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氏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或许如此,对了,那长安那边……”
“不日,齐王便会带人回到长安。”
“如此,就不干我们的事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
“祖母放心便是。”
从谢余氏那出来,谢玴打听到了徐妙言在哪里,便让薛绰等他,自己去了。
一到后庭,便见到徐妙言脑袋上顶了只碗,正按着嬷嬷划得线学走步子。
几日不见,徐妙言的衣着打扮都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她的头发梳成了云鬓,鬓边簪了一只步摇,和两朵珠花,衣裳也换成了大袖衫和大摆罗裙,脖子上挂了只璎珞项圈。
没走两步,徐妙言便踩到了裙摆,一个趔趄身子往前倾,头顶的碗掉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嬷嬷刚要说教,便看到了谢玴,立马对谢玴行礼道:“大人。”
徐妙言立马回头,看到谢玴如同看到救星:“大人!你回来了?”
谢玴对嬷嬷说道:“明日便是谢氏大喜的日子,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嬷嬷,你看如何?”
“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听大人的。”
谢玴颔首:“这几日,辛苦嬷嬷了。”
“都是谢氏族内的事情,是应该的。”
“明日各大世家的人都会来,还有长安那边的,府内一时之间人手不够,下人做事也慌慌张张,还劳烦嬷嬷去提点一下。”
“大人这话客气了,老身还另有他事,这便先退下了。”
待嬷嬷走后,徐妙言才彻底放松下来,“大人,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她走过去的时候,动了动肩膀,只觉得酸痛无比。
“忙我们成亲的事情。”谢玴随口回了一句,见她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面容扭曲,便问:“很疼么?”
“当然了!大人,你是不知道,你们谢氏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这几日我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好在你回来了,我还指望你救救我呢。”
谢玴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救你。”
徐妙言顿了一下,随即嘻嘻一笑:“大人菩萨心肠,肯定会救我。”
“油嘴滑舌。”谢玴嗤了一声,“行了,看你这么累,你去把衣裳换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啊?出去?”
见徐妙言面露难色,谢玴问:“怎么,不想出去?”
“大人,我能不能先回去睡一觉,养好精神了,再陪您出去,您看如何?这几日我实在是太累了,今日要不是嬷嬷说如果我不起来就会派人抓我起来,我是根本起不来的——”
谢玴摆摆手:“罢了罢了,那你先去歇着吧。”
徐妙言如释重负:“那大人,我可就去歇着了!”
“去。”
“哎大人,你这回应该不出去了吧?你等我睡醒,我一定陪大人出去走走。”
“你当我同你一样闲?”
“啊?那你就是没工夫等我了?”徐妙言想着谢玴好心邀她一起出去走走,她就这么拂了人家的意思也不好,便接着说:“那我不睡了,现在就跟大人出去——”
“行了。”谢玴止住她,“你先去睡吧,我会等你。”
“真的?那可就说好了,大人,你可要等我啊。”
谢玴摆摆手,示意她去。
徐妙言笑着,拎着裙摆打着哈欠便走了。
谢玴看着她疲惫不堪的背影,摇摇头,笑了笑。
这时,薛绰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也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啧啧两声:“没想到,谢都护也能如此包容一个女子啊,以前我还以为谢都护真不食人间烟火呢。”
谢玴方才脸上的那点笑意隐去,又恢复之前那般正色:“别胡扯了。齐王那边你安排的如何?张自谦可知道这件事?”
薛绰笑笑:“该他知道的时候,他定会知道的。而且,张太后已经开始对张鹤川动手了。”
谢玴不知道这个事,便问:“怎么回事?”
“张鹤川发现了张太后和张自谦的事情,有什么是比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和亲姑姑在一起更叫他不能接受的呢?”薛绰说到这里,意味深长一笑。
片刻,谢玴问了一句:“是你做的?”
薛绰摊开手,笑了一声:“自然。不然,张自谦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轻易让被人知道他跟太后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你说。”
“你知道张太后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吗?”
“什么?”
“她原来是张自谦手底下的一个暗卫,也是唯一的一个女暗卫,原叫上官丽,她的祖父曾是国子监的直讲,后来被人冤枉受贿纵容徇私舞弊而下了大狱,后来死在狱中,上官家自此一落千丈,上官丽和她的妹妹上官妤一起被迫进了教坊习乐舞,后来二人皆不知所踪,估计,与张自谦有关。”
谢玴听罢,久久没有说话。
薛绰见他沉默,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玴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之前谢玴派人调查过张太后的真实身份,但张自谦做的滴水不漏,他们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薛绰却笑了一声:“我可不比你谢都护大忙人,我长年累月的闲着,在知道张太后身份之后,便着人去调查了,而且我的人也不不比你谢都护的差啊。行了,明日就是你大婚之日,现在难得清闲下来,剩余的事情,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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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言这一觉,睡到将近未时才醒过来。
实在是她饿了,做梦梦到许多好吃的,把她给馋醒了。
屋内屋外很是清净,有阳光透过窗纸映照进来,散落在地上。徐妙言下了床,才发现桌上有饭菜,还是热的,不过凝露不在。
徐妙言唤了凝露两声,凝露没来,她便自己坐下来吃了。不过才刚吃了几口饭,她便看到米里似有一张纸。
徐妙言用筷子扒出纸条,展开一看,首先便认出了这是程复的字迹。而纸条上面写的竟是“襄娘未死,速来万宝钱庄。程复”
当看到襄娘未死的字样时,徐妙言连饥饿都忘了。
——阿姐,她还活着吗?
第94章 你将属于徐襄的一切还给我……
徐妙言看到纸条上的字, 也想过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只不过,权衡再三,她还是决定去一趟。
不论如何, 阿姐是她最重要的人, 没有阿姐,那么当年的她,就会万劫不复。所以这一趟,她得去。
只不过,她要怎么才能避开所有眼睛出去?如果阿姐真的还在,那现在就决不能让谢玴知道这个事情。
不然, 她要怎么说呢?
徐妙言草草的吃了点饭果腹,简单收拾了一下, 便先去看看谢玴在不在。还好, 他果然还在。
徐妙言去的时候, 谢玴正跟薛绰在商量事情,见到她来,薛绰率先开口侃道:“哟,徐姑娘来了——哦不对, 现在该称呼你为家主夫人了。”
“世子说笑了,世子还是直接唤我名字罢。”
“直接唤你名字那哪行啊?”薛绰瞄了眼谢玴,“你夫君可不会肯的。”
徐妙言一听薛绰说‘夫君’二字, 下意识看向谢玴, 没成想谢玴的眼睛也正好朝她瞥过来, 她迅速收回视线,脸竟有点不受控制的发热起来。
为了避免尴尬,徐妙言对谢玴说道:“大人,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买些东西, 也想出去逛逛,说来这城里,我都还没逛完过呢。”
谢玴“嗯”了一声,对薛绰道:“明日我大婚,今夜你便在这里歇下。”
薛绰笑着摆摆手:“罢了,我可是自有去处的。”
薛绰生性风流不羁,谢玴也随他。后来便与徐妙言一同出去了。
徐妙言先是逛了胭脂铺,买了些胭脂,又去买了珠花和罗裙,再去吃了些小食儿。一顿逛下来,购置了一大堆的东西。
徐妙言表面逛的开心,实则心里却并不在这上面,为了寻找机会,只能装作热情高涨的模样东逛西逛,买了一大堆东西。
本来出来的时候,谢玴是带了两个手下的,但是徐妙言提议有人跟着不如就他们二人自在,谢玴这才依了她。
依了她的结果便是现在要帮她提着许多东西。
不过谢玴并未抱怨,最后干脆将钱袋丢给她自己结账。
“大人,那你可不要心疼啊!”徐妙言看着结完账后,将钱袋收到自己腰间,“大人果然大方!”
她原本都准备好会被谢玴数落买这么多东西了,因为这些东西里大多都是没有用处的,可没想到谢玴一点也没有数落她。
“我没对谁这么大方过,而且我也不经常有空跟你一起出来这么闲逛,你好好珍惜机会吧。”
徐妙言挨着谢玴:“那这么说,大人对我还真是很好了。看来嫁给大人,是我几世的福气了?!”
谢玴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大人大人,我想问问你。”
“说。”
“大人,”徐妙言盯着谢玴的侧脸,“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谢玴闻言,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一停,徐妙言便跟着停下了。
谢玴也没看她,只是看着前边的人群,“你是指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徐妙言没领会到他的意思,“什么什么时候?”
“你是指以前还是现在。”
徐妙言顿了顿,道:“这还要区分以前现在吗?”
谢玴侧首看向她,须臾,似笑非笑道:“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啊?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大人了。”
“我看,你是太闲了,所以才想到这种无聊的问题。”谢玴看起来对此嗤之以鼻。
“这怎么能是无聊的问题呢?我以后是要跟大人成为夫妻共度一生的,要是大人一丁点都不喜欢我,那我们还怎么能过得下去啊?”
谢玴停顿片刻,对她道:“在你眼里,不是只要吃得饱穿得暖,有使不完的银钱就是最好的了?”
“那、那话也不是这么说……”
“不然,你觉得应该怎么说?”
徐妙言与谢玴四目相对,人群中,她在这个男人的眼里,似乎真的看不懂他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的情意。
她忽然便没了热情,只觉得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算了,是我不该问。”说罢,她也没理会谢玴,自顾自的走开。
谢玴跟在她后面,二人就这么保持两步的距离,过了一会儿,徐妙言的步伐慢慢缓了下来,没过多久,她便按着肚子,弓着身子,表情痛苦,开始哎呀哎呀的叫唤。
谢玴跟上来,询问:“怎么了?”
“大人,我肚子疼。”
“怎么回事?”谢玴眉头一拧,“前面就是医馆,去看看。”
徐妙言忙道:“大人,不用,应该是刚才吃小食太多闹的。我去如厕一下,就好了。”
谢玴:“没有茅房,你如何解决?”
徐妙言左顾右看,指着后面的一品楼说道:“大人,里面肯定有茅房,你不如去里面等等我,我如完厕就回来……啊,我快憋不住了!大人,我得先去了!”
谢玴看她这副模样,挥了挥手:“赶紧去。”
徐妙言捂着肚子,夹着腿小跑,做的真像那憋不住的人一样,直到跑进一品楼里的茅房,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确认四下无人,她便爬上茅房,从茅房爬到房上,再从那里爬到另外一条街。
之前和谢徽还有谢玴各来过一次一品楼,茅房这里她也正好来过,虽然不大清楚后面是通向哪条街的,但万宝钱庄她知道在哪里,先前和谢徽出来逛的时候,谢徽曾经去过。
好在,一品楼离万宝钱庄并不远,徐妙言没用多久的功夫便到了。
她赶紧跑进钱庄里,左顾右盼,在人群里找了许久,并未看到程复或者是别人。
直到有掌柜过来询问:“姑娘,你找谁啊?”
“我,我想找……”徐妙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便支支吾吾的,目光又在四下找了一圈,直到确认确实没有人,她才对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什么,我没找谁。”
说完正扭头要走,便听到有人唤她:“妙言!”
徐妙言回头,便看到程复。
掌柜一见程复认识这姑娘,便什么都没有说退下了。
程复来到徐妙言跟前,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没人跟着你吧?”
“没有。”徐妙言对程复已经没有太多的话想说了。
程复见她表情冷漠,不似以前那般见到自己时的喜悦,心头划过一丝莫名的失落,他看着她,笑了笑:“明日,你便要嫁与谢玴为妻了,恭喜你。”
程复说出这话时,连自己都未察觉出自己话语里的苦涩。
徐妙言看着程复冷笑了一下:“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程复语塞。片刻,说道:“你还是怪我的,对吧?”
徐妙言根本没工夫也没心思听程复继续跟她讲这些,问:“我阿姐呢?你说我阿姐她还活着,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去看看便知道了。”程复见徐妙言不是很想理会她,也就不再继续说什么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