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见了她,表现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直问信王:“阿信,这位又是哪家的夫人?”
其实她想说美妾的,以公主的认知,中原人,长成这样的一般都是给人当妾的。加上近日入了她宫中的那些夫人小妾们,从外貌来论的话,更是佐证了她这个想法。
但公主也知道,直接说人家是妾不礼貌,所以难得地拐了弯,问了心中并不这么认为的身份,夫人。
黄凝没来及答,安信抢了道:“不是夫人,是我信城绣坊里的姑娘,以前在京都做过,才刚到信城来投奔亲戚,才来了不久,她做的绣品就在信城被一抢而空,高价难求。我特意带过来给公主所用,郡主看看是否可用。”
公主这下对黄凝更好奇了,她快速地看了一眼信王,最后目光落在了黄凝身上,细细打量,一时没有叫起。
终于,公主道:“起来吧。”
黄凝起身,又听公主说:“你这样的人材样貌,为什么不留在京都,要来信城?”
又是信王帮她回答的:“她家亲戚在此,京都那边虽繁华,但竟争也大,来了这边不是很好,都快得到公主的重用了。”
黄凝附和:“是。”
垂伦公主瞥了一眼信王,“你再不让她说话,我都要以为她是哑巴了。”
信王道:“公主只说人可不可用,不用的话我这就带回去。”
“着什么急了,我这不还没看到东西了吗?”
黄凝听到马上拿出自己的绣品,“公主请看,这些都是民女所制。”
这些东西都是小样儿,但公主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她当即决定:“你留下。你可以走了。”
事实是黄凝被人带了下去,信王却留了下来。
人一走,公主马上说:“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安信:“没有关系。只是信城最近出了名的绣娘而已,想着公主可用,就带来了。”
公主哼了一声,“她可真漂亮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中原人,父皇后宫里的也没有。”
安信不语,公主见此,这才说:“这次来就把事情解决了吧,时间不宜长。”
安信:“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先下去了,有事公主派人通知我。”
公主想留他再呆会儿,可信王没给她这个机会,行了礼就扭头走了。留公主一个人在那里猜测,那京都来的漂亮女子到底与信王是什么关系。
京都这里,同样是年过了,厉府连着三件喜事,厉云纳进了三房妾室。除此之外,厉府还出了一件事。
厉老爷见儿子的妾室都进门了,再也忍不住,以此为借口,开始要把自己的妾室与儿女重新弄进府来。厉夫人不从,去老太太那里讨主意,老太太只说,这事是当年厉云干的,现在还得看他的意思。
事情闹到了厉云那里,厉云当时就表了态,允了他父亲,让那离府多年的姨娘与一双儿女回了来。
厉夫人又去老太太那闹,这儿子是自己纳妾后,开始理解他父亲了吗,不管为娘的感受了吗?
老太太:“你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不要闹到云哥面前去。我可提醒你,他现在不是纠结老子的妾室该不该回的问题的时候。他是忙大事的,你以为他纳了这么多人回来是做什么的,真当是给府上充新人,添喜气的?”
厉夫人隐隐约约明白了老太太的话,她立时不闹了,大业面前,孰重孰轻她还是分得清的。只能憋着气地回去,听李嬷嬷给她细数人回来后的好处,反正早晚是要回的,趁着那对儿女还小,可以好好地给他们立一立规矩,调叫一番。
唐姨娘回到了原来的院子,她环视着这里,看着下人们忙进忙出,当这里终于能看见点样,人都下去后,她抱住自己的儿子女儿,最后她对着儿子说:“小书一定要争气,以前做得很好,以后也要这样做,不,要更好。”
厉书:“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唐姨娘:“可不兴再这么叫,以前在外面,叫了也就叫了,这里不行,你的娘只有一个,你得叫她。”
一旁的小姑娘厉雅,稚声稚气地问:“要叫娘为姨娘吗?”
“对,记住了。”
厉书没说话,刚过十岁的小少年从进入府中来,就一直掩着自己的震惊,他知道厉府很大,他来过门口好多次,从外面看了好多次。但当他步入里面,他才知道他的想象有多贫瘠。
他为自己的没见识而感到羞恼,同时他还气愤,同样姓厉,同样是爹爹的孩子,为什么他就要在外面长大,被学堂里的公子哥们看不起。
如今,他们回来了,娘亲却还是这样谨小慎微,他知道娘亲怕的是谁,爹爹被娘亲牢牢抓在手中,娘亲并不怕他,府上的老太太不管事,娘亲只要不犯错,也不用怕她。
就是太太,那位他该唤做母亲的人,同样,只要娘亲不出大错,有爹爹护着,太太也不用怕。
娘亲怕的是他那位嫡出的大哥,如今府里真正的管事人,朝堂上的太傅大人。
厉书也怕,又恨又怕,他回来后,应该就能见到那位大哥了吧,他要小心,一定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的小心思,他要扮演好一个感恩戴德的好弟弟。
厉云自从年前皇上再一次拒绝了对黄凝下通缉令后,他就再没提此事。不仅绝口不再提郡主,还一口气纳了三个妾。这件事一下子又成为了京都谈资。
皇上与大臣却知道,这不仅仅是太傅大人后宅私事这么简单,他那三个妾,背后的家族,都与朝中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皇上开始惶恐,开始在朝堂上试探厉云。
这日,边关有报,直淤国上书,垂伦公主要尚驸马,要大婚了。这位公主的动向一直被大未朝所关注,是因为直淤老皇只此一个女儿,老皇帝一蹬腿,新一任的皇帝就要是女皇了。
公主大婚这个消息,于朝廷来说是好事,皇上、甚至是厉云,一直怕的是公主与信王有染。如果他们两个成了姻缘,那对大未来说是极不安定的因素,是极不利的。
如今,公主要另嫁他人,新郎不是信王,这可是个好消息。
公主上书说,待两月后,她大礼一成,就亲自带着驸马来拜见皇上。皇上按惯例准了。
下朝后,厉云在自己的地方,听着自己人汇报直淤国的情况。听来人说完后,厉云问:“他真的做到了?那公主不是一直都心悦信王的吗?”
作者有话说:
摇红后面还有戏份,至于番外,还没确定有没有摇红的。
第67章
厉云所说之人正是直淤国公主要尚的驸马,这位驸马名矢铁,是比直淤国更小的边境小国的王子,人口少,国力弱,却野心不小。攀上上邦大国大未,配合着娶了垂伦公主,解了信王与公主结合的可能,而他得到的承诺是,待直淤国老皇身死,他可取代女皇。
人是厉云派的,事也是厉云策划的,目前看,这步棋走得还算顺利。厉云一直都知道皇上在信城派有细作,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没用。
这几年传回来的情报也说明了这一点,信王没有把柄可抓,而他的兵力、军队的真正实力,也是轻易探不到的。像皇上做无用功还好,但就怕被信王所误导,得到的消息与事实出入太大,那样的话还不如不探。
既然皇上在信城下了大力,厉云就另辟蹊径打起了与信城相临的直淤国的主意。
垂伦公主不是个好摆楞的,而且她与信王总有点说不清的情愫,如果有一天她登上王位,那直淤国以后的国策与方向,会不会倾向于信王,一切都是未知,都是隐患。
最好的办法就是换掉女皇,换个更好掌握的人上去,这样与大未夹击,把信城控制在中间,真有一天要削藩灭王,也容易很多。
下属回来所禀与今日朝堂上收到的直淤国的上书都佐证了,矢铁的成功。只等一月后成婚,以及随后而来朝拜,大事就成了。
厉云把直淤国回来的人遣了出去,叫了从流地城回来之人进来。
此人回报,流地城已经在严密的监视中,关于失火的消息也被封锁了。一旦有陌生人进入流放地,决不会逃过他们的眼,定会认真盘查,细细查问的。
厉云虽点了头,但心里明白,此时黄凝还没有去流地,短时间内就不会去了。她必定是考虑到他会派大量的人守在那里,怎可能自投罗网。但他还是说:“继续盯着,无论男女老少,高矮胖廋,都要仔细核对其身份,不可马虎大意先入为主。”
属下:“是,早已这样传令了下去,不敢不经心,会一直保持警戒状态的。”
“下去吧。”厉云叫了去后,屋里只剩他一人,他想,如果黄凝一直这样谨慎,放弃了去寻她的亲人,而是一个人隐姓瞒名消失在大未幅员辽阔的疆土中,他要到哪里去找她?又将找多少年?
厉云又开始不自知地摸那条缠丝,上面的血迹已经浅到快要看不出来了。这日晚上,这条缠丝还出现在了不合时宜之时。
晚间,厉云回到厉府,终于想起他纳的妾室们。以三位家族对其重要的程度,他来到了龙虎将军女儿的院中。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年龄几何,何种样貌。只知其家族合适,于大业有利,适龄可生子,厉云就娶了来。
此时女子娇羞地报了名子,说叫月儿。厉云点点头,未置可否。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诞下孩子。先前,他一心要让黄凝先生下孩子,但她不识他好心,根本不领情,如果不是他防的严,她恐怕早就动了不该动的手脚了。
那前红药之事,她真正想私配的药是什么,稍微深想一下就明白了。那时她就存了逃跑的心了,既然定了方向,又怎么会让自己在跑前受孕。
现在回头看,厉云觉得自己真傻,他一心为她铺路,给她孩子傍身,而她却是挖空心思地逃离他。
厉云这么想着,脸沉了下来,妾室玥儿有些害怕。大傅大人才貌双全,又手握大权,如今见了,竟比听说还要令人神往。只是威严过甚,看着不好亲近。
她鼓起勇气小心地唤了一声:“大人。”
厉云回神,帷帐之内,女子娇媚,年轻又美好,可厉云的脸色看上去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他终于肯行动,却在脱掉外衣后,一眼瞥到了腕上的软缠丝。
一瞬间,一切都静止了。厉云就这样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处,月儿不解,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想要去摸一摸那条丝链。
下一秒,她就被厉云扣住了手腕,变故来得太快,紧接着她就被厉云大力甩开,收到了他的斥责:“大胆!”
月儿赶紧在床上跪好,吓得直哆嗦。厉云没有再说话,直接掀了帘去。无人理解他心中的愤恨,就在他看到那条缠丝的时候,他什么性致都没有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笼罩着他。
紧接着心中的那团火又旺了起来,烧毁了一切,烧得他做不了他该做的事。心中只想做一件事,就是马上把那罪魁祸首抓到跟前来,狠狠地,狠狠地,就地正法。
但一向无所不能的厉云,却只能想想,他目前无力做成这件事,他竟然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这样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令厉云在寒冬月里,一个人在浩然居里泡冷水。第二日,几年没生过病的太傅大人,竟然病倒了。
厉夫人派了人去妾室月儿的房中问,怎么她伺候了一次,竟是把人伺候病了。
问的结果就是,月儿只是哭,什么都问不出来。厉夫人只得让刘嬷嬷去训话,很是把厉府的规矩宣读了一遍。
厉云这一病,像是要把几年间不得的病都补偿了回来,竟是缠绵病榻七日之久,不见好转。
甚至这七日里,他还昏睡不醒,吓得老太太日日过来探望,厉夫人更是心里起急,甚至去问了大师,大师说出的话,令厉夫人不安。
大师说,厉府新进来的人中,有人与大人犯克。
厉夫人忙问是谁,大师却扮着慈悲道:“不可说,夫人只需记得把这个东西挂在大人床头就好。另除却府内老人,新进的人就不要往大人跟前露面了。“
厉夫人不敢不听,按着大师说的做了。更是直接下令,三个妾室不许探病,甚至还让她们各自呆在自己的院中,不许出来。
这日,厉夫人去探厉云,就见屋中立着一个少年。她赶忙一看,竟是老爷的那个庶子。
她真是大意了,那贱人与其子女不也是新进府的吗,怎么光想着那些妾室,把他们给忘了。
她马上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你还嫌害的人不够?!”
厉书赶紧行礼:“母亲,我只是来看看兄长,是父亲说的,要我与兄长和睦相处,兄弟友爱。”
厉夫人哪管他什么说辞,她一心就认为大师口中的人必定是唐姨娘他们,要不这么多年云哥都好好的,就在他们进了府后犯了这场病。
她叫人来押了厉书,欲找唐姨娘算帐。就在这时,床上的厉云忽然有了动静,他声音嘶哑:“母亲,”
厉夫人哪里还顾得上那个庶子,扑到床边,拉着厉云的手就哭了:“儿啊,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娘亲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大夫!去叫大夫。”
厉云的目光越过厉夫人看到了那个从未谋面的庶弟。厉书被他目光所慑,第一时间低下了头,心想,这哪像大病刚醒之人的眼神,明明就是蛰伏已久,要发难的野兽。
厉云说:“我没事了,没有不舒服,刚才,何事在吵?”
厉夫人:“没什么,与你无关,你好好养病就好。”
说完,在大夫赶到后,她把厉书叫到外面,让刘嬷嬷带上厉云这边的赵嬷嬷,押了厉书回去唐姨娘的院子,很是一番训诫。
厉书听着,心中明白,这得亏是厉云醒了,否则,恐怕一场训诫是完不了事的。
厉老爷晚上回来,虽气愤但也是劝,毕竟先前厉云还躺在那里一点起色都没有,作为母亲的厉夫人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让她找个由头闹一闹也就算了。加上厉云病好清醒了过来,厉老爷心情好,更是觉得没必要小题大作。
唐姨娘听老爷这样说,虽心里抱屈,但从她被轰出去,她也忍了多年,还算能习惯,只是厉书却不服气,他更深地了解到自己与母亲在厉家的地位,心中愤愤,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一边劝着姨娘,一边恭敬地对父亲说着是。
厉云这场病来得急,病程时间长,第七日当头,他才从昏睡中醒过来。醒来后,厉云几乎就全好了,当天就下了床,如往常一样生龙活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