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复是她的心上人,她应当也早就知道程复的作为了,只是,他有点担心她。
不过,他又在担心她什么呢?
谢玴心里不免自嘲,他什么时候起竟开始在意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不过片刻,徐妙言神色恢复如常,她淡淡的笑了下,用趋于平静的声音回谢徽:“确实如此,程复确实是在利用我,如果我真的是徐襄,那我此刻定是伤心欲绝。但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说我对他情有独钟,可惜了,我不是徐襄,虽然我不在长安长大,但我一直都知道我阿姐跟程复之间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而且我与程复之间,也并非你想的那样亲密,而且我跟着谢玴,也并不都是程复设计的。”
在谢徽的注目下,徐妙言往谢玴方向看了一眼,又朝谢玴靠近了一步,接着对谢徽说道:“你说我不是真的喜欢谢玴,你错了,我喜欢他。”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注视在谢玴和徐妙言的身上。
谢玴不解的看着徐妙言,眉头轻蹙。
“你觉得我是因为程复才跟着谢玴么?不是,我是真的喜欢谢玴,所以才会一直跟在他身边,同理,假如他不喜欢我的话,按着他的性格,是不会容忍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跟在他身边,你也知道谢玴是什么人,以及我来幽州这段日子他对我态度。怎么,难道程复没有跟你说我跟谢玴之间早就不一般了吗?”
谢徽听着这话,怔愣了片刻,却还是摇头:“你骗我。”
“还有一件事,兴许你还不知道。”徐妙言看着谢徽,有条不紊的说道:“之前老夫人早就同意我跟谢玴在一起了,这件事,是谢玴带我亲自去老夫人跟前求的,剩下的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下所有目光又都投向谢余氏,谢余氏顿了顿,回道:“确实如此。”
这么一番话下来,谢玴已经知道徐妙言对谢徽说这些话的用意在哪里了,于是他便当众说道:“她说的没错,我确实跟徐妙言两情相悦。”
谢玴的附和让徐妙言感到意外,她刚才那些话只是说给谢徽听的而已,可即便先前没有告知过谢玴,但她相信谢玴会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看来,谢玴确实懂她的意思了。
见谢玴和谢余氏都承认,谢徽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再也绷不住了。
她揪着谢澈,手不停的发抖,美目圆睁,盯着徐妙言和谢玴,以及在场的这每个人。
他们的承认,让她先前对徐妙言说的那些话,都成了一个笑话。
她从未想过自己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心里是否有她,她总是认为,自己只要拥有权力,坐上这家主,就拥有一切,就能得到想要的。
可是现在呢?他们的表情好像都在告诉她,她就是一个笑话。
谢澈胸口早已蔓延了大片血渍,他听了这么多谢徽的话,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只是觉得,身后这个曾经只配匍匐在他脚下讨好献媚,一声声叫着他阿爹,让他又恨又怜的女人,让他倍感耻辱。
“谢徽,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枉我养你这么多年,没想到竟养出这么个令人恶心的东西!”谢澈忍着胸口的疼痛,咒骂着。
“恶心?”谢徽一听这词,扬起手里的簪子,又往他腹部扎了一下,听着谢澈的哀嚎,谢徽只觉得痛快,她面目狰狞扭曲:“我让你恶心了吗?可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你更恶心!”
接着,她拔.出簪子,又往谢澈的脸上狠狠划了两道血口。
谢澈想要挣脱,可他却挣脱不开谢徽的束缚,脸上和身上的疼痛让他根本无心去讶异自己何时抵抗不了谢徽,既然无法摆脱谢徽,他便只能逞嘴舌功夫:“早知如此,当初,当初我便该让你们母女一起下地狱!”
“下地狱吗?我在就身在地狱了,都是拜你所赐!”谢徽将滴血的发簪重新对准谢澈的颈侧,“谢澈,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对我早就不是小时候那般对我阿娘的恨意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尽管,你只是喜欢我这具身体,你说我恶心,可你比我更加恶心!我每每想起你在背地里对我做的那些事,还有强迫我跟你做的男女之间那些腌臜不堪的事情,甚至你还当着我阿娘的面……”谢徽越说越不能自已,双眼发红,眼泪溢满眼眶,“有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人在,我怎能不身在地狱?!”
“我、我……”
“我恶心你这张脸,这双眼睛,你这整个人我都恶心!”谢徽凑近谢澈的耳边,“你就先下去,给我阿娘赔罪吧,你也不必担心黄泉路上会孤单,因为这里的人,都会跟你一起的!”
说罢,谢徽便扬起发簪,狠狠的扎进谢澈的眼睛里。
所有人都错愕的睁大了眼,大约是没想到谢徽竟会下这样狠的手。那簪子从谢澈的眼眶,直接穿透了他的后脑!
谢余氏见状,瞪大了眼,微微张着嘴,趔趄着后退,幸而有谢兰心搀扶住。
徐妙言呼吸一滞,她没想到谢徽会用这种方式杀了谢澈,鲜血和脑浆一并溢出,让人胃里要忍不住翻涌。
谢玴立马抬手挡住徐妙言视线,低声提醒:“不要看。”
徐妙言这才反应过来,侧身面向谢玴,可刚才那一幕还是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第91章 “徐妙言,不如跟我成亲吧……
谢徽放开了谢澈。谢澈根本来不及做什么挣扎, 就被谢徽了结了性命。
谢徽俯视着地上还在抽搐的谢澈,满眼嫌恶,再不看一眼。
她将视线转移到徐妙言身上, 盯了她好一会儿, 才无声笑了笑:“这世间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美好的事情,如果说有,那就是徐襄了。我会为了徐襄,做一切事情,我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他们觉得我恶心也好, 肮脏也好,可我对你的心是纯粹的, 只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利用你, 可是你呢?”谢徽笑了一声, 那笑意阴冷残忍,“你却把我的情意我的心狠狠的踩在脚下践踏,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跟你多说什么了, 我得不到的,也决不允许比人也得到!”谢徽的视线缓缓移向谢兰心,“还有你, 谢澈的贱种!你的父亲死了, 你也不会比他好过到哪里去的。”
“你!”徐妙言刚想上前一步, 手腕便被谢玴一把拉住。
“不要靠近她。”谢玴低声说道。
徐妙言不解,回头看向谢玴,谢玴又继续说了一句:“她会武功,而且, 不只会一点。”
“什么?”徐妙言不解,谢玴便继续说道:“她的武功不在谢澈之下,或许,也不在谢清之下。”
徐妙言知道谢徽是会一点武功的,可众人所知谢徽的武功不过是些花拳绣腿。但现在谢玴却跟她说,谢徽的武功不在谢清之下?
虽然徐妙言没有见识过谢清的身手,但谢清的身手在谢家所有人之中算得上佼佼者的,谢玴说谢徽的武功不在谢清之下,那就证明,谢徽是能跟谢玴交的上手的。
“大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谢玴犀利的审视着谢徽,这个女人确实有太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了。谢徽武功不低,也是因为刚才她挟持谢澈的时候,谢玴才看出来的。
这时,谢徽一声令下,包围着花厅的人开始举刀往里冲进来。
眼看着乱作一团,徐妙言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得问谢玴:“大人,现在怎么办?”
谢玴皱眉看向外面,似乎在等什么人。
谢徽看出了谢玴的心思,便道:“不必再等连祁梁鹤了,他们赶不过来了。”谢徽掀开衣摆,从背后摸出一把弯月刀,靠近他们,“他们忠心为主,现在应该得以成全了。”
徐妙言诧异质问:“你杀了他们?!”
“留着这些个男人,只会碍事。”谢徽对谢玴笑得怪异,“谢玴,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人,都不属于谢家的人,你何必为了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世家,去跟你的亲生母亲作对呢?”
谢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哦,看你这个表情,想必是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了。”谢徽将弯月刀对准了谢玴,“可惜,你的亲生母亲却对你下了必杀令,其实我还挺好奇,若是你们母子相见,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不过,我也不想等了。”
话音刚落,谢徽便持着弯月刀朝谢玴刺去。
谢玴一把先将徐妙言拉到身后,随即从谢清的尸首上取回自己的短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正好挡住谢徽的袭击。
徐妙言被大力拽到后面差点摔倒,谢兰心扶住她,跟谢余氏一起待在角落里。她再看过去,谢玴和谢徽早已经交起手来了。
谢余氏错愕:“她何时习得了这一身功夫?”
谢兰心:“她隐藏的够深,恐怕我阿爹都不知道她竟有这等身手。”
徐妙言忙问:“那大人会不会打不过谢徽?”
谢徽深藏不漏,谁知道她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她只怕谢玴防不胜防。
而且刚才听谢徽的意思,连祁和梁鹤恐怕都被算计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即便谢徽隐藏的再深,纵然她武功再多让人意想不到,她也不会是哥哥的对手,不然,她就不会想出上回那个办法,削弱哥哥的内力了。”
徐妙言想到上回谢徽将自己送到谢玴房间里的事。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放心。
谢兰心也知此刻不能坐以待毙,她将谢余氏护在角落里,道:“得容我想个法子才好。”
徐妙言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只能干看着。
与此同时,外面又有人在放箭,徐妙言和谢兰心以及谢余氏藏在角落埋头躲箭。接着便听到一声声中箭惨叫倒地的声音。
“薛银屏?!”
徐妙言听到谢兰心诧异了一声,便抬头,就看到薛银屏带着人冲进来了。
真的是薛银屏!
徐妙言下意识往谢玴那里看去,只看到谢玴的短刀正好刺穿了谢徽的身体。
谢徽的弯月刀断成了两截,腰腹处还中了一支箭,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刚才还张狂自信的谢徽,此刻身上已经蔓延了大片血色。
没过多久,薛银屏带着人已将谢徽的人全部制服。
谢徽看着刺穿自己身体的那把短刀,嘴里不住的冒血,但她却笑了,笑得解脱。
“早就……早就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可我、我不甘心……”
谢玴拔回短刀,谢徽一下没了支撑,失了力气跪坐在地。
她捂着自己不停流血的胸口,怔怔的看着自己红色的双手。笑了笑,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连祁和梁鹤赶过来了,一过来,便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谢徽。
徐妙言一瞬不瞬的看着还在朝自己笑的谢徽,只觉得她可怖,却又可怜。
若能,谁想变得如此?
她从谢徽脸上那最后一抹笑里,还是看懂了。
谢徽早就清楚自己的结果了。
没一会儿,谢徽便彻底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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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谢家元气大伤,一切料理完以后,已经是两天后了。
谢荣身故,谢玴安然无恙回来,又清理了门户。谢氏各家主君极力拥谢玴上位家主。
谢玴的能力谢氏众人皆知,纵然是有那个别曾经不服谢玴的,也因为谢家如今之景,而拥谢玴。没了谢荣,整个谢氏的稳定和百年大计,他们只能依靠谢玴。
经过那日,徐妙言的身份也算是彻底坦白了。但徐妙言是罪臣之女,那日在花厅活下来的谢氏族人,为了谢氏,也纷纷在谢府商定,不得将此事透漏出去,但徐氏女也不能嫁入谢氏。
徐妙言知道他们是怕有朝一日,外戚张氏会借此机会制衡他们世家,不过,她也并没有想过自己要嫁给谢玴。
那日对谢徽说的话,其他人都当真,只有她跟谢玴知道那不是真的。
可回想当时,如果不是因为要诓谢徽,谢玴也不会说出跟她两情相悦这种话。
这两日,谢玴都忙于善后,并没有多少时间跟她待在一起。直到午膳过后,她独自坐在石凳上,闭着眼晒太阳,忽然听到谢玴喊了自己的名字。
她忙不迭的回头,谢玴已经走到她身边了。
徐妙言赶紧站起来,“大人,你怎么来了?”
“坐吧。”谢玴在一旁坐下。
徐妙言便坐下,询问:“大人事情都忙完了么?”
“谢清和谢徽的事情料理完,其余的也并无什么大事。”谢玴看着她,说道,“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
“大人要说什么?”
谢玴垂眸沉默片刻,说道:“徐妙言,不如跟我成亲吧。”
“啊?!”徐妙言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谢玴嘴里说出来的。
“啊什么啊?”徐妙言一脸吃惊,谢玴却显得极为淡定。
“大大大人,你没开玩笑吧?”
“我何时跟你开过玩笑?”
“这,这我……”看谢玴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徐妙言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谢玴看她踌躇,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意思,便问:“你不愿意?”
“啊?也不是……”
“那就是愿意了。”
“不不不,”徐妙言连连摆手,“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先不说我愿不愿意这事儿,”徐妙言踌躇的搓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看向谢玴,“谢氏其他人也不同意你娶我啊。”
“用不着他们同意。”谢玴说的很干脆,倒像是真的不用考虑谢氏其他人一样,“你只需说,你愿不愿意。”
“啊?这个、这个我……”
这个要她怎么说?
谢玴颔首,一副了然的模样:“那我就明白了。”
见谢玴起身要走,徐妙言赶紧拉住他:“大人等会儿,你明白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