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美人与权臣——九月轻歌
时间:2021-06-19 09:45:30

  攸宁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书房,亲手沏了一杯酽茶,慢慢喝完,哄得两个在软榻上睡着了。
  她坐在软榻边上,瞧着它们,一时摸摸它们的爪子,一时碰一碰它们的虎须。她是过于胆儿肥了些,可就是能够确信没事。
  十九全无警惕性,只要睡着就是昏天黑地,不要说谁碰它,把它挪到外边,估计它也就是翻个身继续睡。
  初六则睡得浅,大爪子被握着的时候,会反过来搭一搭攸宁的手;虎须被碰的时候,眼睛微微张开,瞧她一眼,随后竟挪了挪地方,把大头搁到她膝上。
  攸宁心里暖暖的,又碰了碰它虎须。
  它没反应,纵着她的样子。
  这是绝对的信任。这个虎孩子,偶尔会反过头来哄着她。
  她不再闹它,给它挠下巴,捋背毛,轻轻的,柔柔的。
  原是打算过来看看就走,实情变成了她伴着两个小家伙好好儿地睡了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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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阁值房,萧拓坐在书案后方喝茶。
  谭阁老、安阳郡主坐在他左右两边下手的位置。前者只是过来作陪,除了锦衣卫里官职不低的女官,萧拓私下里不会单独见任何不相干的女子,一面喝茶,他一面时不时打量安阳郡主一眼。
  皇帝登基之后,斟酌着局势,并没发力打压先帝的手足,是以,那些以前的王爷、长公主、公主,大部分都保留着封号,并没怎么吃苦头。
  辽王胞妹安阳郡主,今年二十四岁,尚未出阁,至于原因,有些朝臣是知晓的。
  萧拓在沙场上是横扫千军,在京城算是横扫闺阁,十六七到三十来岁倾心于他的女子,不要太多。以至于好多人娶妻纳妾之后心里都没底,疑心枕边人也曾倾心萧拓,自己只是人家退而求其次的结果。
  安阳郡主是其中一个,早在随辽王前去封地之前,便曾两次请皇帝为她与萧拓赐婚——是个能文善武的,两次请求赐婚,皆是在立了军功之际。
  饶是皇帝,也知道擅自做主萧拓的婚事会让他炸毛,一准儿会抗旨,只好说朕把萧兰业唤来,问问他的意思。
  自然是问不问都不能成的。
  谭阁老记得,早些年的安阳郡主,那可是真真儿的性如烈火,此番回来,瞧着倒是有了莫大的改变,变得沉稳内敛了。
  安阳郡主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亲手递到萧拓手边,“家兄与萧阁老经年不见,很是挂念,特地写了这封私信给你,要我务必当面转交。”
  萧拓嗯了一声。
  安阳郡主回到原位。
  萧拓又喝了会儿茶,才取出信件来看,看完之后,声色不动。
  安阳郡主道:“家兄说了,阁老的答复,当面告知于我即可。”
  “这样说来,你知道信中谈及何事?”
  “一清二楚。”
  谭阁老也能猜得出。午间宴席间就已听出了辽王兄妹的意图:不就是想让萧拓娶郡主为平妻么?不就是用兴兵威胁么?
  萧拓牵了牵唇,语气淡淡的:“那我就告诉你我的答复:不行;我等着。”
  安阳郡主闭了闭眼,笑容透出些许苦涩,“以往有那些公主,她们都能等,我自然也等着;眼下那些公主嫁的嫁,出家的出家,我自认之于你,已是身份最高。家兄与我已将身段放到最低,你也不肯?真当我们不能说到做到,扰得天下不宁?这其中利弊,你到底有没有衡量清楚?”
  “平妻?那是什么玩意儿?”萧拓笑微微的,“那是满脑子泥浆的商贾兴起的莫名其妙的风气,但凡是正经人家,都不会效法为之。”
  安阳郡主倒也不恼,也是真的不介意在一旁聆听的谭阁老,“可事有例外,我们总不能要你休妻再娶,那样对谁都不好,都会变成笑话。以我的身份,比照你娶的人,总不能做你的妾室。”
  “你就算想到萧府的庄子上为奴,我也瞧不上。”萧拓仍是笑眉笑眼的,“辽王与你除非有真正的奇才辅佐,否则,到了沙场上,你们也就是个三脚猫的德行。与辽王、你都不算陌生,不好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看着办就是。”
  谭阁老暗暗一笑。不好听的话你就不说了?你是还想怎么戳人的肺管子?
  安阳郡主敛目,深深呼吸,遂起身道辞,“刚回来,在京的辽王府还没收拾好,我得回去看看,料理一番。”转身之际,深深地望了萧拓一眼,“萧阁老,来日方长。”
  萧拓道:“不送。”
  过了好一阵,谭阁老闷声笑道:“这可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
  萧拓看他一眼,也笑。可不就是么,上赶着不是买卖。好在攸宁嫁他在先,对他的心意只有搁置回避,不会决绝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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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攸宁回返到老夫人身边之前,请来给小凡诊脉的大夫顺手帮忙做了些事,到她面前回禀:“几个丫鬟收下的瓜果中都被下了无色无味的药,此药令人腹痛不止,服下之后,约莫三个时辰左右发作。”
  丫鬟们一般天不亮就起身,到午时左右,正是三个时辰左右。攸宁道谢,付了丰厚的诊金。
  思忖之后,吩咐筱霜:“去一趟樊姨奶奶那边,跟她说,她费心了。”随后进到搭了戏台子的花厅,陪老夫人等人看戏。
  林夫人挪到她身边,低声笑道:“你倒是心大,半晌不见踪影,有事?”
  “没。”攸宁也不瞒她,悄声告诉她首尾。
  林夫人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从小到大,数你弱不禁风的,偏生胆子比谁都大。”
  攸宁就笑,“也算是奇缘,跟俩小子投缘。”
  “可行的话,我也想瞧瞧。”这需要特地安排。
  “不给瞧。”攸宁立刻道,“我家的虎孩子又不同于万兽园里的,你想看虎,去宫里的园子瞧。”
  林夫人笑着掐了掐她面颊,揶揄道:“小气。我这不是爱屋及乌么?”
  攸宁稍稍退一步,“回头画给你。虽然画艺不如以前了,你好歹能瞧出些意思来。”
  “行啊。”林夫人欣然点头。
  老夫人瞧着亲亲热热说话的两个人,笑着拍拍攸宁的脸,“带林夫人去园子里瞧瞧,横竖你们都不爱看戏,何必在这儿受罪?什么事儿都不会有,除了你们俩,都是年岁不小的人了,没人想不开出幺蛾子的。”
  攸宁想了想,柔顺地称是,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轻声打过招呼,携了林夫人去了后花园。
  花园之中,春色正浓。
  今日随长辈来的闺秀足有十几个。
  林夫人是明眼人,猜得出缘故,笑问:“可有入你的眼的?”
  “那是我二嫂的事儿。”攸宁笑道,“她有了中意的,我才好帮她查查对方的底细。再说了,这事儿也要看我们大公子的意思。”
  林夫人想一想,深以为然,“也是,管多了就不好了。”
  顺顺利利地到了晚间,用过晚膳,方妈妈眉飞色舞地来禀:“阁老听说内宅有宴请,着人备了些烟花,供老夫人、几位夫人和诸位宾客赏看。小厮们稍后就到。阁老被事情绊住了,没法子回内宅请安,还请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勿怪。”
  众人闻言,因着都是意外之喜,笑着议论起来,要么夸阁老有孝心,要么说阁老有心了。
  攸宁却是一阵心惊肉跳:初六、十九经了这么久的喧嚣,再给它们来一出过年时才有的欢腾,生气了怎么办?那厮,总是率性而为。要知道,以前它们住的碎月居,周遭可比静园清净了百倍。
  忍着不悦,待得烟火腾空,众人都含着笑赏看的时候,她悄声跟老夫人寻了个托辞,说萧拓有事吩咐她,得离开一阵子。
  老夫人不疑有他,说那就快去,他是急脾气,你别跟他较真儿也就是了。
  攸宁称是,急匆匆走小路、捷径到了静园。
  到了园中的书房院,望见院中一幕,她停下脚步,绽出了温柔的笑靥。
  两个小家伙并排坐在天井,望着被烟火装饰得璀璨华美的夜空。
  随后她才留意到,萧拓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手执一杯酒。
  她重又举步,跟两个虎孩子腻了一会儿,到了他近前。
  “是不是没想到?”萧拓握了握她的手,径自把她带入怀里,安置到膝上,“就知道你会过来。”
  合着是给她挖了个小坑,等着她赶过来?攸宁啼笑皆非,“幼稚。”
  萧拓轻轻地笑,把手中酒杯送到她唇边,“今儿喝酒了吧?尝一口。”
 
 
第56章 步步展露的锋芒(2)   三更合一……
  攸宁的确喝了些酒, 做了一府主母,宴席间便少不得敬酒、被敬酒,但是还好, 女子喝的酒都很清淡, 没有后劲。其实,喝着挺没意思的。
  这会儿,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酒, “梨花白?”
  “嗯。”萧拓喝尽余下的酒, 把杯子放到桌上。
  “陶师傅他们——”
  “给了他们几坛酒, 去喝酒了。”
  攸宁望着初六、十九, “竟是很喜欢看呢。”
  萧拓道:“十九刚过来那一阵,有一回带着它们俩去了城外, 放了大半夜的烟火爆竹。开始都烦得直转圈儿,后来才知道要往上看,而且有点儿看头, 那份儿笨啊……”
  “又说我们笨。”攸宁睇着他。
  萧拓微笑。
  “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攸宁埋怨他,“害得我直担心初六来一声吼, 把人全吓跑。”
  萧拓莞尔, “就是要你过来一趟, 说会儿话, 晚点儿我得出去一趟, 估摸着得后半夜回来。”
  “哦。”攸宁的长睫忽闪一下, “有什么要紧的事知会我?”
  萧拓却道:“一整日没见你了。”这其实是最要紧的。他想看看自己的媳妇儿, 又懒得去内宅应承女客。
  “……”攸宁挠了挠额角,顶受不了他说这种话。
  他笑得有点儿苦涩,“没良心。”她恐怕一年半载不见他, 都不会觉得怎样。可他不行,晓得她这几日心里不痛快,一半日不见,是真的挂念。
  烟火不断腾空的声响此起彼伏,交织的光影不断变幻着。攸宁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打量他,发现他面色有些苍白,星眸暗沉沉的。
  不对劲。
  她凑近他一些,感觉到他气息比平时灼热。
  深深呼吸……白费功夫,喝了酒,嗅觉不灵敏了。
  “喝醉了?”她问他。
  “反正是没少喝。”萧拓知道,要是自己说没醉,她就认定是喝醉了,“谭阁老那个不务正业的,寻由头告了半天假,扯着我去他家里喝酒,喝到我回来之前。”
  “烟花是从人家里带来的?”
  “嗯。”萧拓笑了,“他跟我显摆,说存了不少,就算今年每次宴请都放烟火,也绰绰有余。我就让他分了咱家一半儿。”
  攸宁笑出来,“你这个土匪。”又摸了摸他额头,“要不要喝碗醒酒汤?”
  “不用。”他紧搂她一下,“没事儿。你怎样?累不累?”
  “不累。”攸宁看了看初六、十九,“午后还有空溜过来一趟,哄着俩小子睡午觉了。初六枕着我的腿,那大脑袋可真沉,当时不觉得,起来时腿都要麻了。”又抿唇笑了笑,“有时候真希望这是两只大猫,那样就能养在跟前儿,随时带在身边了。”
  萧拓笑得现出白牙,眸子又变得和平时一样,亮晶晶的。这样的氛围,听她说着琐碎小事,真好。
  “林夫人也来了。”攸宁道,“上回见到皇上,她提了提林陌,我听那意思,倒是跟你一样,觉得夫妻情分方面,林陌不大靠得住的样子。”
  萧拓嗯了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就让人去查了。”
  “……”萧拓真不愿意说这种话题,却是不得不说,“他成婚之前有意中人,那女子在金陵,至今未嫁。我瞧着林夫人那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这事儿。”
  攸宁有些犯难了,“这种事真是棘手。”
  林家夫妻两个之间,是不是无话不说,外人又怎能断定。若是贸然提及,林夫人又已知情,不免落得个费力不讨好的下场,定会影响多年来的情分。
  最重要的是,那女子虽然未嫁,却不见得与林陌有关系。
  归根结底,这种事,外人就不能插手。
  “别管了,管得多了,兴许会被人怀疑居心。”萧拓道,“这种事,外人不提,兴许就没事,你一提,兴许倒给人提了醒。那终究是林夫人自己选的人,是好是坏,她都得受着,我们总不可能往后多少年都替她防贼。林家本就是小门小户,我瞧着,出幺蛾子是迟早的事儿。”
  “这倒是。”有些一母同胞的姐妹,都容不得手足询问自己房里的事,何况是朋友。攸宁只好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来说服自己。
  萧拓刻意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来,皇上也够倒霉的,打心底赏识的人,都不肯为她效力,常年在身边行走的,大多是不播不转的。”
  攸宁笑了笑,“有什么法子呢?出色的人手,不都被首辅大人发落到外地去了么?”
  萧拓也笑,这才说起辽王相关的事,懒得提安阳郡主,只告诉她比较要紧的事:“辽王给皇上的折子里,要这要那,列了长长一份明细单子。”
  “你打算怎么应付他?”有着不臣之心的藩王、叛军,在萧拓率兵征战之后,皇帝就只能用他来震慑,数年来一直如此。
  “不应付,不搭理。”萧拓道,“他要的那些东西,加起来够打一场仗了。那人没事就找辙,一年总要来这么几出,能捞到些好处就赚了,捞不到也能试探出朝廷对他的态度。”
  攸宁颔首,看着他笑,“这样的军国大事让你一说,就跟我们在内宅居家过日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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