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盈欢姐姐的夫君,那位傅公子,身份并不简单,又如此气度,还护着盈欢姐姐,想来是不必担心的。
云秀说:“大哥,自从长大之后,你我兄妹之间似乎生分了不少。唉,还是怀念小的时候,我还骑在你背上。”
程少天听她说起这些,颇为动容,毕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嗐,小时候嘛,长大了咱们也还是兄妹,说这些做什么。”
云秀款步至他身侧,挽着他胳膊撒娇:“大哥。”
程少天心软:“怎么了?你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要拉上哥哥?”
云秀撇嘴:“哪里是大逆不道,不过是和你撒个娇,你便如此揣测我。”
“好好好,大哥的错。”
云秀哄着程少天,将人哄去了自己院子,又命小厨房去做些菜食糕点,不许耽搁。这妹妹自小如此,程少天也颇为无奈,听着她的撒娇,只好顺着哄着,听她说了好些小时候的事。
“你怎么忽然想起小时候了?”程少天皱眉。
云秀摇头:“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嘛,小时候爹还只是个小官,娘也还在,咱们一家人幸幸福福的。”
程少天道:“如今咱们一家也很幸福。”
云秀点头:“是啊。”可惜有些东西,到底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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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如赏与盈欢乘了程家的马车出门,先去逛了些铺子,逛到其中一家的时候,二人便从后门离开。傅如赏将盈欢安置在城郊的一处院子,他已经事先派人查探过情况,此处自然是绝对安全的。
只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留了青采下来。青采会些武艺,虽非上乘,自保足矣。
这院落隐没在市井之中,并不起眼,他早已经付了两个月的租金,院中还有一棵上了年纪的大树。
枝繁叶茂,风摇影动。
傅如赏抬头看树,他们这边只需要拿到程敬生的证据,其余之事,他们那些人马会去完成。只要他们得手,飞鸽传书给他们,便能立刻联系附近的驻军,接管江南一切事宜。萧润虽给了他便宜行事之权,可在江南,这自然是不管用的。江南程敬生只手遮天,连兵权都为他所用。
“明日辰时,我来接你。”不论今夜成败,势必惊动程敬生,他到时候自然会严加戒备。他们必须离开。
若他用武力,傅如赏便可以他对私自豢养兵力以及对皇帝大不敬为由处置。
总之,一切都已有安排。
第48章 第 48 章
傅如赏独自折返程家, 借口已经早就想好,盈欢与那亲戚家的长辈投缘,被留下来小住两日, 因此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程少天留了个心眼, 但也没想太多。
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傅如赏他们的人潜入那密室,将能带走的有价值的东西尽数带走,而后趁着程家人还未发现, 一起翻墙离开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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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明确的结果的等待是很煎熬的。
盈欢这天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着,后半夜却听见有人破窗而入的声音。她只依稀听见, 不敢确定, 恐怕自己在梦中,犹豫了片刻, 正打算翻个身,便察觉到有人掀开被子进来。
盈欢心里已经有个名字,昏暗的光线里,她看见傅如赏的脸。
名字对上。
盈欢本来还只是紧张, 没到想哭的地步,可这会儿看见他的脸,忽然落了泪。
她闭着眼, 声音仍旧出卖她。
傅如赏调侃:“怎么觉得你是参与了惊心动魄的现场呢?”
盈欢擦了眼泪,声音放轻:“很惊心动魄吗?”
“没有。”傅如赏道,“他们还未发现。”真正惊心动魄的事大概在后面。
盈欢哦了声,眨了眨眼。
与他躺在狭小的床榻上, 窗户透进月光来。盈欢想了想, 还是问:“真的没事吗?”
傅如赏语气似乎轻松得很:“怎么?你担心我?”
盈欢嘟囔,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他毕竟是她的夫君, 是要依靠下半辈子的人,何况……还有很多的事情尚未解决。
傅如赏冷冷打断:“只有这些吗?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你对于我这个人的担心吗?”
“自然是有的。”他们毕竟相识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傅如赏似乎叹了声,将她整个人拽过来,拉进怀里:“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担心?我是问,你的心还是如从前一般吗?”
盈欢瞬间听见他的心跳声,敲击着她的耳膜,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心……”
“我不知道。”
傅如赏步步紧逼:“那为什么那天亲我?”
因为觉得他实在可怜。可盈欢直觉这话不能说,只好含糊其辞。
傅如赏不这么想,他全当她是默认。
他欺压过来,封住她的口舌,手也不规矩起来。他对她拥有滚烫的欲|望,此前都能自我压制,可今夜,从程家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很想念她。
好像压制不住了。
盈欢轻呼了声,察觉到他的意图,试图以细瘦的胳膊抵挡,稍作缓解。她倒也不是全然拒绝,左右已经有过一次,只是上回的事还有些惧怕。
傅如赏不但没停下来,还告诉了她一个大秘密。
“你从前轻薄我。”
盈欢推拒不过,只好调整自己,迎合他的步调。闻言,她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几时……轻薄过你?”
傅如赏放过她的耳垂,一字一句告诉她,她是如何轻薄自己的。他太记忆犹新了,细节都仍旧记得分毫不差。
盈欢听得脸红,还是下意识反驳:“我没有!你……指定在诓我。”
“我什么时候诓过你?”
好像还真没有。盈欢思绪有些乱,她喝醉酒之后,真的有这么孟浪吗?她怎么都不记得,她不是只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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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人发现不对劲,已经是第二日。
程敬生发现东西失窃,当即想到傅如赏他们。一看人都不见了,自然更是证实了猜测。
他勃然大怒,摔了手边的杯盏,指着程少天鼻子骂:“你啊你,都告诉过你,让你盯着他们,你倒好!”
程少天咬牙切齿:“我盯着了!”这哪知道呢。
程敬生瞪了他一眼,跌坐回圈椅上:“既然事已至此,只要把他们拦下,直接杀了,谁也不会知道。”
程敬生一掌拍在桌上,鼻孔直出气。
全城戒严的时候,傅如赏已经带着人出了城,那会儿盈欢还未醒,躺在他腿上睡得正熟。
官府贴出告示,说是有重要通缉犯出逃,人们聚集在那告示前,看着那画像议论纷纷。那老奶奶也在,看着那几张画像,只觉得眼熟,可想起那对小夫妻的气质与好心,还是什么也没说。
盈欢揉了揉眼,又觉得腰酸腿痛。意识渐渐清醒,她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还枕着傅如赏的腿。
她一骨碌爬起来,理了理衣襟头发,清了清嗓子问:“我们现在在哪儿?”
傅如赏回答:“出了城了。”
“哦,那现在去哪儿?”她侧过身,还是不想面对傅如赏说的,她喝醉了酒之后竟然变登徒子一事。
她原是不信的,可他说得振振有词,又井井有条,有理有据,她也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了。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盈欢快要羞死。
傅如赏火上浇油:“怎么?你还是不信?”
盈欢连忙打住他的话:“别再说这事儿了。”
傅如赏轻呵了声。
“我信还不行吗?对不起嘛,那……我也不知道,我喝醉了就……那样啊。”
傅如赏不逗她了,“道歉做什么?兴许我甘之如饴。”
什么甘之如饴?这人说话真是……以前都不爱说话的,现在越来越孟浪了。
“咱们说点别的吧,程家那边,接下来怎么办呢?”傅如赏看着她几近炸毛,顺着她的台阶下来。
“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他们出了城后没多久,拱辰司当时分开的那些人便聚集起来,另带了不少附近的兵马。
傅如赏整了整人马,暂且休整,明日便转回去杀个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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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如赏换了身装扮,领兵回去之时,程敬生还欲抵抗,不开城门。他们抬出了皇帝,恩威并施,程敬生不得不开了门,迎他们进来。
程敬生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恭敬地恭维:“原来是傅大人,失敬。”
傅如赏冷笑了声:“程大人,本司此次特意远赴江南,想必你也清楚是为了什么。”
程敬生自然是装傻充愣,只当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傅如赏便直接亮出他的罪状,命人将他拿下。
程敬生在看见他回来的时候,便已经转变计划,因而并未抵抗。只是将程少天送走,伺机而动。
“来人,全程搜查,发现程少天便捉拿归案。”
程敬生道:“傅大人,犬子无辜,傅大人不必如此赶尽杀绝吧?”他已经尽最大努力,在最短之内把程少天保了下来,即便他们要查,也查不到程少天身上。
傅如赏看着他,冷声道:“看来程大人早有安排,不过程大人想必不太清楚我这人。令公子觊觎我夫人,我可忍不了。”
第49章 第 49 章
程敬生瞠目结舌, 愣愣看了傅如赏好一会儿,才被带下去。既然皇帝给他便宜行事之权,见他如见皇帝, 他要将程敬生关押, 料想整个江南也无人敢反对。
傅如赏命人将整个程家控制住,奴仆一应关押在柴房,至于家眷, 程家家眷不多, 程少天出逃,只剩下一个程云秀。
程云秀似乎预料到这一刻, 早早在院子里等他们。她淡淡笑了声, 看向盈欢,叫了声:“盈欢姐姐。”
视线往后, 又落在晁易身上。但终究没叫出声。
傅如赏命人将她押去别处,戴上镣铐。
盈欢咬唇,大抵是自己经历过一回,这会儿看着云秀, 也似乎能感同身受。当时她眼睁睁看着傅渊被带走,整个国公府乱成一团,将她们赶了出去。一时之间, 只剩下她与娘亲二人,那种无助感。
可感同身受归感同身受,程敬生做的与傅渊做的可不是一个程度上的。程敬生为一己私欲,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作为他的女儿, 盈欢不敢肯定云秀一定就没从中受过恩惠。
她垂眸,一声轻叹落在傅如赏耳边。傅如赏瞥向她, 只看她眼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盈欢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像她马上要为人求情似的。“我分得清是非黑白。”
傅如赏移开视线,似乎越向远处,语气也有些轻飘:“我又没说你分不清。”
观察她这么些年,自然明白她不是那种不分是非黑白的人。但对傅渊大抵不是。或许还是亲疏有别。
他不管想什么,神色都差不多的淡漠,盈欢怕他多想,解释:“那……我也没做什么嘛,我分得清是非黑白,可道理和情感肯定不同吧。难道……你……”
盈欢一顿,一时竟不知能用什么来举例,他都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总不能拿皇上做比,那可是大不敬。
盈欢放下手,松开他的袖子:“算了。”
傅如赏却接上她的话:“我懂,譬如说,你若是杀人放火,我明白你做错了,应该收到惩治,可毕竟在情感上,我肯定还是会希望你能活着。”
大概是这么回事吧,但她怎么会杀人放火?盈欢想瞪他,又不大敢。
她胆子也是日益肥了,从前连看他一眼都觉得不大好,如今都想瞪他了。傅如赏失笑。
他笑意才浮现,便已经收敛。
快到盈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再看向傅如赏,他已经面色如常,盈欢开口:“我才不会杀人放火。”
傅如赏嗯了声,已经迈步往前:“即便你杀人放火。”
后半句没听清。
盈欢跟上他的步子,追问他说什么。傅如赏却只说没什么,而后便带着晁易他们去办正事了,临走之前吩咐青采将她送回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