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衔香
时间:2021-08-09 08:22:00

  “没听懂?”谢景辞看着她的眼,指了一下来处的黑面具,淡淡地说:“那他们的刀就会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注:反切是来自音韵学,这个是真的;黑话是百度化用的,以及感谢给我投营养液的小可爱!
 
 
第12章 内子
  “啊?”
  他这么一说,温宁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竟是如此么。” 温宁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大汉雪亮的刀锋,默默转回了头,“那你是如何知晓?”
  以他的身份,怎会接触到这种地方。
  谢景辞淡淡地道:“办案需要。”
  他这么一说,温宁才想起来,有一回情动,当她实在忍不住,指尖嵌进了他背里时,骤然听见了一声闷哼,待到一切平息,强撑起眼皮,才隐约看到他汗湿的背上斜着一道两寸长的新疤痕。
  她当时无心发问,现在想来或许正是谢景辞办案之时所伤。这么看来侍郎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当。
  说话间,看见一个戴着深紫面具的人正朝这边走,温宁立刻警醒起来。
  先前的红面具是“孟婆”,负责接引;守着门的黑铁面具是“牛头马面”,负责拘役;而眼前的紫面具则代表“判官”,掌管“紫河里”一级的商议。
  据说“判官”上面还有“阎罗”,也就是这鬼市的主人,但是为人十分神秘,只知道戴着黄金面具。
  眼前的这个判官约莫有三十多岁,矮小精壮,他一过来,先是客气地抱歉:“李公子,听闻您要找起死回生的药,这百年人参、天山雪莲咱们倒是不少,但是起死回生有违天理,咱们鬼市也不能通天不是?”
  “既是如此,可否换以续命之药?”
  谢景辞退了一步。
  直接问药太过引人注目,这样以退为进反倒会放松这些人的警惕。
  “续命?怎么个续法。” 闻言,那判官果然坐了下来,“不知公子求药所谓何事?”
  “我家老太爷病重,昏了几个月,因着分家产一事几房闹得不可开交,是以想求个续命之药,能让老太爷清醒清醒。”
  谢景辞说的隐晦,手指轻扣着石桌。
  判官一听,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他的手指,笑着说道:“看公子这气度,想必也是家缠万贯,那确实得上点心。我这里呢,有一个‘找财喜’的客人寄卖的药,如今还剩下一瓶,或许能帮上公子的忙也说不定……”
  他边说着,手肘半撑在桌边,轻点了下。
  谢景辞余光看了一眼:“只是我祖父年事已高,这药用是该用的,但是药性上可得斟酌,万一下的太猛了,我可得背上个不孝的名声。”
  判官一听,压低了声音:“这点公子尽管放心,这样的药都是试过的,至少能撑到公子想要的时候。”
  谢景辞眉眼微挑,看了紫面具一眼:“既有判官担保,我自然还是信的。”
  随后中指和食指在桌面上轻扣了三下。
  “好!公子爽快。”判官大笑了一声,忽然注意到一旁的温宁。
  这一看不打紧,看完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忽而转换了语气:“不过……这药极为难得,我这里也只有这一瓶了,说是有价无市也不为过。单单用钱银怕是不好向阎王交差……”
  说罢,目光在温宁身上转了一圈,意图极其明显。
  察觉到觊觎的危险,温宁浑身一个激灵。她自小在教坊长大,对这种目光再熟悉不过。
  当下一阵头皮发麻,绷直了身体,目光微抬,看向身侧的谢景辞。
  隔着面具,温宁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何神色。
  下一刻却见他方才搭在石桌上的手指逐渐收拢成拳,接着听见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从鹰隼面具里透出,仿佛沾染上了青铜的冰冷和鹰隼的锐利。
  “这是内子,判官说笑了。”
  “哦?原来如此,失礼失礼。”判官有些诧异,抱了拳以示赔罪,视线这才移开,“黑市鬻妾的不少,典妻确实不常见。您这位夫人生的好,可是得看紧一点。”
  虽然看不见全脸,但那微挑的双眼和樱唇已是极为动人,判官尽管赔了礼,可抬起头的时候还是悄悄瞥了一眼,颇有点可惜。
  “内子好奇,带她来见见世面。”
  谢景辞微微侧身,恰好挡住了温宁。
  温宁看着他宽厚的肩,心跳砰砰,随即又垂下了眼。
  判官是人精,一看这公子护得紧,倒也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点了一下桌面:“最近风头紧,鬼市的日子不好过,公子你看,这银钱上能不能……”
  “再加三成。”
  谢景辞语气果决。
  “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那就这么定了,小娘子跟着你定然也是富贵的命!”
  三千九百两银钱入账,判官肉眼看见的高兴。
  这样一小瓶药,竟然如此昂贵,温宁沉思着,也不知到底是何人弄出来的。
  “小鬼”上去取了银钱,点检清楚,判官颇恭敬地送了二人出去。
  药已经拿到了,温宁忙赶回给了绿腰。
  但是用不用,用多少却是一个问题。
  这是温宁第一次亲眼看到那躺在榻上的人,纵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想到会这样可怖。
  那人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般,干瘦又衰老,前日还花白的头发此时已经白尽,整个人如油尽灯枯了一般。
  如若不用药,看着怕是撑不过明日。
  绿腰轻轻抚过他枯树皮一般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询唤:“潘郎,你能听到吗?”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离得如此近,也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绿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点点把那红粉送进他嘴里。
  等了半刻钟,那床上的人喘气忽然变得急促,一声一声,从烧坏的喉咙里逸出,像是某种动物的低吼。
  “潘郎,潘郎你怎么了?”
  绿腰先是喜,后又变成了惧,急忙给他顺气。
  连拍了好几下,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眼底已经充了血,赤红赤红,身上的青筋暴起,双手不受控制地颤动。
  一见这情况,谢景辞立刻上前封住他的三大穴,那隆起的青筋才慢慢消退,呼吸声也渐渐平缓。
  “世子爷,潘郎这时怎么了?明明服了药,怎么会这样!”
  绿腰话里透着焦急。
  谢景辞眉心紧皱:“这种迹象,和当街伤人的暴徒极像,若是不封住他的穴位,怕是会像那些人一样,精神狂乱后暴毙而亡。”
  “什么,暴……毙?”
  他的话一说出口,绿腰仿佛一下子就被击垮了,整个人坍塌了下去,温宁连忙架起她的肩,才免得她倒地。
  “封住穴位能还能撑多久?”
  温宁心知,这种办法都是逼不得已才能使用,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三个时辰。”
  谢景辞看着那那粗喘的人说道。
  绿腰嘴唇颤抖,止不住地自责:“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再给他用这种药……上一次用还是好好的,我没想到,没想到竟是我害了他……”
  谢景辞看着她,静默了一瞬,解释道:“不是你的问题,他的身体已经衰败到了极点,这药能唤醒他的意识已经不易,其实若是像常人一般,未必会这么早出现暴动。”
  他这么一说,温宁忽然想起来绿腰曾说过的第一次断药时的情景,跟现在差不多。
  “这种药难道是能够透支人的精气?要不然怎会短时间内精神回转,之后又快速衰老?”
  温宁怀疑道。
  “大概是这个意思,就像烧火一样。一堆快熄灭的柴,缓慢地燃烧还能继续烧一个时辰;如果鼓起了风,火光会发亮,看起来像回到了烧的正旺的时候,但与之相应,不到半个时辰可能就会烧尽。然而此时风还没停,因此最后完全烧尽的灰便会被吹散,连木柴的形体也无法保持。”
  “你这是说,一旦过了三个时辰,潘先生连现在这副模样可能都不能保持?”
  温宁看了眼那枯槁的人形,实在不忍心。
  谢景辞点头,眉头紧锁:“我接手的那几个案子,罪徒原本身形都极其高大,暴动的时候三个差役也制止不住,但是最后血肉都像被吞噬了一般,萎缩成了一团干瘪的骨架。”
  干瘪的骨架……
  温宁实在不敢想这是什么景象,更不敢想绿腰万一看见了这样的场面还能否坚持住。
  然而绿腰此时已经麻木了,听见谢景辞的解释,干裂的唇微微笑着,牵扯出一道道血痕:“多谢世子,至少让我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温宁沉默地看着她走到床边,此时榻上的人已经逐渐平静,虽然声音仍在粗喘,但是眼神分明恢复了理智。
  他嘴唇一张一合,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
  绿腰轻轻弯下身,贴在他唇边。
  “潘郎,有什么想说的你尽管说吧……我都听着呢!”
  她的语气十分轻柔,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榻上的人喘了几下,才终于积攒了力气,被毁掉的嗓子一点一点吐出几个艰涩的字:“你……不要……怪……自己……”
  绿腰定定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强忍的情绪再也忍不住,掩着面痛哭失声。
  是啊,她一直在怪自己,要不是为了她,潘郎不会和家族断绝关系,也不必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最后甚至被大火烧的不成人形。
  绿腰怎能不后悔,怎能不负罪,她宁可当初被践踏成花泥,也不舍得爱人为了她碎骨粉身……
  或许也因此,她曾经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甘愿划破了脸,甘心为奴,被羞被辱,这里头都有几分说不清的赎罪和对自己的愤怒。
  她以为潘郎不知道,可没想到他一直看在眼里。
  潘郎啊潘郎,到了最后,还在为她考虑。
  她怎么能忍心?
  绿腰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情绪外露,这么多年的压抑、委屈和怨恨都在此刻化做了阵阵哭声。
  半晌,一只手轻轻颤抖着抚摸过她的发顶,绿腰才终于抬起头。
  榻上的人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努力动了动唇,想扬起一个笑:“顺娘,你……你再为我……跳支舞……好不好……”
  这几个字仿佛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他一说完,便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绿腰含着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温宁实在不忍再看,掩着面替他们留下了独处空间。
  绿腰摘下了面纱,烛光洒在她脸庞。
  舞动的身影映在窗上,一起一落,一步一转,水袖轻扬,裙角荡漾。
  温宁泪眼朦胧,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她翩翩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写道绿腰真是爆哭……明天高考的朋友们加油啊(?? ??_??)??
 
 
第13章 败露
  绿腰跳了一夜,跳到足尖都在滴血。
  可她却像不知道痛一般,仍然在飞身,旋转。
  直到温宁抱住她的腰,她实在挣不开,才瘫在了床沿。
  榻上的人变得像干尸,又像骷髅。薄薄的一层血肉攀附在骨骼上,只有嘴角隐约还能辨认出在微微上扬。
  乐容一推门,便看到这副景象,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随后,定了定心神,又用手帕掩住口鼻,支使着身后两个身形高大的婢子:“快去,把那人移出去!”
  那两个婢子带着一张草席,立马就要把那榻上的人卷进去。
  直到这时,绿腰猛然清醒过来,挣扎着扑上去:“不要,你们要把潘郎带去哪里?”
  “人死了自然要挪出府去,难不成留在这里招晦气!”
  乐容嫌恶地偏过脸,这才注意到温宁也在屋内,神色一僵,转而又道:“宁姐姐怎会在这里?”
  “路过。”温宁忍着怒意。
  可惜谢景辞夜半带着剩下的半瓶药回刑部了,若是他在,乐容岂敢直接抢人。
  听了她的话,乐容细细打量了温宁一番,发现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手臂分明半撑扶着绿腰,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但当下也顾不得了什么,只想把她赶出去:“既是路过,那姐姐还是赶快出去,免得过了病气!”
  一听乐容赶人,绿腰下意识地抓紧了温宁的手。
  乐容一看她这模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顺娘,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三房的粗使婢子,怎可攀住表小姐的手!”
  温宁挡在她前面:“无妨,我瞧着这婢子怪可怜,留下来帮她料理一把便是。”
  乐容一听,心如擂鼓,也不知道温宁知道了多少,竟当面和她对上!
  当下便冷了声音:“三房的婢子自有我管教,表小姐若是没事,就回憩园好好歇着。”
  “不急,我和这婢子颇合眼缘。”
  温宁见她着了急,偏偏侧了身,不慌不忙地坐在了椅子上。
  乐容一看她大有坐到天荒地老的样子,顿时就来了气:“竟和一个婢子投了眼缘,我瞧着宁姐姐还是自矜着身份,姐姐从前不知晓这些规矩,便也罢了,如今到了咱们这国公府,可得注意点!”
  这话已经是明着嘲讽了,但温宁面上却丝毫看不出生气,反而笑着开了口:“婢子也是人,人各有长,取长补短,这是老祖宗前几日说的,怎么乐妹妹觉得老祖宗说的不对么?”
  “我……我岂是这个意思。”
  乐容一噎,甩了帕子,温宁这话里分明就是在暗示她已经知道了代笔,所以,这是在威胁她?
  乐容恼羞成怒,越发觉得要尽快解决这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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