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与少将军——音书杳杳
时间:2021-10-16 10:17:16

  “不要说了!”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燕远的话,亭中的三人都扭头向外看去。
  石子小路上,身着宫装的少女立在那里,正朝这边看着,目露焦急。
  “悠,悠儿……”燕远忽然感觉有点慌,他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怎么放都不是很对的样子。先前许诺时的信誓旦旦,也被这一个身影给彻底驱散。
  林悠走进来,看着燕远:“谁许你随意许这样的诺言?我说你不许那么说,听到没有?”
  “我,好,我不说,不说……”燕远慌得摆手,可又想起手上有伤,摆了一半赶紧停了下来。
  只是林悠早看见了,抬手便将他想要藏起的手拽了出来。
  “是不是方才伤的?”她凶巴巴地问,可分明目光里全是担忧。
  燕远心虚地想把手缩回来:“没什么……”
  林谦看乐了,赶紧绕到自己妹妹身边:“乐阳,你可管管燕远吧,你看他现在多嚣张,受伤了大哥拿来伤药他都不好好用,过分啊!”
  燕远瞪大眼睛看向林谦,这人还嫌事不够大啊!
  林谦却是仗着妹妹在这,逍遥得很,他给燕远“挖了坑”,笑嘻嘻地拉起林谚就往外走去。
  可怜林谚又一次没明白状况呢,人就已经被自己的好弟弟推着离开了。
  凉亭之中,林悠将方才燕远随意裹的白布都拆开,重新细细地给他上药。
  燕远以前也受过伤,只是他不好意思,是以每次林悠说要给他上药他都拒绝,这回本来也是要拒绝的,可林悠今日强势极了,硬拉着他的手放在桌上,打开那装着药的瓶子。
  燕远自然力气比她大,可那小公主娇娇弱弱的,他根本动都不敢动一下,唯恐不小心伤到她,由是也只能任命地由着她来了。
  林悠气呼呼地将那药粉撒在燕远的伤口上,一点都没心软,可惜燕远早习惯了这样的伤,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林悠见他没反应,也不知怎么,心里更闷了,又气呼呼地问:“怎么,你不疼吗?”
  “我不……”燕远那“不疼”二字刚要出口,看见林悠的表情,微抿了下唇,把原先的话吞了回去。
  “我要不……疼一下?”
  他问得诚心诚意,可林悠听了却只觉得他这时候还想着逗她。
  “做什么不好偏和那淳于鹰打架,现在好了,受了伤,还不知要多久才好呢。”林悠一边说一边将他胳膊上的伤口包起来。
  燕远连忙道:“这是小伤不打紧,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你还说呢,上次也说是小伤,现在那伤口还没好干净呢就又添了新的。”
  燕远看着林悠因着急而气鼓鼓的表情,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林悠心里快急死了,瞧见这人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真想狠狠打他一下。
  “悠儿,我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倘若怕受伤,哪里能练出好功夫来?况且那淳于鹰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真的不打紧。”
  “那你也不该与他就在正安门前打起来。我听小山说你还同他打赌,你赌什么了?是不是也像你方才和大皇兄、二皇兄所说……”
  “不是的。”燕远连忙摆手,“正安门前……不过就是淳于鹰挑衅,我一时情急出手罢了。至于什么打赌……”
  燕远顿了一下,他本意是不想让林悠担心的。
  “打什么赌啊?我跟他有什么好赌的?没什么。”
  林悠才不信:“可人家都说你要和淳于鹰比武,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
  她本想问是不是因为和亲的事,可话要出口,又终究有些姑娘家的心思,没好意思说出来。
  燕远问道:“因为什么?比武嘛,看不惯他,又不能打他打得过瘾,比武就是个理由罢了。”
  “燕远,你以前可不会瞒着我这么多事。”
  “我,我没有……”
  林悠看着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教训他的那些重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她轻叹了口气:“燕远,我知道你心里装着燕家的往事,我也知道你不想让那些胡狄人好过,可如今不能意气用事,我不想你陷入险境之中。”
  “不会的悠儿。”
  “朝堂之上远比你我所想要复杂,先前我的马车出事,甚至牵连了布防图的事,兴许有些我们还不知道的,早已在胡狄人来之前就发生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能看着你涉险而无动于衷啊。”
  她说得真挚,神情也分外认真,燕远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就有些怔住了。
  他有些发懵地,几乎是出自本心地脱口而出:“悠儿,在关心我吗?”
  “说什么胡话,我若不管你,怎么会来奉贤殿呢?”
  “那……那闻沛呢?”
  林悠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想到燕远会突然提起闻沛来。不是在说淳于鹰的事吗?
  “闻沛?”
  燕远垂下眼帘,前几日调查闻沛时那种复杂的心情就又涌了上来。
  “我按你说的,遣人去查过了,这个闻沛前几年确实出京了,不过今年年初就回来了,做幕僚挣了些银子,在城西的一条巷子里置了个不大的院子,而今每日跟些年轻公子宴饮罢了。”
  闻沛果然回京了。
  林悠想起前世诸事,不免下定心思要多留心这个闻沛一些,找到机会就尽早将他打发出京城。
  她本是思量有没有机会赶走那讨人厌的闻沛,却没想,这副思考的样子落在燕远眼中,越发坐实了他此前那“荒唐”的猜测。
  有一个淳于鹰要求娶已经够闹心了,悠儿心里还装了别人,燕远只觉得五味杂陈,都不知该是怎样的表情了。
  或许他没必要再坐在这里了。
  他这么想着,颓然地想要站起身来。
  林悠一眼看见了,忙问:“你做什么去?”
  燕远转过视线看向她:“我……”
  林悠看见他那突然沉闷下去的表情,心里不免一惊,可再一见他欲言又止,也不知是不是到底两世为人给了经验,她竟是福至心灵,忽就猜到了缘由。
  这傻子,定是又乱猜一气还不敢问,自己吓自己呢。
  林悠强忍住笑意,故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关于淳于鹰的?”
  “就是和他打了一架而已,还犯不着想着他。”
  “那是关于闻沛表哥的?”
  燕远听见那“表哥”两个字,只觉得刺耳极了:“我还会接着查的,殿下等我消息就行了。”
  林悠抿了下唇压下笑意,好个燕远,连“殿下”这称呼都出来了。
  她又故意逗他:“好久都不曾见过闻沛表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既是买了院子,大概过得挺好吧。”
  燕远想到展墨给他看的密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那闻沛岂止过得好?整日流连花丛,简直活似神仙!
  “他过得何止挺好啊,怕不是要升天了!”
  林悠听见燕远这么说,一时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燕远被这笑给笑懵了,他愣在那反应了一下才有些结巴地开口:“悠儿你,你……”
  “你说说我让你帮这个忙,你胡想什么呢?”
  “我,我没胡想……”燕远才不承认。
  林悠笑弯了眼睛:“还说没有,你方才分明一副生气模样,怎么,那闻沛惹你啦?”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他骗了!”燕远一急,把真正想说的说出来了。
  林悠愣了一下,笑得更开怀了:“燕远,我就说你胡想你还不承认,我何时说过那闻沛是个好人?”
  “啊?”这回燕远彻底愣住了。
  林悠方接着道:“他论辈分是我表哥不错,可只是母后一个远房的亲戚罢了,我也只与他见过寥寥几面,我想起这个人是做了个梦。我总觉得这个梦是想告诉我什么。”
  发生了重生这种事情,林悠对这种没法解释的玄之又玄的事多了几丝相信。更何况前世她可是见识过闻沛的嘴脸。虽然前世的事暂时没法和燕远说,但梦可以告诉他。
  “所以……你让我查他,是怕他……”
  “我怕他真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如今胡狄人又在京城,和谈之事还没有着落,与其冒险,不如早做准备。”
  燕远这会终于明白过来了,竟然真的是他想多了,悠儿根本没有那意思。
  “所以你对这个闻沛也……”
  “我对他能有什么?我巴不得早日找个理由把他打发得越远越好呢!”
  “悠儿你放心,我一定认真查!”燕远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连方才和淳于鹰打了一架都没那么让人生气了。
  好像连天气都跟着变好了,大太阳晒着都分外可亲起来。
  林悠瞧着他一下又开心起来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可真是个傻子。”
  “我不傻,我最多就是没有悠儿聪明罢了。”燕远笑道。
  林悠摇头:“你不要同二皇兄学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
  养心殿里,王德兴恭恭敬敬地同圣上将方才发生在正安门前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乾嘉帝批阅折子的手一直没停,直到王德兴说完有一会了,他才“嗯”了一声,把最后一本折子合上。
  “淳于鹰要比武?”
  “回圣上,是这么说的。”
  “那正好,到时去马场,既看了他所说的良马,又有足够宽敞的地方让他们好好打。”
  王德兴有点没想到圣上竟会这么说,听圣上这意思,还挺支持有这么一战?可看样子圣上并不想把乐阳公主嫁去胡狄啊?
  “圣上,那这燕少将军正安门前打斗……”王德兴试探着问。
  乾嘉帝抬头来看他:“怎么了?年轻人嘛,脾气大些也能理解,既然都没受什么伤,又都认了,那自然也没什么好翻来覆去讲究的了。”
  林慎这话说得平平常常,可听在王德兴那里,可就处处都透着不寻常了。
  一个武将在正安门前和外国使臣打了一架,圣上一点反应都不作,一点惩罚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仅是燕家遗后可绝不会有今日这样的结果,再想想圣上此前对燕远和乐阳公主的态度,王德兴心中暗凛,圣上只怕,当真是看中了燕少将军啊。
  “圣上说得是。”王德兴面上自然是笑着应下。
  这时,养心殿外传来景福的声音:“殿前司许之诲大人求见!”
  王德兴一听是许之诲来了,自然知道是金鳞卫又有了什么消息,于是极有眼色地自己走了出去。
  “宣许之诲进殿!”
  王公公笑意盈盈地把许大人请进殿中,自己退出去细心地关上了门。
  许之诲走入殿中行了礼,将一份金鳞卫整理好的卷宗呈给乾嘉帝。
  “果然查到东西了吗?”林慎一边翻开卷宗一边问道。
  许之诲应声:“回禀圣上,关于布防图险些丢失一案,经金鳞卫调查,确实与立阳公主并无太大关系,乃是禁军之中有人出了问题,已经将其秘密看押留待圣上处置。”
  “那乐阳的事情呢?”林慎越看,眉头越是皱在一起。
  许之诲道:“乐阳公主殿下的马车确实是由立阳公主殿下命下人毁坏,但马车之所以会半路被劫,并非立阳公主殿下所为。”
  “有人横插了一脚?”
  “有人利用了立阳公主殿下,将马车改道入了驿馆后的一条小巷里,再将乐阳公主殿下交到了胡狄人手中。但乐阳殿下聪明冷静,自己跑了出来。是以才有那日胡狄人散播人手寻人。”
  “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吗?”
  “暂时还没有,只从几个巷道里睡觉被吵醒的乞丐那里问到,是几个大乾打扮的黑衣人。”
  林慎捏紧了桌案上的卷宗:“看来真的有人和胡狄人私下里互通有无。”
  许之诲面色凝重:“对方行事熟稔,恐怕并非第一次与胡狄接触,圣上,需不需要末将派人将朝堂上下官员暗中都调查一遍,胡狄人在此,他们一定不会立马就收手的。”
  林慎却是摇了摇头:“乐阳逃脱之后,对方明显将计谋用在明处,想以淳于鹰求娶来达成目的,此时查恐怕查不出结果,还要打草惊蛇,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
  “那圣上的意思……”
  “先查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务必将这件事完完整整拼凑起来。”
  “是。”许之诲自然应下,“那,立阳公主殿下那里……”
  林思虽有涉及,但她确实没有同胡狄人来往,更不是主要的凶手,反而更像是被人利用,如今她还在景俪宫禁足,许之诲负责此案,自然要问清圣上的态度。
  林慎想了想道:“让她长长记性也好,朕这些年太过骄纵她了,她也得明白,出了宫,不是什么事都能由着她控制的。”
  许之诲明白了,早先圣上就只罚立阳公主,就是假意被真正的幕后之人蒙骗,对方只以为他们并没有查出算计乐阳公主的另有其人,后面才会再接着出手从而露出马脚。
  立阳公主殿下虽并非泄露布防图之人,但她到底也给了别人进一步操作的机会,如今被禁足在景俪宫思过,也并不算太过分的惩罚。
  这盘棋还没结束,圣上果然仍是那个精于谋算的帝王。
  “许之诲,你和燕远是好友吗?”
  许之诲的思路被乾嘉帝忽然的声音打断,他愣了一下才道:“末将与燕少将军曾一同训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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