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是你的判断的话,太宰君,就这样试试看吧。」
黑死牟抽出那柄布满邪诡眼睛的刀,双手郑重地将其举到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6 13:23:18~2020-11-28 06:1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單行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俏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人类本质是双标
“太宰先生,您找我吗?”炭治郎走出房门,正看见披着风衣的青年坐在回廊的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向逢魔时刻的天空。
“啊、炭治郎君。”太宰回头,血色的黄昏照映在他身上,像是从苍白绷带中渗出、又蜿蜒而下的血迹。
炭治郎在他身边坐下。
“炭治郎君,是怎么看待食人鬼的呢?”太宰问道。
似乎有许多人问过炭治郎类似的问题,大多是剑士们,而期待得到的回答则都不太相同。
有些人希望他能对恶鬼毫不留情,有些则认为他身上有种能与鬼和平相处的特质。但是太宰治在问他时,这个问题此时却好像与斩鬼完全无关。
“鬼……曾经也是人类吧。”炭治郎放远目光,或许是因为妹妹也变成了鬼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他本身的温柔,他对鬼的遭遇总是十分同情。
“不是这个,”太宰失笑摇头,“在面对死去的敌人的时候,多少同情惋惜都是无用因此被允许的,我要问的是——你觉得鬼是人吗?”
口中正在吞咽血肉的鬼、指尖正在划开血肉的鬼、对鬼杀队的剑士大笑着出言挑衅的鬼。
他们还是人吗?
炭治郎沉默了。他回忆起他所面对过的恶鬼,那些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而大肆杀戮、甚至有些以此为乐的鬼。
幸而太宰并没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
“我觉得,他们也是人哦。”他伸出食指,对着正在下坠的夕阳画了个轻巧的圆,“恶鬼、恶人,人类本就是这样丑恶而渺小的生物。”
“但同样地,人类就会有弱点。只要抓住「心」中最脆弱的一处,人这种生物就会哭着崩坏掉。”
太宰轻柔的声音恍若呓语,莫名令炭治郎想到下弦之一诱人入梦的低语,但比那更可怕,割裂着的是人与鬼的界限。
“太宰先生——不是的。”在太宰治终于集中到他身上的、似笑非笑的注视中,他急切地试图反驳,“鬼曾经也是人、也具有人类的情感,所以也有人类的坚持!”
“没错、没错,是坚持。”太宰敷衍似地摆了摆手,似乎对他的话失去了兴趣,在他看来,或许坚持这种冠冕堂皇的词汇只是用来掩饰人心之丑恶脆弱的道具而已。
沉默又继续了一会儿,已经累积到炭治郎几乎想要找借口先离开的程度。
“你很合适。”太宰说,“无限城中,你只有一个任务:去向继国严胜阁下请教剑技,把他当做有弱点、有坚持的普通人——
“把他当做老师。”
——————
「炭治郎,这是取胜的关键。这个任务就拜托你了。」主公对炭治郎深深鞠躬。
“继国先生,请赐教!”
炭治郎深吸一口气,比常人敏锐数倍的嗅觉使他能清楚地辨别出黑死牟——太宰治口中「继国严胜」的身上,萦绕着连上弦都比不上的厚重血腥味。
这是浸淫于杀戮中数百年的、鬼舞辻无惨之下最强大的恶鬼。
但是与血腥味几乎同样明显的是悲哀。炭治郎从前也从没有从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这样隐秘、却浓重到让他无法忽视的悲伤味道。这与他第一次见到黑死牟时相比,甚至更加严重。
死气就像是疯长的藤蔓,不知道将什么当做了养料,在短短时间内居然突破了数百年来都未能突破的屏障,在恶鬼的血肉中深深扎根、肆意生长。
于是炭治郎的内心不由也蒙上一层感同身受似的悲伤,对恶鬼的敬语比想象中更容易脱口而出、也并不带有牵强的意思。
一切都怪异极了。作为鬼杀队战斗力最强的九柱,现在足有五人在这个房间里,剩下的三个不知道还在无限城的哪一处迷路。而劲敌面前,只有霞柱时透和甚至只是个普通剑士的炭治郎,举刀严阵以待。
「不行,这怎么可能?」
所有柱的反应,在初次听到太宰治的计划时都是如此反应。要他们见到恶鬼与同伴战斗却不出手相助,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哪怕是主公的命令——
他们也都握紧了日轮刀。
但突然之间,他们面前却有无数木墙落下,不仅将他们与黑死牟隔离开来,就连五名柱中间也都有阻隔。瞬时人数上的优势就完全消失,反而是他们被困在了鸣女建造的木质「迷宫」里。
不死川实弥一向直来直去,最不耐烦思考这些,于是挥刀斩向墙壁。但是墙面虽然确实被风刃斩碎,暴露在另一头的却并不是分明数秒之前还在他身边站着的伊黑小芭内,而是另一个狭小的房间。
他试探着跨入那个破洞,三味线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好像在跨入这个新房间的同时被传送至了一个全新的空间,背后不再是那一堵被打破了的墙,而是完好无损的木板。
——他们被彻底困住了,被弹奏着三味线的鬼女,困在这个空间完全扭曲的迷宫之内。而他们甚至无从保证,在打破一面面木墙、进入新空间的同时,他们究竟是在离战场更近还是更远。
太宰当然并不在被波及的人的行列,他就像个看戏不嫌事大的观众,就差摸出一包瓜子来旁观鬼杀队大战上弦一真人剧场版。
鸣女的举动在鬼舞辻无惨看来是合乎逻辑的,她看似帮助黑死牟将数量众多的柱分散开来,并达到逐个击破的目的。无惨虽然自傲,也知道这一届的柱实力并不弱小,配合起来说不定黑死牟都会有些吃力。
在他完全恢复之前,黑死牟决不能死。这就是工具人必须起到的作用!他理直气壮地将童磨和猗窝座都归为没能铲除敌人的废物,一方面惊慌惶恐,一方面又自我催眠似地高傲,认为他花大心思才骗过来的黑死牟必不可能输给对面的九柱。
然而他的工具人并没有回复他的再三催促,也没有一刀就将那个碍眼的、戴着花札耳饰的少年杀死。他简直就是在考验无惨的耐心似的,平稳地举起了刀。
好像真的是个道场上考验后辈的老师,而非剑刃上布满了诡异眼球的恶鬼。
黑死牟的刀动了——
他并非先发制人的那一方,时透无一郎和炭治郎同时出刀,烈焰与白雾一起向正中心的鬼袭去。但是黑死牟他只挥出了一刀。
最纯粹的月光从那柄最丑恶的剑上绽放,由剑光织成皎洁纯净到似乎真是纯然无害的弯月,毫不留情地撞上两把日轮刀的刃,巨大的力道震得两人手掌发麻。
这就是月之呼吸,黑死牟挥刀的时候看起来不像鬼也不像人,没有对血肉的渴望、也并不带有严重过头的胜负欲。剑技本身对他来说高过一切。他仿佛就是冰冷的刀的化身、剑尖上挑起的那轮弯月。蜷曲的发尾重新落回背上,浅淡的白雾从唇边散去。
月之呼吸·一之型·暗月霄之宫。
这只是一刀,但炭治郎和时透却不得不挥出数刀来格挡躲避。黑死牟挥刀的速度快到令人甚至难以反应过来的地步,刀光上那新月般的细小锋刃更加变幻无常、难以捉摸。
「继国阁下很强,几名柱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寻常鬼的弱点也并不能算是他的弱点。」主公对他们这样嘱咐过,「所以只要去战斗就好了。」
此时,太宰站在一边围观着这场一面倒的战斗。实力差距太大了,如果要凭实力取胜,太宰只能想到一个召唤的人选,但就算要召唤那个小矮子,也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
关底Boss可还没出现呢。
时透和炭治郎逐渐开始学会配合,溢散的雾气里,炭治郎收敛杀意、进入了通透世界的境界当中。
在他眼中,白雾不再是屏障,他能清楚地看到距离他们并不远的恶鬼——
黑死牟也直视着他,炭治郎无法判断他的表情,但他的视线确实对上了恶鬼的。
黑死牟也已经进入了通透世界!炭治郎耸然一惊——他先前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从未想过恶鬼竟也能达到剑士所体悟的最高境界。
“小心!时透先生——”
布满狰狞鬼目的□□刺入时透无一郎的腹部,而黑死牟回手扼住了救人心切的炭治郎的脖子。
时透还可以挥刀,腹部的疼痛并不算什么。但黑死牟也没有动作,他盯着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睛,粘稠的鲜血正顺着血肉构筑的刀刃滑下来,一直漫到他握剑的手上。
他鼻尖是人类血肉的香气,黑死牟偏好的就是强者的、尤其是剑士的血肉,但他此时不仅毫无食欲,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黑死牟反手抽出了刀,甩掉血液、还刀入鞘。时透死死盯着他,全集中呼吸的效果下,他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也远远算不上致命。而分明应该是生死之敌的上弦之一却好像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
战斗结束得比他们想象得还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8 06:19:26~2020-11-30 01:0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單行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卜卜酱 10瓶;幂幂的茶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为什么只是看着
「我相信太宰君,」已经病重到只能倚在产屋敷天音怀中的当主道,为了诚恳地说这一长串话,他甚至不愿意躺下,而这就导致他不时地就需要轻咳几声、缓解肺部的压力,「但这关乎到时透君和灶门君二人的安全。所以还请原谅我追根究底的问题——上弦之一一定会放下刀吗?」
太宰看着茶梗在杯子里打转。
为了避免寒冷的风透入,这间屋子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桌子上的灯并不足以照亮太宰手中捧着的这杯水。水面看起来是暗色的,随着太宰的动作泛起涟漪。
「本来是绝对不会的哟,武士就像是主人手下的狗,只会扑咬主人指定的目标。」并没有茶梗立起来的迹象,他很失望似的叹了口气,但语气中当然并不带有失落,「但继国阁下也从来都不是足够有责任心的武士,背叛这种事,第二次、第三次,总比头一次要来得容易得多。无惨先生太蠢了,但胆小鬼的直觉还算是可圈可点——他从没有单独要求继国阁下去杀死灶门炭治郎。可惜了,但是有的是办法能让他这么做。而一旦被逼到这种境地,或许继国阁下会有一些另外的体悟——
「所以他一定会的。」
何况,继国严胜是个会后悔的人,太宰只不过想把所有东西都摆在他的面前。时透无一郎不够,就加上日之呼吸。太宰也并不是个喜欢光明正大对决的人,他更喜欢抓住一个人的弱点,然后利用到底。
如果当初没有抛弃家庭,就可拥有的「传承」。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加入鬼舞辻无惨,就可获得的「尊重」。
让他看看在不断追逐遥不可及的太阳的时候,他错过了多少东西,才落得现在一无所有的境地。
但黑死牟是绝不会后悔的。就像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在把一切都丢进根本毫无胜利希望的赌局中后,他会忍不住希望投入更多。
好在太宰治并不是无良的赌场老板,他提供的机会更真实且触手可及。
如果鬼舞辻无惨是用共同的利益将黑死牟作为下属驱使,那太宰就解离他们的利益共同体。而无惨糟糕的御下之术让这一切变得实在太简单了,太宰甚至不需要实质性地做些什么,只要在合适的时机给黑死牟以合适的提示。
是的,继国严胜是个强大却一无所有、每日每夜欺骗着自己的空壳,而太宰就像正拿饵料诱着猎物向前,让他看到,唯一可以证明他当初的选择并非徒劳无功的选项,就在眼前……
当谎言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的时候,他会动摇的。
——————
对于原本预计中的生死搏杀、直到一方再也无法举起刀来的局面,这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点到即止的切磋。
继承了缘一的呼吸法的少年,他对自己使用了尊称。就好像数百年前——黑死牟以为数百年前的记忆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甚至被彻底遗忘。但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
他还身为月柱的时候,尽管为人冷淡,因为身份原因也并没有与人真正结交。但剑士们看他的目光多是尊敬的。毕竟那是与日柱大人比肩、一样强大的剑士,也是鬼杀队的支柱。这对双生子在鬼杀队看来就是消灭鬼舞辻无惨的最大可能。
很少有人敢于打扰继国严胜,尤其是他看起来比缘一更不好接近。但他也从未推脱指导后辈剑技的任务,这在他看来算是本职工作,且也不算完全浪费时间。
他会握着木刀,与认真喊他前辈的剑士交手。那是并不真实的战斗,没有从伤口涌出的血液,也没有占据他感官的血肉的香味。
阳光洒在深色衣料上,那时候能感觉到些许灼热,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触到阳光就仿佛连皮肉灵魂一起要被灼烧殆尽。
而那些剑士,目光从尊敬到痛恨——或许还有惋惜,最后全部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黑死牟也并不怀念那些看似平静的岁月。那些他与缘一一同斩鬼的日子里,他们的距离愈近,他就越发煎熬。
所以他做的选择并没有错处,所舍弃的也都是应当舍弃之物。
“变成鬼就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足以将你的剑技提升到无人可及的境界。”
黑死牟说话的时候缓慢但彬彬有礼,在听久了那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之后,句子中奇怪的停顿就可以被忽略了。没有了这极诡异特点的妨碍,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贵族之风,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从容。
然而就算抛开他脸上狰狞的三对鬼目,只要他还是鬼,就无法抹去剑士们对他的戒备与仇恨。他不仅仅是变为鬼的无辜受害者——而是自行选择了堕落之道的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