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成了太子——路枝摇
时间:2021-06-27 09:35:29

  他们之间没有深仇血恨,裴云瑾甚至对她有恩,她只是——不愿意被他操控罢了。
  她像是他手里的风筝,飞不出他的手心,他往哪里拽,她就往哪里飞。
  好吧,她认命了,前世欠他一份情,尚未还清,这辈子又接受了他的帮助。
  他要什么,只要她能给的,都拿去吧!
  裴云瑾亲吻到她脸颊的泪,舌尖抵着嘴角,尝到微微的苦咸,仿若被打了一巴掌,从梦中惊醒,“既然不愿意,为什么不杀了我?刀握在你手中,决定权在你那里,你哭什么?”
  林萱哭得更委屈了!
  因为有上辈子和他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经历,林萱对裴云瑾这个人还算了解。
  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脑子里的观念也有差异。林萱生活在皇宫里,时而被宠上天,时而水深火热,察言观色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也杀人,杀人只为自保,只要不侵犯到她的安危,她从来不愿意滥杀无辜。
  因为重生过一次,她对生命非常敬畏,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她很幸运,可以有重活一次的机会,但别人不一定那么幸运。
  有仇报仇,睚眦必报只是她赖以生存的伪装手段。
  裴云瑾不同,他十二岁进军营,小小年纪身居高位,在那种历经无数次生死的环境中呆久了,便看淡生死,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
  他觉得,我把命交到你手里,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可你为什么还要哭呢?
  裴云瑾见她哭那么久,简直手足无措:“我冒犯你,你不同意就把我杀了,这是合情合理的事。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竟能惹你掉这么多眼泪。”
  他知道现在的林萱并不喜欢自己,却也不至于讨厌。
  从不喜欢到喜欢之间,有一段漫长的距离,他要林萱习惯他的身体和触觉,要在她身上种下印记,要让她对他的存在上瘾,变得再也离不开他。
  这一次,她不杀他,以后再也没机会,她只会越来越心软。
  眼前的小姑娘实在太单纯,轻易能被他拿捏住。
  林萱把匕首扔了,在裙子上擦擦手,她脑子里想过自己把匕首刺进裴云瑾胸口的画面,太恶心了。她对名声看得重,是因为名声关乎尊严。
  但男女间的这点风月事,在她眼里却没那么重要,跟喝水吃饭一样。她被裴云瑾亲了一口,就像是被强迫吃了她并不喜欢吃的桃子,她虽不喜欢吃桃子,可桃子是能吃的,没有毒,而且味道还算不错。
  难道她要因为被迫吃了个桃子把整颗桃树都砍掉?
  她又不是狗皇帝,脑子不正常。
  林萱哭累了,用裴云瑾的袖子擦掉眼泪。她生气,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把头埋在膝盖上,不说话。
  现在的裴云瑾已经是当了十八年皇帝的裴云瑾,他也不是什么好性子。林萱一直冷着他,他也来了脾气,站起身,大步朝外走。
  林萱没理他,自己收拾好情绪,只等平静了再出去,免得被别人看出来她哭过。
  裴云瑾走出假山洞口没多久,所有脾气忽然消失,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跟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置气,简直太幼稚、太愚蠢。难道他连个小姑娘都哄不好?
  可是等他回到假山洞内,人已经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凭空消失了不成?
  裴云瑾在假山洞里仔细查看一圈,才发现另一侧的墙上有个不起眼的小洞,他身体高大颀长,很难从洞里钻过去,林萱身量纤细,猫着腰钻出去没问题。
  他透过假山洞口往外看,见到小姑娘已经不哭了,坐在原来的地方钓鱼。
  裴云瑾走了出去,又坐到她身边,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舍得伤我,是因为很喜欢我。”
  “我还不舍得杀吕守一那些徒子徒孙,难不成我也喜欢他们?”林萱白了他一眼。
  裴云瑾看见水面在浮动,他等了会儿,琢磨着鱼已经咬勾,便从她手里拿过鱼竿,将鱼提起来。
  林萱终于钓到鱼,总算是心情好了些,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以后我不愿意的事,你真的不能再逼我。也不要故意拿捏我的错处。你跟其他人不同,我不想越来越讨厌你。”她一开始还很平静,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脾气不好,耐心也不够,你若一直逼我,我发疯起来也会杀人,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裴云瑾也是自责不已,他都干了什么,把心软的小姑娘硬生生逼成了坏人。
  他故意低头,装作没看看她哭,慢吞吞的帮她把鱼饵勾上,给她足够的时间擦眼泪,才将鱼竿重新递到她手里,“以后,你若想见我,便来晴云阁。”
  他起身,正要摸摸她的头发,看到旁边的鱼饵,又只好作罢。
  “我上次从吕思净那里打探到了些溧阳长公主的消息,她的确已经仙逝,葬于宫外,冬月二十四是她的忌辰。狗皇帝每年会在这天出宫,回宫后就要疯上好几天。”
  这些消息,他都已经知道。
  他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以后若有适当的时机,会说给她听。
  “我让人送去青玉宫的花生核桃酥可吃完了?若觉得好吃,我再让人送些过去。”
  “不、不用了!”
  裴云瑾回头,见她皱眉,问:“你不喜欢?”
  “喜欢啊!”林萱下意识的捂着肚子,苦着一张脸:“我不能吃任何花生做的食物,吃了会肚子疼。”
  裴云瑾握紧拳头,顿了顿,艰难挤出个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小就这样,我很喜欢吃花生做的糕点,一开始只是肚子有点疼,没当回事,后来吃得多了,疼得晕了过去,浑身出疹子。好在吕思净医术还不错,他查过我的膳食档案后,推测出我不能吃花生,我便再也没痛过了。”
  裴云瑾的脖子仿佛被人掐住,胸口也插了一把匕首,尖锐的感觉从伤口往外窜,扩散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也被搅得翻江倒海似的难受。裴云瑾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勉强扶着身旁的假山石壁,无力的靠着。
  前世,林萱喝药败了胃口,整天都不吃饭,他下值去看她,亲自喂她吃花生核桃树:“你太瘦了,抱在手里都硌得骨头疼。来,吃点东西,多长些肉。”
  因为他记得林萱看见花生核桃酥,总是很眼馋。
  他送到林萱嘴边,她张开嘴,乖乖吃了,喂多少,吃多少。后来她肚子疼,疼得额头冒冷汗,他还笑话她是馋嘴猫,不知道节制。
  他没有觉得花生核桃酥有什么问题,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记住了林萱爱吃这个。
  每次她没胃口不肯吃东西时,他就让人给林萱做花生核桃酥。
  他特意送去的东西,她总是能吃得精光。
  十次有九次,她都会肚子疼。
  他摸摸她疼得湿漉漉的额头,叹道:“那东西以后少吃点,最好只吃一两块,剩下的赏给旁人吃。”
  她摇摇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乖巧地说:“凡是太子殿下所赐,妾哪怕是吃坏肚子,也不愿意分给旁人。”
  那时候,她对他满腔爱意,明知花生核桃酥吃了会肚子疼,也不愿拒绝。
  还说他给的东西,哪怕是毒药,她也不愿意分给别人。
  裴云瑾闭上眼睛,扶着墙,才没让自己倒下。
  仿佛有人将插在他胸口的那把匕首用力搅,绞碎了他的心脏,翻江倒海的疼痛往全身逃窜。
  他舌头死死抵着上颚,咽下涌上喉头的那股腥甜。
 
 
第39章 
  后来她吃了花生核桃树, 怕被他瞧出来什么,就假装葵水来了,肚子疼, 把他赶走。
  裴云瑾还觉得是她娇气,身子弱, 禁不起折腾,才故意撒娇,拿葵水当借口避宠。
  前世那些被他遗忘的细节,如同清晰的画面, 重新在他脑海里一幅幅展现。
  后来, 伺候林萱的宫女红豆欲言又止,他身旁的安瑞也暗示他:“殿下不妨赐些旁的糕点给林姑娘, 总是吃花生核桃酥, 吃多了也会腻。”
  “她吃不腻的。”
  旁人都能看出来的小事, 他却一直忽略。
  那时候义父刚登基, 身体松懈下来, 陈年疾病全冒出来, 大半时间躺在床上。他虽名义上是太子,实则所有担子都挑在肩上, 她乖巧柔顺, 善解人意,顾全大局,不愿给他造成任何困扰。
  父皇驾崩后,他越来越忙, 他去青鸾宫看她时, 她已经睡下。他从她身旁起来时,她还未醒。最忙的那几年, 两人见面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到后来,朝廷里渐渐传出他要立后的消息。外宫的衙门跟内宫就隔着几道墙,宫女太监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也是一张蛛丝密布的网,消息传到林萱耳朵里并不难。
  他从未想过立后,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林萱听了会怎么想?
  她虽乖巧,骨子里却有几分娇气的霸道,明知他赐的核桃酥吃了会生病也不愿意分给别人,更何况立后?
  他从未解释过,林萱不知道他的打算,再加上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林萱误会他变了心,才喜欢上旁人,才会发生后来那一大串的错。
  回忆如同汹汹燃烧的炙焰,从他心口的伤痕处蔓延,升腾到他喉咙里。
  林萱发现他不对劲,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问:“你怎么了?”
  “你不让我抱,我胸口疼。你过来抱抱我,我就不疼了。如若不然,别对我心软,我会误会的。”裴云瑾胸口还疼着,却因为林萱的关心而微笑。心里却想着,她还是太单纯了,容易对别人心软,若是落在别人手里,一定会吃大亏。
  御花园里行人多,裴云瑾的眼神又太过灼热,林萱手一顿,连钓鱼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提裙子起身,走得坚决,不愿跟他有太多纠缠。
  最近她想起太多有关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裴云瑾对她很好,是那种没有底线的好。哪怕她作天作地的胡闹,他也不会生气。记忆里她总是在喝药,嘴里苦得没有味道,发脾气不肯再喝,只想破罐子破摔的等死。
  身旁伺候的侍女们对她束手无策,只得去禀告裴云瑾。裴云瑾过来了,也是好言相劝,奈何她听不进劝,他不过大声说了几句重话,也不是很凶,明显是故意用激将法逼她喝药。
  她被惯得无法无天,脾气渐长,明知他是好意,却还端着药碗往他身上砸。
  屋里的宫女们吓得跪在地上,唯恐受到牵连,连她自己见到裴云瑾一身白衣沾满了药渍,也很羞愧。
  可他还是没生气,只令人重新熬药过来,许诺她若肯乖乖喝药,就带她去坠马河游船。
  正如他所说,他做什么都很认真,要是想对一个人好,谁能抵挡得住?
  林萱深知自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得守着自己的心,在她没有完全陷入之前,率先逃离。
  并非她不识好歹,只因裴云瑾对她的好,总让她倍感压迫。许是因两人之间身份上的云泥之差,在面对他时,林萱总是很压抑。
  那时候,她跟府里的花匠说句话,裴云瑾会觉得花匠居心不良,把他从府里赶走。
  他忙起来的时候,她觉得无聊,才跟琴师学了三个月《广陵散》,他知道后,把琴师辞退。
  后来她身体好些,想自己出门去走走,哪怕有护卫守着,他也不放心,总觉得外面的人会对她不利。
  裴云瑾对林萱好,却也掌控着她,不许她有太多出格的想法。
  这些心事,她无人可诉。
  平心而论,以她的身份,裴云瑾后院里的生活已是她最好的去处。怪她太贪心,得陇望蜀,绫罗织锦加身,炊金馔玉环绕,还觉得不足,想要自由,想要尊重。
  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再也没有人能比裴云瑾对她更好,可她却全无心肝,总对他挑剔得苛刻,才会觉得他对她的好,其实有些施恩胁迫的意味在里面。
  可他分明是所有闺阁女子的春归梦中人,却总被她挑刺。
  所以啊!
  并非裴云瑾不好,是她不够好。
  她没有在正常的环境下长大,没有父母教她怎么跟人正常相处,没有人让能她学会怎样去全无防备的去信任别人,她还是不要祸害别人。
  裴云瑾看着她的鹅黄的裙摆消失在转角,清冷的五官逐渐转变。
  明明是在大太阳底下,可他全身都散发着黑暗的气息,透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林萱掐着时间,等邧帝午休醒来,才去凌霄殿向他回禀今日与姚允正相处的细节。
  去了才知邧帝不在凌霄殿,他去了皇后宫里。
  比起先帝,邧帝的嫔妃不算多,得宠的也就只有皇后、徐妃、宁妃三人,其余都是装饰这座后宫的点缀,邧帝整年都很难想起她们一次。
  林萱到皇后宫里请安时,莺莺燕燕坐了满屋,都是闻着花香寻蜜而来的蜂蝶。
  林萱听见邧帝和他的女人们在说话,就不想进去打扰,去了偏殿里等候,却在这里遇上太子。
  她和太子的关系不远不近,两人年纪相当,却存在一定竞争关系。
  太子渴望得到父爱,邧帝却将所有关注都给了林萱,从小对太子不闻不问。七岁时,邧帝将林萱抱在膝头,太子眼巴巴的看着,眼神里充满羡慕。
  就像林萱渴望地位和尊严,太子地位尊崇,人人皆敬畏。平日里吕守一见到他,也会心甘情愿跪在他脚下,诚惶诚恐道一声主子。
  两人互相羡慕对方拥有的。
  毕竟两人从小就认识,抬头不见低头见,虽没多少感情,见了面,也不能当作没看见。
  “怎么脸色却这么差?”
  太子林慎言正在喝茶,抬眸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茶,关切询问。
  林萱出门前,已经换了圆领厚裳,将脖子裹得严严实实。
  裴云瑾喜欢乱啃,她皮肤又薄,脖子和肩膀遍布可怕的瘀痕:“午后突然刮起凉风,许是冻着了。”
  一到三月她便贪凉,喜欢穿薄衫。
  虽说已是四月,若避开太阳在阴凉处行走,依旧冷得厉害,正殿里那位体弱的徐妃娘娘还穿着薄袄。
  对于她的穿着喜好,太子不予置评,只是出于关心道:“以后出门让人带件披风。”
  “多谢殿下关心。”
  太子其实很不错,虽然邧帝经常骂他是蠢货,可林萱却觉得他已经很优秀。
  世人多为中庸之辈,似裴云瑾那样文武皆全的妖孽也没几个,更何况他是镇南王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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