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栋强忍着笑意,又道:“王爷,可要属下派人去苏州将那聂忱捉了来?”
“滚!”
姜行舟面色一沉,喝了一声。
既是她的弟弟,又没得罪他,他好好的剥人家的皮做什么?
周栋被骂后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曹旭远远就见到了他捂着肚子狂笑不已的样子,他摇了摇头,暗道这人约莫是傻了吧?作为王爷的近身侍卫合该要稳重些,真是愈发没个规矩了。
姜行舟食欲不错,喝了些粥,又吃了两个包子。
“回王爷,外头的车马已经备好了。”
姜行舟这才想起今儿是太子的生辰,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想托病不去,可昨儿景和帝还巴巴的让人来告诉他,让他务必要到场。
他起身往外走去,走到半道又想起什么似的道。
“你去小院走一趟,让她陪着本王一道去太子府吧。”
曹旭愣了一下。
宝鸢姑娘与他家王爷并无实质上的名分,这便带去太子府,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姜行舟似是瞧出了他心中的疑虑一般,自顾自的解释道。
“上一回为了她的事,本王与太子闹的有些不愉快,且父皇也是知道的,如今她回来了,也该去父皇面前露个脸,免得父皇以为本王这个做叔叔的是故意找姜郁的茬。”
曹旭也没想到自家王爷会解释,心里更是犯了嘀咕。
于是带着满心疑问去了小院。
......
“什么?”
宝鸢初初醒来,惺忪的睡眸里还含着困意。
曹旭对着一旁的夏荷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伺候姑娘梳洗装扮,王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莫要让王爷等着了。”
宝鸢在男人冷冰冰的声音里回过了神。
“梳个寻常发髻就行。”
她又不是正经的主子,有无诰命在身,此去也就是走个过场,实在无需出挑,越了规矩。
出门的时候,宝鸢四下看了看。
“往常都是周栋来这里的?今日怎么换了你?”
曹旭神情严肃,拱手道。
“是王爷让属下来的。”
自打那一日她从冯芷仪家回来后,细一想总觉得那天是关心则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到冯芷仪,她原想拜托周栋去瞧瞧的,偏这两日周栋都没来。
现下见了曹旭,她略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有件事还想麻烦曹爷一下,不知曹爷可还方便?”
曹旭躬着身子道:“姑娘客气了。”
宝鸢福了福身子,道了谢。
“烦请曹爷替我去查一个人,他名叫余则成,现任顺天府通判一职。若是查出他有何不妥的地方,还请曹爷暗地里出手教训他一顿,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曹旭应下了。
心里却又泛起了嘀咕,这宝鸢姑娘瞧起来娇滴滴的,没成想下手却这么狠呢。
宝鸢再次说了谢,便匆匆的出了院门。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巷子口,宝鸢上去之后,马车便缓缓的朝着太子府驶去。
许是城中的道路平整,马车丝毫没有颠簸之感,外头鼎沸的人声纷杂的透过车窗传进了马车内。
姜行舟大马金刀的坐在车内,眉眼冷素。
宝鸢则缩着身子尽量将自己个藏在角落里,空气里有熟悉的香甜气息扑鼻而来,姜行舟的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长臂一伸便将人勾进了怀中。
宝鸢的心快跳了几分。
可男人的声音却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你莫要多想,此次带你去参加太子的生辰宴。一来也是想让父皇瞧瞧本王并没说谎,你的确是被姜郁设计陷害了。二来,也让京中之人都认个脸,免得回头你又给本王惹出事端来。”
宝鸢低低的应了一声。
“奴婢知道了。”
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与往日里并无不同,可落在姜行舟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
太子府内。
鼓乐声格外的喜庆,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
姜行舟带着宝鸢到了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被众人盯着看,宝鸢自然有些不适,她强忍着想要逃走的冲动,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姜行舟的身侧。
姜行舟神色如常的走到太子跟前,让周栋将贺礼递了过去。
“一点心意,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嫌弃。”
太子呵呵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们兄弟之间哪里还需这些虚礼,只要你能来,我便高兴。”
说话间眼神越过姜行舟的肩头落在了他身后的女人身上,女人身形窈窕,穿的也素雅,虽瞧不见长相,可却也难掩姿色。
姜行舟目露不悦,轻咳了一声。
太子忙收回目光,哂笑一下,引着他往里走去。
“十六弟若是真瞧上了,何不将人娶回府里,做个通房或是侍妾用来传宗接代也是好的。如此一来也能免了些不必要的误会。”
姜行舟唇角微微勾起。
“咱们大渝只要帝王枝繁叶茂就够了,我们这些闲散王爷生那么多做什么?”
这话堵的太子好半晌没话回。
景和帝和皇后端坐在上首,瞧着一屋子的热闹,景和帝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也跟在后头呵呵的乐着。
远远见着姜行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他眉头便皱了起来。
“褚泉,跟在老十六旁边的那是谁啊?”
褚泉瞧了一眼,笑着回道:“皇上不记得了?她就是上一回您在养心殿见到的那个苏州来的美人啊?王爷今儿把她都带来了,想来是真的喜欢呢。”
景和帝没有作声。
姜行舟领着宝鸢给皇上和皇后行了礼后,便被人拉去一旁说话了。
宝鸢没遇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又见殿中声音嘈杂,便和夏荷一道去了外头的花园里闲逛。
此时已是末伏天,天气比之前要略微凉快了些。
花园里百花盛开,花团锦簇,偶有彩蝶翻飞其间,微风徐徐吹来带着浓郁的花香味。
到了外头宝鸢也没那么拘束了,她笑着道:“太子府的花园可真好看。”
夏荷也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只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
两人正闲逛着,忽的看见不远处的凉亭下立着一个年轻美人,美人临河而立,一双美目显得有些空洞,似是在想什么事情,她的身材瘦削,周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
宝鸢上前行了礼。
“给太孙妃请安。”
今儿姜郁不能来,秦婉便代替他将精心准备的贺礼送上,这会子殿中之人皆都在饮宴赏乐,她偷着跑了出来,为的就是求个清静。
她上下打量着宝鸢。
“你是?”
宝鸢如实回道:“奴婢聂宝鸢,是睿亲王爷身旁伺候的。”
秦婉心思灵透,一下就猜到眼前之人就是那个害的姜郁断了一臂,还被罚了禁闭的女人,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
气质温柔娴静,如一汪清泉一般令人耳目一新。
也难怪姜郁会把持不住。
“妹妹无需多礼,来日若是入了睿亲王府,我还得称呼妹妹一声十六婶呢。”
宝鸢苦笑道:“太孙妃便不要拿奴婢取笑了。奴婢是什么样的身份岂能当得起您这一声十六婶。”
秦婉看向她的目光又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她没想到宝鸢也是个聪慧的。
寻常人若是得了这样的殊宠,尾巴只怕早就翘上天了,哪里会似宝鸢这么清醒,她难免起了亲近之意。
“妹妹切勿妄自菲薄。”
宝鸢轻叹了一声。
“奴婢方才来的时候,瞧见您一人立在亭中,身姿娉婷袅娜,可神思悠远,孤独异常。说句犯上的话,您这般出生之人又是太孙妃,未来的国母都活的这般不开心,我一个小小的奴婢哪里敢肖想这些?”
她垂下眼眸。
“我只盼此生能过的自在随心些。”
秦婉愣了一下,更没想到只初次相见宝鸢便能看穿她心中的孤苦与烦忧。
她出生宰相府,自幼饱读诗书,向来眼高于顶,寻常人哪里能入得了她的眼,可今儿她瞧着宝鸢竟有一见如故之感。
她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妹妹若是不嫌弃,以后便多来同我说说话。”
宝鸢所盼之事亦是她所想所愿,只她是宰相府出来的,又是太孙妃,太多的事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两人正说着话,忽的听到前头闹开了。
“来人,护驾,护驾......”
“太子殿下中毒了,快传太医......”
整个太子府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宝鸢跟秦婉对视了一眼,秦婉道了一声对不住,又恢复了素日里的清冷模样。
“妹妹先回,我过会儿再回去。”
宝鸢福身行了礼。
“先前之事又不是姐姐的错,姐姐没似旁人一般怨恨于我也就罢了,哪里还需要替别人道歉?”
她被姜郁设计一事,若是遇到个不明事理的,定会怪她蓄意勾引,对她也会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秦婉不同,她瞧事情格外的透彻。
秦婉冲着她微微一笑。
“我知道了,以后不提就是,你快些去吧。”
第31章 别怕。
侍卫将清凉殿团团围住。
殿中之人神色各异, 有满脸惧色的,有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有事不关己一脸冷漠的, 这些人宝鸢都不认识, 她认识的不过姜行舟一人。
她缓步穿过人群, 走到姜行舟的身侧站定。
方才觥筹交错间, 气氛甚好。
也不知太子吃了什么?或是喝了什么?忽然整个人就倒仰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瞧着情形着实有些吓人。姜行舟只冷眼瞧着众人蜂拥着上前去查探。
只这些关心里头有几个是真心的?
他四下一看,发现宝鸢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不免心头一颤。
“人呢?”
周栋忙道:“姑娘去后头更衣了。”说完见姜行舟神色冰冷, 又补了句, “夏荷正陪着呢,况又在太子府中, 想来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 姜行舟一个眼风就扫了过来。
周栋目露难色,“可是......”若是他走开了,谁人来保护姜行舟。
姜行舟朝着上首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父皇在这, 本王难道还会有事?”
周栋这才放了心, 忙出门去找宝鸢,谁知刚到门口就见宝鸢带着夏荷回来了。
清凉殿原是太子府里夏日最凉爽的地方, 可现下侍卫,太医,宫婢挤了满满一屋子,温度难免升高了些,且味道也复杂了起来。
景和帝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不怒自威。
“查, 给朕好好查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当着朕的面给太子下毒。”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刑部但凡是审案破案,总逃不了要调查罪犯的作案动机,太子殿下乃是一国的根本,寻常人哪里敢有这个胆量当着皇上的面行凶?想来下毒之人定是位高权重,且自信不会被查到,又或者压根是有恃无恐,所以才敢如此大胆......”
话还未说完,所有的人目光齐齐的转向了姜行舟。
姜行舟压根不在乎这些,只懒懒道:“都看着本王做什么?难道本王脸上写着凶手的名字?”
又有人道:“皇上病重,太子监国,眼下太子被下毒,性命危在旦夕,那么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了姜行舟。
姜行舟神色一冷,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这时太子妃冲到了他的跟前,她神色慌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妆都花了也不在乎,再也不复平日里雍容华贵的模样,她看着姜行舟哭诉道。
“十六弟,你若是因为郁儿的事迁怒于殿下,只消打他一顿就是了,何必下此狠手呢,都是手足兄弟,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些。”
姜行舟怕她的泪弄脏了自己个的衣裳,嫌恶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太子妃又折身扑向了昏倒在地上的太子身上,大声哭道。
“今儿要是太子殿下有何不测,我也不活了。”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宝鸢生怕她一口气顺不上来会昏死过去。
“够了!”
景和帝面色铁青,怒喝一声后,殿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站起来,皇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她亦是满脸忧色,可是碍于身份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查看罢了。
“皇上,彰儿可是你亲封的太子,堂堂一国太子于宴席上被人下毒,传出去我大渝的国威何在?”
景和帝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如刀,将皇后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喉头。
皇后悻悻的闭了嘴。
景和帝厉声道:“在找出凶手之前,今日殿中之人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清凉殿一步,违令者杀无赦。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在背后作祟?”
帝王之怒,众人岂有不害怕的。
一时间殿中落针可闻。
姜行舟倒是神色如常,双手垂在身侧,立在那儿脊背挺的笔直,犹如青竹松柏即使被大雪覆盖也不折不弯,宝鸢偏头打量着男人,她鲜少有机会可以这么细致的观察姜行舟。
男人的下巴微微抬起,勾出了曲线明线的下颚线条来。
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细线。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吓的宝鸢忙低下了头。
“别怕。”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可在这危机四伏的清凉殿中,宝鸢原本提着的心瞬间就安稳了下来。
“有王爷在,奴婢不怕。”
姜行舟神色稍缓,斜睨了她一眼,“你就不怕真的是本王做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