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她永不认输——青山问我
时间:2021-06-27 09:34:55

  “不久前。”
  霍惊弦把池虞放下,让她后退,大月连忙走到她身侧,伸出胳膊揽住她,惊恐地看着发了疯似的人。
  霍惊弦迎着挞雷和关宗走上前去。
  “你明明有很好的机会,大可趁我们不注意离开。”霍惊弦看着他们所站的位置,余光瞟见从主帐缝隙里泄出的几缕烛光。
  “有公主足以威慑,为何还要我的世子妃?”
  关宗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的模样和关律很像,是一个爽朗干净的笑脸。
  但是因为他此刻阴沉的眼神,却显得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割裂,更加诡谲。
  “世子,你该知道为什么的。”他稍微停顿,因为被挞雷压制过后的胸腔还闷闷发疼,“你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娶她的吗?”
  池虞虽然站得不近,但是关宗为了让她听见,故意提高了音量。
  她颦起了双眉,隔着人群看了过来。
  目光惊疑不定地从他身上扫过而后落在霍惊弦身上。
  霍惊弦侧头,狭长的眸眼凝视着她片刻,似乎想叫她避开,可是却在触及她那双澄澈的瞳仁时又放弃了。
  他转回身,没有回答。
  只是迎着关宗挑衅的目光从身侧缓缓抽出雪亮的战刀,“原是这样。”
  关宗的眼前被白芒一刺,瞳仁一阵收缩。
  “多谢了,我知道了。”
  *
  池虞平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帐顶发愣。
  一丝睡意,都寻不着。
  霍惊弦躺在一侧,安安静静。
  池虞往他旁边一滚,扯着自己的被子挡住大半张脸,在昏暗之中悄悄打量着他,然只能看见他脸上轮廓的起伏,连他眼睛是睁是闭都看不清。
  难道已经睡着啦?
  盯了有好一会,才听霍惊弦的声音响起。
  “你想问什么就直问吧。”
  他也转过身,从被子里把手伸了出来,从她的发顶抚下,沁凉的发丝就像是上好的绸缎,在他指缝之间滑过,带着夏天拨过溪流的清凉。
  “我都会回答的。”
  池虞往前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这个关宗是不是和乾北军有深仇大恨?”
  “还有你说的他们的爹,又是怎么回事?”
  霍惊弦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不过答应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他思忖了片刻还是回答了。
  原来关宗和关律是一对孪生子,他们的父亲关黎曾也是定北王霍启锋麾下十三鹰骑之一。
  然而关黎此人野心比本事还大,早年时候因为暗自投靠一位同样野心勃勃的皇子,想要争那从龙之功,然而这位皇子却因为定北王的缘故直接被打落云端,被先帝幽禁夺爵,无望问鼎。
  东窗事发后,险些还牵连当时威名赫赫的十三鹰骑。
  毕竟十三鹰骑在那时候在世人眼中就像是拧成一捆的麻绳,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霍启锋怎能让自己精心培养出的心腹被人顺藤摸瓜,坐罪共罚。
  他舍了关黎,保了剩余的人。
  关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通天本事,彻底叛出大周,逃入北狄。
  从此对乾北军赶尽杀绝。
  池虞惊叹一声。
  “只是他从不知道,我爹表面是舍了他,可是私底下没少去到处疏通找人,希望可以从轻发落他,就连被他舍弃下的妻儿都一直照顾有加。”
  霍惊弦睁开眼,眼前池虞只有模模糊糊一团影子。
  但即便如此也让他心里莫名心安,他又把手一路顺着她的肩、胳膊直到握住她微凉的手。
  “后来,我爹在战场上再次遇到他,他已经在为北狄人效力了,以往的诸多种种,新仇旧恨让本是同袍的他们兵刃相向。”
  “本来也是他先做错了事,为何还要怨怪王爷?”池虞愤然道。
  黑暗之中仿佛都能看见她燃着熊熊怒火的眼睛一定瞪得溜圆。
  霍惊弦把她的手拉了过来抵在他的唇边。
  “都是老一辈的旧事了,我能处理好,别担心。”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指尖,有些微痒。
  “恩。”池虞很用力地应了一声。
  她很信任他,毫无疑问。
  然就在霍惊弦缓了一口气,却又听见耳畔传来一句话。
  “那,关宗所说的,夫君是因为什么娶我的?”
  池虞轻声问他:“我想知道。”
 
 
第69章 风暴
  因为什么?
  性子有趣、模样生得好、家世也匹配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事被牵连所以心有愧疚……
  每条单单拎出来看, 都不像是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不足以打动有着三次退婚经历、一心只有戍关卫国的定北世子,忽然敞开心扉愿意娶妻。
  但是就是这种种累加,让他第一次有将她揽入自己怀中的冲动。
  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放在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 叫不叫爱。
  只能先说服自己,两人因为阴阳镯的缘故,势必只能是在一起的,所以为何不娶?
  可是这个却也是最不能成为理由, 告诉对他满怀希冀的少女。
  沉默的时间不知不觉被拖得很长。
  夜鹰在冷风残雪中长啸。
  他握住的那只柔软的小手在悄然往回抽。
  无声地控诉, 又像是失望的躲避。
  霍惊弦下意识猛然收拢手指,不让这只手像流沙一样从他手心逃走。
  他都不知道自己用上了多大的力气, 让池虞不由嘶得一声倒抽了一口气。
  霍惊弦连忙松开, 但是仍然不让她能抽回自己的手, 反而又拉近了一些。
  阳镯和阴镯磕碰在了一起, 发出一声轻响。
  “我……”
  “我是因为喜欢, 所以才想嫁给你的。”
  两道嗓音不约而同响起, 但是池虞却率先说完一整句,一不小心就抢在了霍惊弦的解释之前。
  少女的嗓音总是和三月的黄莺一样, 带着春天勃勃生机。
  就这么自然地倾泻而出, 像是执着东流的溪流,带着奔涌入海的决心和魄力。
  也闯入霍惊弦毫无防备的心。
  好像突然被注入毒剂,四肢百骸都被这一句话轻而易举麻痹。
  那是怎样的一种欢喜席卷而来。
  带着摧垮拉朽、山崩地裂的力量,瞬间瓦解了他全部的防线。
  池虞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打开了是什么魔盒。
  只知道铺天盖地的气息瞬时笼罩住她。
  她来不及反应, 来不及躲避。
  昏暗的视线只能让她勉强看清他撑在她头侧的手臂, 却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自然也看不到他此时脸上的足以让人心惊胆颤、手脚俱软的神色。
  黑暗之中,犹如猎手与猎物在对峙胶着, 空气都凝固起来,浑噩之间四周幽静地像是摒弃了一切外物。
  池虞的身体犹如在泥潭深陷无法动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哪怕她一无所知也本能的察觉压迫而来的危险气息。
  “霍……”
  一个轻飘飘的字,却突然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霍惊弦低头吻了下去。
  清风拂来时,花枝是愉悦的舒展,然而殊不知清风是他,风暴亦是他。
  徐徐轻风转急,是因为她不经意溢出的叫声。
  她也记不清她叫得是霍惊弦还是夫君。
  嗓音变得异常陌生,仿佛叮咛又像是哼唧。
  风暴来临前,没有人知道它何时能停歇。
  柔弱的花枝在越来越剧烈的风暴之中摇曳,密雨直坠、风卷叶落。
  仿佛枝叶都要被折断。
  花瓣将被吹零。
  直到这时,池虞才发现这一次亲吻不同寻常。
  霍惊弦比往常吻得更凶。
  像是明日就是末日,是生死的尽头。
  几次她喘不过气将脑袋避开却再下一瞬又被他夺去了全部气息。
  他像是葵藿倾阳,追逐不放。
  黑暗之中,视觉的封闭却让其它四感尤为突出。
  星星点点的火苗被这阵风吹成了燎原之火,逐渐把她燃烧。
  异样的感觉让她整个人被割裂开来。
  极端的喜悦和极端的恐惧。
  持续不断地拉扯着她,不肯罢休、互不相让。
  折磨着不知所措的少女。
  她惊恐的觉得自己就要被揉开碾碎,被摧残殆尽。
  一阵寒栗窜上她的背脊,她突然害怕起来。
  开始是很小声的抽抽嗒嗒。
  这点动静就要像是叶脉上滚落的几滴水珠,在滂沱的大雨之中只能化作雨的伴奏。
  他已经彻底沉沦,已是被其他东西驱动的猛兽,只凭着直觉在夜猎芬芳。
  池虞见这场‘浩劫’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衣襟松松垮垮挂着,裙摆乱糟糟卷着,而随着她腰间的绸带一松。
  她心头那根弦也紧跟着彻底崩断。
  像是在暴风雨中失去船桨的孤舟,彷徨无助,随时就要沉没在狂风巨浪中。
  就要溺亡在这场腻人风雨中。
  对未知感觉、未知情绪的恐惧终于在下沉的时候占领了上风。
  池虞忽然抗拒地哭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滚落的小水珠,而是雷霆。
  霍惊弦被这一记猛雷击中,身体顿时僵硬在当场。
  错开的唇在她的耳侧滑过。
  他喘着气,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像在把胸腔里郁结的异样情绪交换而出。
  右手手指上还勾着那条刚刚从她身上解下来的腰带,此时才悄无声息落了地。
  池虞的泪水像是涌泉,源源不断流淌而下,瞬间把两人的鬓角都润湿。
  泪是凉的,足以让人瞬间清明。
  霍惊弦抬起身,把床边的烛火点燃。
  橘黄的火光不情不愿地燃起,驱散了浓重的昏暗和旖旎的氛围。
  小小的火光只能照亮这一寸之地,但也足以显出两人狼狈的现状。
  霍惊弦回眸一眼,只见那肌肤亮得像是月光照在了雪地。
  然而却被他留下了诸多痕迹。
  像是一朵朵红梅,随意落在洁白的雪地里。
  红与白,那是艳丽无双的风景。
  他深吸一口气,错开眼,伸手把她扶起,坐在床头。
  静静看着她哭声渐收,气息也平缓,才轻声说道:“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
  他的嗓音此时还带着一丝喑哑,“别怕我。”
  那些让池虞的害怕的感觉早已经消失,此刻只有一些难言的窘迫和羞涩。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种种,她才反应过来。
  今晚,本是她离洞房最近的一次吧?
  只不过她实在是被霍惊弦突然强横的举动吓住了,这才会哭出声。
  然而她也没想到正是因为她哭,一切就匆匆收场了。
  像是春雷,雷声大雨点小,只在大地留下了些很快就会蒸发的水迹,连花枝花叶都只是微微被润湿了,并没有被真正折断。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怎可能轻易罢手。
  只是她不愿,霍惊弦就停下了。
  池虞小心翼翼睁开湿漉的双眼,只看了一眼,就撞进了那被火光映出异样深色的双眸。
  像是深红点进了墨砚。
  诡谲的颜色潜入那汪黑水玉一样的眼中,慢慢才消失不见。
  只是那张脸却是掩不住的失态,是动人心魄的魅惑。
  这模样比起她偶然一瞥那勾人摄魂的花魁娘子还要惑人。
  仿佛多看几眼,就会万劫不复。
  池虞垂下眼,不敢再看,只是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摇了摇头。
  霍惊弦用手指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不由失笑:“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怕还是不怕我?”
  长长的睫毛都被打湿,略略往下垂坠,她只敢侧过头,余光一瞥。
  “……不怕。”
  声若蚊蝇,还带着一丝不确定。
  像极了被惊吓到的幼兽,若是眼下有一个洞穴在旁边,她肯定会选择立即钻进去,藏起自己。
  霍惊弦伸出双手,把她衣襟拢好,然后顺势把她揽入怀中。
  “是我今夜太过冒进,吓到你了。”
  池虞上半身被揽进他怀中,脸紧挨着他的心脏,听见他明显异常的心跳声,就好像她七上八下的心情一样。
  说不上来的感觉。
  但绝不是讨厌他。
  她就拱在他怀中摇了摇头,手环过他的腰,拉在他后背的衣服上。
  在他身边,她还是安心的。
  一室的幽静,持续了良久,直到霍惊弦的嗓音再次响起。
  “我这一生只择一人,只娶一人,我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心动而娶。”霍惊弦在她耳边缓缓说道:“相反,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池虞心中一动,霍惊弦毕竟不同于燕都的公子儿郎。
  他不会将喜爱挂在嘴边,更不会用苍白虚伪的话语骗取信任。
  不是冲动的爱,是深思熟虑的接受。
  “我,从不擅承诺,但是言出必行。”霍惊弦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刚刚惊梦的孩童。
  “此生不负。”
  *
  一夜过去,晨曦才照亮半个天穹。
  霍惊弦已经醒来。
  被子胡乱搭着,两人不知道何时早就滚进了一个被窝。
  池虞窝在他身边,脸上还挂着浅笑。
  不知道在梦里是否梦见了让她欢喜的事。
  幸好,她没有因为昨夜的事对他有任何排斥。
  还是一如既往原因相信他,还敢睡在他的身侧。
  霍惊弦为了她这一份信任,只能煎熬自己。
  苦苦熬过这一个艰难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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