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杨景澄嘴角一翘,走到马厩牵了马,带着两个长随,打马往北镇抚司衙门附近的茶楼去了。
 
 
第37章 生意      杨景澄今日要见的正是龙大……
  杨景澄今日要见的正是龙大力。因靖南伯没空,他便于昨日在街上找了个送信的闲汉给龙大力带了口信,约今日在上回的茶馆见面。不多时,杨景澄抵达了茶馆,稍稍抬头,便见上回那个包间的窗户开着,露出了龙大力半个身子。杨景澄吩咐马健二人在一楼等待,独自上了楼。
  显然方才龙大力亦看见了他,不待他走到包间门口,龙大力已经迎了出来:“世子今日安好?”
  杨景澄顿了顿,扬起个笑脸:“舅舅客气了。”
  龙大力当即怔住,似有若无的泪光从眼中闪过,很快消失不见。然在这短短的一瞬,他嗓子却已哑了。嘴唇嗫嚅了半日,吐不出一个字来。
  杨景澄装作没看见,笑着招呼龙大力:“我们进去说。”
  到了包间里,发觉龙大力已经点好了茶点。杨景澄视线在桌上扫过,玫瑰酥糖、龙须酥糖、绿豆糕、还有打南边儿来的夹着核桃仁的绿茶蒸糕,皆是他生母龙氏爱吃的口味。不动声色的坐下,龙大力一面关着窗户,一面有些慌乱的解释:“不知你爱吃什么,胡乱点了些,不合口的你再点。”说着搓搓手,“这些年来,逢年过节的,我也没给过你什么。今儿舅……我请你吃茶。”
  杨景澄笑道:“舅舅不必拘束,若是寻常庶子,除了章家人,我唤谁舅舅都是错了规矩。可那年进京,圣上亲封了我娘做侧夫人。她既上的了宗室玉牒,自然认得家眷亲族。”
  龙大力摇头笑笑:“这些年我在京里厮混,大户人家的规矩也听说过一些。只是我干的活计腌臜的很,叫人笑话。”
  杨景澄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士农工商国之良,你们也算百工里的,活腌臜与人有甚相干?”
  龙大力又怔了怔,半晌才笑道:“世子的想法倒与旁人不同。”
  “我在乡下长大的呀,”杨景澄哭笑不得的道,“乡间哪门哪户不把那些个东西当宝贝,一泡尿都得憋到自家田里撒,不舍得便宜了外人哩。也就京里人假模假样,没得肥料,我看他们吃什么!”
  龙大力原先也是要下田的,此言正合他心意,不由抚掌大笑:“哥儿爽快!”
  说笑一阵,杨景澄摆正了颜色:“今日我约你见面,乃有桩事向你请教。”
  龙大力亦收敛了神色:“请讲。”
  杨景澄虚心请教:“我听闻近来烟草极好卖,为何京里各户人家皆不种烟草呢?”
  龙大力道:“世子问对人了。旁的我不清楚,这烟草极吃肥,我们却是最清楚的。京郊不是没人种,只是京郊土地贵重,各家各户没多少亩,拿来种烟草着实可惜。横竖烟叶子炒干晒干后,又轻便又不怕摔打,哪处种不是种?是以世人多在边陲之地种植。至于京里的田土,还是种上等的麦稻为要。世子也知道,朝廷发下来的禄米,大户人家的下人都嫌。领了禄米一口不吃,转手便卖了。一家老小全指着自家田土里的出产嚼用,哪有空去种烟草。”
  杨景澄刚当差,上回领禄米错过了,十月里的还没赶上,这辈子真没见过禄米的模样,周遭也无人同他说这事。不过龙大力的话他倒是听得明白,于是又问:“那地多的人家呢?譬如我们家,田多人口少,剩下的田土总该种烟草了吧?”
  龙大力道:“这可是京城里头,最大头的便是皇庄并各宗亲的庄子,余下的是勋贵的祖产并新贵们得的地。新贵们倒是有几家种烟草的,不过京里几百万的人口,那点子连个水花都起不来。京里卖的还是南夷那处的为主。”
  杨景澄奇道:“那宗亲勋贵为何不种烟草?”
  龙大力压低声音道:“勋贵至今,还有几个会当家的呢?他们的庄子早不如原先,家里人口又多 ,嚼用又大,加上旁支庶支的年年要问本支要钱要粮,供自家嚼用都有些不足了,哪有功夫种烟草。至于宗室,我可就真不知道了。”
  杨景澄想了想自家景况,顿时明白了其中缘由。倒也不是不肯种,只是各庄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着老规矩走,省的担了风险。而宗室里鲜少有抽烟叶子的,那东西味儿大,容易在面圣的时候冲撞了圣上,是以鲜少接触,自然不懂其价值。不说旁人,单说他自己,若不是进了锦衣卫听同僚们提起,只怕压根想不起京里流行之物里,还有烟叶子这一桩。
  南夷的烟叶子么?杨景澄低头沉思了半日,不由道:“据我所知,南夷人口稀少,他们烟叶子得怎么种才好?”
  这话把龙大力问住了,他混进了金汁党,街面上的消息极为灵通,可这万千里之外的故事,他却一无所知了。
  倒是杨景澄,问完之后,自己又想明白了,笑道:“是了,那里地广人稀,轮种便是。”
  龙大力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你们读书多的知晓天下事。我虽幼时也读过三百千,却是只记得几个字,旁的都忘了。”
  杨景澄原先听龙氏说过,外祖家早年也是殷实人家。只因那年外祖贩木材时遭了洪水,几万斤木材全打了水漂,致使家道中落,外祖也因此一病死了。从此龙氏兄妹从地主家的哥儿姐儿,沦落成了佃农。后又因唯一的独苗重病无钱捡药,才把龙氏卖了。这也难怪龙氏能叫选上伺候瑞安公,真是穷人家的女儿出身,若不是门子里自幼养的,这等半道儿卖出来的一个个面黄肌瘦,再好的模样都衬不出来,哪里轮得到去侍奉权贵呢?要知道勾搭爷们做了外室,可是她们最好的出路了。
  旧事休提,杨景澄转回正题:“这烟草的生意,我心里有个想头,却是拿不准主意,是以想寻你问问。”
  龙大力立刻摆出了认真倾听的架势。
  杨景澄便道:“前日我遇着你后,又悄悄的与几个同僚打探了下金汁党。”说着笑了笑,“你应知道我们锦衣卫对街面上的消息,不比你们差。是以我听说京里除了我们这一片,不知多少人家愁这夜香如何处置。为求你们照拂,年年月月得花大把的银钱孝敬。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进益,可我也知道,之所以闹成这样,盖因京郊实消耗不了那多肥料,你们也是没有办法,我说的是也不是?”
  龙大力点头道:“很是。其实我们是个苦行当,京里那多寻不着活计的闲汉,果真有去处,便是赚的少些,他们也愿意走动。许多人不知道,这也是一种货。我们在京里收了钱运出去,到了旁人的庄子上,还得收一道钱。往年我便是往榆花村等左近几处来回运输,在外城攒出了三间二层的宅子。如今自己住了上下两间,其余四间租了出去,一月有四千钱的收益。休说我是个光棍,便是一家老小都尽够嚼用了。”
  杨景澄虽自幼生活在乡下,却没缺过银子。四千钱着实没概念,遂越过这处细节,接着道:“这便是了。京里的肥料消耗不掉,致使卤水下渗,无数甜水井变成了苦水井,百姓日常买水又是桩花销。而烟叶子恰好吃肥如土匪,倘或京郊尽数种上烟叶子,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龙大力挠了挠头:“肥料的事长老那处我能说的上话,可种烟草……我也不懂伺候啊!”
  杨景澄笑道:“何须你懂?你到时只管替我联络各处长老替我供肥,种烟草的把式我再打听。大不了从南夷买几个人回来,又有甚为难的?”
  龙大力却又道:“世子是宗室,拉上亲族种烟草容易,可这烟草又往何处去呢?如今各处买卖皆叫人圈了地,外人冷不丁的杀进去,可是要吃亏的!”
  杨景澄笑道:“我不去他们当地卖,我只一总卖给他们当地人。尤其是南边儿,烟草的船过去,丝绸茶叶宝石的船回来,往复之间,其利百倍不止。我这宗室的身份,连税都不消交的,也无人敢来打劫,不消三五年,舅舅便可住上庄园了。”
  龙大力笑道:“怪道世人说,有权便有钱。旁人便是想到了这等生财之道,不定中间叫人克扣了多少,只能留下点辛苦费。权贵人家但凡想到个妙处,钱财便如同白纸,随处可得。”
  “然也。”杨景澄道,“我们来钱的地方太多了。譬如我家一个堂姑父,替他的舅舅管着五城兵马司,一年光收孝敬都二三万银子,能抵得上寻常勋贵人家二三年的收入。”
  龙大力惊讶了,他虽听说勋贵日子大不如前,却不想他们竟如此局促,忍不住问:“勋贵一年只得万把收入?”
  杨景澄无奈的道:“谁让他们把庄子铺子败的差不离了呢?我那些嫁去勋贵的姑姑姐姐们,凑在一处便抱怨日子不好过。你是知道的,我们家人口少,圣上从不舍得亏待我们,家里的姑娘们锦衣玉食惯了,何曾受过那等委屈?这也是我做这桩生意的底气,旁人不敢说,这些姑奶奶家里,必听我行事的。”
  听得此话,龙大力用他那不太利索的算术功力,在心里悄悄算了一回时下烟草的价格,不由激动的打了个激灵。便是只请动了勋贵们让出闲散土地,他光送肥料就能带着手下人吃香的喝辣的!时日长了,何愁做不了长老?
  杨景澄的野心更大,就这几日朝堂动荡来说,时下官场,甭管哪派人马,全是银钱开道!待他赚了银钱,砸个锦绣前程,到那时,他手握权柄,再现宗室荣光,又何必再惧章氏之威!
 
 
第38章 塌方      人活在世,最怕浑浑噩噩,……
  人活在世,最怕浑浑噩噩,但凡有了想法,便是没达到目的,总有收获的。尤其是杨景澄这等世家子弟,只消别掺和进甚帝后博弈、起兵谋反的大事,怎么折腾都是不怕的。
  大致有了思路的杨景澄心情甚好,与龙大力拉起了家常。得知他过的不赖,只是独身一人无个亲戚在旁,着实孤寂的很,是以原先才想方设法的打探杨景澄的消息,聊解寂寥。说了个把时辰的话,杨景澄又请龙大力去京里有名的隆裕兴吃了中饭,二人方各自散去。
  回家的路上,牛四条忍不住问:“世子,今日那人我瞧着打扮寻常,你为何请他吃饭?”
  杨景澄挑眉:“你想知道么?”
  叫杨景澄一说,马健忙踹了牛四条一脚,牛四条也吓的不敢问了。不过龙大力的身份不是机密,也正巧拿来试试新得的长随嘴严不严实,于是杨景澄云淡风轻的道:“那是我舅舅。”
  马健和牛四条二人条件反射的想,章家竟还有这等穷亲戚!却又听杨景澄强调道:“是龙家的舅舅。”
  马健二人登时醒过神来,自古大户人家嫡庶之争不断,杨景澄偷摸去见亲舅舅的事,他们俩最好闭紧了嘴,省的惹祸。不想,待他们回到家里,真有丫头装作闲话的样子来打听杨景澄今日出门做甚。这下子马健二人为了难,早先府里便有闲话,道杨景澄平日里最不爱出门。如今在外当差,日日上衙不算,好容易休沐日,也要往外头撒欢。果真与同僚亲戚吃酒也罢了,偏偏他今天见的是龙家的舅爷,传到章夫人耳朵里,岂不又是场官司?
  那不认得的丫头见二人面上为难,故作恼怒道:“嗳,我就随口一问,你们小气就算了。”
  马健到底机灵,眼珠一转,十分笃定的道:“世子与人吃酒去了,那人穿的绢的衣裳,我觉着是个穷官!”
  牛四条张大了嘴,马健这小子,谎话张口就来!要不是亲耳听到杨景澄的话,他都要信了!马健扔给牛四条一个得意的眼神,小样儿,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想要保守秘密,除了甚都不说,反叫人怀疑之外,还有故意乱说,叫人想歪的法子!他往日偷溜出去耍,都是这么骗父母的,经验丰富着呢!
  丫头问:“难道是北镇抚司的同僚?这倒奇了,北镇抚司应该没有穷的吧?”
  马健鄙视的道:“跟百姓比定然是不穷的,可换做你特特出门见客,肯穿半旧的绢衣裳么?只怕不是绸子的都不好意思待客吧!”
  那丫头无言以对,再往下问,马健就故意拿痞话逗她,非要她陪自己吃酒才肯说出来。那丫头叫羞的面红耳赤,一溜烟的跑了。
  牛四条见丫头远去,忍不住看了看左右,确认无人之后压低声音道:“马老大,这丫头有问题!”
  马健一脸严肃:“走,我们去寻世子!”
  东院里正热闹着,一群丫头叽叽喳喳的凑在一处,分着杨景澄从外头带回来的点心。马健与牛四条两个牛高马大的长随一进来,胆小的丫头们登时作鸟兽散。叶欣儿瞧着这帮小家子气的丫头,心想自己八成又得挨训,硬着头皮自己打帘子往内通报。
  马健去而复返必然有事,杨景澄顾不上丫头们,径直把人唤进了内书房,开门见山的问:“何事?”
  马健便一五一十的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我与牛四条年纪小,还没正经当差,往日多在后头习武,不认得二门里的姐姐们。那个姐姐个子不高不矮,鹅蛋脸儿,穿着绿色的袄儿,左下巴有颗小痣,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世子认得否?”
  杨景澄想了想,下巴有痣的丫头,怕不是连翘!嘿,都被打发出东院了,还费心打探他的消息呢!只怕调出东院,往日能从章夫人手里拿的赏钱没有了,心里发急,才拦着马健打听的。令他意外的是,马健的行事竟这般稳妥。不独机灵的拿话混了过去,还知道立刻汇报与他,这孩子可当重用!遂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做的很好。跟着我做事,口风要严。轻易不可告诉旁人我的行踪。你们可知,我为何把龙葵几个打发走么?”
  不待二人回答,他接着道,“他们几个心细会伺候人,可是在府里呆惯了没有防备之心。只顾着吹牛显摆,甚话都往外说。然而府里人多口杂,你怎知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只在府里说犹可,万一传到外头,不定掀起甚风浪。往日我是个公子哥儿,一日日的无非看了甚好戏、吃了甚好酒,说与人知道不过是添些谈资。眼下我已在外办差,经手的事便不同以往。这几日张吴两家的风波闹的沸沸扬扬,想是你们都听说过了。可见主家的事传到了外头,是怎样的下场。你们既跟了我,务必三思而后行!大事小情是否透露出去,皆要问过我才许说,明白了么?”
  马健二人纷纷点头称是。
  杨景澄满意的笑了,随手摸出两块银子,大的赏给了马健,小的赏给了牛四条:“我不是小气人,亦讲究赏罚分明。今日你们办差用心,有赏。”说毕神色一肃,“若哪日失了谨慎……”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