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暴雨如注,一片噼啪巨响中,丁年贵的声音显的异常模糊,也异常的坚定:“世子乃习武之人,四肢协调且有力量。只消不怕水,两刻钟即可学会。我理应在来的路上便教的,此事是我疏忽,待水灾过后,再容我请罪。现在,世子开始吧。”
 
 
第228章 凫水(4-22第四更)      密集的……
  密集的暴雨打在头脸上,有股窒息的错觉,污浊的池塘更让人心里感到不适。但杨景澄还是咬牙冲丁年贵点了点头。
  丁年贵略微松了口气,他当初学凫水不过小半日功夫,现要紧时刻,杨景澄认真的话,个把时辰是能教会的。他先指挥水性最好的罗洋与罗宇哥俩下水护在左右,留了四个侍卫在岸上,方对杨景澄道:“学凫水头一条便是不怕水。按说该先让您面朝水,试着浮上来的。”说着看了看满是泥沙的池塘,叹道,“直接学躺在水面上吧。”
  杨景澄:“……”水面还能躺的么!?
  “您放松,我托着您。”丁年贵道,“对,别抵抗,这里七个会水的,您至多呛两口水。”
  杨景澄忍不住道:“这不知泡了多少只死老鼠的水,呛两口拉肚子也拉死了。”
  “那您就学着别呛水。”丁年贵根本不为所动,推着杨景澄让他往后躺。杨景澄倒也光棍,他昨夜都能直接睡死过去,这会子醒着更不怕了。直接往后一仰,感觉到一只有力的胳膊托住了他的后背,愈发放松,好似身下并非不承重的池水,而是他柔软的床铺般,轻轻松松的躺好了。
  一旁的罗洋吹了声口哨:“世子聪明!”躺浮在水面上的唯一技巧便是放松,只消不用力,身体随着池水起伏,是很难沉下去的。当然前提是水势较缓,若是洪水或湍急的大江大河里,一个旋子过来,水性再好的也得见阎王,这就是为何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缘故。总在水里呆着,命稍不好就遭意外了。
  杨景澄一向不笨,罗洋一句夸赞,他便抓住了关键。可惜暴雨兜头砸来,叫他没法子开口同丁年贵嘚瑟。
  丁年贵见杨景澄躺好,便道:“我松手了。世子若觉着会沉,便轻轻动一动四肢,但不要用力。”
  杨景澄心想,用力又怎样?然后,他就在丁年贵撒手的瞬间,整个人沉了下去。
  丁年贵:“……”
  杨景澄赶忙揪住丁年贵的衣裳,重新站直,干笑道:“咳,我就试试,横竖你在的不是嘛!”
  若是平时,丁年贵能陪着杨景澄玩一下午,可大水随时成灾,他实在没心情,抬手摁住杨景澄的肩,严肃的道:“别闹,浮起来只是第一步,离会水早着呢!”
  杨景澄也知道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老实实的重新躺回水面,这一次丁年贵撒手的时候,他没有沉。手脚尝试着轻轻晃动,确实只要不用力,他便能稳稳当当的躺在上头。可惜雨总打在脸上,叫他睁不开眼。
  丁年贵耐心的等了半刻钟,让杨景澄适应水中的感觉。而后才道:“世子见过青蛙么?”
  杨景澄顿了顿,他现在不能说话,否则一准吃一口的雨。纠结了一小会儿,他还是扬手探到了丁年贵的方向,扶住他的胳膊站在了水里,方道:“见过。”
  丁年贵倏地笑出声来:“大雨里学凫水,是挺狼狈的哈。”
  杨景澄:“……”这节骨眼上你小子幸灾乐祸过分了!你给我等着!
  “人凫水的时候,同青蛙差不多。”丁年贵很快敛了笑,一边比划一边道,“双腿往后用力蹬出去,这个容易,难的是双手。得先双手合十向前破开水,然后双手翻转,向两侧画个弧线。注意,画弧线得向下,用您双掌的力量压水,您的身体自然向上,这就好换气了。画完弧线之后,收回,重新画,周而复始。”
  杨景澄问:“你说的换气,是同习武一般的呼吸,还是得脑袋扎在水里,只换气的时候露出来?”
  “二者皆有。”丁年贵道,“游的时候整个人包括头脸皆在水下,换气时上半身方露出水面。”
  杨景澄一脸绝望的道:“这水,我真的会呛到。”
  丁年贵糟心的不要不要的,杨景澄说的并无道理,每逢洪水过后,便有瘟疫横行,正是因水里有太多不干净的东西。休说呛进去几口,似他们现在这般在污水里打滚,都是有风险的。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有一种法子,脑袋可以保持在水面之上。”丁年贵叹道,“但游不快,您凑活着学吧。”
  脑袋不用泡在脏水里,杨景澄倒能接受。不过不论脑袋在哪,四肢的动作区别都不大。杨景澄的武艺极好,只消别遇上丁年贵这等无数场搏杀里活下命来的高手,寻常将兵真多半打不过他。譬如昨日给他接风洗尘的宁江卫的那帮酒囊饭袋,大大小小的官员一齐上,都够呛能在杨景澄手里讨到便宜,也亏他们竟能欣赏杜玉娘那等彪悍的女人。
  因此,杨景澄在丁年贵的教导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只旱鸭子,蜕变成了只刚会水的鸭子。区区两刻钟的功夫,他已能从丁年贵身边游到罗洋那处了。只是暂时不曾掌握省力的技巧,游的十分辛苦。再从罗洋处游回来时,累的直喘气儿。
  暴雨未停,丁年贵亦不敢停。一个时辰的暴雨,足以让水网密布的宁江府整个泡进水里,而现在,已经下了半个时辰。
  “这一次,游更远点儿。”丁年贵不等杨景澄喘匀了气,无情的道,“我跟着您,游到精疲力竭为止。”
  杨景澄忽然问:“以前你们习武的时候,师父亦是这般严厉么?”
  “不,师父从来不废话。”丁年贵淡淡的道,“学不会当众用马鞭抽,抽死拉倒。”
  杨景澄蓦得打了个寒战,看向丁年贵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同情与怜悯。
  丁年贵笑了:“世子,只有您的鞭子比敌人更可怕,您手下的将兵才能面对千军万马不退不让。您马师父当初亦算个名将,怎么,他没教过么?”
  杨景澄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一头扎进了水里,奋力的游向了远处。丁年贵跟在他旁边,配合着他的速度不紧不慢的游着。荷花池的水在明显的上涨,能让杨景澄发挥的空间更为宽广,也让杨景澄的家下人更加混乱。
  马桓在家中绕了一圈,于后花园找到了正在凫水的杨景澄。他只看了一眼,便一言不发的掉头回了院里。他亦是北方人,亦不会水。此时此刻,他保护不了任何人。因此,他踏上了二楼,在哗啦的暴雨声中扯开了嗓子,指挥着儿子与弟子们,把一切能浮在水面上的东西找了出来,并搬上了二楼。他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屋子没塌,二楼便是安全的;如果屋子不幸叫水冲塌了,不会水的丫头小厮们,抱着木盆木桶,至少能有一线生机。
  杜玉娘再次爬上了屋顶,眼睁睁的看着洪水越来越大,百姓们被逼的挤在了这片仅剩的干地上,巷道里被挤了个满满当当。她在屋顶上来回的跑动,试图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看到自己的亲人。然而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里,没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
  忽然,一道闪电张牙舞爪的袭来,张狂的枝丫覆盖了整整大半边天空。杜玉娘经验丰富的捂住了耳朵,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骤然炸响!
  “轰!!!”雷声如此的剧烈,石英当场吓的哭了起来,“青黛姐姐,世子在哪里?”
  青黛搂着石英,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其实也很怕,但她不能跟着乱。不知何时,轻烟几个来到了她们身边:“莫慌,我们会水。”
  青黛愣了愣。
  轻烟淡然道:“我们六个皆是船上长大的,甚么大水没见过?你们仨就由我、寒水、潭烟负责。龙葵几个小厮,由林月、荷风、竹露看护。”她的视线落在了马桓身上,问,“马师父,您可会水?”
  马桓摇了摇头。
  于是轻烟道:“明月、白沙、松声、鸣琴。你们四个男孩儿,到时候便看着马健几个小子,能做到么?”
  这四个男孩儿,正是刘常春送给杨景澄暖床的小厮,奈何杨景澄对男孩儿没兴趣,他们四个便一直在船上混日子。他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多少被人笑话过,谁料此时竟能派上用场。领头的明月郑重的点了点头,又对长随里领头的马健道:“哥哥万一落了水,千万别挣扎。我们水性倒好,可力气不大,比不得你们习武的人。你若使上了力,我就拖不动了。”
  马健点了点头,回头对牛四条几个道:“听见了么?一定要克制住,别给人添麻烦!”
  “知道!”牛四条几人齐声应道。
  石英却是防备的看着轻烟,不太敢相信她会救自己。轻烟似察觉了什么,嗤笑一声:“跟我争宠,你也配?”
  一语正中石英死穴,把她气了个满脸通红,正想骂回去,青黛却是一声厉喝:“闭嘴!”
  石英乖乖的闭上了嘴,青黛朝轻烟福了福身:“多谢姑娘肯出手相助。”又十分抱歉的道,“我家妹子往日叫人宠坏了,求姑娘别同她一般见识。”
  轻烟神色复杂的看了青黛一眼,没再说话。石英嫉妒她,她又何尝不嫉妒石英?做丫头能做的如此天真,可见活的何等恣意。也确实是杨景澄养出来的丫头。想到杨景澄,她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谁又忍心同他的人计较呢?于是继续安排道:“我们只有十个人,你们那边有十二个人。马师父与剩下那个小厮,求世子赏两个侍卫护持吧。”
  “不用。”杜玉娘在屋顶上听了个全场,朗声道,“你们那娘们唧唧的看着马师父,给我两个瘦不拉几的小厮,我一个人就捞完了。”
  明月:“……”我娘们唧唧的吃你家大米了!?
  “轰隆!”又是一声雷鸣巨响,不远处的洪水席卷街道,屋舍瞬间被卷入水中,化作了无数的碎屑,在浪花中翻转沉浮。游了两圈的杨景澄彻底没了力气,扶着水边的墙剧烈的喘息。
  “好了,我们回去。”丁年贵道,“歇会子,恢复一□□力。”
  “我要不是习武之人,今儿真死在你手上了!”杨景澄累的想吐,尤其是暴雨之下,水里的温度比想象中的冰凉。刚开始还好,泡的时间越久,体温流失越快,他愣是在大夏天里被冻的脸色发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嗯,您没抽筋,我挺意外的。”丁年贵赞赏的道,“您底子真好。”
  杨景澄:“你大爷!”
  “真没力气了?”丁年贵问?
  “你试试?”杨景澄没好气的道,他今儿早起水米未进的好不好!
  丁年贵又笑了起来:“那……我背您回去吧!”
 
 
第229章 七失(4-23第一更)      杨景澄……
  杨景澄呵呵,扶着墙自己慢慢的走着。雨势终于渐小,荷花池的水位却已然淹没了半个凉亭。杨景澄即使上了岸,依旧在淌水。脚沉重的如同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似乎要耗尽他仅剩的力气。
  肩膀被拍了两下,丁年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逞强,累狠了更容易得病。”
  杨景澄停住脚步,回头问:“你不会累的么?”
  “我们凫水的好手,自是知道如何省力,您多下几次水便好了。原本教您,为的是以防万一。”丁年贵道,“果真水漫过来,您在水里不慌乱,叫我们能顺利的拖着您走就成。”
  杨景澄蓦得想起了去年底的雪灾,在那般无处可逃的风雪里,个人的力量是何等的渺小。雨重刷着身上的泥泞,他索性把发髻拆开,让老天帮他清洗着头发。然后,扶住了丁年贵的胳膊,抬腿往前走。
  “您怎底这般逞强呢?”丁年贵都郁闷了,伺候个小娇娇让人厌烦,可真赶上个犟的跟头牛似的,也很让人操心。
  杨景澄没气力说话,沉默的往院子里走。走到石阶边,他忽然道:“今日方知,豪门巨富修个地台并不是为了彰显地位,而是为了防灾。”
  丁年贵道:“老百姓人家亦有门槛,可略挡些水患。”
  杨景澄看了看万千雨线的天,不由道:“今日的雨面前,又有何用?”他这句说的是门槛,亦是自己。
  抬脚踏入院子,架高足有两尺的天井暂只有清且浅的积水,与后花园的一片狼藉宛如两个世界。杨景澄顺势脱下被泥水泡的不成样子的鞋,赤脚踩在了清水里。
  二楼的青黛一搭眼就看见了他,连忙喊道:“世子,你怎底浑身都湿透了?”话音未落,她已绕着走廊飞奔,沿着楼梯蹬蹬蹬的冲了下来。她身后跟了一大群娘子军,杨景澄将走到水缸边想再打理一下,就被丫头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的手好凉!”青黛抓着杨景澄的手,又伸手往他额上探去,“这是去哪儿了啊!大雨天的着凉了可怎么好?”
  杨景澄摆了摆手,问:“有吃的么?”
  青黛愣了愣,一大早便兵荒马乱的,哪有功夫下厨。不独杨景澄,满院子谁也不曾吃过早饭,现连中饭也没个着落。
  杨景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没带个管家出来,真的是个错误。无力的问道:“家里的粮食还好吧?有没有泡水?”
  青黛糟心的道:“进门的时候,轻烟便说南方容易发水,叫把一半的粮食抬去了阁楼。哪晓得那阁楼的瓦片被风掀走了,粮食浇了透。后头大厨房里更别提,全在泥水里。我们正在说呢,等雨停了把粮食摊在走廊上晾干,不然一准发霉。再有,我听昨日新来的杜姑娘说,城里淹的厉害,咱们这么多人,上哪买粮食菜蔬,得世子您拿个主意。”
  “左近富户一准有粮,可以用钱买。”二楼的杜玉娘忽的开口,而后赶紧对丁年贵道,“我没有乱跑,涨水了,我只能上二楼。”
  丁年贵没理他,扭头对杨景澄道:“你且上去换衣裳。我们也都得换。”又对青黛道,“给世子洗漱的水里搁两块明矾,沉淀了再给他使。”
  青黛应了,连同石英秋巧几个,拥簇着杨景澄上了二楼。他一回来,龙葵等伺候惯了的人立刻行动起来,抬水的抬水,找浴桶的找浴桶。很快,杨景澄泡在了清水里,仔仔细细的清理着雨水未曾冲干净的泥沙。只是头一回用冷水洗浴,让他十分的不惯。可厨房里的柴都泡湿了,也没处给他烧水去。他早被池水泡的浑身冰凉,待洗完了澡,冷的浑身都打起了哆嗦。秋巧眼疾手快的拿了床被子裹在了他身上,心疼的眼泪都下来了:“世子何曾遭过这般罪?这劳什子三品的官儿,当着有甚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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