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黑糖茉莉奶茶
时间:2021-05-11 08:37:13

  大年三十那日,宁翌海的衣冠冢被亲信从建康府送回到临安。
  宁家夫人和宁姝站在丹阳门门口迎接棺椁,宁夫人哭得眼睛都是肿的,宁姝甚至要人扶着才能站着。
  宴清站在酒楼上,身形消瘦,他披着厚重的大氅,玉冠束发,面白如玉,只是唇色青白,越发显得眉眼清冷深邃。
  远远的,哭声便在风中送了过来,撕心裂肺,痛苦悲恸。
  宴清眉眼低垂,看着一踏踏黄纸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最后又重新落入地面,宁姝哭得晕了过去,被人背在背上。
  “宁汝姗呢。”他苍白的唇微动。
  身后的侍卫低声说道:“容府大门紧闭。”
  宴清沉默着目送队伍远去,握着窗棂的手不知不觉磕断了指甲,渗出血来。
  “公子。”侍卫大惊。
  宴清接过帕子,咽下一口血气,这才淡淡说道,“这是躺着的是襄阳十万百姓。”
  侍卫面露悲痛之色。
  “纣开!”他握紧手中的帕子,指甲印出苍白之色“好,好得很!这笔血债……”
  “血债血偿。”
  宁翌海的衣冠冢停在宁家大堂上,官家派了安定亲自来祭拜,宁夫人强撑着身体接待着。
  “夫人请节哀。”安定柔声安慰着。
  “多谢中贵人关心。”宁夫人沉声说道,“将军为国而死,是大义。”
  安宁亲自上了香,拜了三拜,这才起身。
  “夫人大义。”
  “三娘子呢。”他扫了一眼堂中之人,小声问道。
  宁夫人厌恶说道:“我不知道,容家并没有派人来。”
  “这几日听说世子也病得厉害,大概是抽不开身来。”他低声解释着。
  宁夫人冷笑一声,人群中发出纷纷议论声。
  “她不会不来的。”就在此刻,身后传来一个沙哑却依旧柔媚的声音。
  所有人扭头看去,却都愣在原处。
  那是这样的绝色,哪怕她现在穿着一声素白,头上只带了一朵白花,依旧是其艳若何,霞映澄塘,绝世佳人。
  任何赞美之词落在她身上都将黯然失色。
  “这是谁?”
  临安何曾见过这样的美人,人群中议论纷纷。
  安定却是愣在原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里喃喃着,却始终不敢出声。
  ——梅夫人。
  梅姗。
  “这是我们府中的玉夫人。”宁夫人厌恶地撇开视线,冷淡说着。
  众人哗然,这就是当初宁将军一反常态接入府中的外室。
  梅夫人隔着远远地看着安定,微微行礼:“好久不见。”
  安定直接避开,手指颤动:“不敢。”
  宁夫人移开视线,众人也都怪异地看着她们。
  梅夫人的目光落在那个乌木棺椁上,长而翩跹的睫毛微微下垂,随后悠悠一叹:“我不想再躲了。”
  安定抬眸,愣愣地看着她。
  “我这辈子何曾这样狼狈过。”梅夫人缓步前行,最后站在大堂前,看着满堂白布,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安定,你说是吗?”
  “夫,夫人……”安定想要上前,却又止步不前。
  他狠狠闭上眼,最后突然眉眼狠厉,大声呵斥道:“滚出去!”
  大堂内众人一惊,可看到安定的神色心中一颤,不得不退了出去。
  偌大拥挤的大堂只剩下梅夫人,宁夫人和安定三人。
  “每个人都曾信誓旦旦说要保护我,可每个人都失言了。”
  梅夫人那双纤细白皙若暖玉的手搭在漆黑的乌木上,精致到近乎失色:“韩铮死的时候,我不能亲自去送送他,现在宁翌海死了,我不想海龟缩在角落里。”
  安定只能看着她。
  哪怕她脸上露出悲伤之色,世上最浓艳的牡丹也都为之退让,这就是当年名动天下的梅园之主啊。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随着她生死不离的韩相走了。
  “你难道不为三娘子想想。”安定呐呐开口说道。
  “不了,当年我一心想跟着韩铮走,是宁翌海跟我说,想想这个孩子。”
  “可我怎么想啊。”
  梅夫人喃喃自语。
  “一开始我看着她,我就难过,后来她大了,越来越像韩铮了,我就想着我怎么还苟活于世,乃至到了最后……”
  她盯着还未盖棺的棺材,盯着那套被洗的发白的衣服。
  那是她送他的,这辈子,也只送给这一件。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他脸上的高兴,不掩于色。
  “我看到她,我就感觉到我对韩铮的背叛。”
  她轻声说着。
  安定脸色大变。
  “我这辈子大概就是载在温柔二字上了。”梅夫人收回手,扭头看向门口。
  不知何时宁汝姗站在门口,她脸色憔悴,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宁汝姗。”
  “宁翌海给你取名汝姗,希望你跟我一样。”梅夫人远远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平静又悠然,“可我还是喜欢你像韩铮,像他。”
  “像我,”她沉默片刻,“太苦了。”
  宁汝姗满眼含泪,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
  “给他上三炷香。”梅夫人站在一处,对着宁汝姗说着。
  梅夫人看着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插上香,这才合上眼,咽了咽口水,把那点泪意逼了下去。
  “把玉佩给我。”她对着宁汝姗伸手。
  宁汝姗一愣,犹豫地看着她。
  “给我。”梅夫人强硬说着。
  安定看着那块玉佩,瞪大眼睛。
  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真的那块玉佩。
  “中贵人看仔细了。”梅夫人捏着那块玉佩,突然抬眸看他。
  安定还未回神,只听到咯噔一声。
  “娘!”宁汝姗失声喊着,声音嘶哑。
  玉佩被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里面没有官家要的东西。”梅夫人盯着安定,冷冷说道。
  宁汝姗跪在地上,哆嗦着捡着地上的碎玉佩,地上晕开一滴滴泪花。
  “当年之人,只剩下她了,但她还小。”梅姗看着在地上捡玉佩的人,蹲下/身来,犹豫着,伸手摸了摸她鬓间的碎发,低声说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放她走吧。”
  宁汝姗突然惶恐地抬起头来,漆黑的眼中满是害怕。
  她的手背上滴上一滴血。
  “娘……”她惶然无依地看着她。
  “韩铮当年救过你。”梅夫人的嘴角露出一丝血来,顺着雪白消瘦的下巴,一滴滴滴落在滴上,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血梅,“我求你,保她一命。”
  安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宁汝姗就像一个慌张的孩子,只能伸手去擦她唇角流不尽的血,“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梅姗看着面前泪如雨下的人,喃喃自语,“算了,我也从不听话。”
  宁汝姗的袖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只能抱着梅姗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她涌出的血。
  “我听话,我回来。”她不停地重复着,“你别不理我,你别走,我听话……”
  “我和你爹是在相国寺的梅林里认识的,他当年也是在相国寺的梅林里救了我。”梅姗看着面前几欲奔溃的人,无奈说道,“我什么时候教会你哭的。”
  宁汝姗下意识忍着眼泪,一双手都在惊颤。
  “把我葬在那里吧。”
  宁汝姗点头。
  “离开这里。”她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她从不曾抱过她,也不曾对她和颜悦色过,但她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依恋地看着她。
  ——她从不后悔当年生下她。
  ——她厌恶得永远只是自己。
  她意识迷离之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宁汝姗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亲昵地摸着她的孩子。
  “离开这里。”
  她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
  宁汝姗看着那双手自她脸上跌落,愣愣地看着,看着她嘴角带着笑合上眼。
  “娘!”
  大堂内传来嘶声裂肺的哭声。
  宁夫人冷漠地看着面前一幕,最后红了红眼眶,扭头不去看。
  ——她很早就猜出这位玉夫人的身份了。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就像她是这么喜欢宁翌海,而宁翌海却是这么喜欢她。
  安定跪伏在地上,哽咽着。
  容祈被冬青不知何时推到台阶下,他听着那哭声,茫然地起身,最后在冬青的扶持下来到她身后。
  “宁汝姗。”他蹲下/身,小心地伸手去摸她的脸。
  “别哭了。”他只能无力地安慰道。
  宁汝姗抱着娘,突然扭头愣愣地看着他。
  “容祈,我没有家了。”
  扶玉忍不住抱着冬青嚎啕大哭起来。
  容祈手指微颤,最后只能在背后搂住她。
  “不,不会的。”
 
 
第38章 离开
  江南一夜梅花开, 风光早已人不在。
  相国寺的梅花趁着山高孤寒,开得越发娇嫩绚烂,冰姿仙风。
  漫山遍野的梅花第次而上, 层层盛开, 盛大绚烂, 铸成冬日最好的美景。
  宁汝姗披着大氅站在墓碑前,整个人就像被一层玉瓷笼罩着,冰冷僵硬,毫无人气。
  “回去吧。”容祈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宁汝姗颧骨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漆黑的眸眼水润润, 蒙着一层蒙蒙的水雾, 她失神地盯着墓碑上的名字。
  秋嬷嬷说娘早就交代过,墓碑不要刻字,只写了五个字——寄与折梅人。
  身后的容祈侧首去看她, 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抿了抿唇, 轻声说道:“初五那日。”
  宁汝姗沉默。
  她甚至在想了好一会儿才能想起初五是哪一日。
  那日是她生辰, 就在那日她等了容祈到子时, 容祈却因为宁姝受了重伤。
  原来从那日开始,事情就不一样了,而她依旧沉迷自哀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她娘从她出嫁那日便预知了之后的命运。
  她爹选择守城时便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既定的命运,并且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只有她,懵懵懂懂,沉湎过往, 成了其中最为弱小的变数,需要别人用鲜血铺就生路。
  “宁汝姗。”容祈没听到她的声音,心中生出一丝惶恐, 上前想要牵着她的手,却被宁汝姗下意识避开。
  “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她看到容祈震惊的模样,整个人宛若飘荡在空中,只能冷漠而平静地说道,“世子回去吧,我这里有扶玉。”
  容祈站在她边上,固执地‘看’着她。
  “回去吧。”宁汝姗鼻息间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来。
  她身体就像奔腾着巨大的熔浆,烧得她浑身剧痛,烧得她浑浑噩噩,烧得她几欲昏死,烧得她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我陪你好不好。”容祈低声靠近她。
  容祈其实听到最后梅夫人和她讲的最后一句话,他心中一直惶然不安,尤其是她敏锐感觉到她的变化。
  若之前她是微弱却明亮的一簇火,那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雀。
  泣血悲凉,无人能靠近。
  多年前他能捧起来那只受伤的小雀,可现在却只能无力地看着她,无法触摸。
  “回去吧。”她只是重复着几句话,连着语气都没有变化。
  容祈抿了抿唇,唇色越发雪白,一双无神的瞳孔失神地看着她,最后脱下身上的白狐披风披在她身上:“我在相国寺等你。”
  宁汝姗沉默着,只是盯着那块崭新洁白的石碑。
  “三娘子。”许久,身后传来一个清雅病弱的声音。
  身后传来缓步而行的脚步声,宁汝姗看着身边站着一人,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药味便在鼻尖萦绕。
  宴清穿着素色金丝长衫,肩上披着厚重的雪狐大氅,长发如墨,眉眼如画,眉眼低垂间带着一丝病弱却神圣的风姿。
  他只需这样站着,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触这位宴家大郎君,那日马车里的惊鸿一瞥,足以让她震惊。
  “宴大郎君。”她轻声说道。
  “宁将军对宴家的恩情,宴家铭感五内。”他抬眸看她,一双琥珀色眼睛格外清透深邃,“必当对三娘子倾尽余力,照顾余生。”
  宁汝姗依旧直直地站着,她对着这样的堪称诱惑的许诺无动于衷。
  宴清也不恼,只是接过递来的三炷香。
  “大郎君也只我的身世吗?”她低头看着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指,哑声问道。
  “年幼时曾见过韩相和梅夫人一面,夫妻二人风姿,永生难忘。”他委婉说道。
  “所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她太阳穴突突地疼着。
  “梅夫人爱你心切,宁将军护你十五年,甚至韩相也是赠玉相守,自然不愿你纠缠往事,掉落泥泞。”宴清对谁都是清冷贵气的模样,可此刻这样的语气却是唯一安抚住宁汝姗痛不欲生,几近奔溃的心情。
  “若是我早些知道是不是就不会……”她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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