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白月光嫁人后——难再叙
时间:2021-08-05 08:35:46

  瞧见角落里的箱子被人动过,那串风铃应该已经送给二小姐了。他记得打仗前,他替将军整理箱子的时候,将军特意嘱咐过将风铃放在上头,回去给小时。
  到底是因何生气,他猜不到,索性不猜了。推着他出去看朝阳渐起。
  江启决不高兴,他不高兴从前能够把她抱起来,让她骑在脖子上、抱着自己的头,带着她出去看花灯。
  如今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让他的小姑娘累到体力透支,只为了让他不要在房间里发霉、长蘑菇。
  还未出这个房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它们没有任何知觉,一拳砸了下去。
  .
  江时雨回到房里,一个人坐在小轩窗旁,撑着头,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他送她风铃的时候好好的。
  瞧见葇荑将那串风铃挂好,听着风拂过的声音,从此风过有痕,万物有灵。忽然福至心灵,明白小叔为什么发火了,他哪里是对自己有气,他分明是跟自己生气。
  “唉,葇荑,我真傻。”
  她就该安慰他的,或者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要么死皮赖脸的不走。对待这么个倔犟的男人,干嘛自尊心那么强,跟他使小性子对着干呢。
  葇荑无奈苦笑,外头有老爷房里的小厮过来传话:“二小姐,老爷请你过去问话。”
  江时雨温吞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心底有不详的预感。爹爹找自己做什么?是有关小叔的事,还是……有关长姐的事。
  “葇荑,你别去了。”她总觉得此次过去,凶多吉少。
  她不想让小丫鬟跟着自己受罚,或者眼睁睁的看着爹爹上演什么奴婢替主子受罚的戏码。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让处处护着自己的丫鬟替自己承担。
  “二小姐……”葇荑不敢违抗命令,心下却止不住的担心,想开口请示是否跟二爷说一声。
  江时雨打断她所有要说的话,命令道:“不准告诉小叔。”
  葇荑绞着帕子,愁容满面,依旧点了头:“是。”
  江时雨舒了口气,想着有阿蛮在小叔身边照顾,自己也能放心了。
  不免在心底自嘲,府上关心小叔的人颇多,实在不必替他担心,哪怕起初不适应身体残疾,慢慢也会接受的。
  她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此番前去,还不知道侯爷会诞下怎样的震怒,毕竟侯爷一向最宠这个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江时雨连早膳也没用,便由爹爹房里的小厮带路,穿过候府的一条羊肠小路,往深宅走去。
  这里不是去书房的必经之路,倒像是去祠堂的路。
  江时雨极守规矩,不似长姐那样自由散漫,甚少在府上乱走,还是头一遭过来祠堂这边。
  脚下踩着昏黄落叶,阴森之气扑面而来,小厮没跟她一起进去,江时雨独自走近,被里头焚着的香火呛得想咳,不过强忍住了。
  “爹。”她很小声的唤了句,唯恐惊着斜斜日光照射下的纷飞灰尘。
  那扇门推开,里头传来江孝恭的声音:“还知道我是你爹。”
  直面江家老祖灵牌的时候,江时雨脊背发寒,侯爷坐在一处太师椅上,剜了她一眼。此情此景,像极了要清理门户。
  “你不配管我叫我爹。”
  江时雨深呼吸一口气,立即认清现实,规矩叫了声:“老爷。”
  她变更的称呼没有讨到一丝怜惜,反而引得老爷又恚怒了两分:
  “我不是你爹,昔日若不是二郎捡你回来,我根本不认识你是谁,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出手伤我的女儿。”
  江时雨低着头,冷汗顺着脸颊流经下颌,滴到鞋尖上而毫无察觉。
  她没有否认,她知道自己骗不过侯爷这只老狐狸,也无法力挽狂澜、将这谎言圆得天衣无缝。
  只喃喃道:“是燕王说的么?”
  她的老实交代让江侯一颗狠下去的心,软了半分。原本打算干脆将她乱棍打死,或者赶出府去,他不允许女儿身边有危险因素,也无法容忍自己养出一条白眼狼。
  反正酌金馔玉的候府,死个如丫鬟般的养女,稀松平常,随便对外报个失足落水、亦或伤寒高热不治而亡,也没人闲的发慌会来管大户人家这等闲事。
  江孝恭没有对她痛下杀手,忍了女儿差点被人害死这一遭,全是怕她死了,在二郎那不好交代。
  “这等事还肖人说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爷这样说,江时雨便明白了。
  “我待你不薄。”
  江时雨突然笑了,像极了鬼魅,她该说什么呢?说长姐有的,自己也有,可事实并非如此啊。
  说感谢老爷给的一口吃的,让她不至于饿死、亦或流落街头。说她比那些乞丐、残疾人幸运得多。她说不出来。
  “既然当初是二郎捡你回来,虽养在我膝下,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代为管教。不如现在叫人去请,让他来处置。”
  江时雨突然慌了:“不要!”
  怎可让小叔知道她做了这样阴暗狡诈、害人性命的事,尚且不知她在小叔的眼里是何种面孔示人,哪怕不是信男善女,也绝非心肠歹毒之人。
  何况她害得还是小叔的亲侄女,尤其小叔家庭观念那么重,对府上家眷极好,极为护短又疼爱小辈。
  从前江雪霁霸道蛮横的抢她东西,小叔虽然后来会用其他方式弥补,却没有一次制止长姐这样夺人所爱的行为,每每像侯爷宠着女儿一样,纵容着这个侄女。
  “请您别惊动小叔。他行动不便,外头秋风萧瑟,莫让他染了风寒。”
  江时雨不委屈,她只是害怕。被关在这里没让她恐惧,可她太怕小叔会对自己失望,从此甚至不愿再看她一眼。
  江孝恭也就说说,既然她甘心领罚,不知会二郎也好。毕竟这孩子是二郎托付给自己照顾的,他没理由只给她吃穿,不教她做人。
  也怕二郎知道后会黑白不分的护着,小树不修不直溜,不给她点教训,只怕她以后更加肆无忌惮。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知感激的东西,既是我养出来的白眼狼,今天也让你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老爷下了命令,立即过来一个家奴,手中捧着的木托盘上放着一把竹戒尺。
  “伸手。”
  江时雨知道今日躲不过去,再多的巧舌如簧在侯爷面前也是鬼蜮伎俩。继续僵持下去,只得惊动小叔。
  她咬着后槽牙,将手伸了出来。
 
  第 14 章
 
  
  她来候府的日子不算短,还是第一次挨打。从前疏于功课,侯爷对亲生女儿比对她严厉的多,但也从不奉行不打不成才,对两个娇娇小女儿从未动过手。
  这一次,也许是真被气着了吧。
  江时雨的乖觉,侯爷仍不满意:“放在书案上。”
  江时雨将手搁置在木桌上,侯爷扬起戒尺,在空中抡圆了,划成一道弧度。
  “啪”地一下,侯爷腕力惊人,戒尺狠狠落下,口中数着板数:“十、九……”
  直到打满十下,才住了手。
  这种将手垫在木桌上的打法,手背都是骨头和筋,十指连心,比手悬空了要疼。
  江时雨将手抬起来的时候,就不能张开、也无法攥拳头了。
  血珠顺着十指的指尖,滴答滴答往下淌。
  方才还保持站立的姿势,这会儿忍不住颤抖,立即瘫在地上。
  好疼好疼,疼得她几乎晕厥,原来真的有人会疼死过去。
  所以这家法不是什么久跪,或者罚抄女训女戒,让她学习三纲五常,而是要打到她怕。
  她差点忘了,大宗是在马背上得来的天下,打从江老侯爷在时,便一直打打杀杀,信奉暴力镇压,从不会跟人有什么精神层面的交流。
  想来在江孝恭的眼里,江时雨也不配他多费口舌。他只问她:“知错没有?”
  她该说些讨喜的话来避免这种酷刑,可是这种疼,让她几乎咬舌自尽,实在说不出一个字来。
  于是靠在木桌上的她呼吸钝重,不忘用余光看见侯爷再度举起了戒尺。
  在巨大疼痛面前的她是失语的,老爷的话变得格外飘渺:“下次还敢不敢伸出利爪伤人?”
  她没有回应,那戒尺却未停下,她痛得晕死了过去。
  她不敢了……这样的酷刑,她不想再来一次了。比起精神上受欺负,身体上的疼痛才更是难捱。她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她也是□□凡胎。
  唯有暴力使人屈服,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可以解决她。她想求饶,但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终于在冷汗不止中意识逐渐涣散。
  江启决独自用过早膳,由阿蛮服侍着自己净面更衣,本以为那丫头会巴巴跑过来陪他一块用膳,想不到气性这么大。
  他只不过跟她发了脾气,她就再不来了。
  免不了在心底自嘲,女大不中留,儿时不拘小节的一个小丫头,大了愈发娇惯。
  阿蛮陪他在廊下歇息,将他昏迷时朝中变故说与他知晓:
  “将军得有个心理准备,太子殿下被软禁了。”
  江启决的将思绪收回来,瞳孔一阵紧缩,方才偏头看向他:
  “你可知是何缘由?”
  阿蛮俯下身子,回禀道:“小的也是道听途说,有侯爷打点的宫中太监说,太子殿下与阮昭仪有染。”
  “不可能!”江启决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不说,太子殿下绝不会做出有损皇上和自己颜面之事。
  阿蛮:“将军息怒。据说是被人抓个现行,阮昭仪立即招了,当场咬舌自尽。”
  江启决的头又开始疼了,就算人证物证聚在,他也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是被人陷害。
  可惜了,他现在行动不便,没法亲自打探消息,为殿下奔走。
  “阿蛮,你替我往东宫送一封书信。得叫他知道我回来了,他没事。”
  如今太子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阿蛮没有劝将军避嫌,既然将军决定雪中送炭,他定做将军的马前卒。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江启决又嘱咐了一句,他知道东宫被封禁后不好进。
  “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阿蛮总要试试。
  “还有一事。”阿蛮怕将军觉得自尊心受挫,便说得委婉些:
  “将军昏迷着这段日子,周家叫人退了亲,老爷同意了。”
  江启决还未从对太子殿下的担忧中回过神来,先是一愣,继而弯了弯嘴角:
  “正好,眼不见心不烦,省的我多费口舌。”
  他如今这个样子本不适合娶妻,若弄个花瓶在自己跟前,反倒更烦。
  何况周氏女在他眼里跟张三李四毫无差别,她自个识相走了,在他眼里少了一桩麻烦。
  阿蛮见将军无恙,心底松了一口气,大快人心道:“那呆头也是傻气,原想设计将军,不曾想遭遇反噬。”
  “嗯?”江启决难得有兴致,关心这汴京女郎之事。
  “听闻那周氏女刚得知将军受伤便差人来退亲,被侯爷驳回,回去后跟表哥一夜良宵,想叫将军误会她不检点主动退亲,谁知那表哥跟她假戏真做,让她彻底沦为笑柄。”阿蛮将自己听说的整理出来,讲给将军知道。
  不料将军并未落井下石,跟他一起嘲笑那女郎,只淡淡道:“没什么笑柄不笑柄的,兴许是阴差阳错,成就了一段姻缘。”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男人嫖也好,招姬也罢,只占尽风流。女人则是不然,不立个牌坊便要被世人逼人。
  世事多逼迫女子,他就不去随波逐流、苦苦相逼了。
  何况,他原本就对那个周氏女无感,自不必分情绪和精力在她身上。
  只他又问:“这么久不见小时,可是又出去骑射了?”
  从前他回来总要考验她的武技是否精进,如今不良于行,竟忽视了她。
  “走吧,阿蛮,你推我去看看她。”
  阿蛮看了一眼外头,晚秋微凉,怕将军身体尚未恢复,想劝上一句。但知道将军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还是什么都没说,推着他去了二小姐的院子。
  江启决知道是自己乱发脾气不对,没有搞封建家长那一套,非要小时来低头。他离家这么久,刚回来多关心她一些,理所应当。
  .
  才去到二小姐的院子,便见葇荑倚着门张望。
  大概是她踮脚张望的太过专注,没注意身后有人来,听见二爷的声音:“你在此处做甚?”
  方才回过神来,行了礼,唤了声:“二爷。”
  “你怎不在小时身旁,可是她又闯了什么祸?”他一直都知道这丫头不是什么心肠柔软、性子软糯之人,只怕自己病着,她为了自己跟谁起过争执。
  毕竟犹如周氏女退亲一事,他是无所谓的,难保小丫头也这样云淡风轻,会不会去找人家麻烦。
  葇荑一面觉得二爷从前日理万机,对二小姐还心细如发,如此懂她,觉得鼻酸,一面又十分担忧:
  “小姐从二爷房里出来就被老爷叫去了。”
  江启决不在家这几年,想必都是兄长照顾教育这个小丫头,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问道:“老爷可有说是什么事?”
  葇荑一点我不惊讶于二爷的反应,养父叫养女过去说话,什么可能都会有,唯独不会往坏处想。
  但葇荑见证了大小姐受伤的全过程,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为了引起二爷注意,语气便加重了两分:
  “婢子不知,不过二小姐去了有两柱香的功夫,还未回来!”
  江启决莫名有些不安,想不出兄长叫小时过去做什么,他一向不关心养女的功课,叫一没有管家才干的外人打点府上事宜,更加不可能。
  脸色一沉:“说实话。”
  葇荑立即慌了,二爷是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之人,他从前眉头轻舒,旁人都不敢逾越规矩分毫。
  更别说他冷着眉,葇荑立即觉得两股战战,便将什么都说了:
  “先前二小姐得知您生病不方便,想去路上接你回来,好不容易央求的老爷同意了,不曾想大小姐暗中使绊子不许她去。她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