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美人与权臣——九月轻歌
时间:2021-06-19 09:45:30

  结果呢?被他纵着惯着的人愈发地拎不清轻重,愈发地放肆——多年心血,简直是白费了。
  “行啊。”萧拓柔声应着,“等会儿一起去给娘请安。”
  “嗯。”攸宁走出去一段,又折了回去,迟疑一下,主动地轻轻地抱住他,哄道,“别往心里去,人与人哪有相同的?而且我有分寸,总不会让爹爹明面上下不来台的。”
  萧拓沉默着紧紧地回抱住她,好一会儿,说:“关乎男子,便是外院的事,晚间我会酌情处理。你不用当回事儿。”
  攸宁迟疑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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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老太爷躺在床上,怔怔地出神。
  唐攸宁搬出皇帝,且提及当初长平公主为萧府出头的事……这样看来,说能随时进宫面圣的话便不是虚张声势,万一她发疯进宫,照着所说的那些去告他的状……
  那恐怕就要应了老三媳妇的话:晚节不保。
  愣怔间,下人来禀:“阁老来见您,在厅堂等着。”
  “……”老太爷闭了闭眼,打心底不想见那个不孝子。都怪他,娶了唐攸宁,没有那档子莫名其妙的婚事,没有那等毒妇作祟,老三媳妇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会口无遮拦地羞辱谩骂他?至于唐攸宁,那更不消说了,话里刺的人要发疯都是轻的,当时那种眼神……他这辈子受过的所有的羞辱加起来都比不过。太伤人了,他一辈子都是不能忘的了。
  可是不见萧拓也是不行的,总要问清楚他的意图,是不是要帮着唐攸宁造他的反。
  萧拓没落座,负手站在厅堂东侧。
  老太爷由人服侍着坐到三围罗汉床上,摆手遣了下人,问:“你来做什么?”
  萧拓转脸望向他,“来跟您商量个事儿。”
  “……?”
  “来之前跟三哥、四哥闲聊了几句,他们也说了些自己的心思。”萧拓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情绪,“您为了樊氏,已经失了轻重。既然如此,不如把我娘、二房、三房、四房和我们五房分出去,大家都能有清闲日子可过。三位兄长都同意。”
  “胡闹!荒唐!”老太爷拍着黑漆小几。他跟妾室过,那成什么了?“我已经是道教俗家弟子。”
  “少拿这事儿做挡箭牌。”萧拓不屑地弯了弯唇角,“您那点儿小心思,我一直清楚得很。在外到底是潜心悟道,还是跟些不上道的货色结伴游山玩水,我心里有数,您也比谁都清楚。莫名其妙地过了这些年,我本以为能一直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您不肯,那就算了,那我们就掰开了揉碎了拿出个章程来。”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谁的修为深浅是能用名声来评判的?”
  “那您游山玩水是假的?动辄要家里送钱给您也是假的?”萧拓眯了眯眸子,又磨了磨牙,眼中寒芒四射。今日他脾气不好——听说庄子上的事情之后就非常不好了,也就非常容易暴躁。
  “……”老太爷说不出话来。
  萧拓道:“要么如我说的,把我们这一大家人分出去,您和樊氏过;要么您就亲口给樊氏安排个归处,去家庙也好,回樊家也行。
  “要不然,我就让您如愿,官府见,我不让樊氏抽筋扒皮生不如死,我这些年也就是白活了。
  “不就是有恃无恐地不要脸么,现在不成了。
  “您不就是想晚节不保身败名裂么,我成全,那真是容易得很。”
  一句又一句诛心的话,自亲生儿子口中说出,这种遭遇,一万个人里怕也只有一个。老太爷怒极,当即抄起小几上的一个茶杯,拼尽全力掷向萧拓,“逆子!反贼!”
  萧拓随意一扬手,抄住茶杯,之后又显得更为随意地挥向三围罗汉床。
  茶杯撞上了黑漆小几,翻出砰然声响的同时,粉身碎骨。
  老太爷克制不住地惊跳起来。
  说不出的狼狈难堪。
  萧拓望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的人:“话已说尽,明日给我答复。”
 
 
第67章 步步展露的锋芒(13)   万更……
  初夏的时节, 即便到了夜间,风里也带着让人不耐的热气。
  林陌走进正房的东小院儿,出现在宋宛竹面前。
  宋宛竹喜出望外, 屈膝行礼后, 道:“侯爷怎么得空过来了?用过饭没有?”
  林陌却不做声,也不脱掉薄底靴, 便盘膝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
  宋宛竹的笑容僵住,低下头, 黯然叹息一声, 走到他近前, 道:“侯爷还在为那些事怪罪妾身?今日能否听我仔细地解释一番?”
  母亲已经在京城常住下来, 在她境遇有所改善之前,都不会回金陵, 此外,已经写了加急信件给父亲,每日更是想方设法地打点的门路。这些都让她恢复了一点乐观, 希冀着一定可以度过这一关。
  “武安侯进京了,今日已经面圣。”林陌开门见山, “皇上问起你与他的事, 他说的不多, 也着实不少了。”
  “……”宋宛竹的心跌入了谷底。
  “你们曾写过定情诗, 做了交换, 他每日带在身边。”林陌这样说着, 唇角竟浮现出一丝笑, “他应允你,孝期过后,便登门提亲。待他孝期满了, 你又不能嫁他了。我闲着没事,查问了一番。他过孝期前后,恰好是我获封侯爵前后?从那时起,你就想做济宁侯夫人了。难为你了,要等这么久,才能等到我战捷回京。”
  宋宛竹缓缓地跪倒在地,“侯爷,妾身只是一时糊涂,因着离了你,万念俱灰,便只想嫁的门第高一些,日子好一些,这才与别人虚以委蛇……”
  “也不知你这样的话让武安侯听了,他会作何感想。”林陌讽刺地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再无一丝犹豫,亦无一丝暖意。
  宋宛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和勇气,试图说服他:“人的境遇起起落落,心境自然也是起起伏伏,年少时不免瞻前顾后,一时想顺了长辈的意思,一时又想坚持那一份痴念……年岁渐长,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来到京城,我确实有些企图,可奢望的不过是能时时见到你。侯爷不妨仔细回想,自始至终,我可曾怂恿过你休妻?在你的原配面前,我说的不也是甘愿为妾么?……”
  林陌由着她说。
  宋宛竹说了好一阵子,见他一直全无反应,抬头望向他。
  他正神色讥诮地望着她。
  宋宛竹一惊,心也更凉了。
  没用了,他再不会相信她,凭她如何说,也再不会被打动。
  “如你所言,做妾室也甘愿,那么如今我已让你如愿。”林陌道,“如此,我们算得两不相欠。你,就在林府了此一生吧。你这样的女子,把你放出去,说不定又有人被你的花言巧语蒙骗。”
  说完,他下地,向外走去。
  他的言语,是在诉说他的决定,更是在对她宣布她的下场。
  “侯爷!”宋宛竹仓促之间,拽住了林陌大红官服的下摆,“妾身错了,真的错了,我知错了,我改……”
  林陌信手一带,便将衣摆自她手中抽离,阔步出门。
  宋宛竹被他的力道带得跌倒在地。
  许久,她都没起身。
  没受伤,只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因为明白,她已经失去了一切。
  那男人,已然失望膈应到了极点,甚至都懒得报复、惩戒她。
  这才是最让她害怕从而绝望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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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内宅的事情不多,攸宁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处理完了,看着时间还早,便想出去转转——周记当铺这两日收到了两件死当的物件儿,说是难见的好成色,她便想过去看看。
  去跟老夫人说了说,老人家慈爱地笑着,“天气就快炎热起来了,赶在那之前,不妨多出去转转,等到容易闹天气的时节,我可不准你还往外面跑。”其实是觉得她昨日才经过了那件糟心事,有心情出去散散心再好不过。
  “到时一定听您的话。”攸宁笑道,“要是看到有趣的物件儿,给您带回来。”
  “那倒是次要的,出门小心些是最要紧的。”老夫人叮嘱她。
  “嗯!”攸宁带足了随从,一刻钟之后出门。
  长街之上,行人络绎不绝,只是,很多人经过一个路口之后,便开始一步三回头地张望。
  那个路口,站着身着便服的萧拓、叶奕宁和杨锦瑟。
  三个人心情其实都不大好:萧拓嫌她们办差拖拖拉拉,少不得委婉地敲打。
  叶奕宁和杨锦瑟完全就是挨训的心情,只有老老实实听着的份儿。
  行人却品不出其中端倪,只觉着那男子简直风华无双,便是天下人都赞许俊美无双的萧阁老与之站在一起,怕也不会输了分毫;两名女子一个明艳,一个冷艳,亦是市井中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杨锦瑟永远都无法习惯被人盯着瞧,一边挨训,一边时不时地回以某个色眯眯的行人一记冷眼,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余光无意中瞥见了一辆样式寻常的马车和数名随从。
  那些随从,尤其走在马车一旁的一名丫鬟……她稍稍一想就记起来,一时间忘了自己正在干嘛,挥手扬声问道:“嗳,你是不是叫筱霜?你家夫人出来闲逛了?”
  萧拓抿了抿唇。
  叶奕宁忍着笑。
  那丫鬟正是筱霜,笑盈盈地仓促地行礼,又点了点头。
  “得了得了,首辅大人又肝火旺盛了,属下明白了,一定加急办差。”杨锦瑟道,“我们得去跟尊夫人扯会儿闲篇儿,最好是能一起吃顿饭。走了走了啊。”说着话,已不由分说地拽着叶奕宁,迎向攸宁的马车。
  “这是什么混帐东西?”萧拓气笑了,随即从容举步,也迎向攸宁。
  攸宁听得通禀,下了马车,看到分前后而来的三人,讶然失笑,真是巧。再熟悉不过的人了,却在街头偶遇。
  见礼之后,她问两女子:“怎么回事?在大街上做什么?”
  杨锦瑟蹙了蹙眉,一副不想说更不敢说的样子。
  叶奕宁将话接过去:“北镇抚司有两个案子,阁老等着结果,可我们这两日是两三头的忙,就哪儿哪儿的差事都没办妥,阁老提点了我们几句。”
  攸宁就道:“你们的公务,我听了也没用,帮不上忙。”心里则少不得生出几分同情,当差难,在萧拓手下当差更难。
  叶奕宁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反过头来宽慰道:“没事儿,比起小时候,现在这点儿事算什么?”
  说话间,萧拓到了近前,问攸宁:“你怎么跑出来了?”
  攸宁道:“只是出来转转。”
  萧拓颔首一笑,对她偏一偏头,踱开去。
  攸宁对奕宁和杨锦瑟打个稍等的手势,随他走到路对过。
  “心烦了?”萧拓笑笑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攸宁失笑,照实说了原因,“横竖家里也没别的事,延晖今日随二嫂出去串门了,没法子扔给我一堆问题。”
  “那就成。”萧拓放下心来,“既然出来了,就迟一些回去,好好儿散散心。”
  “好。”
  “过去吧,我还有别的事。”萧拓说。
  攸宁点了点头,转身折返。
  萧拓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等她到了杨锦瑟、叶奕宁面前,才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开。
  迟一些,攸宁才意识到一件事,回眸望了萧拓一眼,“他自己满大街乱逛呢?”一个随从侍卫都没见到。
  “经常这样。”杨锦瑟道,“嫌人跟着不自在,自己可哪儿走动,等到皇上找他,传口谕的就抓瞎了。”
  攸宁和叶奕宁都笑起来。
  “眼看着该吃饭了,走,我请你们俩吃饭。”杨锦瑟说。
  “你就算了吧。”攸宁道,“自己穷得叮当响,而且,带没带银子都不好说。”
  杨锦瑟闻言忙摸了摸衣袖,然后,尴尬地笑了,“我还真没带银子。”
  “走,我请你们。”攸宁道,“听我的安排,上我的马车。”
  叶奕宁和杨锦瑟从善如流。
  攸宁带两个人去了周记当铺附近的一个酒楼,这里的菜肴全是云南风味,有新鲜的笋、菌,亦有各色鲜香或香辣的菜肴。
  在雅间里落座后,杨锦瑟一看菜谱,就满意地笑了,“这儿的菜倒是合我的胃口。”说完,点了三道香辣口味的菜。
  叶奕宁和攸宁点的菜,都是对方爱吃的。
  杨锦瑟纳闷儿:“你们以前走动,也是见见面而已,怎么这么了解对方的喜好?”
  叶奕宁斜睇着她,“闲聊时提过,记住了。”
  杨锦瑟悻悻的,“得啦,知道你们聪明。”转身唤来伙计,又要了一壶酒,“稍微喝一点儿。”
  她对现状是真的满意而愉悦。
  攸宁和叶奕宁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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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爷经过一整夜的痛定思痛,早起派人到庄子上给樊氏传话,问她是想去家庙,还是想回樊家。
  樊氏听了,愣怔半晌,连眼泪都没有了。
  昨日就隐隐地感觉到,老太爷在家里说话也不算数了,要改变她的处境,怕是难上加难。
  却是如何都没料到,不过一夜过去,他就有了这样令她心寒的举动。
  她以为不论如何,他也会是自己一辈子的依仗,哪怕只是为了两个儿子,也会让她在府中有一席之地。
  到头来才发现,那是个靠不住的男人。
  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她差遣了一名婆子到樊家传话。
  樊夫人一听就忍不住蹙了蹙眉,但对樊氏完全不闻不问也是不行的,便唤人把婆子唤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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