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斛金——瓜子与茶
时间:2021-11-06 00:23:27

  “我不同意!”赵华气急败坏道,“你们娘俩坑害我赵家至此,简简单单一句和离,就想一走了之?做梦!”
  姜蝉怕赵华恼羞成怒伤到母亲,和袁嬷嬷一左一右护着姜如玉,张三张四并数个护院也齐齐围过来,虎视眈眈盯着赵华。
  “你们想干什么?”赵华后退几步。
  “只想让你罪有应得罢了。”姜蝉冷冷说道,“赵老爷,这只是开始。”
 
 
第42章 死心
  还有后招?
  赵华脸上划过一丝惊恐,但马上端起官架子喝道:“放肆!辱骂殴打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且等着,有你好果子吃!”
  赵母气狠了,指着姜如玉恨恨道:“我连发三封信命你回来侍疾,你却置若罔闻,不敬婆母,是为逆德,殴打夫君,是为恶妇,想体体面面和离?门都没有。”
  “那咱们就等着看,看最后倒霉的是谁。”姜蝉将母亲护在身后,命下人轰他们走,“撒两把米去去晦气!”
  管事和粗使婆子们一拥上前,推推搡搡地往外撵赵家人,金绣端着一个大海碗,边骂边一把一把往他们身上、脸上扔米。
  阵阵哄笑声中,到最后,赵华等人几乎是被抬起来扔上马车,狼狈至极。
  看此情形,姜如玉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回去歇了好一阵子,方觉得那口气顺下去了些,却仍不免忧心。
  “老夫人的信我怎么没收到?哪个环节出岔子了?她要是以此为借口告咱们可怎么办?”
  姜蝉暗中交代过袁嬷嬷,无论是书信还是来人,只要是赵家的,务必拦在真定老宅之外,因此赵母那三封信,到了驿站就被截了,压根连姜家大门都没进去。
  但这些话,袁嬷嬷不敢与夫人讲,只劝她:“赵家的话如何信得?准是满口子胡诌,就是告官咱也不怕,正好上公堂和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姜如玉怔怔望着窗外,这次回京,一是因为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再者长时间没有赵家的消息,她一肚子疑问,就想当面问问赵华,郑管家雇凶杀人到底是不是他指使的。
  结果却看到这么一出!
  赵华满目凶光,叫嚣着要把女儿杀死的样子着实吓到了她,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瞬间崩塌。
  一想赵家人指着女儿谩骂的场景,她都快怄出血来了。或许自己真没有识人的眼光,女儿说的没错,他们一直在自己面前演戏,为的就是姜家的银子罢了。
  “蝉儿呢?”
  袁嬷嬷答道:“铺子里来人,说是查账有了结果,请小姐过去。”
  姜如玉苦笑着说:“我这当娘的一点忙帮不上,尽让孩子受委屈……你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仔细看看少了什么,他日真要对簿公堂,也得算清总账。”
  这边主仆二人忙着核对嫁妆,那边昌盛布铺也在忙着看账。
  章明衡、薛峰、卫尧臣几人都在,他们都已经核算完账本,最后核实的是户部郎中高焱。
  高焱合上账本,笑眯眯道:“都查清楚了,昌盛布铺往来账目清晰,没有一笔可疑的银子,完全可以确定,昌盛布铺和顾家没有任何关联账目。”
  薛峰道:“若二位没有异议,便具陈上报,结案了。”
  章明衡打了个哈欠:“赶紧的,写好了咱仨一块签字。”
  卫尧臣也叫苦不迭:“这么多天没开张,损失就不说了,多谢各位大人大公无私,还我们一个清白,不然真是冤屈死了。”
  章明衡也是一肚子火:“真是的,哪个缺德玩意儿说我家借昌盛布铺收买黑帮养私兵?害得我爹一大把年纪还要跪宫门请罪,等我逮着他,非把他脑袋拧下来不可!”
  散布谣言的人是谁,在座之人心知肚明。
  赵华曾是高焱的顶头上司,也是同乡,此前二人来往也较为密切。高焱也不知这话是不是说给他听到,一时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一声,“薛大人,不如咱们一起商议下折子怎么写……”
  薛峰知道他是找借口离开,顺势应了。
  他们一走,章明衡马上提起灾地种棉的事情,“姜家在真定放话说,明年开春要免费发棉种,帮助棉农耕种,这事真的假的?”
  卫尧臣不禁失笑:“当然是真的,真定的知府老爷都明明白白上奏朝廷了,要不然那个‘义商’的旌表也落不到姜家来啊。”
  章明衡背着手在屋里转悠了几圈,慢慢道:“表哥有意带你去山东等地搞灾地重建,发发棉种什么的,这事于你、于姜家,有利无害,你有没有兴趣?”
  把十三皇子的名头都搬出来了,再问有没有兴趣已是毫无意义,纯粹是给卫尧臣递梯子。
  然而卫尧臣连连摇头,“你是不知道,我们老掌柜告了病假,现在真定所有老铺子,京城昌盛、还有通州织坊,全压在我身上,我是想走也走不开!”
  “别着急回绝,和你东家商量商量。”章明衡也不多劝,走之前回头一笑,“假如皇上听信谣言,姜家绝对是灭顶之灾,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忍气吞声,不是你卫小九的个性。”
  卫尧臣叹了声,没说话。
  躲在格栅门后面的姜蝉情绪不由也低落了。
  姜家发棉种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一直也没听章明衡问过,他突然提起棉种,再想想章家养私兵的谣言,其实谣言针对的是十三皇子。
  不知道十三皇子去山东到底有什么目的,可有一点很明确,卫尧臣跟着去了,无疑会搅进立储的浑水。
  章明衡说话比较客气,看似没有强求,但他们都知道,姜家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推门出来时,卫尧臣正坐在椅中发呆。
  姜蝉倒了杯茶,轻轻放在他手边,“不去他也不能强压你去,大不了京城的生意咱不要了,回真定老家守着祖产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卫尧臣却噗嗤一笑:“我知道,去肯定是要去的,正好我也有点事想确认下,正愁没法子接近十三皇子,他们倒自己贴上来了。”
  姜蝉睁大眼睛:“你刚才在章三少面前分明不情不愿的。”
  卫尧臣半躺在安乐椅上,荡荡悠悠,“我就是讨厌被那些掌权者利用——即便去,也要叫他们知道,咱不是随时可抛弃的棋子。”
  姜蝉轻吁口气:“既然左右躲不过,就迎头上,只要咱不做违法的勾当,就是九五之尊,也得讲个‘理’字。”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没事,我应付得来!”卫尧臣安慰似的一笑,从袖子里掏出张纸,“钱叔来信,有人偷偷祭拜郑管家的坟,他怀疑是郑管家的儿子来过。我让他先不要报官,顺藤摸瓜抓住小郑一家再说。”
  姜蝉一拍手,“好,等抓了人,看赵家还有什么话讲,先把这头狼给去喽!”
  飒飒秋风卷地而起,御花园红的黄的树叶翩翩起舞,景元帝在落了叶杨树林里慢慢散步,总管太监司友亮跟在后头,小声说姜家涉黑的案子。
  景元帝沉吟片刻,道:“这么说一切都是谣言了?”
  “薛大人素有铁面御史之称,既然是他执笔,想来是无差了。”
  “无风不起浪,他们果真清白?”景元帝站住脚,望着高远的天际,看似闲适,言语中的威压却让司友亮的腰更弯了。
  司友亮心里透亮,这个“他们”指的是十三皇子和襄阳侯,但此时听懂也装作没听懂,他把话重新扯到姜、赵两家身上。
  “老奴斗胆说一句,这事,纯是赵大人挟私报复,他和继女因为股金的事闹得十分难看,听说他继女还要告他谋财害命!”
  司友亮偷偷觑着景元帝的脸色,小声念叨着:“谣言最先从街头酒肆传出来的,锦衣卫查清楚了,第一个传话的人是赵家下人的姻亲。赵大人应是想陷害他继女的,没想到被人添油加醋,传来传去就传变了味。”
  “这个赵华,以前看他挺精明一人,怎么做官越久越糊涂!”景元帝摇摇头,斜他一眼,“那顾一元又是怎么回事?”
  这话当然不是问顾一元和姜家有无关系,皇帝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商户的死活。
  司友亮撩袍跪倒,“老奴该死,锦衣卫监察百官,稽查民间,任务很多也很重,奈何人手不足,指挥使几次奏请扩容,老奴都给摁了下去——不是不想,实在是不能再给国库增加开支了!”
  “所以下头人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暗中招募一些金盆洗手的江湖人,他们有门道,有功夫,也不用朝廷发俸禄,也好管,不求别的,只求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司友亮头低得很深,“老奴仔细问了,那顾一元捐了五十万两银子,也想走这条路子,银子已经到了内帑。他的确和姜家有来往,不过是讨教如何做生意,并无别的。”
  景元帝冷冷哼了一声,“只怕后面就要捐官卖官了吧?你们好大的胆子!”
  司友亮砰砰以头叩地,“老奴监管不严,请皇上降罪。”
  “你的确有罪,朕是缺银子,但这法子不是正道,长久以往,必将生出大乱子。”景元帝抬手示意他起来,“再有一次,你便给朕修墓去。你那些儿子孙子们,也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司友亮揩一把额头的虚汗,顺势起来,试问道:“那这案子……”
  “就此了结,不要继续查了。”景元帝叹道,“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不省心的试探朕意罢了。”
  涉及到储君之争,司友亮不敢多言,回去就召集几个主事太监,严令不许再行此事。
  那些人平白挨了一顿申斥,还断了一条财路,嘴上不说,心里已把赵华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于是没几天,皇上对赵华的评价“糊涂”以迅猛之势传遍了京城,这下连平头百姓都知道了,赵老爷的仕途只怕到头了。
  赵家气得半死,吓得要命,正战战兢兢的时候,收到了姜如玉的和离书。
  而她请的中人是已升任副都御史的刘知府之妻,辛氏。
  那个全京城都有名的泼辣蛮横的继夫人
 
 
第43章 恶人先告状
  姜如玉本想亲自来,但姜蝉摁着她不让去,指派袁嬷嬷,并牙尖嘴利的金绣与赵家交涉,另有张三张四带着几个护院壮声势。
  辛氏也带着丫鬟婆子,一群人呼啦啦冲进赵家,登时把巴掌大的小院挤得满满当当,差点没下脚的地儿!
  赵母根本不想谈,连人都没往屋里请,命姨娘石氏打发了事。
  石姨娘出去,立在正房门口台阶上道:“大老爷上衙去了,你们请回吧。”
  辛氏上下打量她两眼,问袁嬷嬷这人是谁。
  袁嬷嬷如实回答:“赵老爷的如夫人,姓石。”
  辛氏冷笑几声:“赵家真是越发没规矩了,竟让个妾室主持家事、迎来送往,怪不得皇上也说赵老爷‘糊涂’!”
  袁嬷嬷便吩咐跟着的婆子:“去鸿胪寺找赵老爷,多带几个人,务必请他回来签放妻书。”
  赵母隔窗听见,生怕他们到处瞎嚷嚷败坏儿子名声,忙出声道:“石氏,你去衙门走一趟。霜霜,请辛夫人进来。”
  也不用人请,辛氏昂首阔步踏入堂屋,毫不客气坐在上首,“老夫人,现在京城谁都知道你儿子儿媳过不下去了,废话不多说,痛痛快快和离。”
  赵母不阴不阳道:“辛夫人好有闲情雅致,与其管别人家后宅的事,还不如想办法给刘家留个后才是正经。”
  辛氏讥诮道:“赵老爷倒妻妾众多,瞧瞧院子里都装不下了,也不没见你抱孙子。不对,二老爷倒有一个,奇怪,怎么不见二房在身边伺候着?啧,敢情他们也不愿意沾染赵家的破事!”
  老大没有儿子,老二唯一的儿子只亲娘舅不亲祖母,这两点是赵母多少年的痛处,当即气得心窝子疼,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
  袁嬷嬷接过话:“老夫人少攀扯别人,赶紧开库房清点我家夫人的嫁妆。”
  赵霜霜抚着祖母的胸口,没好气道:“库房早烧没了!”
  金绣急了,拿着嫁妆单子道:“不算庄子,光是夫人带过来的古玩、珠宝首饰、各色绫罗绸缎,还有顶箱立柜……至少值个万把两银子,说没就没了?不行,你们得赔!”
  “她偷摸离开赵家回真定的时候就带走不少,剩下的也早毁于大火,如今再问我们要是何道理?”
  赵母缓过劲儿来,振振有词道,“再者说了,嫁妆嫁妆,嫁到夫家就是夫家的东西,白吃我家一年饭,白做了一年风光的官太太,如今夫家遭难,她倒要带着嫁妆走人,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袁嬷嬷简直要气笑了,“辛夫人,您听听这是什么歪理?堂而皇之把儿媳妇的嫁妆当成自己的东西,还四品官身人家呢,就是小门小户也没有吃相这么难看的!”
  辛氏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嘴角,“许是我们孤陋寡闻了,等我回去问问我家那口子,他有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
  赵母更是恼火,瞪着眼,咬着牙,“仗着你夫君是副都御使威胁我是不是?老身好歹也是四品诰命,刘大人敢乱判官司,我就敢进宫告御状!”
  辛氏腾地站起来,大声喝道:“那咱们就御前见!”
  “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赵华疾步而至,“既然姜氏无意为赵家妇,我赵某人也不是强求的性子,放她归家便是。”
  赵母大急,“不行……”
  赵华一摆手止住母亲,朗声道:“但非和离,而是休妻,姜氏不顺父母、口多言、无子、忌妒,德行有亏不堪为赵家妇,与姜家休书一封,自此再无干系。”
  被休的女子算是弃妇,颜面尽失,一辈子就完了!
  他分明是用“休妻”恐吓姜家,好抹去嫁妆那笔账。
  袁嬷嬷大怒,两股火气从脚底直冲脑门,烧得脸都红了,此时她真庆幸小姐有先见之明,没让夫人听这些灼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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