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章首辅万万没想到,褚俊楠的报复如此的残暴与决绝!当他想用褚俊楠的家眷做胁迫时,发觉他与麾下的家眷早不见了踪影。连同榆花村的龙大力、龙剑秋,并杨景澄庄上的奴仆都不知道去了何方。
  京城里几百万人口,他们换个地方换个身份躲起来,便是蒋兴利使出浑身解数都寻不着。若想要拉网抓人,又得动用五成兵马司的力量。且不论那帮大爷未必听话,便是有重金许诺,李纪桐不点头,谁敢出门搜寻?而李纪桐,为什么要帮章家抓自己这派的人?
  于是,赫赫威名的章氏家族,每日都有人家挂起白皤,全族男丁皆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慌中。数代以来,从未有哪年哪月,人口损失如此的严重过。作为族长的章首辅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他亦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族内风声鹤唳,章首辅的头发一根根的白。他开始后悔,不应趁着章太后病重,便对杨景澄赶尽杀绝。杨景澄早不是个光杆儿的世子,他牵系了太多人的命运。那些人哪怕只为了自救,也会跟章家死磕到底,甚至不惜鱼死网破。
  “我下手太狠了。”章首辅默默的反省,“武将不同于文人。逼急了,是真的会动手杀人的。”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放弃通缉杨景澄,以杨景澄如今的声势,永和帝不用做什么,崭新的太子就得滚回长乐郡公的位置。而杨景澄一旦掌权,他又怎可能不血洗章家?这不是几个月以前,彼此之间没有过不去的深仇大恨。哪怕只死一个华阳,双方或许都有谈的余地。
  如今却是,瑞安公亡故,杨景澄本人正被锦衣卫通缉。
  “往日读史书,总不明白有些人,为何不撞南墙不回头。”章首辅喃喃自语,“如今方知,到了此时,已然回不了头。”唯有接着一条道走到黑,抓住了杨景澄,所有的一切才会结束。
  至于杨景澄死后,褚俊楠会不会彻底疯狂、拖着章家同归于尽,章首辅下意识的不去想。权力斗争绝大多数时候不能想多,因为想太多,容易畏手畏脚。一旦党魁出现犹疑与破绽,离死也就不远了。
  于是,一个热浪逼人的下午,锦衣卫围住了颜舜华暂住的地方。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如今接手锦衣卫大权的蒋兴利。
  但,出乎意料的是,宅子里的女眷并没有乱。面对气势汹汹的锦衣卫,轻烟笑问颜舜华:“奶奶,我们死了,可以埋祖坟里头吗?”
  颜舜华笑答:“我埋哪你们埋哪!我若也进不去,你们就同我与世子一起,随便埋个山头,地底相聚便是。”
  轻烟咯咯笑道:“那我一生便也活的不冤了。”
  楼兰躲在窗户后面,含泪问魏燕如:“那么多官军……她们不害怕么?”
  魏燕如轻柔的摸了摸楼兰的头,低声道:“傻孩子,因为怕,没用了啊。”
  “可是……”楼兰颤声道,“那是诏狱!”比惠慈庵更恐怖的地方!她虽与颜舜华极不对付,可历经诸事的她已经知晓,杨景澄夫妻,是她们一家真正的依靠。如若大树拦腰折断,他们住在树上的猢狲,必成旁人的盘中餐。因为,章家,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魏燕如忍着泪:“他们竟真的会朝女眷下手。太过了……太过了……”
  蒋兴利却不觉得有甚过的,夺储,向来你死我活。不过盯着此处的不少,他不能当众做的太难看。于是笑嘻嘻的道:“颜氏,你老老实实的同我们走吧。不必指望有人来救你了。”
  颜舜华嗤笑:“谁指望了。只是你带我走容易,别人的家眷你可动不了。”
  蒋兴利随意瞥了眼西厢,笑道:“那是,我可不想被靖南伯打上门。”
  颜舜华摇头笑道:“不止。”说着她一指抱着孩子的叶欣儿,“女儿我过继给安永郡王世子了。他待会便派人来接,你不会这点子耐心都没有吧?毕竟,惊着了小县主,出门被人盖了麻袋打死了,朝廷可不会追责的。蒋大人说是也不是?”
  蒋兴利愣了愣,随即冷笑:“你说过继便过继?有中人么?请街坊吃酒了么?”
  颜舜华似笑非笑的看着蒋兴利:“那蒋大人是打算把宗室血脉,带进诏狱里受罪咯?”
  蒋兴利噎住,当日华阳郡公二子都光明正大的被送走,至今安安稳稳的在保庆郡公府与安祈县公府里呆着。区区一个女孩儿,非要弄死,那很可能将原本微妙的局势推向更恶劣的方向。如今章家子弟每日惶恐,他并不想蒋家也受此威胁。
  堂堂锦衣卫同知,第一次被一个妇人威胁了!蒋兴利阴冷的看了颜舜华一眼,说了声:“可。”
  不想,颜舜华并没打算见好就收,她再次淡淡的开口:“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夫君一向大方,送人礼物从没有扣扣索索的。”说着,她用手在院子里划了一大圈,爽朗笑道,“这些美人儿,我都送给云大哥哥了。你皆不方便带走,带我一人去吧!”
 
 
第320章 罪妇     一言既出,全场皆寂。
  ……
  一言既出,全场皆寂。
  蒋兴利上下打量了颜舜华好几眼,笑道:“你带种!”
  颜舜华没说话,他知道蒋兴利真正的目标只有她。因为夫妻同体,杨景澄被定罪,她自然成了罪妇,无论刑讯或是更可怖的刑罚,她都逃不掉。但姬妾丫头们则不同,她们既得不到足够的体面,亦无需背负那么重的责任。多半时候,连给夫君守孝的资格都没有。古时曾有人嘲笑过为夫主亡故而哭泣的姬妾,因为她们不配。因此,即便在满门抄斩里,姬妾也大多发卖,而非处死。
  那么,她的谈判,是很有可能保下杨景澄一屋子姬妾的。至少她们无需同去诏狱里受苦。至于她自己?颜舜华心如止水。与杨景澄相识的一幕一幕,在心中飞快的掠过。他没有对不起过她,今日之劫难,亦非他之过。那便,生死与共吧!
  颜舜华的身材并不高大,可她此刻背对着众姬妾的身影,是那么的威武强悍。有一瞬间,她在众姬妾心里的气势,竟盖过了杨景澄。她们自幼被人教导,服侍好夫君,有事的时候,便由夫君为你撑起一片天。可她们从未想过,在锦衣卫的虎视眈眈下,试图保护她们的,竟是个女人。
  叶欣儿面无表情,唯有抱着孩子的手,不知不觉的攥成了拳。当颜舜华把女儿交到她手里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猜到了颜舜华的选择。杨景澄唯一的血脉,不能随意给别人养。哪怕她们夫妻命丧黄泉,她也要把姐儿好好的养大,看着她嫁个好人家,看着她生儿育女,看着她子孙满堂。
  但是,叶欣儿不服!她想质问老天,为什么!?她父亲贪墨,她被官卖为奴,她认了!既敢草菅人命,便得牵连家族。可杨景澄做错了什么!?夺储,不是他愿意的。至始至终,他都宁愿做个贤王,辅佐兄长开盛世太平。
  是皇帝把他强推了上去,如今又是同一个皇帝把他狠狠推下了悬崖。以可笑的罪名通缉他,谋害他的家眷!为什么!?凭什么!?这天下,难道没有天理,没有王法了么!?
  叶欣儿垂下眼,强忍着将要落下的泪水。明明,她们家世子,那样的好……
  闷热的午后,蝉鸣不绝。轻烟与寒水等新来的,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似被抽了魂一般。轻烟是自傲的,甚至是自负的。也曾想过,如若自家不是瘦马出身,或能比传说中的主母更适合站在杨景澄身旁。因为她漂亮、聪慧、博学。她有着女儿家的一切美好,也有着寻常女儿家没有的胆魄,可惜没有个好父兄罢了。
  然而,她那点子不惧死亡的胆魄,在颜舜华绝境之中,还不忘救人的心胸面前,单薄的不值一提。
  “你有没有听过锦衣卫的传说?”蒋兴利忽然饶有兴致的问。
  颜舜华轻笑:“我求饶,你会轻点折磨我吗?”
  蒋兴利哈哈大笑:“不。不过你这身傲骨,倒容易引得人重点折磨。”
  颜舜华点头:“那死的更快,划得来。”
  蒋兴利再次大笑,指着颜舜华道:“若非你是重犯,今日,你是我的了。”
  颜舜华笑呵呵的道:“那明日,我会去求慈宁宫的兰总管收留你的。”颜舜华生怕自己的话太含蓄,旁人听不明白,又补充道,“毕竟,私下阉了的,按规矩不得进宫。”
  蒋兴利:“……”
  锦衣卫众人:“……”
  “没见过如此泼辣的妇人?”颜舜华笑眯眯的主动往外走,“那是你们见识短了,我们乡下妇人,甚脏话痞话都说的出口。你们?”她挑衅的扫向四周,而后露出了个明显不屑的表情。鄙视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你如此张狂,不怕我把她们都一并锁了?”吃瘪的蒋兴利想找点场子。
  颜舜华看傻子一样看着蒋兴利:“那都是我在后院的死对头。为她们求情是道义,让她们陪着死是她们的本分。你能拿捏我的是我女儿,问题是,你敢么!?”
  蒋兴利脸色沉了沉,方才调戏小美人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冰寒入骨的眼神直直落在颜舜华身上,良久,方道:“你很好。”他蓦然想起了杨景澄,一股压在心底的恨意,开始疯狂的滋长。深深看了颜舜华一眼,他没兴趣与个女人计较,但她的夫婿……
  等着你们夫妻跪下哀求我的那一日!那时你们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颜舜华笑了笑,又向前踏出了几步。事到如今,哀求惧怕皆无用,那无论前方是何等人间炼狱,她逞几句口舌,倒也爽快。蒋兴利没说话,她便径直向前走。走到门口时,看门的锦衣卫竟下意识的让开了路。
  颜舜华从善如流的穿过人群,走到了巷道里。巷道里来来往往的人、百姓,早因锦衣卫的出现,跑了个无影无踪。蜿蜒细长的青石板路,不知与黄泉路有何异同?
  诏狱好像在皇城的方向?颜舜华自嘲一笑,幸亏杨景澄许她放了脚,不然,刑罚从此刻便开始了。
  前方有人挡住了颜舜华的去路,是个不认得的锦衣卫。他拿出了一个枷锁,套在了颜舜华的脖子上。妇人用的枷锁,比男人的轻,但依旧把没防备的颜舜华压了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只是枷锁而已。”蒋兴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戏谑,有带着几分如毒蛇般的阴冷与黏腻。
  锁链轻响,颜舜华的脚被扣上了镣铐。有人在后猛的推了她一把,迫使她向前。只是枷锁加镣铐足有几十斤重,她便是放了脚,也是个半残,如何能走的动?
  可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颜舜华不走也得走,否则蒋兴利可能就要拿鞭子或其它的刑具教她走了。她深吸一口气,艰难的摸索着向前。阳光暴晒,她的头发几乎瞬间被打湿。后头的人不停的推搡着她,她不得不用尽全力去适应着。
  一队锦衣卫枷着个妇人在街上横冲直撞,是京中再常见不过的景象。平日里总少不得闲汉的指指点点,今日围观的人群,却显得尤其的安静。
  他们都知道,这是近来传说中那位青天的家眷。被判刑,是因杀了姓章的贪官,为徽州百姓报了仇。
  随着颜舜华一步一步的穿过街道,杨景澄的故事也如水波般,一圈圈的向四周荡漾。轻烟她们追出了巷子,一双小脚不便行走,便由明月几个小厮搀着。她们不知道追出来有什么意义,或许还会糟蹋了颜舜华的心意。但他们就是想追着,宛如扑火的飞蛾。虽知前方绝路,却本能的向往光明。
  锦衣卫的脚程不是几个小脚的、对京城全然陌生的女人能比的。不多时,她们便跟丢了颜舜华。轻烟茫然无措的站在京城的大街上,好似个孩童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们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无人问询,只有沉默。
  密切监控着一切的王守良,没来由的头皮发麻。常年握刀的稳健的指尖,亦忍不住的轻颤。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升起,没有源头,不知去向。
  几匹健马从大街上飞驰而过,健马后头拉着的是朱缨华盖的马车。安永郡王府的标识随着马匹的奔跑,剧烈的晃动着。坐在车里的杨兴云哭成了个傻子。
  堂堂国公府,被一介臣子逼迫到此地步,宗室实在太无能了!
  在京里,从来就没什么安享荣华,只有残酷的厮杀!杨兴云用华贵的袖子,拼命的抹着脸上的泪,对不起,澄哥儿,我明白的太晚了。
  叶欣儿与小姐儿被火速的接去了安永郡王府,轻烟等人,也在半道上被捡走。楼家租住的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魏燕如却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
  魏燕如的母亲曹氏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哭:“作孽啊!作孽啊!都还是一群孩子呢!作孽啊!”
  魏燕如方惊觉,她们一群人,最大的叶欣儿,今年也不过二十;颜舜华,未满十八。可是,这两年过的,让她感觉自己好似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原来,这才是京城真正的模样么?
  铁链哐啷的响起,颜舜华被毫不留情的扔进了囚笼里。坚硬的地面摔的她生疼,她却惊愕的发现,囚笼里竟干净非常!角落里垫着蓬松的稻草,带着崭新的、独属于草木的清香。
  这不可能!
  颜舜华登时警觉,可周围没有人跟她说话。押送她的锦衣卫与穿着狱卒服侍的人粗暴的交接,时不时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颜舜华的心砰砰直跳,落入诏狱会经历什么,她有过预想。她知道,必然失去贞洁的自己,大概是活不成的。只是如何寻自尽的机会而已。
  这也是她不愿叶欣儿等人一同陷入的缘故。
  颜舜华垂下眼睑,杨景澄至今下落不明,他或还有一线生机。到那时,总不能让他对着空荡荡的后院,一个熟人都没有。那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泪水滑落,颜舜华用手背胡乱的擦着。她很害怕,害怕被人羞辱,害怕诏狱里各种耸人听闻的刑罚。可她不愿在人前示弱,到了此处,总算可以怕的哭,怕的瑟瑟发抖。
  颜舜华双手抱膝,在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龙景澄,我好怕……
  龙景澄,我想你了……
  龙景澄,如果你能活着,千万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第321章 陷阱      入夜,云层遮挡了月光,整……
  入夜,云层遮挡了月光,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绝大多数人沉浸在梦乡,只有极少数人在街面上走动游荡。在这极为安静的深夜里,忽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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