊骨上冷意直冒,讪讪退到门外:“罢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飞快跑开,像只偷了油吃的鼠。
  门外月色映进来,浮在灰黑的地面上,夜风吹的门左右摇摆,哐哐直响。
  秦徊环顾四周一圈,连一张床也没有。
  他冷笑一声。
  一道黑影自门外闪入,迅速关上门,走到他身侧,单膝跪地,“主子,府中暂且没有寻到夫人的相关线索。”
  “继续盯着,陆洵诡计多端,若是再无丝毫发现,待我保住皇后,就令卫将军领边境之军,踏破周国的布防。”秦徊道。
  “是,主子。”那人抬头,是一副陌生的面孔,他同秦徊一样,都是易过容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墨玉细颈瓶,对秦徊道:“主子,这是涂抹在伤疤上的药膏,您为了接近皇后殿下,也太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
  先是暴瘦,然后又纵着教坊司那群人殴打出一身伤,只为借此混入王府,来到皇后的身边。
  而那姜皇后,那日撇下主子,同敌国摄政王逃离曌国,如今在这东周,活得如鱼得水,恣意享乐,哪管主子死活。
  真不知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这般本事通天,令曌周两国最尊贵的男人,通通拜倒在她的石榴香裙之下。
  李浥尘还带着一脸易容妆,他接过墨瓶,捻住冰裂纹的瓶身,淡淡幽光印入他的眼眸之中。
  良久,他把药瓶放回玄褐手中道:“将此物收回去,我屈身于此,做的就要逼真些,涂抹上等药膏算什么意思。”
  “主子……”
  ***
  翌日午后,日头将盘旋在空中的薄云晒化,照在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王府内。
  王府伴水依山,一条清澈的泉溪自山间而下,流入府中,在那偌大的府邸中形成一条银白的流苏带。
  阳光明媚,溪水缓缓流淌,面上耀着点点皙光。
  陆洵怀中反抱着无忧,立在白玉拱桥上,他身旁的一个男仆正在往溪中投喂鱼食。
  赤金锦鲤在一望见底的水中游动,偶尔探出头,跃去争抢鱼食,水面上激起一片片银浪。
  “咕叽咕叽……”
  无忧目不转睛盯着那些鱼,小身子扭来扭去。
  陆洵将他搂在怀中一瞧,发现无忧嘴边的口水又将下巴下的小衫湿了个透。
  他低笑一声。
  这个小馋猫,原是让他看鱼,他倒好,满脑子想吃了人家。
  那今日的晚膳就再加一道黄鱼汤罢。
  “娘亲给你取的这名字不大对。”陆洵拿了洁帕擦无忧的小嘴,“你该叫好食。”
  无忧眨了眨圆圆的眼,朝陆洵哼哼唧唧拱着身子,像只蚕宝宝。
  陆洵笑话他,他似乎并没有生气,也不知是不是听不明白,脸上带着笑。
  真乖。
  陆洵望着怀中的圆滚滚的孩子,眼中一片温和。
  这是他最心爱姑娘的孩儿。
  若也是他的孩儿,就最好不过了。
  目光移向桥边的紫藤架,月兮正在淡紫的花朵串下,纤纤长指执笔,仔细绘着一幅蝶念花。
  她已在里头待了快两个时辰。
  陆洵望着重重芳菲中的娇影,对身侧的男仆陆六道:“去告诉贮珍阁,卖给李浥尘的东西,再翻两倍金。”
  “是,殿下。”
  “还有,月兮画得纹样要留一份在贮珍阁,制衣亦或是镌在花瓶上,都不准叫他买断,免得月兮起疑。”陆洵又加了句。
  陆六怔了怔,心想道,不愧是殿下!太高明了,抢了人媳妇孩子,还要去抢人银钱。
  简直就是他们周国男子的楷模。
  他暗暗朝陆洵竖了个大拇指。
  ***
  这头月兮画好,把画轴抱出来,晾在陆洵专门为她准备好的晒画石上。
  “月兮,画好了?”
  她侧头,看见陆洵抱着无忧,从桥上走下来,月兮道:“画好了,陆哥哥久等。”
  在一旁的金缠枝玉兰花盆中净了手,擦尽水,陆洵已经走到她的身旁。
  他看了眼石上的画,用料大胆,色彩鲜明,数只彩蝶飞翼展翅,像是要飞出这花布。
  “我家的月兮如此优秀,今后我都不想再去上朝,只想卧在府中,由你赏一口饭吃。”陆洵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好呀,陆哥哥就帮我带着无忧。”
  月兮只当他是在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伸出指,勾了勾陆洵怀中无忧的小下巴,摸到微微湿润。
  “又想吃什么了?无忧小家伙。”
  “咕叽,咕叽……”无忧憨憨地笑了起来。
  月兮伸手,欲把无忧抱过来,陆洵却没有放开无忧,他道:“你刚忙完,先歇会,无忧我来抱着。”
  陆洵一手圈着无忧,一手圈住月兮的手腕,将她引到紫藤花下的螺钿宝椅处。
  “坐。”他道。
  月兮绘画一直是站着的,此刻确实感觉到有些腰酸背疼,不过她的心是愉悦的,她爱画,时常一画就是好几个时辰,而且那些画还能换些银钱。
  贮珍阁的掌柜说她画的图样精美,绣在衣衫上后,引得京城中的贵女们疯抢,一个月下来订单翻了三四倍,于是便与她定了一年的合同,每月三幅即可,除却定金,每卖出一套衣衫或首饰,就往她的账上加去卖出价位的十分之一。
  如此一来,她也算月入百金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她的画总有人高价买去,据说一个曌国人买的最多。
  难道……
  不,不对,绝不会是李浥尘。
  她并没有在画作上署下真名名,同玉蕊夫人签订合同时,也是用的化名——长欢,曾经的笔名“清月”,因其中一字取自李浥尘的字“清规”,所以被她彻底废弃了。
  李浥尘应该不会知道,长欢就是她。
  那这么说来……
  她的画当真如此受欢迎?
  罢了,不想了,自从她不再是金贵的嫡公主后,便深有体会金银的重要性。
  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能收到银子便好。
  月兮思毕,两手理了理裙摆,坐下来。
  椅子上铺了一层天鹅绒锦衾,柔软又舒适,一点儿也不硌人。
  陆洵自她的身旁坐下,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无忧。
  他把无忧放在椅上,从袖中拿出一只圆润玲珑的白玉瓶子。
  “这是白芙膏,润肤润手,都有奇效,贮珍阁的新物件。”
  时常看月兮握笔,没有上等的护手膏怎么行。
  陆洵拿起月兮的手,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心。
  没有记忆中那么柔软嫩滑。
  他眉心微皱,揭开瓶盖,用指取出少许,搽上月兮的手背上。
  月兮收回手,在胸前双手交合,抹匀后,放在瑶鼻间闻了闻味道。
  丝缕玉芙蓉的清香钻进她的鼻间,沁人心脾。
  确实是好东西。
  “多谢陆哥哥。”
  “同我谢什么。”陆洵抿唇一笑,把白玉瓶子放在她的手心。
  “哼唧……哼唧……”
  月兮看向身下的扭动的无忧,孩子浑身白白嫩嫩,小巧可爱的鼻头上泛着微红。
  她勾了一点香膏,点在无忧的鼻尖,“香吗?小阿宝。”
  无忧闭眼皱了皱鼻子,又睁眼笑起来。
  陆洵在一旁,温和地揉匀了无忧鼻尖的白芙膏,俯下身与无忧鼻尖相抵,轻轻晃首逗他。
  “无忧要快快长大,保护好你的娘亲。”
  他抬起身来,握住月兮的手,定定望着她。
  “月兮。”
  “嗯?”月兮投去疑惑的眼神。
  陆洵接着说道:“娶我,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我来照顾你,照顾无忧,给你们一个安稳的家。”
  清风吹落淡紫的花瓣,几片落在二人的发上,薄瓣存香。
  远远遥望,就像一双璧人。
  “轰——”
  小溪上游骤然水花四溅,巨大的冲击声将二人打断。
  溪中飘下来一大叠灰扑扑的东西。
  月兮抬眼望去,竟是一些粗布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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