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太子隔空同居那些年——宋舟
时间:2021-11-07 01:05:55

  陈老三就是阿禾说过的那个浑身长疮的瘸腿混混,宋舟见阿禾抽噎着浑身颤抖,不动声色将她挡在了身后,看向柜台前穿着褐色短打的驼背中年汉子。
  这中年汉子想必就是阿禾爹了,他光着一双大脚,裤腿的泥浆印子已经干了。
  他满面黑黄,平时见得也都是村里跟他差不多的乡人,突然见一个仙女似的姑娘盯着自己,一时有些气怂,不过只要一想着陈家那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他鼓鼓劲儿又重新挺起了胸脯直嚷嚷。
  “你就是这医馆的老板?你把俺家大丫拐骗到你这里干甚买卖?告诉你俺今天就要带她走。”说着他撸起袖子就上前去拉阿禾。
  宋舟知道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好好讲道理,得以势压人,见阿禾爹扯着阿禾就要走,她顺手抄起柜台旁的清漆椅子猛地朝地上一砸,大声呵斥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敢不敢,阿禾在我这里做工是有正经契书的,你今日带她一走我立马就上官府去告你们。”
  “瞎说,什么契书,俺怎么不知道?”自来老百姓怕见官老爷,一听官府,阿禾爹先怂了一半,手下动作不觉势缓了些,阿禾见状赶紧甩开了。
  其实阿禾也有些意外,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官府签过契书,宋舟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将房契拿了出来,一时间找不到有印章的,这个先凑合用一下。
  “你可看好了,这上面有你家大丫的手印,还有官府的印章。”宋舟拿着房契在阿禾爹眼前快速晃过。
  以前宋舟跟着无涯子四处走江湖,没少遇到诈人的事儿,她知道有些时候遇上不讲理的,就得比他还浑,所以这些事情做起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宋舟本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只是孤苦无依的阿禾总让她想起自己,若不是师父无涯子带着,养育教导她,只怕她比阿禾也好不了多少,还不知道会被无良的父母卖到哪里去,所以她也愿意带着她,能教她就教,能帮就帮。
  阿禾爹根本就不识字,又哪里认得什么契书,只看着官府的那个大红章子他就信了大半。
  阿禾也不是个傻的,赶紧给她爹边哭边解释道:“爹,家里那时候都揭不开锅了,东家说给半贯的月钱,我就按手印了,那钱不是给你了吗?”
  “你......你你......半贯钱就想俺卖女儿,不可能!”说着,阿禾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黑心的婆娘,陈家可是出了十两银子,你欺负俺们不认字。”
  人群里忽然闹开了,如今世道还算太平,这卖儿卖女的事儿除了那赌博上瘾的也见得少了,没想到这渝州城还有这档子事儿,虽然说的是老爹,但阿禾还是受不了人群的指指点点,觉得丢人丢到家了,她想拉她爹起来,却被她爹一把推开摔了个屁股蹲儿。
  “阿禾爹,你看清楚,我这可是月工,又不是卖身,”宋舟思路清晰,不慌不忙问道:“那陈家十两银子买了阿禾以后还能回你家吗?”
  阿禾爹可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底下两个儿子着急娶媳妇儿,急需这笔银子,那陈家看上了大丫好生养,特意买了去做老婆的,要不是陈家儿子是个远近闻名的瘪三儿娶不到媳妇儿,他家哪里能赶上这等好事,可不能错过了。
  这女娃娃想坏他家好事,没门,他气呼呼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俺是她爹,让她嫁就得嫁,这十两银子俺一定要!”
  宋舟冷笑一声,“我也不管你想怎么着,你爱带回去就带回去,只是我肯定是要把这契书交上衙门去了,哦,还有,今日你来我这医馆闹事,耽误我做生意不说,还摔坏了不少东西。”
  “让我看看,这一地的药材......哦,还有鸡毛掸子、算盘、椅子......”宋舟也不理阿禾父女俩了,只专心扒拉这手上的算盘。
  阿禾爹傻眼了,刚他没想那么多只是想逼着大丫回去使劲儿撒泼拉人,这会儿才发现店里东西被弄坏不少,宋舟越念他越心慌。
  念完,宋舟笑起来,“也不算多的,就收你三两银子吧。”
  “三......三两......”阿禾爹纵然无赖,到底胆儿小,这会儿一听竟然三两银子,差点没又给坐趴下。
  “东家......”阿禾呐呐的忍不住出声,被宋舟止住了。
  她继续朝阿禾爹逼道:“怎么样?你是要带她走等着我报官呢还是听我再给你指一条明路?”
  阿禾爹一想着到手的十两银子得去掉三两,他就心痛得无法呼吸,一听还有其他办法赶紧问道:“什......什么?还有其他法子?”
  见他上钩了,宋舟微笑,搁下了手中的算盘,“你家大丫我买了,十两银子,马上跟我去官府签卖身契,以后她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那三两银子我也不计较了。”
  宋舟话刚说完,阿禾爹就心动了,他帐算得门儿清,大丫卖给谁不是卖,这还省了官府找他麻烦,而且只要大丫没嫁人,为奴为婢攒得钱还不是得乖乖供养他们一家。
  “这也成,”他心里的小九九转了一转,不亏呀!于是一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觍着脸对阿禾说道:“大丫,你就当家里养你一场报恩了,以后说不得还能找个称心的婆家。”
  阿禾早就对她爹不抱期待,背过脸去不看他,她只觉心里悲凉,不过为奴为婢也好过落在那陈三手上。
  宋舟可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带上两人就往府衙走,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见没啥看头了也啧啧散去。
  事情很顺利,办好之后,阿禾爹拿了银子喜滋滋的回家去了,临走前还特意交代阿禾要好好伺候宋舟。
  两人走回到医馆,阿禾扑通一声就跪下给宋舟磕头,“小姐,以后您就是阿禾的主子了,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一声。”
  宋舟赶紧扶起阿禾,逗她,“你真想给我做奴婢?”
  “小姐对阿禾很好,”阿禾低下头,“这是阿禾的命。”
  没有人甘愿为奴为婢的,阿禾也不例外,只是她似乎并没有其他选择,她心里充满愤恨。
  宋舟叹了口气,告诉她:“我也并不需要奴婢,这样吧,我还是照旧给你算工钱,只是不再结你现银,两年后等你赚足了十两银子我就把这卖身契还给你,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您说真的吗?”阿禾眸带惊喜,她虽疑惑宋舟为何这样做,不过到底是心头宽慰不少。
  “当然。”
  见阿禾又要感激得下跪,宋舟一把扶住,“可别跪了,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这可折我寿的。”
  说罢,两人“噗嗤——”一声都笑了出来。
  自那晚后,这几日都没再发生什么怪事,不过宋舟并不敢掉以轻心,她让阿禾去布庄买了一些绸布,趁着晚上有空她准备做一些帘子。
  曾经隔开卧室的山水折叠屏风被她撤掉了,换上了平时可以收起来的茜色绸帘,她站在拔步床前,犹豫着是不是把轻纱帷帐也换成绸帘。
  “我劝你不要把帷帐换了,这东西不怎么透光透风。”
  宋舟吓一跳,回头正见季景辞坐在黄花梨木的案桌前,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第10章 定个规矩“虽然你说得有些道理,……
  “虽然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是,”宋舟顿了顿,“能不能先打个招呼,这样很吓人。”
  其实季景辞看了有一会儿了,见宋舟专心的挂着帘子就没打扰,这会儿看她犹豫不定才出声提醒,听了宋舟的抱怨,他挑了挑眉,很是无辜,“我以为你有心理准备了。”
  不然这些帘子拿来作甚。
  宋舟很想翻他一个白眼,不过面上倒做不出来,索性坐在床边上,“这几日你都没出现,为什么今晚上就出现了?”
  “我倒是有几个猜想,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那天早上你出门的时候可还能看见我?”
  “可以,当时你还睡着,就躺在床榻上。”宋舟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因为印象特别深刻。
  “可是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你这边的景象了,”季景辞将动椅推得近了些,“这几日我有事出门了,都没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宋舟看向季景辞满含期待的眼睛,“只有我俩同时在这个房间里才能看得见对方?”
  “很有可能,之前我进来过,并没有看见你,这会儿再进来,就刚好见你在拉帘子。”
  “那要是换做其他人呢?”宋舟有些好奇。
  季景辞垂眸,“不知道,但是你最好不要尝试,这件事可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其实宋舟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特意叮嘱阿禾不要进她的卧室,但是听他这样的警告,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我这小门小户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没什么人来。”
  说着行至案桌前,铺纸、研墨,取下笔开始写东西。
  季景辞诧异自己听着她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竟然不生气,可能是近日太闲了,他想。
  “你在写什么?”
  宋舟停下笔,认真道:“鉴于这怪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且短时间内我们也没办法改变,被迫像现在这样相处,我觉得很有必要定个规矩,这样能减少彼此的麻烦,你觉得呢?”
  “可,”季景辞点头表示同意,见宋舟哗哗不停写着,鬼使神差的他脱口而出,“我只一条,如果听到或者看到对方卧房里有人,必须赶紧退出去,并且不能偷听。”
  宋舟抬头,斟酌着问道:“你有家室了?你放心,我没有那种爱好。”
  季景辞生平第一次脸蹭的红了,想呵斥她“大胆”的话差点就吐了出来,硬生生止住了,憋了一口气,“你在想什么......我只是防止万一被人发现。”
  “这样,对不住,是我误解了。”宋舟诚恳道歉,又拿起笔开始写规矩。
  季景辞扶额,第一次觉得京中贵女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不敢对他说出这样的粗俗之语。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屋内静静的似能听见墨浸纸背的声音。
  宋舟肩背笔直,神情专注,纤浓长睫忽闪,像一片小小羽毛,撩人心痒,青丝披散,一缕调皮,驻足在修长颈项,葱白玉指与赭色笔杆相互映衬,显得越发精致。
  季景辞见过各色美人,环肥燕瘦,不一而足,审美越发挑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宋舟确实生了一张好皮囊,他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翠绿扳指,对于宋舟写了些什么竟隐隐有些期待。
  今晚月色暗沉,乌云笼罩,不知何时竟吹起了簌簌冷风,宋舟写完最后一笔,长舒了一口气,见窗扇被吹得嘎吱作响,她起身关好。
  “这是要下雨了?你那边怎么样?”
  季景辞倒是没有注意,他斜斜看了一眼窗户,依然是皓月当空,清风徐徐,明明同一轮月亮,在不同一片天空就呈现出了不同的景象。
  “天色尚可,你规矩定好了?”
  “我先试着写了几条,你听听看,有些事情我们暂时还弄不清楚,先放一边,以后再继续补充,你看怎样?”
  季景辞垂眸,不置可否,宋舟继续道:“刚你说的那个事情我想过了,也避免像你今晚这样突然出现吓到彼此,镜像出现的时候先叩三声以作提醒,给彼此一个心理准备。”
  “还有一点,尊重对方,保持风度,像你这样的大家少爷,有时候房里难免会有个人,我这边地方小,虽然加了帘子,难免有疏漏的时候,大家互相尊重隐私,给对方让个场子。”
  “我把这几张白麻纸用镇纸压了放桌案上,你明天看看能否收到?”
  宋舟说话做事自有条理,倒省去了很多麻烦,季景辞做惯了决定,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他看宋舟神情坦荡,忽地笑了,“暂时这样我没意见,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什么?”
  “你那镇纸换一个,我不喜欢。”
  宋舟看着桌案上憨态可掬的陶瓷镇纸,也不知道是哪里扎了他的眼,“你不喜欢我就得换掉?你也太霸道了吧。”
  季景辞眨了下眼睛,想着这女子吃软不吃硬,他皱了眉委委屈屈道:“我从来没有跟人一起分享过卧室,现在为了你还得时不时的注意,我一个残废……”
  又来了,宋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能在霸道跟可怜之间转换得如此自然,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让着他也无妨便点头同意了。
  季景辞偷偷弯了唇,作为太子,他从来没说过软话,就连在他父皇面前,也常常耿着性子,没想到在这个女子面前,稍微示一下软,竟常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一时间要参加明日家宴的烦躁去了不少。
  “咱们先说好,这次我答应换了这镇纸,代表我想好好跟你相处的诚意,但是你不能因此得寸进尺,你答应吗?”宋舟看见了他松弛的脸色,挺了挺背脊。
  仙鹤壁灯光影柔和,打在季景辞深邃的鼻梁眉骨,半明半暗间他的一双眼眸亮如萤火,许是明日的宴会太过让人烦躁,毫无睡意的他难得有了聊天的心思。
  “明日端阳节,渝州城可有什么好玩的?”
  宋舟诧异,这是要聊天的架势?想着明日本就打算出去玩耍一日,也不着急入睡,本着友好相处的精神,她就陪着他坐会儿。
  “听说白日有龙舟比赛,晚上还有灯会,很是热闹,不过再热闹恐怕也赶不上京城吧,”宋舟神色期待,“我听师父说,京城的上元节灯会那才是大晋盛景,你说说可是真的?”
  “呵,大晋盛景,”季景辞唇角浮起一抹嘲讽,“倒是从不曾见过。”
  他拂开不知什么时候被吹起来的纱幔,淡淡道:“也不早了,我要睡了。”
  宋舟不知道为何这人说冷脸就冷脸,说要聊天的是他,说要睡觉的也是他,真是……
  她告诉自己不生气,不要跟一个病患计较,做好心理建设,宋舟“啪——”的放下茜色绸帘。
  季景辞并未听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攒得发白的手指骨节“咔嚓”作响。
  “呵,家宴,孤倒要看看明日又有什么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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