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城阙(女尊)——鲸屿Freya
时间:2021-11-11 00:23:45

  楚滢扒着窗口往下看,忍不住就轻笑了一声。
  苏锦看她,“这么高兴?”
  “天机军回来了,恭王的气焰就弱一些,让你头疼的事就少一些,我能不高兴吗?”
  他微微扬了扬唇角,“明天的朝堂之上,可要精彩了。再坐一会儿,等人流散去了,便回宫吧。”
  “好。”
  楚滢趴在窗边,懒懒看着天边渐斜的日头,嘴角止不住地扬起。
  苏大人聪明一世,没想到这样好骗。翠山楼好歹也是京中有名的酒楼,来的多是官员富商之流,哪有这样不懂规矩,推门直入的歌伶。
  分明是写在菜牌最后一条,她方才悄悄点的来着。
 
 
第16章 火器   事业线。
  次日早朝后,卿云殿空前的热闹,楚滢、苏锦、叶连昭,三人围坐着说话。
  一旁伺候的宫人忙里忙外,也格外有劲头,毕竟,他们这位陛下成日里往桐花宫跑,自己这里反倒简简单单的,也不费什么事,令他们极是没有成就感。
  今日,才总算是有些帝王寝宫的派头了。
  叶连昭坐在对面,朗声大笑:“方才早朝上,恭王和兵部尚书的脸色,当真好看。”
  苏锦也笑了一声:“大将军出其不意,举朝震惊。”
  他们此番密信往来,将天机军密调回朝,因着中途分两路走,只有叶连昭带着少数将领进了京,一路上又快马加鞭,不住驿站,着实是很掩人耳目,当真没有让恭王发现。
  直到昨日入城,才被众人知晓,但是木已成舟,要动任何手脚都已经晚了。
  今天的早朝上,恭王那张脸都快黑成锅底了,也绷不住向来装得恭敬沉稳的面孔,不惜站出来质疑朝廷,西疆战事未毕,为何要调天机军回朝。
  结果呢,叶连昭竟从衣裳内侧抽出一封信笺来,抖了抖,道:“这是额卓部给我送来的求和信,同样的信,我收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次次都连夜写了书信,连同原件,快马加鞭递回兵部。”
  他长眉入鬓,一笑起来,格外英气,带着几分不好招惹,“但是兵部却说,一封也没有收到过。臣斗胆给陛下建议一句,咱们大楚朝这邮驿,可有些丢三落四啊。”
  楚滢心说,这可真是个妙人。
  她坐在龙椅上,一派天真,“这驿站是归哪里管来着?”
  身旁苏锦就低声回答:“回陛下,驿站设立之初,便是为了及时传递军报,不至延误,因而也是兵部管理。”
  “哦,这样。”她扬声就冲倪雪鸿道,“倪大人,你该回去好好查查呀,怎么兵部自己的人,误了兵部自己的事,连大将军送回来的书信,都能丢它个十回八回,这要是额卓部真与我们力战,有什么要紧的军情,岂不要误了大事了?”
  倪雪鸿众目睽睽下,闹了个大红脸,连连告罪,发誓回去后必将细查整顿,绝无下次。
  自然,朝中明白些的人都是看得懂的,这就是她与恭王同气连枝,欺上瞒下,没想到今日猝不及防落下一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众人望着龙椅边静静陪着的苏锦,都在心里暗自咋舌。
  这位苏大人,以男子之身,做到帝师之位,果然是手段非凡,他身边的小陛下能懂得什么?必是他私自与天机军传信,暗中调兵回朝。
  这样的手段与胆魄,既叫人敬佩,更多的却是畏惧。
  这一次朝上下来,楚滢心情大好。
  上辈子,她早已经是手腕纯熟,恩威并济的帝王了,自从恭王事败自裁后,朝中再无乱党,偶有三两只虾不大安分,也被她给收拾服帖了,今生回来装单纯无能的小皇帝,每回都装得她一肚子憋屈。
  今天难得地给了别人气受,她只觉得这是她重生以来,上得最舒坦的一个朝。
  而那边,叶连昭在朝上那么刚直无惧的一个人,面对苏锦时倒格外客气。
  “还要多谢苏大人和陛下,愿意传信与臣一叙,这才能将天机军带回洛州,从战事中解脱。”他道,“被那群孙子瞒得,在前线苦守,数年不见家人,边疆又苦寒,当真是将士可怜。”
  苏锦也没有与他绕圈子,坦诚相告:“恭王不善,臣担心他日要生变故。若果真如此,到时或许还要请大将军帮忙。”
  “哎,苏大人言重了。”叶连昭坐直了几分,“臣是大楚的将领,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也是本分。”
  楚滢收敛着她前世攒的本事,只装傻,笑眯眯道:“谢谢大将军。”
  叶连昭这个人,她也很熟。
  他是将门虎子,世代忠良,轮到他这一代呢,其实并没有什么迫不得已,替母从军的戏码,实是他自己愿意上战场,按他的话说就是:“多少男儿想像女子一样建功立业,还没有机会,我都生在将门了,总不能白白浪费了机会,活成一个废人。”
  他家倒也开通,并不如何阻拦,于是这位出身将门的小公子,就提剑上马,投身从军了。
  要不说,有些人就是命中注定该做什么呢,他的确天分极佳,除去家世背景之外,自己也是有真本事,勇武有谋,所以年纪轻轻的,就当上将军了。
  说实话,楚滢挺佩服他。
  作为同样被人背后指点,因行事超乎寻常男子而颇受诟病的人,他对苏锦很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前世里,他们认识得不如现在这样早,但他对苏锦已经很仗义了。
  直到最后,苏锦出了事,连自己都一口认了,这叶连昭还三天两头出现在楚滢面前,一脸急切地对她道:“我敢拿命担保,苏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嗐,说得好像她不知道似的。
  她一走神的工夫,已经听那边苏锦在问:“额卓部那里,一切都稳妥吗?”
  “放心,他们是早就不想打了。”叶连昭摆摆手,“他们当年,就是一时糊涂,被天灾闹死了不少牛羊,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横下一条心,来我们的边境上骚扰。这几年是被打得痛悔不已,早就想求和了。”
  他嗤笑一声:“他们求和信接二连三地写,只见我们一味坚持要打,怕得不行,还以为大楚真打算将他们赶尽杀绝了。臣也纳闷呢,难道是朝廷另有用意,闹了半天,原来是那些老东西在搞鬼。”
  是啊,前世差一点就让她们得逞了,还好,今生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筹谋博弈。
  楚滢听着他们说话,坐在一边吃橘子,默默地剥了一个,推到苏锦身边,就见他眉眼微动了一下,像是瞟了一眼对面的叶连昭,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她心里道,苏大人你就安心吧,前世他可是看着咱们俩纠纠缠缠的,还急得恨不能冲上来帮着出主意。
  这时,就听叶连昭道:“额卓部已经不是问题了,不过有一件事,臣还是要向陛下建议一下。”
  他看看楚滢给人剥的橘子,撇撇嘴,自己也叼了一个,“之前军中配备了少量火铳,我们在西疆作战的时候,发现这东西很好用。”
  火铳?楚滢托着下巴,这倒是件新鲜事。
  前世,天机军被调回来得晚,几乎是刚刚好赶上了恭王谋逆,刚从西疆回来,急着又上阵了,后来的事,自然不必赘述。
  那时,她意志消沉,终日混沌,自然没有人会来和她提什么火铳。
  而眼前,既然叶连昭这么提了,那还是值得认真对待的。
  “这东西,是不是我母皇当年让人造过一批,但她老人家兴趣不大,然后就没有后来了?”她道。
  她心说,你们实在是要体谅一下我,虽然瞧着是几年前的事,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是隔了快二十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如今还要回忆起来,着实不易啊。
  苏锦点了点头,“正是,当年军器监有一名巧匠,曾研制出火铳,先帝让人做了一批,但后来由于种种缘故,并未大兴制造,如今应当只有天机军有。”
  对面叶连昭一拍大腿,“这东西好用啊,你们是不知道,那额卓部善骑射,会游击,原本打起来没有这样容易,但火铳威力大,且惊马,他们如今一见就怕。这等东西,臣以为该多造些才好。”
  让他端着礼仪规矩,一会儿还行,真说到兴头上了,还是军营里的豪放做派。楚滢看着也是想笑。
  她仔细想了想,竟以为此事当真可行。
  如果今生与恭王仍有一战,那总是准备得越足越好,退一步说,即便不用于恭王,大楚如有更好的武器在手,未来也可保江山无忧,震慑异邦,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只是谈到具体实施的话……
  “苏大人,”她很给面子,“依你看,如果要建厂扩产,可行吗?”
  苏锦沉吟了片刻,“既是大将军说好用,那定然不是虚言。臣以为,可以先将当年的工匠寻回来,重造火铳,做个初稿,交给大将军和军中将士试试,趁不趁手,哪里还可以改进,当与工匠商讨试验,力求做出最符合将士所需的武器。”
  他道:“定下范本后,便可以划地建厂,准备原料,同时招募工匠进行学习,直到能够做出标准统一的成品,如此就能让厂子运转起来了。”
  楚滢看他的目光,几乎是带着欣赏的贪恋。她的苏大人,无论前世今生,永远最天纵奇才,最令人安心。
  叶连昭又是猛一巴掌,“还是苏大人考虑得周全。你放心,到时候需要我天机军做什么,我全力配合,别无二话。”
  苏锦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楚滢:“那臣不才,便斗胆请求,由臣来负责此事。”
  楚滢的眼眶酸了酸,只道:“苏大人辛苦了。”
  不是斗胆请求,而是军器重要,兵部那一干人,实在不能委以此重任,但他本就担着朝政,如今还要亲自过问这一件事,必定是成倍的辛苦,还不知中间要遭受多少阻力,暗地里被多少人记恨。
  苏锦,她的苏锦。
  如此,诸事忙碌,竟像一夜之间,秋天就过去了。
 
 
第17章 遇刺   苏锦中箭。
  冬至的时候,楚滢多了一桩任务,是去祭天。
  按照祖宗规矩,每年的这一天,皇帝都要去往郊外圜丘,敬献牺牲,祷告上苍,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去年她母皇已经病重,没能成行,今年是她登基后的第一回 ,自然不可怠慢,太后提前许久就对她多番叮嘱,礼官也准备得格外仔细,力求周到。
  楚滢对这件事,倒还挺欣然前往。
  一年一祭,前世她在这个台子上,跪了有十来回,每一回,听着礼官冗长生涩的唱词,祝祷四海平安,她心里念的却是,如果上苍果然有灵,便不该让苏锦死在她眼前,它该把他送回来。
  而如今,苏锦真的回来了。
  不论这是不是上苍听到祷告赐给她的机缘,她觉得,前去还个礼总是没有错的。
  更何况,有苏锦陪着她,路途虽远,这一路却甘之如饴。
  “苏大人苏大人,”她坐着车,还不老实,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你看,那里有只雉鸡,长得真好看。”
  苏锦带着无奈的笑,将她的手轻轻扯下来,“外面都是人,陛下不可举止轻忽。”
  他说的倒也没错,御驾出行,场面极大,前后数十辆马车,载着人和许多祭祀之物,另有更多的仆从、侍卫之流,都徒步跟在下面,车队两旁,乌泱泱的全是人。
  但是无论前世今生,楚滢一向十分不解这个做派。
  他们是坐在车上,但底下的人却在走路,那整个车队行进的速度,完全取决于人的脚力。这车的意义,属实没有剩下多少。
  这样大队人马,在荒郊野岭慢吞吞前进,华盖招摇,实在是没法更引人注目了。若有人意图不轨,这简直就是行动缓慢的活靶子。
  她在心里呸了几声,摇摇头,将这不吉利的念头赶走。
  身边人却忽然扶住她肩膀,道:“陛下别动,冕旒乱了。”
  楚滢抬起眼皮,看看额头上方悬着的玉珠,噘了噘嘴,颇感郁闷。
  她今日穿的,是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的帝王衮服,极厚重华贵,外罩狐毛大裘,头顶上戴的是十二旒的冠冕。她这具身体尚未长成,被压得整个人发沉,行动都不自在,脖子更是僵直。
  最重要的是,有这身打扮束缚,她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对苏大人动手动脚了。
  她脸上的抑郁之情被苏锦看去了,就轻轻一笑,虽是冬日,却如春风。
  “不许乱动。”他压低声音道。
  然后,忽地靠近过来,抬手抚上她额前的玉珠,耐心又细致地理顺,玉珠叮铃作响之间,她只瞧见他漂亮的手指,清晰的下颌线,还有微微扬起的唇角。
  那样好看,那样让人心猿意马。
  她伸了伸脖子,响亮地“咕咚”了一声。
  “陛下在做什么?”苏锦垂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问。
  她不假思索,“饿,饿了。”
  “……”
  苏锦被她的目光定在脸上,神情又有些不自在,道:“陛下若是饿了,臣出去叫人停车稍事休息,取了点心来吃。”
  他明明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楚滢在心里嘀嘀咕咕的,却还是一把拉住他,赔着笑道:“我不饿了,你别出去,外面冷。”
  苏锦让她按在座椅上,笑得眼神里暖融融的,“无妨,臣不冷。”
  “真的吗?”她只是不信,忽地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
  动作过于敏捷,他甚至没来得及躲。
  “陛下……”苏锦的脸陡然红了几分,微微用力,手却被她抓得很牢,并没能抽回去。
  楚滢只觉得手底下的肌肤像玉一样,光洁又微凉,让人忍不住地心里一阵痒,像有小蚂蚁爬了上来,挠得人日夜不安。
  她没有多想,就捧起他的手,凑到嘴边哈了一口气。
  “还说不冷呢,那么凉。”
  苏锦竟不执著于将手抽回去了,任由她珍而又重地捧在掌心,只是微微颤抖。她抬头看他,见他微合了一下双目,像是叹息一般:“陛下,别这样。”
  她略显失落,嘴角向下垮了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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