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炭治郎知道这不是真话,但太宰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织田作,我们走啦。我才不要和男孩子说悄悄话!”太宰蹦蹦跳跳地追上了不远处的红发男人。
炭治郎远远还能听见‘只有漂亮小姐和织田作不可辜负’之类的只言片语。
如鱼得水——血液里都流淌着黑色的人。
但太宰先生的眼睛里全是光,在看向织田先生的时候,炭治郎能闻到他身周洋溢的快乐的味道。
分明不是什么血液中只有黑暗的人吧。不论过去是怎样的人,怎么才能和十二鬼月混在一处,如何才能做到站在食人鬼面前而忍耐住想要阻止杀戮的心情。
太宰先生现在站在救人这一方,沐浴在他的阳光之下。
这样就很好。
所以主公才会选择信任太宰治,而他也坚持认为太宰治所为确实只是为了救助他人,即便口是心非的执棋手本身并不愿意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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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幻惑之血香与药
决战前一天。
最近,伊黑小芭内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区区蛇柱不应该承受的压力。这压力倒并非来源于即将到来的无限城决战,伊黑小芭内是期待着决战的、期待杀死鬼舞辻无惨、或者至少是为此燃烧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但是总有些意料之外的其他事情,比毅然赴死要难得多,而且远远超出了鬼杀队蛇柱的业务范围。
比如他早上刚洗漱完毕,才走到宅院内——他实际上对这里并不熟悉,毕竟此前虽然来过不少次柱合会议、产屋敷主宅空置的房间不也不少,却往往是急匆匆地来,开完会就回到各自的辖区去了,从未有过留在主公宅邸里的时间。
但是他刚刚才从困意中醒来,察觉到眼前房间里的气息时,不光他本人一把就把日轮刀攥在手中,连原本挂在脖子上的镝丸也吓得一下直立起来,差点被突然开始飞奔的伊黑小芭内甩下地去。
他快步奔到饭厅门前,一手提着日轮刀,另一手一把就拽开了纸门。
“啊!”只听到甘露寺蜜璃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只是一下子被突然打开的门惊到,并没有真的遭遇什么危险。但是伊黑还是没有放下警惕——他刚才分明察觉到了鬼的气息。
而那股气息的来源,就跪坐在甘露寺蜜璃身边,用种并不意外的神态看向闯入的伊黑小芭内。
她——他们,跪坐在房间的阴影中,是哪怕把门都打开,阳光也照耀不到的角落。尽管是在饭桌前,两人面前却都没有摆放碗筷。
是鬼,绝没有错。
为什么会有鬼在产屋敷家的主宅、鬼杀队的大本营?
这时伊黑才恍然响起前几天主公大人所说的‘珠世夫人’,似乎是长久以来与产屋敷一族合作着的、背叛了鬼舞辻无惨的鬼。但是没想到主公竟然真的把人请来了主宅——这只鬼还真的带着她的小跟班来了,完全不怕这些聚集在此的柱出手斩杀她似的。
“竟然对珠世大人拔刀——”那个亮色头发的少年满脸怒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冲过来与伊黑拼命。
“愈史郎,不能无礼!”容貌姝丽、神态中却带着温和无奈之色的夫人开口制止了少年,“抱歉,这孩子在这里,难免有些警惕过头。”
她看起来从容冷静得过了头,确实不像是身处敌营,面前还站着个拔了刀的鬼杀队员的样子。而那少年鬼经她呵斥,也真的收敛起了过于明显的敌意,只是还是十分警惕地盯着伊黑,试图挡在珠世和他之间。
“啊,是伊黑君,今天也一样冷酷,好帅啊——”甘露寺蜜璃放下第十个碗,紧盯着伊黑的一举一动,双眼几乎都能冒出爱心来。
既然是主公交代过的,就不能立刻斩杀了,但是蜜璃怎么能毫无戒心地坐在鬼边上吃东西!
伊黑小芭内的眼神在室内转了一圈,然后就看见了正坐在一边同样无忧无虑似的吃饭的炭治郎、伊之助和善逸、以及坐在珠世背后黏黏糊糊的小孩模样的祢豆子。为什么这个房间里,分明他才是个正常人,却和其余人等格格不入?
按照警惕程度来说,甚至只有那个鬼少年和他同步,其他人和鬼都像是不处在同一个时空似的。
他没有选择入席——伊黑实际上并不饿,只是为了必定会在饭点在这里的某个人才出现的。既然这里有鬼在座,伊黑就更不可能选择放下警惕与鬼同席了。
勉强接受合作是一回事,但放下警戒是完全不同的。
于是他抱着日轮刀靠在了门口,以防这两只鬼突然对屋子里的人下手。
——————————
数小时前,产屋敷族地口,紫藤花林。
“您好,我是主公派来迎接你们的虫柱蝴蝶忍。”披着蝶翼般羽织的女孩立在林间,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如同温柔的花间精灵。
与她不过几步之遥,站在紫藤花林外的,是身着和服的夫人和一名青绿色头发的少年,从长相看来并不像是有血缘关系。
那少年隐隐向前一步,半挡在和服妇人面前,做出保护姿态——分明是在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孩子面前,他却好像如临大敌,浑身紧绷到随时都能暴起攻击。
“哦呀,这可不像是来结盟的样子呢。不能好好相处吗?”蝴蝶忍笑道。
虽然她这么说着,但是手从未从日轮刀上松开。
“愈史郎。”那位身着和服的夫人开口了,“不得无礼。蝴蝶小姐,请劳烦带路吧。”
这几日,产屋敷天音拜托隐的成员在紫藤花林中开辟了一条窄道。虽然对鬼来说紫藤花是剧毒,就算仅仅闻到味道也会感觉不适,但这已经是不让鬼舞辻无惨察觉到异常的唯一办法了。
愈史郎举着伞,跟在珠世身边,防止任何花瓣飘落到她身上。
“两位的感情真好呢,”蝴蝶忍笑道。
她并没有把后背暴露给这两只鬼,而是与他们并肩而行。小道过于狭窄,于是她实际上是在梦幻般的紫藤花林中快速穿梭,毫不费力地跟上了鬼的速度。
这毕竟是紫藤林间,饶是珠世,也加快了脚步,只希望快点脱离这片紫色。
蝴蝶忍在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两只鬼。
“您觉得,人与鬼能好好相处吗?”她突然开口问道,打破了紫藤林间唯有枝叶窸窣声的寂静。
“鬼之中,固然有鬼舞辻无惨之流,但也有迫不得已、或被欺瞒的普通人。”珠世回答,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着远方,不知道是在迷茫,还是仅仅因为紫藤花的药效、视线有些飘忽,“普通人的错处,在于他们仅仅是普通人,没有那样崇高的觉悟。”
这倒并不像是在评价鬼的存在,倒像是句自白。
珠世没有继续说下去,蝴蝶忍也没有追问,她的手仍扶着日轮刀,但是已经不像刚见面时一样紧张地攥着。
姐姐所说的梦想,人与鬼能好好相处的契机,或许原本就应该在珠世夫人和愈史郎这样的鬼身上。但现在已经濒临决战,再思考这种事……也不能改变什么。
紫藤花林的另一端,再走过一段小路,就能到主公所在的宅院。这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值守。
实际上,平时虽然没有柱,但是产屋敷的宅邸向来有一些剑士和隐存在。只是今晚来的客人十分特殊,为了避免造成人心不安,才将这些守卫全部都先调走了。而柱们也并不都知道珠世和愈史郎是今夜会来到这里。
如果要对产屋敷耀哉下手,这是最好的机会。因此就算已经半相信了珠世反抗鬼舞辻无惨的决心,蝴蝶忍仍不敢彻底放松。
————————
这是珠世第一次见到鬼杀队的主公,也是产屋敷耀哉第一次与珠世会面。
耀哉因为有人进门带进来的寒气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珠世跪坐在他面前,等体弱的鬼杀队主公缓过来。
耀哉身边没有其他柱,只有产屋敷天音仍扶着他,而蝴蝶忍顶着他并不赞同的神色跟了进来,剩下的就只有太宰治。
一身黑风衣的青年懒洋洋地盘腿坐在桌边。珠世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时候,着实惊了一下。
她与这青年有一面之缘,正是在浅草,炭治郎第一次遭遇鬼舞辻无惨的那天。她与愈史郎远远观察情况,当然看见了跟在无惨身边的青年。
当时她还在暗自思索,一个没有实力的鬼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才能让无惨另眼相看。现在看来他的确足够特殊——太宰治与鬼杀队是一边的,而且得产屋敷耀哉的信任到,足以让他接触到对于此次决战如此重要的物品。
但是他们没有寒暄,珠世没有提问,产屋敷耀哉没有试探。
他们只是见面,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决心毫无虚假,而要杀死无惨的俱为盟友,哪怕珠世曾是个食人鬼也一样。
“这是能将鬼变回人类的药剂,用尽了我仅有的材料,且准备时间有限,一共只有三份。”珠世面对着鬼杀队的主公也泰然自若——或者说早在她决定前来充满敌意的柱所在的鬼杀队主家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推出来的是一个装着厚厚软垫的木盒,其中整齐放置着三枚试管,青蓝色药剂在其中,看起来并不多,很难令人相信这一点药剂竟然有逆转鬼化的神奇功效。
讽刺的是它的颜色,与鬼舞辻无惨耗费千年遍寻不得的青色彼岸花竟然相同。
“为了避免鬼舞辻无惨得到战胜阳光的秘密,第一支应该给炭治郎的妹妹祢豆子使用。”产屋敷耀哉颔首,于是天音接过了盒子。
剩下的两支,一支要用在鬼舞辻无惨身上,最后一支却被太宰治要走了。他将试管塞进风衣口袋里,笑得像个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也不告诉其他人他要把这药用在谁身上。
第47章 镜中倒映的恶鬼
童磨很饿。
他很少体验到——或许从未体验到过「饥饿」的感受。
从小时候,父母就将他当作神子,成为万世极乐教的教祖之后可以说是饭来张口,从无人敢怠慢他。而变成鬼之后,有无数情愿和不情愿的人供他食用。
哪怕是太宰治毁了万世极乐教之后,以他的实力,也可以在人群中任意挑选食物、肆意屠杀。
但童磨现在很饿,饿到胃部剧痛,简直就像是因为没有东西可以消化,胃部开始吞噬他自己的血肉了。而童磨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在笑,开心地、无忧无虑地笑,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痛楚。
下一秒,那双七彩琉璃般的眼睛望向面前的镜子,冰晶凝成的镜面中倒映出他自己狼狈的形貌,还有跪坐在一边的、身着绿色和服的女子。但是镜子前除了他一人之外,并没有别人存在,令那绿衣女子的存在就好像是随时都会消散的幻觉。
“我有试过啦,”他的表情骤然变了,从眼眶里十分熟练地滚落泪珠,表情也从欢喜变得愁苦不堪似的,“但是真的不行,小琴叶,做不到呀。”
恶鬼拎起在房间一角瑟瑟发抖、用惊惧眼神死盯着他的女孩,单手划开了她的脖子。
鲜血洒在他原本整洁的衣服上,晕染开一大片红色。腥甜的液体落入口中,体内叫嚣着侵蚀理智的饥饿感逐渐平复。镜子里的琴叶露出不忍的神情来,但她看向那个女孩的目光又带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渴望。
“我将带领大家前往极乐——人生有那样多痛苦,死亡即是解脱,被我吃掉的人将与我一起永生。”童磨将肉不断塞进嘴里,“小琴叶为什么不明白呢?”
「……」镜子里的琴叶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她死死盯着童磨将血肉塞进嘴里的动作,并不是想看那惨烈的景象,而是强迫自己不能移开视线。
曾经她发现童磨是食人鬼的真相之后因为恐惧和愤怒而试图逃离,但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离开的资格。
“很早以前,我觉得如果能那样把你养到寿终正寝也不错。”童磨道,他倒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任何人类的情感对他来说都是无法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的,“但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们可以一直在一块儿,就像以前在教中一样。”
琴叶摇了摇头,仍没有开口。
她并不觉得做食人鬼是个好结局,更不认为这披着人皮的恶鬼有任何值得同情之处。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童磨对她另眼相看,甚至将她变成了鬼、而非直接杀死吃掉。
为什么呢?那个雪夜的事情在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她隐约记得的只有快冻僵了的身体、剧痛、和血色的锋利铁扇。
她到底为什么还活着?
琴叶…童磨。上弦之二。
太宰的指尖在纸页上划过,那并不是炭治郎归还给他的半张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个故事写于他还在万世极乐教、刚刚得知童磨的秘密时。
是他送给童磨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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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大人。”狯岳跪在鬼舞辻无惨的面前,已经恢复了成人的体型,一双原本墨绿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黑底绿色,上弦陆三个字清晰可见。
有了他提供的大概方位,鸣女的眼已经摸清了产屋敷家族的所在地,并得到了他们正在展开柱合会议的消息。
要赶在鬼杀队杀死灶门祢豆子之前将那个能接触阳光的女孩抓住——鬼舞辻无惨已经没法再等下去了。好在鬼杀队的那群蠢货重视那根本无关紧要的「羁绊」,不会选择直接杀死祢豆子以绝后患。
为了今夜的决战,他甚至让这样无能的鬼当了上弦之六。如果不是因为属下的无能,鬼杀队九柱并未缺人,他根本就不会允许狯岳这样的废物成为上弦之六。
狯岳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大肆吃人提高实力,恐怕只能跟柱勉强对战罢了。
“太宰治在哪里?”并不理睬狯岳,无惨转而询问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