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骂道:“登徒子!我告诉你,今日你敢做什么,明日咱们公堂见!”
纨绔笑了:“公堂?呵,好啊,到时候我就说,是你一个寡妇不甘寂寞勾引的我,看县大老爷信谁的话!”说着,就朝着周梨猛扑过去。
周梨矮身躲开,却发现自己腰间一空,低头一看,腰带竟不见了,没了腰带的束缚,衣襟已经半敞开,回头看去,腰带果然在纨绔手里。
纨绔捏着周梨的腰带闻了闻,甚是陶醉:“嗯,真香。”
周梨捏紧衣襟就要往大门跑,可一想到他还有两个手下在外头,顿时止住了脚步。
纨绔再次扑来,周梨握着烛台胡乱一划拉,就听到纨绔惊叫了一声。
再一看,他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纨绔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下满手的血,立时没了耐心:“骚娘们儿,竟敢划伤爷的脸!”说着,发狠扑过去擒住周梨后脖颈上的衣襟就势一扯。
周梨愣了一下,垂头一看,却只见到自己贴身的一件绢白兜儿,臂膀悉数露了出来,而外衫已被扯坏。
周梨大惊。
纨绔瞧着那一段雪白玉滑的纤背,顿时红了眼,身体某处早已膨胀难耐,就要扑将上去。
周梨近乎绝望,她甚至想好在他扑来之时,直接一烛台捅死这人,大不了去官府自首。
正此时,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紧闭的庙门被突然砸开。
门中出现一名男子,长身而立,身后是夕阳漫天,他背着光,一张脸笼在晦暗阴影里,只那双眼寒光可见。
纨绔暗道不妙,他认出了来人。
周梨怔忪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她的三叔来了!
这一刻,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眼泪决堤而出。
纨绔仍记得他是个练家子,再加上他此刻脸色冷得吓人,心里莫名有些发憷。目光越过他往门外望去,自己那两个手下正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打滚。
沈越踏进门槛,冷眸扫过庙内,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周梨身上。她就那样站在一处陈旧的供桌前,手里捏着一只腐锈烛台,衣衫破败,鬓发散乱,就好似一朵开在山间残败杂草中的一朵百合花。
百合泣泪,那滚烫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进他的胸膛,犹如岩浆一般,在他心上烫了一道幽深的疤。
他径直向她走过去。
那纨绔不甘心,今日只差一步就能尝到野花滋味了,便虎着胆子道:“你来晚了,她已经和我睡了,她身上真香。”
沈越脚步顿了一下,进而继续走,对那人的话置若罔闻,待走到周梨面前,将自己的外衫脱下,展开,罩到周梨光洁的身子上。
纨绔见他无动于衷,又道:“我告诉你,你侄女儿可乖了,叫得也好听。”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口挪,他想的就是激怒沈越后就跑,逞点口舌之快。
谁料,等他就要跑出破庙时,背后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他整个人便跌出庙门,一路飞到阶下,同他那两个手下滚作一团。
周梨也是一惊,紧接着就见沈越走出庙门,将门一关,徒留她一人在内。
随后,外面便传来乒里乓啷的声音,周梨听着那些声,心里紧张不已。
好一阵后,只听沈越沉声吼了一句:“滚。”
外面才安静下来。
庙门再次洞开,沈越再次走进来,门外那主仆三人早已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周梨原本想走过去,但突然想起那纨绔方才的话,身子便不自觉钉在了原地。三叔会不会以为自己已经被……
在他们读书人,准确地说,是大部分男人眼中,被那样,不管是不是强迫的,都是不干净了,避你都如避瘟神一般,和你说句话都是玷污他们。
三叔会不会也那样?她现在冲上去解释还有没有用?
但不管怎么说,总得解释的!
待沈越走到她面前,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三叔,那人骗你的,我和他……”
谁知话还没说完,男人随即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唇瓣。
第20章 、借宿
“不必说,都是三叔的错。”沈越的声音不似以往清透,此刻带着几分沙哑。是啊,若不是他与同僚聚了聚,又怎么能让阿梨出事?他懊悔又愤怒,方才甚至想直接把那登徒子给打死,如果不是还残留了那么点理智,他恐怕就那样做了。
周梨愣了许久,直到沈越察觉,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挨着人家的唇瓣,才快速把手收了回来。
周梨垂着头,她还是想解释:“三叔,方才那人胡说的,我没有吃亏。”
沈越点头:“三叔知道,你可有受伤?”
周梨抬头观察他神色,不知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她摇摇头:“没有,你呢三叔,他们可有伤到你?”
“没有,咱们出去吧。”说着,沈越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周梨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不晓得是不是她想得太多,他总觉得三叔在躲他。不然为何说完话也不等她一起走?
三叔是读书人,向来十分知礼数的。
而她不知道,沈越就是太知礼数,才走得这样匆忙。她身上罩着他的衣裳,衣襟宽大,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锁骨前一抹春色,他怎能贪眼?
周梨揣着自己的无谓猜想,缓缓跟出来,抬眼看见阶下,沈越牵来一匹马。
“方才时辰太晚,我怕你等,路上见有人卖马,就买了一匹。”沈越道,“会骑马吗?”
周梨摇头。
“那你先上,万一摔下来,我还能接住你。”
周梨惊了惊,所以他是想二人同乘一匹马回甜水镇吗?
沈越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忙道:“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郊外的好。”
周梨心想也是。便走到马儿面前,抬起一只脚踩到马镫上,试图攀上马背,可她身量娇小,也从未骑过马,努力了半晌也没能上去。
最终,沈越实在看不过去,伸出一只手掌将她往上一托,她惊叫了一声,才晕乎乎地坐到了马鞍上。
只是……屁股上那托举的温热久久未散,让她的脸上燥热难耐。
随即,沈越也翻身上马,坐到周梨身后,牵住缰绳:“驾!”
马儿跑起来,周梨由于惯性使然,整个人向后仰去,与沈越的胸膛紧紧相贴。她觉得她自己像是陷进了沈越怀中,马儿颠簸,怎么都直不起腰。
耳边风声呼啸,天色渐渐暗下,周梨心里打着鼓点,就像那马蹄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心尖上。笃笃笃,哒哒哒,迅猛又无法停歇。
他们在月色里飞驰,穿林过野,没人说话。
等进入甜水镇,月近中天,时间已过亥时,路上没什么行人。
“三叔,我今晚住店内。”周梨道。
“店里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周梨支支吾吾:“收,收拾好了。”
沈越没再问。
周梨原以为他会把自己送到店门口,岂料到了店门马却没停。
周梨眼睁睁看着离店越来越远,忙提醒道:“三叔,到了到了,快停下。”
沈越没停,也没作解释,只一味纵马奔驰。
周梨心中惴惴,这方向也不像是回村的路,三叔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她正疑惑着,没过多久,沈越勒住缰绳,令马停下。
周梨看了看四周,他们已经到达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沈越率先下马,周梨正迟疑自己要怎么下去,就见沈越向她伸出手来。
暗夜里,辨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似是尴尬地咳了一声:“咳,我扶你下来。”
周梨犹豫片刻,用宽大的袖摆遮住自己整个手掌,才和着衣料把手递给了他。
下了马她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院墙上还有一个小门,不禁问道:“三叔这是哪儿?”
沈越已转过身摸出钥匙插到小门的锁上:“这是我租的小院子。”
“啊?”周梨一时没反应过来。
“进来吧。”沈越推开门。
周梨迟疑不前:“我,我还是回店里吧,这里似乎离店不远,我,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沈越抿唇:“你那边若真收拾好了,我也不会带你过来。”
周梨讶然:“三叔怎知……”
“进来。”沈越再说一次,随后转身进门。
周梨咬咬唇,跟了进去。
沈越取下门边挂篮里的火折子,吹亮火花,把院子中央一棵橙子树上挂着的灯笼点亮了。
周梨这才得以真正看清这处院落。
院子不大,估摸着也就比她店子后面的院子大一点。东面有三间屋子,西面有一处小房子,看着像茅厕。
这偌大的院落给她的第一直觉是,似乎少了点什么,但一时又想不出到底少了啥。此时她也无暇去想这个问题,便没仔细去探究。
她现在只顾得上紧张。
三叔怎么把她带到他家来了?
沈越举着火折子,走到周梨跟前,指着东面的屋子道:“今夜就委屈你在那间屋子住一晚。”
“三叔的意思是今晚我住你这里?”周梨知他是好意,但仍觉得不妥,“这不太合适,我还是回去吧。那边虽说没怎么收拾,但之前我也带了一床席子和被子过来的,我回去,要不了一刻钟,就能把床铺好。”
沈越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左右都是我不好,今夜若让你单独住,三叔不放心。”说完觉得这话不妥,忙补充道,“我是长辈,你与我一同出去,却让你出了那种事,我愧对李嫂子。”
周梨大约明白了,他是在内疚。她犹豫片刻后,轻轻点头:“那今夜就叨扰三叔了。”
沈越领她进屋子,为她点上油灯才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周梨立在陌生房间,借着昏黄灯光四下打量。
屋里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衣柜,一书架。书架里放满了书。所以这好像是三叔的房间。
周梨才意识到,她睡了人家的屋子,那沈越睡哪儿?但转念想,不是一共三间屋吗?兴许去隔壁睡了。
她走到床边,脱下外衫放到床头躺下,拉过被子盖好,闭上眼,鼻尖飘来被子上淡淡的皂荚味,还混合着一点墨香味。
这是沈越身上的味道。
她躲在被子里又偷偷热了一阵脸。也不知何时困意开始蔓延,她翻了个身,渐渐入眠。
而隔壁房间里,沈越还在铺席子。平日里只他一人住,所以便只收拾了一间屋出来。他也从未料到会有人来他家,还是女人,还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女人。
他铺好席子躺上去,双手抱胸,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神思不属。有女子睡在自己平日的床上,心里多少有种异样之感。
不知道他的被子有没有怪味,她闻到了没有。房间里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例如他平时换下来忘洗的袜子,甚至是亵裤。他绞尽脑汁的想,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慢慢地,也睡着了。
周梨半夜醒了过来,她突然想上茅厕。起床披上外衫,借着月光开门出去,她还记得茅厕的方向,便埋头径直冲了过去。
谁知,却在院里的橙子树下与旁人撞了个满怀。
沈越才从茅厕出来走到橙子树下,他平日里一人在家,夏季天热,上身便不穿中衣睡,就那样赤着膊,凉快。半夜起来如厕后也向来懒得再把裤腰带系好,都只用手提溜着,反正待会儿进屋又要解。
可现下,这两个粗放的习惯却弄得他措手不及。也怪他,他近乎忘了家里今夜有女眷。撞到来人后,他赶紧背过身去系腰带。
周梨愣在原地,柔朦胧的月色里,一段阳刚的背影冲入眼帘,背脊宽阔,肌理分明,一看就很有男子气魄的样子。
原来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三叔,没了遮掩后竟是这个样子的,有些出人意料。
见他背过身,双手叠在身前西索摸索一阵,大抵猜到了他在做什么,顿时脸颊滚烫。
“三,三叔对不起,我,我……”她有点紧张,话都快说不好了。
沈越一番动作后,总算转过来:“你是不是要如厕,快去吧。”赶紧去,他也好赶紧回房间。
“嗯。”周梨垂着眸点头,然后向前走,沈越见她埋头走来,忙让到一边,哪知周梨以为他不动,也跟着让了一步,两人又面对面挡上了道。
一阵气血翻涌的尴尬,两人再一起向旁边让,再次“默契地”让到了一起。
他们不约而同停下步子,此时,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周梨抬头,正对上他一双漆黑眼眸。
她声音轻柔地唤他:“三叔……”
原本是一个听她喊过无数遍的称呼,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里,沈越却觉得这两个字,带着某种奇怪的魅惑。
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要不行了,不能这样。
他伸出双手,握住她已不知何时半敞的衣襟。
周梨心下一紧,三叔要干什么?
第21章 、乱了
就在沈越手搭上来那一瞬,周梨甚至想到了别处去。
然而下一刻,沈越把衣襟拉起来紧紧交叠好,哑声道:“衣服大了,明早我去给你买身合适的。”
说完,放开她,匆匆走了。
周梨低头望一眼自己衣襟,那衣襟没有束缚,纵使被人合上,此刻又展开了。她这才意识到,方才沈越只不过是为她拢衣服而已。
也不知刚刚自己心里燃起的奇怪火苗,到底是什么,就挺无趣的。
她不再多想,去了茅厕便径自回屋了。
待第二日天亮,周梨醒来,穿好外衫,没有腰带,便将宽大的衣料交叠在身侧打了两个结,再特意检查了一下衣襟,确认不会再散开,才开门走出去。
一出去就闻到一股肉包子香,沈越坐在橙子树下的小几旁,正在捣鼓小几上的一笼包子,和一盆稀饭。
听见开门声,沈越也没回头看,只道:“醒了?过来吃早饭。”
周梨走过去,看了眼包子和稀饭,猜想这大抵是他清晨去外头街上买的。坐下来,沈越盛了一碗稀饭,推到她面前,再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