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杨景澄答不出来,即使算上前世,毒死他的也是章夫人,与章首辅无干。至多章首辅帮着棒槌女儿擦屁股,叫他家女儿能嚣张的杀人不偿命。但要说章首辅也想弄死他,那就小看了老狐狸的气魄了。何况前世他一个深闺纨绔,都没让人惦记的价值。这一世虽有不同,但二人未曾直接交恶也是真的。
  “你母亲是有些小心眼儿。”章首辅絮絮叨叨的道,“可咱们男人家,难道跟个娘们计较?前日我才让你外祖母说了她两顿,想必近来她并没为难你媳妇儿吧。”
  杨景澄不免诧异,说来,章夫人在内宅是很长一段日子没生幺蛾子了。他原以为是婆媳斗法没斗赢胖丫那机灵鬼,不想中间竟夹杂着章家的事!他心神一动,直接问道:“不知外祖母何时……交代的母亲?”
  章首辅轻笑,悠然道:“二月二十八日。”
  杨景澄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二月二十八日,正是他从榆花村回京后不久。让他惊惧的并非这点小事章首辅何以记得如此清楚,而是,这正是他被永和帝扔在风口浪尖的前三天!章夫人已然跋扈了半辈子,谭夫人早不训斥晚不训斥,挑在二月二十八日。紧接着三月初一与三月初二,永和帝如此恰好的看到了关于他的密折……
  此般无声无息间布局的手段,令人骇然!
  “世子,”章首辅慈爱的道,“你可知道,在众宗室里头,太后娘娘是极喜爱你的。你府里的秀英,乃她亲自选去伺候你的,可惜你没看上。不过怨不得你,事先没告诉你知道,你没看上,是那丫头没福。”
  杨景澄的手不自觉的轻微颤抖了两下,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令人无力回击的压迫感。与华阳郡公那寒入骨髓的气场不同,章首辅的春风和煦中,是蛛网般无处可逃的森然!
  “你我至亲骨肉,何必便宜了外人?”章首辅嘴角含笑,无比慈祥的柔声道,“澄哥儿,你说是也不是?”
 
 
第167章 堵截      杨景澄抿嘴沉默,他并非胆……
  杨景澄抿嘴沉默,他并非胆小怕事之人,但,对上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章首辅见他的模样,呵呵笑了两声,没再逼迫,而是温和的道:“你下车吧,朝中人多眼杂,若见了你我同车,恐怕不少人得心惊胆战了。”
  杨景澄腹诽,您老知道啊!?不想再跟便宜外祖纠缠,当机立断的掀开帘子,不等马车停下,他径直跳了下去。
  章首辅隔着马车窗的纱帘看见他身轻如燕般落地的姿态,十分愉悦的笑出了声来,自言自语般的道:“这孩子功夫真好!”
  跳下车的杨景澄快走两步,找到跟在后头的马健等长随,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不出意外的,余光瞥见了一个匆忙躲进店铺里的人影。
  他现在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圣上的人,还是华阳郡公的人,亦或是……太后的人?不动声色的往那铺子瞥了几眼,看不清面容的赭衣男子装作挑选货品的模样,头还忍不住往他的方向观察。杨景澄哂笑,看来是圣上的人,锦衣卫大概没有这么糙的。
  提起监视,他不免又想到了宫女秀英,不由暗子感叹了一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呐!好在他对宫中出来的向来防备,哪怕出自宁寿宫、哪怕为梁王所赠,他都从没放松过警惕,一直把人好生养着,也仅限于好生养着。若是当时色迷了心窍……嘶,不敢想、不敢想!怪道古人皆要说“好色者无德”,何止无德,一不留神简直无命!
  官员出行,常有人在前开道。百姓们远远看见仪仗,也会自行避让。因此章首辅的车队走的颇为顺畅,他的府邸更是距离皇宫不远,很快便到府邸所在的巷子口。
  仪仗与长随队形变化成一个长条,队列整齐的引着章首辅奢华的朱红色马车入内。旁边见到的人,无不心生艳羡。京官多如狗,然此般排场的毕竟只有那么些人,哪怕常居京中的,也不免多看两眼。
  杨景澄刻意落后几步,与章首辅拉开了距离。此乃一种姿态,表示他并未与章首辅同流合污,不过是路上遇见了,按着晚辈的礼仪去打个招呼罢了。缓缓吐出了口浊气,今日章首辅着实有些不按理出牌,等下的寿宴,恐怕还有大戏等着他。
  果然,待杨景澄慢吞吞的带人行到了章府大门前,章府的大管家王守业一溜小跑赶了上来,无比谄媚的连磕了几个头,浑身喜气洋洋的念叨:“世子爷,您可算来了,老太太等你好半日了哩。”
  既来之则安之,杨景澄嘴角微勾,从容笑道:“累外祖母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王守业没防备素来对他爱答不理的杨景澄忽然和气,很明显的愣了愣。杨景澄暗暗悼念番自家一去不复返的坏脾气,利落的下了马,对王守业含笑道:“带路。”
  “嗳!世子请!”王守业连忙回过神,一面领着杨景澄往内走,一面吩咐几个身着崭新衣裳的青衣男仆招待马健等长随。首辅夫人的寿宴,宾客云集。
  二人刚踏进大门,恰好见到次辅汤宏在前头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前院更有无数官吏,正彼此打招呼闲话。一来二去的,众人也不急着进摆了戏台子的花厅,皆找熟悉的人说上两句,弄的前院滞留了好有二三十号官员。
  杨景澄快走两步,赶上汤宏,笑道:“老大人安好?”
  汤宏见了杨景澄,依旧慢吞吞的,好半日方转身拱手:“杨镇抚安好。今日得闲来吃酒?”
  这话说的!外祖母寿宴,外孙还能没空便不来?跟在身后的王守业抽了抽面皮,真不愧是帝党领袖,哪怕身处章家,也没忘了添堵。
  杨景澄嘿嘿笑了两声,没有直接答话,而是问道:“我今日有些事忙,耽误了过来的功夫,老大人来的早,可看见了我大哥哥没有?”
  今日能混张帖子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七窍玲珑之人?杨景澄的话一出口,整个前院竟是安静了一瞬。不欲被人看出异常,方又很快装作无事人一般,接着闲话起来。
  王守业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身为管家,亦算章首辅的心腹,朝中暗涌尽知,怎么?杨景澄这厮竟是放着皇帝不当,非要跟华阳郡公一条道儿走到黑不成?
  杨景澄找到汤宏,只为表态。他与汤宏实在不熟,有些话更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待汤宏摇头说不知之后,他爽快的拱手告辞,往内院的方向去了。
  内院亦是张灯结彩,杨景澄为了避开官眷们,并没走二门,而是绕了个圈儿,捡了个小角门走了进去。他腿长脚快,王守业在后头一路小跑方勉强跟上。
  进到谭夫人院中,外头的喧嚣倏地安静了下来。杨景澄心中纳罕,如此肃穆,难道贵妃娘娘亲自出宫给母亲贺寿了不成?
  不过既无阻拦,他大大方方的踏进了院门。就有个仆妇急急赶来,先冲杨景澄磕了几个头,又满面堆笑的道:“奴婢给世子爷请安。好叫世子爷知道,榕王妃娘娘今日亲临,故老太太只留了亲近的晚辈在正院里说话。旁的皆让几位太太去作陪了。现只差您了,快随奴婢来吧。”
  “榕王?”杨景澄挑眉,“今日他老人家怎底来了?”
  仆妇笑呵呵的道:“今日天儿好,不冷不热的,王妃娘娘想出来走走。”
  杨景澄点了点头,没再多话,而是心里扒拉起了榕王的履历。榕王先祖,乃太宗幼子,与当今的血脉有些远了,倒与自家同出一脉。不过既是宗室么,自然休想代代有亲生子嗣,早过继的乱七八糟。不知哪代起,两家脾性不合,渐渐走远了。
  此代榕王年方三十五,论辈分杨景澄得喊他一声爷爷。其元配王妃为康良侯蔡亮之女,育有一子杨元丰,几年前撒手去了。随后又娶了章家旁支一个老来女做填房,便是方才仆妇嘴里的榕王妃娘娘。
  呵呵,杨景澄心中冷笑两声。先娶蔡氏,后娶章氏,看来榕王是绑在章家的战车上不想下来了。得亏与圣上血缘远,辈分又对不上。不然恐怕他非得替了长乐,当上章家第一狗腿不可。几个人沉默的走到了堂前,丫头们打起了帘子,王守业止步,杨景澄则跟着仆妇进了谭夫人的正房。
  谭夫人与榕王妃正坐在上首的宽大罗汉床上,下首左右各三张椅子,分别坐了杨景澄的嫡母章夫人、二房的丁夫人、三房的梁夫人、并几个眼生的老妇人,想是章家同族的老太太们。座位的后头,站着几个随侍在旁的晚辈。杨景澄甫一进门,章夫人身后的颜舜华便对他使了个眼色。杨景澄心下一突,这帮娘们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站定,行礼。谭夫人仅是从一品诰命,同品级宗室为尊,尽管是长辈,杨景澄也从不必行大礼。但,同样坐在正位的正一品榕王妃,可就是妥妥要拜见的了。榕王妃身着王妃的诰命服侍,浑身的珠光宝气,把她细长的眉眼都盖了过去。等杨景澄行礼毕,她十分和蔼的招了招手:“澄哥儿来,我好些时候没见着你了,过来我瞧瞧。”
  杨景澄只得凑近了两步,再次行礼:“孙儿给奶奶请安。”
  年方十八的榕王妃被这声奶奶叫的面上僵了僵,奈何她辈分在此,宗室的规矩更是不按品级而按辈分称呼,只得挤出了个笑,探身抓住了杨景澄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这回轮到杨景澄浑身僵直了!要说他身为宗室的宝贝蛋子,哪年不被各路奶奶摁怀里揉了又揉,哪怕他成了从四品的北镇抚使,前日也没逃过被安祈县公夫人儿啊肉啊的搂在怀里亲。但,那都已经是老太太了,榕王妃的年纪可比他还小!
  好在榕王妃只是拉着他坐下,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杨景澄,嘴里啧啧道:“若论模样儿,整个宗室也没谁比我们澄哥儿生的好。”
  章夫人连忙陪笑道:“王妃过誉了,比起府上的世子,他差的远呢。”
  榕王妃故意板起了脸:“这话假的我忒不爱听。”又扭头对谭夫人笑道,“唉,我要生个这么俊的儿子多好。”
  杨景澄心道:可拉倒吧,身为宗室的老婆,你能下出蛋来就不错了,还挑长相呢!
  不怪杨景澄对长辈毫无敬意,实在是榕王与章首辅绑的太紧密。旁的宗室长辈疼爱他可能是缺儿子缺疯了,见个带把儿的都忍不住揉两把。榕王妃么……想起进门时颜舜华的眼神,他心里的弦绷的更紧了。
  “唉,”榕王妃又叹了口气,“你们别笑话我看到男丁就走不动道儿。我过门三年了,没给王爷生下个一男半女的,着实有愧。”
  此言一出,颜舜华再次频频向杨景澄使眼色。杨景澄心里咯噔了一下,来不及细想,就听榕王妃道:“我是个不中用的,还是寻个有福的来家吧,诸位可认识甚模样好、看着又有福的好姑娘?若此事成了,我有重谢。”
  二房的丁夫人故意笑道:“非得模样好么?”
  榕王妃笑道:“一开始没多想,谁让你们这会子让我看见了澄哥儿。有他珠玉在前,寻常孩儿我不就看不上了。”
  三房的梁夫人也跟着凑趣儿,遗憾的道:“我们家姑娘生的寻常,没福了。”又笑吟吟的看向谭夫人,“倒是大嫂家有一个,生的极好,我看福气也是不差的,只不知道娘娘看不看得上。”
  榕王妃急切的道:“说来我听听。”
  丁夫人瞥了杨景澄一眼,又卖了个小小的关子:“娘娘方才见过的。”
  杨景澄心中警铃大作,偏当着众人,不好细问颜舜华。眼下摆明了有诈,可听着婆婆妈妈的话,他实在找不出破绽在哪。
  “哦?”榕王妃道,“我方才见的姑娘太多了,夫人不妨直说了吧。”
  丁夫人再次看向杨景澄,这一眼不复之前的温和,而是充满了挑衅。只听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们大嫂的外孙女儿,楼家的兰姐儿,娘娘以为何?”
 
 
第168章 调头      立在章夫人身后的颜舜华瞠……
  立在章夫人身后的颜舜华瞠目结舌!今日谭夫人寿宴,楼英兄妹是跟着她们婆媳一并来的。
  先前她们兄妹没去那边院子的时候,章家三个老夫人好似头一日认识楼兰一般,一面夸奖着她貌美,一面一眼眼的看自己。及至榕王妃抵达,众人闲话几句,把不甚亲近的女眷与后辈男丁请去别处,话题都未止住。
  她担忧了半天,以为章家是想摁着杨景澄纳楼兰为侧室,闹了半日,居然是替榕王说亲!?
  颜舜华心中大石落下,她与楼兰不睦,可是见她攀上了高枝,也挺高兴的。一来彼此并无深仇大恨,犯不着咒她一世没个好下场;二来楼兰能嫁出门子,真是省了她太多的事。
  不是她爱吃醋,实则楼兰作为婆婆的嫡亲外甥女,果真给杨景澄做了小,自己难以辖制,东院非乱了营不可。杨景澄如今在外头如履薄冰,家里捅个如此大的窟窿那还了得?
  然,杨景澄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楼兰出身贫寒、性格刁蛮任性,且长相虽秀丽,但无论如何称不上绝色美人,她何德何能可服侍亲王?
  联想到来的路上,章首辅的那番话,再想想楼兰的身份,心下已是了然。亲王府养个把闲人不痛不痒,可楼兰是楼英嫡亲的妹子。而楼英……杨景澄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明面上的、唯一的、一起长大的兄弟,唯有楼英!
  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轻不重的牵扯,让杨景澄尤其的膈应。章首辅没有太明白的话,更没有甚郑重其事的承诺。他就那么的,在二人之间架起了一座若隐若现的桥梁。
  如若他有意,可顺着桥梁联络章家;若他无意,路边谈话、联姻楼英,则成了一把刀,插进了他与华阳郡公之间,叫他们二人凭空生出嫌隙。
  君臣之间最怕的正是这份嫌隙!章首辅仿佛稳坐在钓鱼台上捋着雪白的胡须笑着问他:“我不对付你,但……你怕不怕将来华阳对付你?”
  如果不怕,章首辅有万千手段未曾施展,今日仅仅是开胃小菜;如果怕?乖乖的踩上章首辅铺好的路呢?
  杨景澄死死咬着后槽牙,无数的愤怒与屈辱在他胸中熊熊!章首辅没有拉拢他!章首辅等着他自投罗网!待他跳上了贼船,便与华阳郡公势不两立。想在执掌锦衣卫的华阳郡公手中活下来,他只能哀求章首辅的庇佑,到那时,与今日的长乐又有何异?
  可笑御座上的永和帝,至今恐怕依旧在宫内沾沾自喜,以为顺水推舟的选了个更好的嗣子!殊不知,从头到尾,长乐都仅仅是个幌子!
  一瞬之间,杨景澄头脑尤其的清明,也尤其的恼火。他一面厌恶章首辅的步步心机,一面憎恶永和帝的小肚鸡肠。宗室式微至今日,所需要的正是华阳那等心性坚毅之人。身为宗室的大家长,难道就不愿为了整个家族,稍微退让一点点么?死赖在皇位上,却日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有意思么?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