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对了,颜宜春家是个什么样的死法?有没有信儿?”颜舜华顺嘴问道。
  杨景澄撇嘴:“落到锦衣卫手里,还能有什么死法?炮烙、剥皮、烹煮、抽肠,且看他赶上哪一位呗。”
  颜舜华听的打了个寒战。
  杨景澄摆摆手:“再细的你别问了,省的夜里做噩梦。总之牛桂天家的家产大抵折了银子分与兄弟们,颜宜春家的算小头,他们有眼力价的话过几日我就能接到齐齐整整的地契,恰好让榆花村的庄子连成一片。我再与你外祖碰个头,倒腾两手,放你名下做妆奁田吧。”
  颜舜华有些犹豫的道:“会不会太张扬?我外祖只怕不肯。横竖我嫁了你,便是你家的人,要甚妆奁田?没钱了找你要完了。”
  杨景澄意味深长的道:“恕我直言,你出身真的不行。女人出嫁从夫,要人知道我宠你,有好处。”
  颜舜华想起妯娌里的机锋,感激的点了点头。
  杨景澄素来办事干净利索,夫妻商量毕,他扬手唤来仆从,命他们给齐成济带口信。瑞安公拦得住主动来拜访的,却拦不住杨景澄自家请来的。接到外孙女婿召唤的齐成济下半晌赶了来,二人如是这般的商议妥当,便各自等着锦衣卫衙门的消息。京城里风云酝酿,屠方登时没心情磨蹭,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牛桂天与颜宜春一家子,拿着地契回京复命。
  不料,他这一举动又搅动了更多的风云。而浑然不觉的杨景澄与齐成济的一番操作,不免又让人盛赞杨景澄伉俪情深。
  当下是理学盛行的时代,男人们纵然寻了万般借口替自己的好色开脱,敬重关爱正妻也是无人能质疑的德行。弄的当年在后宫没少弹压妃嫔的章太后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丈夫,引得宫内的气氛越发诡异起来。
  三月初六,休沐。李纪桐亲自登门拜访,梁王家的孙女婿,瑞安公实在不好拦,何况已是下午,只得故作爽快的放人去了东院。正在院里耍苗刀的杨景澄看见李纪桐面容严肃的急步走来,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李纪桐也不与杨景澄客气,请他挥退左右,而后立在空荡荡的院子中央,用极低的问道:“我听闻圣上有意选你做嗣子,此事可当真?”
  杨景澄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纪桐的眼睛,心中发寒,一字一句的问:“太后要杀我?”
  李纪桐面容苦涩的道:“你挡的可不是太后的道。”顿了顿,又艰难的补充了一句,“更与长乐无干。”
  杨景澄脑子嗡了一下,手中的苗刀哐当落地!脸上的血色倏地退尽,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腔。肺部的空气亦瞬间消逝,他竭力想呼吸,却无论如何也喘不上气来。
  他无意夺储,可皇位之争何时讲过道里?他心底生出了难以抑制的伤感,两世为人唯一亲厚的兄长,从此便要反目成仇么?
  华阳哥哥,你……会想我死么?
 
 
第164章 浑水      当各色流言骤然乍起之时,……
  当各色流言骤然乍起之时,华阳郡公同样猝不及防。他并不想此时对付杨景澄,初入官场毫无根基的杨景澄眼下对他亦不造成任何威胁。十二年的经营并非无用功。
  然而,既是有经营,自然有党羽。他不惧杨景澄,党羽却比不得他从容。接连数日,平日里隐藏在暗处的“准太子党”们倾巢出动,用尽浑身解数联络纵横,试图把敌人掐灭在萌芽之中。
  而另一波人马,即以章首辅为首的太后党,却开始了推波助澜。杨景澄的卷入,打破了长乐和华阳之争的僵持局面,京城原本的一潭死水起了浑浊。
  此情此景,对太后党是有利的。杨景澄崛起,进能挑起他与华阳之争,待他们两败俱伤,长乐自然能渔翁得利;退能直接扶杨景澄上位,毕竟这也是宗室的青年俊彦,这也是章家的外孙。
  往日的龃龉不过是嫡母刻薄,于朝堂行走的男人们而言,属实微不足道了。退一万步讲,哪怕杨景澄非要与章家为敌,性格绵软的他可比华阳郡公好对付太多了。
  一时间,杨景澄孝悌友爱之声名传遍了大街小巷,俨然成为了宗室子弟的第一人。与之相对的,正是华阳郡公的凶残暴虐,其手段狠辣阴毒,几乎要同史上赫赫有名的酷吏们同台竞技。圣上至今依旧无子,二者之间,圣上愿选谁做嗣子?
  初夏时节,蝉鸣将起,澄澈的天空万里无云。可杨景澄心中的乌云越积越厚,沉甸甸的压到他四肢冰凉。吴子英张继臣被杀案依旧让北镇抚司忙碌非常,华阳郡公所在的大堂永远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足足一个月,杨景澄没有任何机会与之单独交谈。与未来天子的结怨让他恐惧,与亲厚兄长的疏离让他酸楚。立在北镇抚司的甬道上,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大堂。杨景澄无声的质问:“你是没空见我?还是不想见我?”
  四月初七日,宜纳采、嫁娶、安床、移徙,楼英的婚礼如期举行。小小的宅院里,堆的是如山的贺礼。楼英是靖南伯家旁支的女婿,更是杨景澄自幼相伴的表兄。示好的人如过江之鲫,一件比一件贵重的贺礼让新郎官楼英脊背阵阵发寒。
  靖南伯一面在华阳郡公与杨景澄兄弟间左右为难;一面又隐隐有按捺不住的窃喜,楼英这个孙女婿,挑的堪称绝妙!那时的杨景澄不过是个小角色,算不上他巴结。
  华阳胜他可以装糊涂,京城姻亲错综复杂,万不至于因个表亲受牵连;杨景澄胜,那可就是再正经不过的从龙之功,至少能将如今的富贵权势再绵延三代。是以靖南伯虽未亲自出席婚礼,却派了老妻主持,可谓是圆滑无比,两头不得罪。
  鞭炮的喧嚣中,魏燕如静静的坐在闺房里,等待着吉时。她身旁围绕着族里大大小小的姐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闲话。其中,只有一个女孩儿显得尤其的安静,正是靖南伯长子魏英杰的老来女,亦是嫡出的幼女魏书蕾。这个曾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因外祖谋反害她母亲自杀后,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好几岁。年仅九岁的她,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处,在锦绣繁华中与世隔绝。
  魏燕如的眼睛有些发酸,她恰到好处的婚事,格外受优待的婚礼,细论起来皆是当日因魏书蕾而得的缘分。可那时众心捧月的千金,今日躲在人群中再无人肯时时关照处处讨好,连去给她压床的小事,都被另外的父母双全的族中姐妹取代。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从辰时到申时。门外的鞭炮轰然响起,魏燕如方如梦初醒,就……要出门子了么?
  红盖头罩下,两个喜娘一左一右的搀起了她。屋中的姐妹们呼啦啦的冲到了门口,嘻嘻哈哈的用身体挡着门,预备为难新郎官。盖头下狭窄的视野里,却出现了一双极精致秀美的小脚。
  “六姑娘……”喜娘笑问,“你怎地不去拦门?”
  魏书蕾没说话,她伸手递过来一个荷包,上头绣着两只白头鸳鸯。鸳鸯绣的并不好,丝线支棱、形状古怪。但可以看出那竭力细密的针脚,和隐约的童趣。
  “鸳鸯同白首,相得在中河。水客莫惊笑,云间比翼多。”魏燕如心中默默念出了这句诗,然后紧紧的抓住了荷包,轻声道了句:“多谢。”
  魏书蕾笑了笑:“祝姐姐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是的,姐姐的长命百岁,姐姐的儿孙满堂。而不是同众武将般,满屋儿女,无一嫡出。
  魏燕如摸了摸族妹的脑袋,房门被叮叮当当的银锞子叫开。未婚的姐妹们躲进了幔帐后,楼英高大的身影走近,拱手作揖:“姑娘,请。”
  喜娘与幔帐后的姐妹们噗嗤笑出了声,魏燕如盖头下的脸亦红了红,难道不该叫娘子么?笑闹中,魏燕如被搀上了花轿。鞭炮阵阵,花轿远去,酉时初刻,停在了楼英租住的小院门口。
  狭窄的小院里贺礼层叠,勉强清出了一条可供花轿通过的道路。楼英在京无长辈,婚礼由大舅章骏驰与大舅母刘夫人主持。因喜棚下的空地被贺礼所占,酒席只得占用大门外的巷道。
  以大门为界,竖起纱制的屏风。东头为女眷,西头为男宾。几十桌的酒宴,把整个巷道占了个满满当当。还有放不下的,只得借街坊四邻的院子。
  周遭的小商户小作坊主们,何曾经历过如此排场,打眼见着那一品二品的官服补子,一个个吓的两腿哆嗦,带着老婆孩子躲在屋里,休说上桌,竟连门都不敢出,生怕冲撞了哪位贵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婚礼喧嚣热闹到了奇诡的地步,章骏驰等几个平素不把楼英这个便宜外甥放在眼里的舅舅,今日显得尤其的慈祥和气,领着楼英一桌一桌的敬酒,俨然是个亲爹的模样。
  一众高官坐在乌七八糟的巷道里,毫无怨言。他们身上光彩夺目的衣袍把脸上的笑容衬托的更加真挚。推杯换盏间,自幼生长在京城的楼英,第一次把高官显贵们认了个齐全。而原该是要紧宾客的魏燕如的近支叔伯兄弟们,已被挤在了角落,仿佛嫁姑娘的不是他们。
  不近不远的一桌酒席上,李纪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着硬挤到自己旁边的杨景澄道:“太过了。你该寻个由头摆个宴的,省的拍不成马屁的人祸害你表哥的婚礼。”
  杨景澄抿了抿嘴:“那不是更给他们机会拉帮结派了么?”
  李纪桐看了看左右,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索性拉着杨景澄起身:“我喝的有点多了,你陪我去走走。”
  同桌的其他人立刻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不过以杨景澄如今的身份,他们可没资格阻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李纪桐将人拉走,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二人挤出了巷道,直接来到了大街上。忽觉天下最繁华的京城大街显得安静了几分。沿着大马路,寻到了一家装潢精美的茶楼。凡举这等死贵的地界,通常都有颇多空位。于是很轻易的找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饮茶。
  一杯清茶下肚,李纪桐方觉得耳边的吵闹终于停了下来。忧心忡忡的看着对面沉默的杨景澄,道:“澄哥儿,你预备怎么办?”
  杨景澄垂下眼眸:“我不知道。”
  李纪桐叹道:“你得拿个章程了。”
  杨景澄抬头看向李纪桐:“梁王府怎么说?”
  “嗤,能怎么说?”李纪桐语气里带上了些许鄙夷,“他们怕你华阳哥哥,自是觉得你好。”
  “依你说,”杨景澄把玩着手中的茶碗盖,淡然道,“我们兄弟哪个好?”
  “你要听实话?”
  “实话。”
  “你不如郡公。”
  杨景澄笑了:“我以为京里没明白人了。”
  李纪桐挑眉。
  “将来我不知道。”杨景澄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语气平淡的道,“若眼下要比,我凭什么与出仕十二年的哥哥比?不过是欺负我年轻脸嫩好摆布罢了。孝悌友爱?呵,”杨景澄冷笑,“当家三日狗都嫌,泥塑木胎的才是真菩萨。”
  李纪桐暗赞,看来你也很明白嘛!
  杨景澄瞥了李纪桐一眼:“你甚时候抱上郡公大腿的?”
  李纪桐冲杨景澄拱了拱手:“托福!”
  杨景澄:“……”
  “澄哥儿啊,我实话与你说。”李纪桐做出了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不是做姑父的偏心眼儿,果真从亲戚论,确实是你招人疼些。”
  杨景澄没好气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纪桐撇嘴:“给你们这些宗室做姑父,真特娘的一点长辈的体面都没有。”看着杨景澄越发不耐烦的表情,他收敛了神色,正色道,“我们混在一起的日子虽不长,我自认情分还好,便与你透个底儿,去岁雪灾后,我与郡公有过数次接触。”
  “然后发现他并非孤家寡人,而是门徒无数,你堂堂承泽侯在里头竟排不上号。”杨景澄截断了李纪桐的话,成功看见了他的瞠目结舌。
  “想问我为什么知道?”杨景澄面无表情的道,“你当我这个北镇抚使吃闲饭的!?”
  李纪桐干笑:“你没被架空啊,失敬失敬!”
  “原先是,”杨景澄道,“但若蒋兴利投了我呢?”
  李纪桐被一口水呛到,咳了个惊天动地。
  杨景澄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良久,他低声道:“我想离京,姑父,你帮帮我。”
 
 
第165章 摸鱼      傍晚的阳光斜斜的打在杨景……
  傍晚的阳光斜斜的打在杨景澄身上,为他的锦绣华服镀上了一层淡金,金银丝线绣着的花纹越发显得耀眼。然而他整个人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颓然。往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眼皮耷拉着,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墨玉般的瞳孔,阳光再暖,好似照不进他的心田。
  李纪桐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丝心疼,他想起了当年父亲早逝时的自己。一样的年轻稚嫩,一样的孤立无援。他犹记得去岁雪灾时想方设法营救百姓的杨景澄,因此不信他短短数月便能生出狼子野心。是以他刻意去瑞安公府提示,刻意的数次暗示。直至今日开诚布公,看见了原本丰神如玉的青年,如此萎靡的模样。
  太纯粹的人不适合官场,更不适合君临天下。李纪桐选择忠于华阳郡公,未尝不是同情被迫卷入旋涡的杨景澄。他原该像安永郡王世子杨兴云那般,高高兴兴的安享荣华;哪怕愿意上进,也该像他岳父那般众心捧月。不曾想,锦衣卫没当半年,就被推到了镇抚使的风口浪尖。如今又身陷圣上嗣子间的博弈,真真叫人看着好不可怜。
  “姑父,我想离京。”杨景澄有气无力的道,“所有人都把我当枪使,逼着我去搅混水。圣上不管我,华阳哥哥不理我,梁王太公……”杨景澄的语调渐渐染上了委屈,“他们家就那么……站干岸上看着。我父亲急的团团转,却半点忙也帮不上。我不敢使劲儿,更不敢不动弹。我真的……精疲力竭了……”
  李纪桐问:“那,你想去哪儿呢?”
  “我只想做个富贵闲人,”杨景澄苦笑,“放我去江南贩烟草,发点子财算了。”
  “你这也太……”李纪桐哭笑不得,“没追求了吧?”
  “我要甚追求?我都国公世子了。”杨景澄道,“我能想着赚钱已经很上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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