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君心(古早.狗血)——一窗明月
时间:2021-05-08 09:37:25

  “月兮,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陆洵的唤声。
  月兮探向门,道:“陆哥哥,我在,你进来吧。”
  “嘎吱”一声,木门打开,莺莺背过身子,飞快擦了擦眼。
  陆洵漫步至月兮跟前,墨眉澈眼中浃入笑意:“月兮,我发现了个好地方,你同我来。”
  说着,他圈住月兮的手,往外走去。
  “陆哥哥,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陆洵将她引到一处厢房外,拿起一块绣帕,将她的双眼遮住。
  月兮触上眼前的布带,问道:“陆哥哥,这是做什么?”
  “稍等片刻,不急。”
  二人进屋后,白翼贴心地为主子关上门,还不忘回头白秦徊一眼。
  秦徊眼睁睁看着陆洵和月兮进屋,立在门外,手紧紧扣住门框,指尖发白。
  厢房中,月兮在陆洵的引领下,慢慢走到一扇窗前。
  “到了。”清泠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
  眼前的绣帕揭下,朦胧光影散去,视野变得清晰明亮。
  陆洵浅笑:“月兮,推开窗。”
  月兮看了他一眼,望向面前朴素的菱子窗。
  究竟是什么,让陆哥哥整的这么神神秘秘。
  她边想着,边伸手去推那扇窗。
  窗户一开,外头的景象如霞光,映入她的眼帘。
  外边,是一片碧辉闪烁,星河浩瀚。
  月兮檀口轻张,睁大眼,杵在原处。
  碧霖客栈就在碧霖观下不远处,亦在碧霖山的半山腰。
  此刻她低头,窗下是一大片幽谷,成千上万只散发着荧光的飞虫在其中盘桓,如同会发光的雪霏,簌簌飘扬其间。
  抬头,便是滚烫银汉。
  “陆哥哥,这就是萤火虫吗?”月兮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
  屋内的灯骤然熄灭,她侧头,只见陆洵手中拿着一纸孔明灯。
  薄薄的莹光洒在他一侧完美的脸颊上,他拆开纸灯点燃灯下油芯。
  “碧霖山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便是这里一到夏日,萤火虫便会遍布山谷。”陆洵看向她,凤眸中星光熠熠,“夜空也甚美。”
  他言语极温和。
  一袭软流涌上心田,月兮伸手帮他拖住纸灯,几只萤火虫翩翩飞到窗边,在纸灯旁徘徊。
  “我从前在曌国,从未看过萤火虫,只是听说过。今日陆哥哥你,倒是帮我了了一个心愿。这个惊喜我很喜欢,谢谢你,陆哥哥。”
  她诚挚地说道。
  陆洵伸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心,道:“不准谢我。”
  “要谢,便娶我。”他又加了句。
  月兮双颊发起烫来,赧然移开目光,去看那渐渐膨胀起来的白色孔明灯。
  纸灯慢慢脱离二人的掌心,冉冉升到空中。
  “月兮许个愿。”陆洵在一旁提醒。
  她红唇微弯,双手欣然合十,刚想闭眼,莺莺慌急地声音自房间外响起。
  “夫人!夫人!大夫人她不见了!”
  ***
  夜半子时,厢房的门被大力撞开,秦徊拦腰抱着月兮,走进房中。
  月兮的绣履上,沾满泥泞。
  秦徊将她稳稳放在榻上,单膝跪下来,替她脱去脚上的鞋。
  “主子,你先睡会,夫人我去寻,定为你寻回她。”秦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月兮两眼空洞,面无表情,僵硬开口:“我想喝水。”
  秦徊心尖一痛,道:“我去倒水,你等会。”
  他连忙大步迈到桌前,倒上一杯茶水,折身回到月兮的榻边。
  “水来了。”他喂到月兮嘴边。
  月兮缓缓伸手,摸了摸杯壁,道:“好烫……”
  “怎会,水是温的。”
  “可是真的……好烫。”月兮直直望着他,晶泪从眼眶中无声滑落。
  声音哽咽,满是绝望。
  秦徊的眉越蹙越紧,他举杯饮了一口,道:“月兮,不烫。”
  月兮抿着唇,凝望他一言不发。
  秦徊心下微慌:“我去加些冷水。”
  他站起身,刚要抬步,腹中猝然袭来一阵剧痛。
  接着,疼痛如山洪骤发,蹿过他全身的筋骨血肉。
  “嗯……”
  他闷哼一声,高大的身子趔趄几步,跪倒在地。
  乌血从他的嘴角涌出,自下颌蜿蜒留下,滴落在桐木地面上。
  秦徊伸手捂唇,看着掌心中的鲜血,眼眸深若幽谷。
  那茶,有毒。
  他心尖生痛。
  她给他喝的每一杯茶,吃的每一盘点心,都含毒。
  他一清二楚。
  一抹白色身影轻移到他身前,纤足上穿着雪白的鞋袜。
  秦徊抬头,姑娘正垂眼,居高临下地睇着他。
  身上独有的馨香,点点勾住他的鼻。
  “李浥尘,你还要装到何时?”
  月兮眼神若冰,淡漠地道。
 
 
第67章 夺位   她是谁?
  李浥尘缓缓抬头, 望着她清妍雪润的脸庞。
  “……你何时知晓的。”
  月兮立在那,一身白衣宛若绽放的雪莲,她道:“在教坊司, 你替我摆上笔墨的那一刻,我就已知道是你。”
  “怎么瞧出是我?”李浥尘狭长的眼微眯,瞳孔乌黑, 没有一丝亮色。
  “你忘了,我擅画, 不管你如何易容,可这身骨相未变。”她的声音清冷, 不复之前温柔,“还有你身上的沉香, 味道虽淡,而你就在我身边, 我怎么可能闻不出。”
  李浥尘慢慢闭上眼,片刻之后, 自嘲般轻笑几声:“这么说,你很了解我。”
  月兮低垂眉眼看着脚下,他垂着头, 宽阔的背影萧索,薄唇边滴滴鲜血落下, 在地面上晕开一朵朵殷红。
  “李浥尘,我也就罢了,当初你为我母后下断肠草时, 可有想过今日?”
  脚下的男人捂住心口,身子缓缓朝前栽去。
  月兮后退一步,冷漠地看着他卧倒在冰凉的地面。
  李浥尘缓缓喘息, 鲜血染上他的面颊,“月兮,除了当年冤你,其他我所做的一切,从未后悔。”
  “你母亲,即使不是我李家灭门的主谋,也是帮凶,她罪有应得……该死。”
  “你。”月兮抽出袖中匕首,蹲下身来,比上他的喉间,双手不住颤抖。
  他嘴角噙笑,睇了她一眼。
  “月兮,若不敢杀人,便不要勉强自己。”李浥尘音色低沉,道:“不过,你若今日没杀了我,来日……我必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陆洵……”
  话音未落,他猝然伸手将她推开。
  月兮猝不及防,身子飞了出去,撞在木门上,滚落在地,手上的匕首也被甩出很远。
  她趴在木板地面上,吃痛抬眼,只见李浥尘的身前,钉入了一排尖锐的银箭。
  是她先前所立之处。
  月兮指尖轻颤。
  李浥尘方才这一推,是在救她?
  “哐当”一声,屋子里的窗牗大开,两名黑衣客翻身飞快跃入屋内,扑到李浥尘身侧,像砚台中溅出的两滴墨。
  “主子。”他们把李浥尘扶起。
  李浥尘双眼闭合,已昏迷不醒,玄褐探过他的鼻息和下颌上的乌血,才发觉自个主子是中了毒。
  他心中生怒,五指间夹着数枚银箭,抬手就要往跌落在地的月兮甩去。
  “够了!”
  玄墨一把将他,“不能伤她,主子的命令,你都忘了?!”
  玄褐迟疑了一会儿,又瞪了地上的月兮数眼,这才悻悻收手,同玄墨一起,救起李浥尘,迅速掠出窗外。
  片刻后,厢房的木门打开,陆洵阔步迈入屋内,看见侧躺在地上的人儿时,双眼幽暗如两泓黑潭。
  “月兮!”
  他急忙走到月兮身边,将她抱起,放回到榻上,月兮伸手揪住他的衣袖,问道:“陆哥哥,我母后,寻到了吗?”
  陆洵眉头紧锁,神色复杂:“寻到了,你母亲走出厢房,误入酒窖,不慎被客栈的婆子锁在里面,身子没什么大碍,我已送她回屋去了。”
  “怎么会这样?”月兮紧了紧他的衣袖,指尖发白,听他说母亲无碍,紧耸的双肩微微松下。
  “陆哥哥,李浥尘逃了。”
  “我知道。”陆洵平静应了声。
  李浥尘那一推看似重,其实并没有多疼,待身上的疼痛散去,月兮手撑着枕头,坐起身来,道:“陆哥哥,我要去看看母亲。”
  “好。”
  陆洵扶起她下榻趿鞋,同她一起往袁后所在的屋子去。
  还未走到门前,远远地就望见莺莺和一个妇人在门外。
  那妇人头发花白,发髻微乱,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额前,她身形极瘦,穿着素薄麻衣,浑身颤栗,像一株风中摇曳的芦苇。
  “夫人,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您的女儿,我叫莺莺。”
  莺莺摇头说完,就要推门往屋里走去。
  那妇人在她身后紧逼一步,拽住她的手,死活不让她进屋。
  “不,不,你就是我女儿清尘,我是你母亲,你化作灰,我也认得。”
  妇人紧紧握住莺莺的手臂,泪眼婆娑,哽咽地说道:“当年是阿娘对不住你,不小心弄丢了你,如今苍天有眼,阿娘找到了你,从今往后阿娘会好好对你的,清尘,回到阿娘身边吧,求求你了……”
  妇人双眼热泪蒙蒙,说了好些情真意切的话,莺莺本就心软,不免有些动容。
  她自记事以来,就没了爹娘,教养她长大的姑姑说她是被爹娘遗弃,没人要的孩子,可如今突然冒出一个自称她母亲的人,句句戳心,她难免有些迟疑。
  “莺莺。”
  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莺莺回头,月兮和陆洵并肩而来。
  “夫人,陆大人。”莺莺朝他们行礼。
  月兮问道:“这是?”
  莺莺望了眼那夫人,刚要开口,客栈的老板娘转廊而来,步履急促,边走还边喊道:“打扰客官了。”
  老板娘身后跟着两名伙计,到莺莺身前,那两名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妇人拿住,试图将她拖拽出去。
  “女儿,清尘,你们放开我……”妇人手上还牢牢抓住莺莺。
  “快点把她带走,不要影响到店里客人。”
  老板娘指示那两个伙计尽快把妇人送出去,转身朝月兮三人赔笑。
  “客官没被吓到吧。”
  月兮的视线划过妇人和莺莺被迫分离的手,问道:“这位夫人,是怎么了?”
  老板娘甩了甩衣袖,“唉”了一声,道:“也是个可怜人,我数年前收留的,应该是失了孩子,精神不大正常了,遇到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喊人女儿。”
  “姑娘别怕哈,其实她也不坏。”老板娘又对莺莺说了句。
  莺莺眼下泛泪,怯怯地点了点头。
  又朝那妇人离去的方向看去。
  妇人被伙计夹住双臂拖走,还不住回头,声声呼唤着莺莺,泪流满面。
  “不过,玉姑今天格外激动,许是这位叫莺莺的姑娘,当真像极了她的女儿吧。”
  老板娘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满的都是怜悯。
  月兮顺着莺莺的目光望过去,视线在二人面容上来回横扫停留了片刻。
  “细看,她们二人确实生得有几分相像。”
  陆洵在一旁说道。
  月兮点头表示赞同,陆哥哥把她的心声说出来了。
  ***
  晴空一碧,万里无云。
  摄政王府若水院中,嫩柳拂袖,月兮抱着无忧,立在柳树下。
  三个月过去,小无忧又长大了些,这一身皮肉像她,白嫩嫩堪比豆腐。
  兰枝手中拿着两只红锦绣虎头的鞋子,走过来,“小殿下,穿漂亮的鞋哦。”
  她把虎头鞋在无忧的面前晃了晃,无忧伸手摇动,腕上的银铃镯响声清脆。
  月兮浅笑,看着兰枝蹲下身来,把新做好的鞋子给无忧穿上。
  “真漂亮。”兰枝道。
  丽日和风,吹来一声轻浅的呼唤。
  “清尘,你歇会儿吧,这些活我来做。”
  月兮抬眼望去,只见莺莺和玉姑立在花架之下,袁后坐在藤萝交椅上。
  莺莺按住玉姑的肩,让她也坐在椅上,袁后的身边。
  “阿娘,我不累,你别担心我。”莺莺坐在她二人人脚下,在织架上绣着什么。
  日影斑驳,煢光碎芒下,两位长辈低头,看着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忙碌的少女。
  满眼怜爱。
  月兮看着这幅岁月静好的画卷,抿唇微笑。
  最后,她们还是将玉姑带回来了,一来莺莺心善,说心中对她存了几分不舍,二来多一个人在王府,也是养得起的。
  不过,更巧的是,把玉姑带回来后,陆哥哥命杨医士为她俩验了血,几日后杨医士说,莺莺和玉姑十有八九就是亲母女。
  缘分总是那么奇妙,这一趟去碧霖山,虽没有治好母后的病,却为莺莺寻回了母亲。
  没去错。
  月兮抬头,眺望天边棉花般的白色云朵。
  三个月前,她拆穿了李浥尘,回王府后,陆哥哥便启程去了边境,至今未归。
  也不知他和阿霂,能不能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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