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雨轻笑一声:“我不用你的钱。”
“我的底气是靠自己争取,不需要你的银两加持。”
那些带着万贯家财扶贫式低价的贵女,因为脑子不清楚,婚后还不是一样被孩子绊住了腿,被婆母欺负成包子。
人无不爱钱,她也贪财好色,但她不稀罕拿他的钱。
江启决不再继续勉强,他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尤其强迫女人。
她既不喜欢这个,他便说其他的:“我原本以为你说要嫁给翟相只是气话,为了跟我赌气。”
江时雨嗤笑一声:“也许吧。以前你是我的整个世界,我活着的意义,生活的全部。以后,再也不是了。”
“你再也不是我的神明了。但失去我你终有一日会后悔,我要嫁给最权势滔天的男人,待你后悔那日,也无法夺我回来,只能看着。”
望尘莫及,爱而不得,这是最严苛的诅咒吗。可她不知道,江启决现在就后悔了。
“你是懦夫,不配失而复得。”江时雨不想在离府前弄得太难看,还是很有风度的将话拉了回来:
“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思之若狂,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过日子。老话都说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我也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江时雨说完这些,只觉得自己跟他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我走了,免得被小婶看见,又跟江雪霁添油加醋的摆脸色看。我不在意给她们添堵,只我懒得跟她们磨牙。”
江时雨已经退避三舍,奈何有人主动应战。周清浅才从管家那得知:将军将出征以来的军饷折合成钱庄找出来,准备都给江时雨。立即炸毛。
这会儿风风火火的过来,还好江时雨先走一步,不然跟她打个照面,又是无穷无尽的酸黄瓜坛子翻了。
“你要拿自己所有军饷给江时雨置办嫁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江启决原本心情不好,有人这样一拱火,原本沉稳的性子,也有几分恚怒:
“什么时候男人决定的事,女人可以置喙了?”
从前他为了家宅和睦,想给小时一个平静的生活,处处退让。如今小时马上出嫁,他不想再由着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了。
“莫说是我给她添嫁妆,你这个做小婶的,也该尽心尽力。你什么都没做,我谅你新妇入门,不懂规矩,未同你计较。若再喋喋不休,就退回去闭门思过。”
周清浅想起自己多日的隐忍,原以为可以换来这个男人的温柔爱意,没想到反而让他看清了自己。
她越想越气,原来委屈并不能求全,那她便不委屈了。看着桌子上那些江时雨才送过来讨好男人的点心瓜果,恶感油然而生,一把掀起来,尽数倒在江启决的衣袍上。
“奴家失手,弄脏了夫君的衣袍,夫君勿怪。”
神情却是歪嘴斜眼的不屑嘲讽,她就欺负残疾人了又能怎样?有本事他站起来来打她啊?
她不光要今日这样服侍自己的夫君,以后每一日伺候他用膳饮水,都要让他颜面扫地,尊严全无。
第 46 章
江启决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袍被染脏,自虐般的未发一言:这是你自找的,自作自受。
平静的并未摘去身上任何一只爆浆的果子,只唤了阿蛮过来:“扶我回去换衣服,晚些几位旧交会过来拜访。”
“是。”阿蛮的目光从将军夫人身上略过,并未做一丝一毫的停留,径直推着将军离开。
周清浅一拳砸在棉花上,好不痛快。原本以为会看见他青筋暴起,大发雷霆,痛骂自己一顿,或者过来给自己几耳光。
但他什么都没有,仿佛自己在他眼里只如隐形人一般,这才是令周清浅最痛苦的。她宁愿他跟自己干一架,哪怕打自己一顿,也好过像现在这般,仿佛并不拿她当作他的妻子。
周清浅刚才打了鸡血那股劲慢慢消退,整个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个人在幽光里,缓慢冷笑了几声。
“原来在这场婚事里,自己一直都是跳梁小丑。”
江启决不珍惜的,她不必再苦苦挽回。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执着于一人。现在想想,突然觉得江家新招的那个长工不错,一身腱子肉,摸起来手感一定不错!
过两日有机会一定要试试,不,今夜就试。
……
……
江时雨终是离开了候府,嫁入了相府。
因是纳妾,而非娶妻,无需太多繁文缛节,也不需要过个礼需要三年五载。
接她的轿子足够气派,翟相给侯爷的聘礼也足够显示出诚意,在一片唢呐声中,她入了翟家的门。
江家的人除了葇荑陪着小姐,再无他人。江时雨由她扶着下了轿子,虽然盖着红盖头,也能听见身边仆妇慈爱的笑声。
直到入了堂,有相府管家过来传话:“江小娘子,老爷被圣上宣入宫问话,走得急,您有什么事可以唤我。”
“在下姓易,名文风。”
江时雨早知管家在相府的地位,如今听见他自称“在下”,而非“奴仆”,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点了点头,记下了他的名字。
“有劳易管家告知,老爷以国事为重,我不能与之分忧,自当照顾好自己。”
“外头宴客想必尽是翟家亲眷,唠叨易管家招待,指派两个丫鬟送我过去老爷房里。”
易文风既未觉得她善解人意,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矫情,老爷不在,不管她是真的善解人意,还是装出来的,他都不甚在意。
也没想过给一个二八年华的女郎一个下马威。
只二次见面,都是这样微妙的情形。昔日她做护院时便引起了他的注意,只是不知她是江家的人。如今再度见面,是她主动想嫁入相府,丝毫不畏旁人“一只梨花压海棠”的言谈。
到底是个挺特别的女郎,大抵跟他从前熟知的那些粗脂俗粉、娇软贵女都不同。
“是。在下告退。”随即指了两个过去。
江时雨没有为难立威,她虽不是什么倾城佳人,聪明过人,也有自知之明。初来乍到的十几岁小叔,对府上情况了解不透彻,去向一个比自己父亲年轻还大的忠厚精明管家立威,实是多此一举。
也没有去赏赐拉拢,易文风在老爷年轻时就在相府,老爷不曾苛待下人,又是他最为隐忍的管家,保不齐易管家的小金库比她腰包还鼓。
她虽不擅识人,肉眼可见的易管家不会是因为一个人仨瓜俩枣,就放弃自己处事原则的人。
江时雨随几个伺候的丫鬟和一众小厮,由葇荑陪着进了老爷的卧房。
“小姐,可要卸了脂粉?”
“是。”老爷不知何时回来,她可以等候,但不必带着这些劳什子东西等。
葇荑很快亲自服侍,替她换了身清爽的衣裳,又吩咐人将小姐的东西整理好。
一直忙到夜深,江时雨由下人送来膳食用了晚膳,便敦促葇荑:“这有丫鬟伺候,你折腾了一天,早些歇息。”
葇荑眼巴巴的瞅着小姐,心生怜悯:“要么奴婢陪你一会儿吧。”
新婚就让小姐独守空房,虽说不是翟相的错,圣上有旨,身不由己。若让小姐跟不熟识的人在一块,她实在于心不忍。
江时雨:“不需要。我等他回来,不用你在。”
而且她也不打算等多久,饿了就传夜宵,倦了就休息。不必做出独守空房的哀怨,也无需借此表忠心,以免被相爷看穿后更加难堪。
“好罢。”葇荑不再坚持,行了礼,退下。
因是近身服侍小姐的丫鬟,住处离小姐不远,便于时时传唤,便没有那么担心了。
葇荑离开后,江时雨看向屋子里的几个丫鬟,分别询问了几个人的名字,年龄均不大,瞧着很是软糯。
便吩咐了其中一个:“你去易管家那取一些老爷常看的书,借几本回来予我。”
“是。”小丫鬟倒是腿脚麻利,行了礼立即跑了出去。
江时雨又吩咐一个:“你去叫小厨房准备些夜宵,免得老爷回来时腹空。”
小丫鬟:“是。”
江时雨又恩威并施了一通,方才叫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直到四更天,外头天蒙蒙亮,江时雨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感觉到身后一身寒气逼近,挑开眼皮,映入眼帘是她家相爷。
他接下衣袍欲披在她身上,却被她制止了。
翟显亭以为这小娘子是嫌弃自己年纪大,既未觉得难堪恼羞成怒,也没有近一步示好。
这个时候的相爷,只把他这美妙小娘子当作过客,一个漂亮的礼物,旅居在次。
他会在自己没事干的时候跟她说上两句,但更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
不过如果这小娘子不懂事,惹自己厌烦了,那么半句话他也不会予她说了。
原本想开口说:你歇着吧,我也安寝了。
却听见他家小娘子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问:“夫君这是什么意思?给我披了衣裳,叫我继续在这睡吗?”
翟显亭早过了被小娘子喊夫君就心肝颤的年纪,又听见她说:“原本困得要命,想一睡了之,又想等你回来。”
“挣扎着既想睡,又想等你,不小心睡在了这里。”
“我都没睡好,腿麻得厉害,像被针刺,夫君抱我去床上睡。”
翟显亭挑了挑眉,他人生阅历丰富,但因不沉迷风花雪月,便独少了女人这一篇。
想不到他家小娘子还挺诱人。
江时雨没有太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即便不想出嫁从夫,只以后想在相府过得舒服些,自然要抱紧相爷大腿。
还未琢磨透她家相爷在想什么,不想用力过猛、弄巧成拙,便只试最后一次:
“对于夫君来说,我只是你第三房小妾,但于我而言,却是女子头一遭出嫁,新婚之夜。”
“夫君走了半夜我都不说委屈,夫君就不该补偿我,抱我去睡觉吗。”
对于小美人的一再邀约,翟显亭怎会拒绝。对野草正义君子上身、坐怀不乱,对家花何必客气。
看着她勾过来的那只小手,拦腰将她打横抱起。江时雨一声惊呼,连忙抱紧夫君的脖子。
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妾身还以为夫君不行,想不到老当益壮,不减当年。”
翟显亭哪能不知这小娘子的挑衅,将她压下身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欣然接受她的激将法: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果然试了,她的夫君常年禁欲,这一次放肆,哪怕才从宫里披星戴月的回来,一夜未眠,依旧让她腿都快断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喘着粗气伏在她耳边:“孩子都大了,近几年愈发想要个小子,给我生个孩子,可好?”
“好——”她咬着下唇还未答应,便在坠入云端时,失口喊了“小叔”。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她这一整晚的示好全部化为灰烬。
翟显亭这半生能屈能伸,并不是天之骄子,从娘胎里头出来便仕途顺遂。但自他封侯拜相后,还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纵是再好脾气的人,不将她痛打一顿便罢,只将衣冠不整的她一个人扔下。
出了卧房睡意全无,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在去书房的路上,翟显亭将她乱棍打死、扔到井里、再度纳妾,通通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直到看见儿子过来侍奉茶水,方才暂时放下这些儿女私情,想起军国大事。
“父亲。”翟沐言实在不想笑,可是忍不住。
他知道爹爹回来有一阵了,原本想立即拜访,谁知他这么久才出了。
看见那江家二小姐有点本事,能勾得爹爹天刚亮进去,天大亮才出来。
看来自己不久以后就会添一个弟弟了,老来得子爹爹一定欢喜,自己也会多加照顾和疼爱的。
只不过见爹爹脸色不大好,笑容僵在脸上,渐渐失去了笑容。
干咳了两声:“圣上可有何吩咐?”
翟显亭努力想冲散那令人不悦的一幕,食难下咽,导致跟儿子说话时,脸色依旧十分阴沉。
“圣上服用丹药较之从前更甚,对报祥瑞之人赏赐颇丰,国库空虚,户部拨不出银子。惹得龙颜大怒。”
翟沐言明白了:皇上不能出手阔绰的买药和赏赐,没了面子又没了钱,便叫父亲这个北宗的当家人想法子。
可摸着良心说,翟家虽没有两袖清风,也绝非大富大贵人家。朝中比父亲品级低、却有钱的多如牛毛,怎么查也查不到翟家头上。
“爹爹打算如何?”
翟显亭:“明日早朝再同户部对账,交之三省六部商议出开源节流的法子,大宗积贫积弱,再省不能省到圣上头上。”
翟沐言:“只怕这场浩劫损害了不少皇亲国戚的利益,父亲大人又要被人当靶子使了。”
见父亲未说话,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从前父亲一直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事说来难,但从前比这难得多的,父亲又不是没见过。
少有这样思绪游离的时候,翟沐言是父亲一手教出来的,肚子里就算不是彼此知己,他也能猜出一二。保不齐是他那小姨娘给父亲脸色了。
翟沐言除了心疼父亲之外还有一丝想笑,也是非常大孝子了。不知那江小娘给了父亲怎样的磋磨,该他命里有一劫,只能自己承受。
想到当初撺掇父亲纳妾的,自己堪称主力军。一时间感觉自己坑爹,有点对不住老爹。
第 47 章
江启决于江时雨出嫁的第二日便搬了出去,自然是带着周清浅一起,不会留她这个隐患在兄长府邸兴风作浪。
只他有些后悔,为何没早带着小时一块离开,满足她清静的心愿,让她过两年安生日子,只跟他在一起过二人世界。
周清浅不经吓,还以为将军发现了什么,暂时安分守己了两日,夹起尾巴做人。只到了新宅没几日,得不到夫君关心,寂寞空虚冷,又寻了几个俊俏小生抛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