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常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他顿了顿,道:“许娇死了。”
莫谨眼皮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默了默,问,“他动的手?”
戚严:“看手法,像。”
莫谨肃穆,“从今天开始,你亲自跟着夫人,一定要保护好她。”
戚严:“我曾经跟踪过夫人,她怕是能认出我。”
“这没事,莫涵那边,你继续派人找。”
戚严退出房间。
莫谨疲倦的捏了捏眉心。
起身,回到房间,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下,床上的人眼睛阖着,樱桃小嘴抿着,侧躺着,一截皓腕搭在他的枕头上,睡的又香又好看。
他单手撑着脑袋,手指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唇,鼻。
她浅浅的呼吸声是最让他心安的药。
把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搂在怀里,伴着她浅浅的呼吸,清新的发香沉沉睡去。
月亮坠人无边夜色,阳光从东边升起。
阮夏正对镜梳妆,莫谨坐到她旁边,手指推了一个掌心大小的盒子过来。
“什么东西啊?”
阮夏打开,两粒绿色的指甲大小的宝石耳环。
“怎们想起来送我这个了?”她眼波流转过去。
她珠宝本来就多的带不完,他保险柜里更是更是一堆,也没在这些事上费过心。
“这不是耳坠,是追踪器。”莫谨刮开她一侧头发,她小巧的耳朵露出来,“从今天开始,你都带着它。”
阮夏描摹精致的淡淡眉峰蹙起来,“出什么事了?”
莫谨对她的安全意识特别重视,她手机里就有追踪器。
而且,无论她去哪里,一直有保镖前后跟着她的车保护她。
居然用到耳坠这么隐秘的追踪器。
她心攸的一沉。
莫谨笑起来,如春风般柔和,“没出事,别担心,时家总账会计昨日被请去喝茶了,两套账应该是有的,正常防患而已。“
阮夏松了口气。
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直到日头西斜,莫涵都没有出席白粟的葬礼。
这太不寻常。
“怎么回事?”阮夏肃眉看向莫谨。
“他失踪了,我正在派人找。”莫谨低低道。
什么事比亲生母亲的葬礼还重要呢?
阮夏眼睛垂了垂,脸攸的变苍白,这事显然脱离了掌控。
微微珉唇,道:“知道了。”
莫谨眼睛看着宾客,手垂下来捏了捏她手,“你别担心,应该没事。”
“嗯。”
阮夏轻轻嗯一声。
“夏夏,莫总。”
宋踌一声黑色西装,胸前别一株白花,微微颔首,“节哀。”
阮夏和莫谨亦对他颔首回礼。
宋踌对着灵堂鞠了三个躬。
行完礼,宋踌关切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阮夏摇头,“没病,就是没休息好。”
莫谨胳膊抵了抵她,“站了一上午了,你去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
阮夏本能想拒绝,莫谨不容她拒绝,“休息一会再来。”
阮夏无奈,“那行吧。”
依着鲸市的风俗,吊唁不需要带很久,鞠躬露一面,和家主说上几句宽慰的话就可以告辞。
真正的送葬是在三日后。
宋踌道:“正好,我也还有事,莫总不用送了,一道走吧。”
莫谨和他客气了几句。
两人一起出了灵堂。
阮夏一路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宋踌问道,“看起来不太好。”
阮夏,“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宋踌:“我刚好顺路,载你一程吧。”
“那麻烦你了。”
“还跟我客气。”
阮夏没什么兴致,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到了莫家别墅门口。
宋踌随手递给她一盒Marni金箔马卡龙,“别人送我的,我不爱吃甜食,你要是实在没胃口,吃两颗能补充体力。”
透明的包装盒里,洒了实用金粉的巧克力闪着熠熠金光。
阮夏有些恍惚。
这个牌子国内很难买,第一回 吃,是莫涵买给她的。
楞了一会,伸手接下,“谢谢了。”
宋踌看着目送她纤细的背影进了别墅,油门一踩,车子离开。
白粟葬礼结束的时候,莫涵始终没有露面。
莫谨放下一切事物,形影不离的和阮夏在一起。
到了第四天。
第54章
“真死了?”
阮夏怔怔看向莫谨问道。
“嗯, ”莫谨轻轻点头,“尸体打捞上来了,做了基因检测对比, 身份证,钱包, 也都是他的。”
“据警方的猜测,可能是他杀了许娇之后,自杀。”
阮夏薄薄的眼皮机械的掀了两下, 眼睛凝住,空洞的看向莫谨。
莫谨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手, “你别难过,这和你没关系,是他自己的选择。”
阮夏眼睛垂下来, 像个木头,呆呆的。
莫谨手摸上她脸,用掌心温热她, 抬起她头,让她看向他, “你别自责,不欠他的命, 你曾经受的远比他来的多。你能活下来, 是你心智比他坚韧。”
“也许对他来说, 死是一种解脱。”
“嗯, ”阮夏迟疑了一瞬,愣愣点头,又朝莫谨笑了一下,“他死了挺好的。”
她重复了一遍, “真的,死的挺好的。”
顿了顿,她道:“他的葬礼,你让管家办吧,我不想参加,我不想再听见关于他的事。”
“好。”莫谨手指穿过她栗色,整理她柔软的发丝。
“我渴了,我去楼下喝点水。”阮夏站起身道。
“慢点。”
莫谨唇角扯起一抹笑,手捏上她的手。
凉的冰人。
他眼睛微暗,没说楼上就有净水器。
他感受到她指尖从掌心,滑落到指尖,抽离。
裙角从他膝盖拂过。
她两条纤细的铅笔腿抬的缓而慢,明暗光线翩跹在她单薄的肩背。
在她转过侧身而下的一瞬间,脸苍白到透明。
莫谨坚挺的背蓦的砸向椅背,头半仰向天空,心口涌起细密的疼痛。
到底真心爱过啊!
心里涌起自责,他应该考虑的再周全一点。
细细的水柱从出水口流向杯子里,溢出来,浸满滴水卡座,滴到地上。
滴答。
滴答。
阮夏眼睛空洞的垂着。
“太太,水满了。”
保姆瞅着她的神色,小声提醒。
“嗯?”阮夏回神,“哦。”
她抬手关了净水器,转身走到沙发,手愣愣抱着臂膀,眼睛呆呆垂着。
阳光斜斜照进来,折射在墙壁,细细的浮尘游离。
渐渐,光束从墙壁浮动到地砖的金缝。
她一只小巧的躬足落进阳光里,透明的薄甲上刷了一层浅珍珠红,和莹白的足背交织出抓人眼球的色差。
莫谨微微俯身,手肘叠起来靠在二楼栏杆,远远看着沙发上蜷曲在一起的人。
她保持这个动作一个小时没有变过了。
莫谨轻轻叹息一声,走到净水器旁接了一杯水,一枚白色药丸轻轻滑入水中,漾起丝丝涟漪,归于平静。
“喝杯水吧。”莫谨坐到她旁边。
阮夏回神,抬手接过来,“哦。”
她乖巧的接过去,平静喝完。
莫谨把她手指放在掌中把玩,“我想把快捷收购过来。”
她手紧了一下,又松开,笑道,“哥哥决定吧。”
莫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阮夏亲昵的摸了摸他的脸,“好啊。”
“想吃什么?”莫谨眼睛低下来,刮她鼻子玩,“小馋猫。”
“樱桃吧。”
“好。”莫谨唇边浮起一丝温和的笑,“为夫亲自给你去洗吧?”
“好呀,”她头歪了歪,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辛苦你了,莫总。”
他放开她,走到厨房,挑了一些个头大,红的发紫的樱桃,放进水盆里。
清亮的自来水哗啦啦落下来,溅起水花。
他迭起袖口,皓腕线条流畅精致,白皙的指节在嫣红的圆润间游走。
擦干指尖的粼粼水光,端起骨瓷小碟往客厅走,圆溜溜的嫣红,挂着晶莹的水珠,看着就很有食欲。
意料之中的,沙发上的人儿斜靠在扶手,莹白的皓腕垂下来,头微微歪着,眼帘微阖,浓密的睫毛根根卷翘,在干净的下眼帘投下淡淡薄影。
睡颜安静的跟个小猫是的。
他坐到她旁边,放下骨瓷碟到茶几,捏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果肉在口中爆出酸酸甜甜的汁。
他吃出了一丝苦涩。
手穿过她腿弯,轻轻把她抱进怀中。
她身子本就纤细,骨架又轻,这样抱在怀里,轻的一折就会断了似的。
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掖上薄薄的蚕丝被。
他垂下眼睛,圆润的拇指描摹她饱满的浅粉红唇瓣,轻轻呢喃,“你到底是想骗我,还是想骗你自己呢?”
“你真的懂你自己的心吗?”
像自言自语,又像问眼前的人。
然而,床上的人儿眼睛只紧紧闭着,睡的沉沉的。
莫谨苦笑了一下。
拿过床头一本书,坐在床边慢慢翻看。
阮夏这一觉睡的沉,直到日头西斜才醒。
她掀起眼皮,渐渐清明的视线里,莫谨背对窗坐着,身后,薄云卷成粉色的桃花瓣。
他清俊的脸微微垂下,落再光线临界点,侧影往右边折射,从床沿割裂,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
上眼帘的睫毛根根自然卷翘,硬挺的鼻尖拓下淡淡阴影。
“我怎么睡着了?”阮夏半边脸枕上他掌心,懒洋洋的问。
莫谨放下手里的书,眼睛看过来,漾起柔和的笑,“嗯,大概这几天累坏了,起来吃饭吧。”
他牵着她手去浴室,给她挤牙膏,亲自给她刷牙。
睡了一觉,阮夏似乎好了,正常的吃饭,睡觉,上下班。
莫谨放下莫氏所有事物,跟着阮夏同进公司,同出公司,日夜守着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只对莫谨一个人笑。
话很少。
不知不觉会突然走神,怔怔盯着文件,连页都想不起来翻。
以前三个小时就能办完的公务,一整天都想不出合理的思路。
她想不起来和他撒娇。
莫谨不提醒,助理冲的咖啡凉透了也想不起来喝,想不起来吃饭。
到了第五天。
这日,莫谨亲自开车。
阮夏眼皮微微耷拉着,视线空空落在前面,很久没没有发现,车子开的方向不是往市内的公司方向,而是往郊区。
每一段路口,车辆不停的变换,总有不停的新车跟着莫谨身后的保镖车。
每到一个路口更换一辆,非常职业的跟踪,轻易察觉不到。
车子停下,阮夏手搭上车门开门,这才注意到,右边是墓地。
“我们来这干嘛?”
阮夏侧颈转过去看向莫谨问道。
“你去看看他吧,在白姨墓地旁边。”
莫谨转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
阮夏脸色微变,垂下头,栗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侧脸,柔和的轮廓绷成硬朗的线条,“回去吧,我不想看。”
“为什么不想看他?”莫谨脸靠近一些,“是不想还是不敢?”
阮夏头垂的低了一下,咬唇不说话。
莫谨食指勾上她发丝到耳后,她完美的侧脸轮廓露出来,“去道个别吧。”
阮夏抬起头看向莫谨,“我看不懂你,你为什么要我去看他?”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从来没想过真的让他死。
因为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情。
莫谨苦笑:“因为我不是二十岁的愣头青,你不需要顾虑我,拼命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不会去吃一个死人的醋。”
“因为我爱你,我不想你心里难过,不想你否定你的过去一辈子,撇去许娇出现以后的变故,你们曾经有过很好的日子,很多的回忆。”
“那些,是你的童年,青春,这些都是你人生的一部分。”
阮夏漆黑的眼眸漾起清浅的光,固执道:“看不看的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已经两相厌倦,我自己都知道应该说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莫谨干脆下车,绕着车头右侧边门打开,把阮夏拉到身前,下巴放在她肩头,看想墓地道:“去吧,有些事,”
下巴搁在她肩头,脸贴着她的脸道:“阮阮,不要一味否定你的过去,换个角度想,正是这些事让你成长了,来到了我的身边,去吧,用你的方式,好好和他,和你的过去道别。”
“它既是结局,也是新的起点。”
“我在这等你。”
阮夏的脸离莫瑾很近,微微侧头,他柔软的黑发下,漆黑的眸子像幽深的古井,带着深深的漩涡,吸着人的神思。
她怔楞了一会,轻轻“嗯”一声,抬脚样墓地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