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不太舒服,你能帮我要一杯水?”
“你为什么不让她去?”昭歌指指她身边的侍女,徐有沅顿时脸上有些尴尬,心中暗怒这小姑娘为何如此故作愚笨让她下不来台,面上却温和,扶着心口蹙着眉心咳了两下,“她是医女,我心疾犯得紧,离不开她。”
昭歌看她血都快咳出来了,真假难辨,有些动容,“你稍等些。”
好容易等碍眼的走了,徐有沅施施然撩下鬓发,姿态温柔,露出引以为傲的侧颜,“公子……”
“她不是你的婢女。”容樾淡淡道。
“什么?”徐有沅没听清,容樾忍着她身上刺鼻的香粉味,也懒得再说,徐有沅正打算进一步问时,就看见他拉过昭歌那碗几乎没有动过的面,一根一根将香菜挑进他自己的碗里。
徐有沅:“……”没想到他还有偷吃别人香菜的癖好。
她羞赧地推过自己眼前这一碗,“公子,奴家不爱吃香菜。”
容樾:“?”有什么大冰。
恰昭歌回来看见这一幕,面无表情坐下,把水拍桌子上,一言不发继续捣自己的面,心想容樾你要是敢碰你就死了你就死了你就死了!
徐有沅没在乎昭歌的怒气,全部注意放在垂眸的容樾身上,眼睛简直要黏上去,容樾挑眉,瞧着指尖那一串的“你要死了你要死了”,忽然笑出声来。
“啪嗒”一声。
碗落在地上,碎了。
昭歌听见了自己心碎成一块一块的,碎成地上的面糊糊。她蹲下来,一块一块去捡自己碎掉的心,看能不能拼起来。
“公子……”
徐有沅望着容樾淡笑的侧脸,以为是对她笑,心动的厉害。
“滚开。”容樾起身,却又被徐有沅缠住,他忍着暴躁,“别逼我打女人。”
徐有沅何曾被人这样凶过,顿时泫然欲泣,我见犹怜,身边的侍女开始指责容樾,容樾揉了揉眉心,抬腿想踢桌子想起昭歌还在,径直绕开她们,去拉起她,“何时又需要你来做这些事情?”
“要你管。”昭歌不想理他。
气氛崩到极点,一触即发,幸得燕云及时赶到,拉着昭歌的手,燕云处理事情一把好手,察觉到气氛尴尬,于是扯开话题,“怎么在这里吃,不回房间?”
“钥匙丢了。”声音低低的。
燕云笑,“去我房间,刚好我住不下。”
“燕云姐姐你真好。”
“客气。”
临走时燕云打量了下这几人的气氛,将事情都猜了个大概,揶揄的目光淡淡送了黑脸容樾一个好自为之。
徐有沅撇开侍女,锲而不舍跟了容樾到他的房间,一直跟到无人处在他回头时解释,“我住十号。”
“十号啊?”
这种把戏,容樾见惯不怪,一把扯住她的脖子,抵着墙向上挪,直到她的角离开地面,绝望扑腾着,“陈昭歌不是你的侍女,那种低贱的事情,会不会自己做?”
她现在哪管得了陈昭歌是谁,喉咙被鱼刺掐着般说不出话,求生欲让她不断扒拉着容樾的手一直点头。
“昨天我大喜,今日我不动你,别有下次。”扔垃圾似的把人掼下去。
徐有沅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眼泪一直在流停不住,她不甘心的看着紧闭的九号门,向来没有她徐有沅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
接下来一连几天,她步步紧跟容樾,原想着那陈昭歌与容樾之间有什么猫腻,但是这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她那颗心总算放下了。
燕云倒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你啊,该。”
“我没有做错。”
“你活该她不理你,她整日清闲着都不找你,倒是新进的探花日日上门解闷。”
瞧见他黑了脸转身要走,燕云拖长了调子,“别——人在睡觉。”
“我不是找陈昭歌。”
“我说的也不是她啊,你以为我说的是谁?”
“……”
—
昭歌做梦忽然清醒,她梦见前方海雾里藏着一片暗礁,撞上之后整座船……不只,一整个船队连锁着下沉,特别真实。
她摸了摸脸上的汗。
【NPC系统(自动):……】那TM是危险自动警告!
她连忙下床去找人,没找到燕云,只能自己去和船手沟通:前面海雾有暗礁!
船手笑笑不说话,他这片走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这一片有暗礁,小姑娘第一次坐船,做梦害怕可以理解。
昭歌很着急,因为不剩一个时辰了,她一个劲儿上去劝,但是船手忙着掌舵,压根没管她,不注意还推了她一把,昭歌很快又站起来,开始冷静地想办法:怎么让别人相信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预测一个短时间就会发生的事情。】
昭歌:啊?
【精准预测:这个船手会在五分钟之内死亡。】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死,昭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摆摆手:胡闹。
一回头容樾和燕云踱步过来,容樾视线落在昭歌白皙手背上刺眼的擦痕上,眸光深了深,燕云注意道情况,“怎么了?”
船手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燕云了解,“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着人下去看看。”
昭歌点点头。
此时燕云也注意到她的伤口,“手怎么了?”
船手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刚刚着急,不小心推了她一把……”
“我自己摔的!”
两句话几乎同时出来。
容樾听得出来陈昭歌对船手的维护,指尖动了动,袖间莲降收住了。
谁摔得谁,如今这都不是紧要事情,燕云道,“你先去处理伤口,这里有我。”
不过此处接近辉夜岛,本身水下暗流诡谲,若说熟悉此处暗流之人,除了无相再也寻不到第二人。
“我来。”不等燕云问,他淡淡道,于此同时褪下外衣,随手一扔,徐有沅便拾起来玄红外衫,语气温柔,“我等公子回来。”
燕云皱眉看她一眼没说话,容樾根本懒得理她,打开围栏纵身欲跃下,燕云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拉住,“你疯了!船还在动是一,你能否寻得回来方向是二,总之需得系上油绳方可下水,水下危险多,受伤及时回来!”
“不系。”容樾一把扔开绳子,自嘲一句,“受伤就受伤,谁在意呢。”
燕云:“……”tmd
“系上吧,是为你好。”
“系上吧,公子,沅沅担心你。”
徐有沅凑的更近,香粉味道刺激得容樾神经躁狂,狠狠道了句“滚!”
徐有沅泪水蓄积,却没被吓怯,她就不信,终有一日,他不会拜倒在自己锲而不舍的温柔乡之下。
“我不会系,但是船速必须要慢,给我足够的安全时间。”容樾径直上前调速,齿轮转动在安静的气氛下转动,等到差不多了他就观察水面,屏息阖眸瞬间,腰带忽然被人勾住。
他知道这是谁,转身看她。
昭歌面无表情地跟船手说话,“大哥,麻烦帮他系一下。”
“我不系。”他反抗性立即推开。
船手大哥手停在一半,“这?”
昭歌手里的绳子不轻不重地摔他一下,容樾的手反抗的动作停住了,昭歌先用绳子环了几圈他的腰,然后示意船手大哥系上海盗结。
容樾在人离开时拉住,“陈昭歌,跟我说句话。”
昭歌低头做了点思想斗争,过了会儿,轻轻打他一下,“你就吃紧了我会心软。”
容樾轻笑一声,把人拉进怀里,半转过他的身子,将众人的视线隔绝大半,而后倾身相覆,瞬间咬住她的唇,搭在纤腰上的手缓缓收紧,吻到情浓处,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慢慢上扬。
徐有沅呆呆地瞧着被他以占有性姿态保护的昭歌。原来心硬血冷如他,也会这样热烈地对待一个人吗?
她近乎痴迷地看着强大疯狂如容樾,垂眸忘向陈昭歌时,眼里不自觉流露的柔情和纵容。
“她究竟是谁?”徐有沅喃喃问出了声。
燕云瞧着热闹,好心回答一句:
“无相的妻。”
第52章 向她告状
无相公子的妻子?
徐有沅喃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披一身夜色的男子,肩宽体长,又冷又欲又美的凌厉侧脸因为怀里的人柔和下来。
她不由得想起初见那天,那天其实不是钱庄开喜那日。
她自幼体弱,命苦,谁瞧了都是一副活不起的模样,也因为此,爹爹和姐姐总是分外宠着她些,要什么都给她捧过来,那阵子她看上了一个东西——凉玉珠,倒也不是什么宝贝,只是听说那是整个九州独一无二的东西。
她必须要得到。
爹爹派人去查了查,听说东西恰好在京都的黑市,说是跟人说好了,给她留了。不知怎么,她心血来潮想要自己取,爹爹也纵容她,着人跟着,爹爹势力大,姐姐也是大梁太子顾至礼的宠姬,倒也不会有人犯事儿犯到她身上。
黑市位置不定,这次是在无望海海岸边上一处废弃的船上,十分阴暗。还没进黑市,便有一具尸体砸在脚下,断了一半的残肢掉在怀里,她吓得尖叫,由于情绪激动,心疾难控,一时动弹不得。
好在下人及时处理尸体,她这才知道,因为爹爹的命令,黑市里卖凉玉珠的为了给她留下凉玉珠,违了原先卖家的约,谎称已经卖掉了。但是那卖家精明,老板谎话被拆穿,那个卖家是个厉害角儿,一个极其凶残的杀手,就这么在黑市里跟人闹起来。
黑市人都是一条心的,集体对上那个人,他怕也着不了好……下人絮絮叨叨。
徐有沅低头瞧了眼裙摆上的鲜血,胃内恶心翻涌,最好他受点教训,否则她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么想着,她门而入,心却窒息在抬起眼帘那一刻。
黑市内正是一副荒诞的画面,巨大的船舱被另一只船撞穿了一半,光透过巨大的空隙照进来,满地的鲜血,堵门的尸体,还有趁机恶徒肆意打劫……海风穿舱而过,那人兜帽掉落,露出一张脸,阴暗光下侧脸的血滴子,更给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添了些许危险的靡丽。
此刻桌子对面的老板瞪大眼睛,了无生机,只见那杀手随意坐在桌上,擦去嘴角缓缓流出的殷红,而后长臂一伸,从老板的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拿出里面的凉玉珠打量,于此同时,脚尖悠悠勾住桌下的包裹,包裹抛掷空中,无数大额银票撒下来,像大片大片的雪花一样盖住死不瞑目的老板……
“说好了十万两。”
不多不少,他不是违约的人。
他从桌上跃下,临走看了眼老板,在大批的人到来之前,纵身从被撞开的缺口处一跃而下。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不可阻挡地跳得飞快。
这样的人,她一定要得到。
她开始疯狂地搜寻这个人的消息,知道他叫无相,知道他也会上这艘船,于是她也随之跟随……
……
思绪被拉来,徐有沅不甘地盯着昭歌,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可以抢了她的东西?
“你。”淡漠的声音。
察觉到是在喊她,徐有沅眼睛亮了,快步走近容樾,容樾看也没看她,直接拿回了自己的外衫,严严实实地裹住昭歌,裹得只剩一个脑袋,叮嘱道,“等我回来。”
徐有沅袖侧的手握了握。
燕云此时命人拿来沙漏,“等你三个来回,若是还不回来,视你为遭遇不测,我会着人强制将你拉回。”
容樾皱眉:“不……”必。
燕云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定会割断绳子自由行动,但我们可能误解你出意外,你出意外不打紧,只是你可以想想,你大婚那日,昭歌以为你被杀了时的反应。”
她隐隐听说过发生的事情。
“不”字已经说出去,容樾硬生生扭道,“不必三个回合。”
“底限三个回合。”燕云不容商榷,着人搬来桌椅,一副耐心等候的模样。
容樾转身,漆黑的眸子迎向雪白月光下的大海,海水平静,朦胧海雾下,发黑的海面下暗流汹涌,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凶残海妖耐心潜伏,马上一击而上。
船速快到合适的时候了,他侧眸看向一言不发的昭歌,问,“梦里的暗礁什么样子?”
“很大,很高,三角的样子……”昭歌比划着,试图解释明白。
容樾抓住她的手,“知道了,我去找。”
不知谁讥笑一声,昭歌回头去看,是之前那位船手大哥,她不知道他笑什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不好意思地低头才转过头。
容樾笑,“还是不肯和我说话?”
“没有。”赌气。
察觉到船速合适,容樾知道可以了,临下水之前他拔出靴侧的火铳交给昭歌,而后将昭歌手腕上的骰子手链摘下,放在昭歌的手心,“你担心害怕时,便叫我的名字,我会回来。”
“我不管三个回合,我以你为约束,陈昭歌。”
“谁担心你?”昭歌人虽撇过脸,手却由他握住。
“当真?”
“那当……”然!
可是话没说完,她的手便一点点被松开,顺而带之还有轻微的失重感,她下意识看向容樾,只见他看着她,站在围栏大开的船边,背对大海缓慢向后倒去,抓着她的手一点点滑开,彻底掉下去那一刻,像只断翅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