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然而一旁伺候的吴妈妈却是急了,颜舜华过门已有数月,碍着杨景澄生编硬造出来的“孝期”,两口子至今未曾圆房。好容易到了顺皇贵太妃百日,在民间,便是亲爹的孝都守够了,总该圆房了吧?谁料颜舜华一副立时要睡死过去的模样,吴妈妈怎能不急?
  颜舜华虽饱读诗书,又早慧多智,到底年纪小,正是睡不醒的时候,早把圆房大事丢去了爪哇国,被吴妈妈死命摇醒之后,瞪着双睡意朦胧的眼,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吴妈妈跺了跺脚,在她耳边低声教导:“我的姑娘,你怎地还不去伺候夫君宽衣?”
  颜舜华本就困的半死,吴妈妈说的隐晦,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她平日里最怕吴妈妈长篇大论的唠叨,半梦半醒间,照着吴妈妈的话依样画葫芦的喊:“欣儿,去伺候世子宽衣。”
  吴妈妈:“……”
  叶欣儿好笑的过来替颜舜华擦着脸,又对吴妈妈道:“罢了,横竖明日休沐,今日心急火燎的倒显得不尊重。”
  吴妈妈脸色变了变,心道:夫妻敦伦,人之大义,算哪门子不尊重?她本就疑心叶欣儿藏奸,此刻对她愈发防备。
  杨景澄在北镇抚司那等人心最龌龊的地方混了小半年,一搭眼便知颜舜华那头生出了什么故事。他坐在床边,一招手:“胖丫,过来。”
  颜舜华揉了揉眼睛,强打着精神挪到了床边,正欲问何事,便被拦腰抱住,天旋地转之间,后背忽觉一软,整个人就躺在了床里边。吴妈妈简直喜出望外,杨景澄懒得看她的满脸官司,扬手连拍两下帐钩,幔帐缓缓落下,隔绝了内外。
  蜡烛的暖光透过幔帐已所剩无几,幽暗的环境,让颜舜华更觉困倦。身边是熟悉的气息,放松下来的她捂嘴打了个哈欠,两眼一闭直接睡着。薄纱的里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杨景澄压下心中荡漾,拉过被子盖在了颜舜华身上。听着身旁均匀平稳的呼吸,他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华丽繁复的帐子顶,在忽明忽暗的微弱光线中,再没了白日里的光彩夺目。若隐若现的金银绣线反射的微光,反倒宛如鬼魅一般,叫人凭空生出了许多惧怕。
  从四品的镇抚使,要如何不着痕迹的脱离旋涡呢?
  夜愈发深沉了,安静到落针可闻的京城街道上,沙沙的脚步声一瞬即逝。须臾,如婴儿夜啼般的猫叫声急促的响起,又似乎被人驱赶,很快归于寂静。又过了不知多久,宅院深深的府邸内一间屋子亮起了微弱的烛火。
  “仁弱……么?”华阳郡公甩手将手中的纸条点燃,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真是……不错的评价啊!”
 
 
第161章 意动     三月初二,休沐。
  ……
  三月初二,休沐。
  清晨,瑞安公夫妻正在吃着早餐,楼兰规规矩矩的站在章夫人身后布菜,楼英则坐在下首,安静的跟着吃。不多时,章夫人慈祥的笑道:“好了,兰姐儿也坐下吧。”
  豪门大户的侍奉长辈,不过是走个过场,显得自家有家教。然,有了这条规矩,赶上刻薄的婆婆,便有由头磋磨儿媳,儿媳并儿媳的娘家还不好说什么。
  是以女儿在闺中时,家里索性先把规矩做到了,好省却了日后婆媳磨合的功夫。这也是为何楼兰品性不佳,但平素无事时看着却很有闺秀风范的缘故——章夫人旁的不论,表面功夫着实一流。
  瑞安公此时已经算有些年岁的人了,吃的并不多。不过进了小半碗粥与两个小小的奶皮烧饼,便撂下了筷子。他吃饱了,桌上几个人自然也不好再动。
  楼英男人家吃东西快,尚能吃饱;楼兰小姑娘家家的本就斯文,且是半途中才开始,肉蓉粥将将吃了三四口,仆妇们已经来撤桌子了。好在大户人家一天到晚的茶点不断,倒也不必担心她饿着。
  几个人漱口毕,仆妇们端上茶点来。瑞安公与楼英两个粗人吃的乃京里进来时兴的六安瓜片,横竖吃不出甚好歹,附庸风雅罢了。章夫人与楼兰则是女眷们常吃的加了各色蜜饯泡的茶。
  楼兰方才没吃饱,正好拿起个酥子茶食慢条斯理的啃着。若是叛逆的杨景澄在此,八成得腹诽一句有病。吃饭不好好吃,一天到晚尽吃些零食,孩子们长的好才怪!
  规矩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嘴里多有食物,说话着实不雅。等到吃了饭端起了茶盏,才是一家人共享天伦的时候。瑞安公呷了口茶,又看了看天色,忍不住问道:“这早晚了,澄哥儿人呢?”
  章夫人正就着奶妈子的手逗儿子,听到瑞安公的话,笑嗔道:“看你说的,他自打去了衙门当差,哪日不是起早贪黑?好容易赶上休沐,他又是年轻小伙儿,且叫他多睡会子。你若想儿子,下半晌有的是功夫。这会子你使人去喊他,我可是不依的。”
  此话说的瑞安公讪讪,也听的楼英太阳穴直跳。年岁越大,楼英越觉出章夫人的虚伪冷漠,叫人厌烦。楼兰依旧傻乎乎的,笑嘻嘻的道:“大哥哥小时候儿便爱睡懒觉,长大了还这么着。”
  杨景澄原先是个纨绔,虽有晨昏定省,但那会子阖府只有他一个宝贝疙瘩,没睡醒谁敢喊他?也就是近来他上进了,每日天不亮的上衙,到了休沐日能睡到天亮真是谢天谢地,才让瑞安公养成了休沐日跟儿子一并饮茶的习惯。搁早几年,那位祖宗能赶上午饭就不错了。
  谁知今日却有不同,瑞安公的长随来福他老婆正是章夫人院里当差的几个大管事娘子之一。她早起就听见新闻了,这会子等主子们都说完话,心里默默数了三下,无人接话方挤眉弄眼的笑道:“昨日世子歇的晚,今日她们夫妻两个自是要起的迟些。”来福家的做了十几年管事,为人十分的精明,在“夫妻”二字上加了重音,屋内已经成婚的人齐齐了然。
  瑞安公听得此话,顿时喜上眉梢!那混小子一直以太妃孝期为由不肯圆房,昨日太妃百日已过,又赶上休沐,可不正是新婚燕尔!连忙道:“吩咐下去,今日谁也不许去东院搅和他们。可怜见儿的,成亲多久了,澄哥儿一直不得闲,叫他今日好生陪一陪媳妇儿。若外头有人找,只说我的话,今日我留他在家里,不见客不出门!”
  “嗳!知道了!”来福家的清脆的应了声,脚不沾地的跑出去吩咐。
  正在此时,张超家的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当着未出阁的楼兰的面不好明说,只捂嘴笑道:“东院要水哩!”
  “好!”瑞安公一拍大腿,看了眼张超家的,又笑对章夫人道,“还是你细心!”
  “算着日子差不多了。”章夫人又调侃道,“还要使人叫他们来吃早饭么?”
  瑞安公连连摆手:“不要了不要了,日后休沐日都别喊他们。”他们又不是甚言情书网,说甚不许白日宣淫。扯他娘的蛋,大清早的睡好了才正精神呢!管他甚规矩礼法,通通没有他孙子要紧!
  瑞安公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起来。笑眯眯的喝尽了茶,抬头恰好看到一旁的楼英,顺嘴问道:“过几日你要娶媳妇儿了,家什可预备齐全了?”
  楼英恭敬的答道:“回姨父的话,多亏了姨母与世子夫人帮衬,已经色色妥当了。”
  “好,好,”瑞安公笑的满脸褶子,“你去边疆的事休要着急,男儿立功不在一年半载。且在家好生与你媳妇过半年日子,待她有孕了你再去也不迟。”
  楼英乖巧的应了,靖南伯那边亦是如此打算的。虽说武将难有嫡出子女,可谁又不想有呢?不趁着得官前怀上一个,日后可就得全靠命了。想着未来的妻子儿女,又忧心起了不省事的妹妹。耳提面命几个月了,依旧半分长进也无,真是叫人上战场都不放心!
  盯着杨景澄的可不止他父母,永和帝的眼线遍布京城。寻常官员家的乃锦衣卫,监督锦衣卫的则是心腹太监所设的东厂。早年瑞安公府不值得关注,便只有常规的一些不入流的锦衣卫暗子,次后杨景澄入职锦衣卫,才又添了东厂的人。因此,杨景澄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圆个房,不出两个时辰,险些全京城都知道了。
  当然,这也赖杨景澄本人。原本婚后圆房天经地义,颜舜华虽门第低些,到底有个三品大员的外祖父,算不得多离谱,旁人根本懒得理会。怪就怪在杨景澄非要给太妃守孝,弄的大家伙生出了好奇之心,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此守规矩。
  要知道宗室以生儿子为天,别说五服外的伯祖母,就是作为承重孙的他亲奶奶死了,他媳妇儿怀孕了也只有得赏的没有挨批的——都快绝香火了,谁还守那劳什子孝。真守的没了儿孙,只怕长辈非得气活过来不可。
  于是,就在杨景澄狗腿的给颜舜华端茶倒水的当口,看着折子的永和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梁安手忙脚乱的唤人伺候,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圣上,可是有甚奇事?”
  永和帝扔了手中的密折,摇头笑道:“瑞安公家的小子,真是个死心眼儿啊!”
  梁安心中惊奇,这已经是连续两日听永和帝提起杨景澄了。不料让他更惊奇的还在后头,永和帝笑过之后,又转成了叹息:“宗室里头,竟只他真个为妃母守孝了。是个忠厚老实的孩子呢。”
  乾清宫内的宫女太监齐齐心头一凛,永和帝无子!他嘴里念叨哪个宗室子弟,都值得警醒。虽说如今呼声最高的乃永乐与华阳,然前殿后宫,谁不知道二位在永和帝这处皆不讨喜。许多年来,还是头一次从永和帝嘴里听到这般真心实意称赞哪个晚辈的话。
  忠厚老实,孝顺守礼。乾清宫内的各个眼线都觉心中狂跳,腹中飞快的拨弄着自家的小算盘,又寻思着怎样才能不着痕迹的用最快速度传递出消息。连带永和帝本人,心思都烦乱了。
  永和帝与章太后斗争了大半辈子,对章家人可谓深恶痛绝,因此长乐从来不在他考虑之内。而性格果决强势的华阳,亦让他十分忌惮。倒是杨景澄,辈分对的上,且他嫡母恰好姓章,又有个章家外孙的亲弟弟,有这层关系,便有了转圜的余地。竟真值得考虑。
  在位几十年的帝王,深谙人心。他方才的赞誉乃随心之语,次后方联想到过继那一层,但此事毕竟只是念头一闪,因此不动声色的收住了话头,继续批阅起了其它的折子。
  然,在宫中掌控力并不强的永和帝跟前又何曾有过机密?最先接到消息的是同处皇宫的章太后。杨景澄的生平在她心中盘桓,手指间的佛珠被她一圈一圈的扭成了麻花的形态。哒,一声轻响,串着佛珠的丝线崩断,木制的佛珠噗噗的落进了绵密的地毯里。侍奉的宫女无声无息的跪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捡起,而后退出了大殿。
  慈宁宫首领太监兰贵心惊胆战的低唤了句:“娘娘……”
  章太后随意的把手中剩下的残珠搁在了茶几上,点头笑道:“倒也是个好孩子。”
  兰贵瞪大了眼,再次唤了声:“娘娘!”
  “呵呵,”章太后轻松的靠在柔软的大迎枕上,慢条斯理的道,“怎么?你不喜欢他?”
  兰贵陪笑道:“奴才一个阉人,对着主子们,哪敢说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奴才听闻世子与外祖家不甚亲厚的样子。”
  章太后脸色微沉,半晌才缓缓道:“这不怪他。”想起自家嫡亲的两个蠢侄女,章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宫里的这个活生生是个木头,瑞安公家的那个更是精明全在脸上。但凡长了芝麻大的脑子,也不至于连个没了娘的孩子都拢不住!
  “可是……”兰贵一心向着章太后与章家,对杨景澄印象着实不咋地。可惜他只是个太监,就如梁安一样,掐尖要强争宠谋好处个顶个的人中龙凤,事涉朝廷大事,便有局限了。章太后是章家的女儿,但更是杨家的主母,天下的太后。比起章家的荣华,她更看重的是皇家传承,是千秋伟业。
  因此,章太后发出了一声满带着遗憾的沉重叹息:“他生母,出身太差了!”
 
 
第162章 招心      章太后的遗憾,是情真意切……
  章太后的遗憾,是情真意切的。作为国朝主母,她连永和帝都看不上,更遑论比永和帝更废的长乐。奈何永和帝无子,而近年来宗室一代不如一代,唯一能入眼的华阳偏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偏执性子,弄的她好不为难。正是她长达数年的犹豫,方让华阳崛起,否则凭永和帝的小心眼儿,都不消她死命打压,只多出手几次,华阳早已尸骨无存了。
  再想想杨景澄,刚出仕的孩子,能力上看不出甚好歹。可细数数他的优点,着实不少。且不论他知礼守孝,不似兄弟们一般眠花宿柳斗鸡走狗,单说他日常兢兢业业、上衙点卯从不迟到;勤学好武,城外一人单挑十几匪徒救回靖南伯家小姐,便是宗室里头的尖尖儿。且模样又好,身量又高,性子温柔孝顺,她是做人奶奶的,谁家老太太看到这样儿的孙子,不想搂到怀里好生揉搓爱抚?
  这会子章太后都几乎咬牙切齿了——若是我亲孙子该多好!又暗恨,好好的孩子,偏从那等腌臜妇人肚子里爬出来,气煞人也!
  “砰!”茶盏不轻不重的落在桌子上,华阳郡公调整着呼吸,平复着心中纷乱的情绪。抢了个传达口谕差事的乾清宫太监陈方珠满头是汗的看着眼前的华阳郡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作为华阳郡公的心腹之一,他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对杨景澄是当股肱之臣培养的,不曾想,他未上位,杨景澄已暴露在永和帝的视线中。
  华阳郡公十六岁入锦衣卫,至今已十二载光阴。阴谋血腥环绕的十二年,亦是他处心积虑布局的十二年。然,也正因如此,让感觉到威胁的永和帝,动了别样的心思。
  杨景澄与长乐不同,他年纪小无恶习,更要紧的是此前他清清爽爽的站在了章家的对立面,简直是为永和帝量身打造的嗣子。若说在他与长乐之间,永和帝终是偏向他的;那么在他与杨景澄之间,天平向谁,不言而喻!
  华阳郡公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陈方珠:“太后那处可有消息?”
  乾清宫是个大筛子,一直被永和帝防备着的慈宁宫何曾又不是?陈方珠早听到了章太后的评价,此刻苦笑着道:“太后对世子并无恶感。”
  华阳郡公沉默,许久之后,他缓缓道:“他比长乐强。”
  陈方珠悄悄抹了把汗,小心的问道:“郡公,我们该如何应对?”
  华阳郡公皱眉揉着太阳穴,一时竟无法答言。呼喇巴冒出来的对手,若是旁人,他可未必顾忌甚同族兄弟情谊。偏偏是杨景澄,对他一派天真满心信任的杨景澄,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手的。何况此时杨景澄只怕都蒙在鼓里,纯粹的池鱼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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