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何如此卑微——稽侯珊
时间:2021-11-12 00:30:09

  “的确。”
  “公主,您先坐着,我去给您泡杯茶。”杏溪进去忙碌了。
  敖岚打量了一眼结实的绳子,想起在怒山之时,她站在秋千上,鹿纯聪护在一旁,跟她说:“荡的越高,看得越远,抓紧了!”
  越发用力的将她推出去,还高声问道:“看到什么了?”
  敖岚又是尖叫又是咯咯直笑,老老实实告诉他:“那边的山谷里有一个小亭子!”
  “那是玉峰师叔造的,上山时歇脚用的!还看到什么了?”
  “还看到了一只雄鹰!”
  ……
  杏溪是肯定不会让她做如此危险的事,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两手抓紧了绳子,慢慢荡起来,掌握着平衡,越荡越高。
  可以看到王宫的许多院落,每荡一次,风景都不一样。
  想到有可能与皇兄平凉王以及鹿大哥重逢,又替如风求得了鲲鸣子之作,敖岚难得开心。
  灿烂笑容绽在雪颜上,带着几分孩子气。
  一时间院中广袖飘飘,衣袂飞舞,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乍入者观之恍以为是蟾宫仙子。
  思绪飞扬之时,忽见秋千一旁立了一人,身形高大英挺,正密切观望着她,生怕她掉下来。
  “鹿大哥……”
  这一愣怔,便失了平衡,眼一花,身子不可抑制的向前扑下去。
  那人反应极快,伸手接住了她。
  被他紧紧抱着,靠在他温暖宽厚的胸前,敖岚头晕目眩,白玉般的纤手伸出去,轻轻抚摸他的脸,声音不可抑止的颤抖着:“鹿大哥,真的是你么?”
  那人将她放下,开口道:“是我。”
  敖岚如梦初醒,这才看清楚竟是云昭王。
  “公主,喝茶罢。”杏溪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连忙端着茶过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敖岚往云昭王胸膛上猛地一推,将他推开。
  云昭王顺势退开一步,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杏溪见气氛更尴尬,连忙堆起笑道:“辛苦王爷为我们安排这一切,王爷若不嫌弃,坐下来饮一杯再走罢。”
  只是客气话,云昭王却真的坐在树荫下,与敖岚相对,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开口道:“若要这样玩,需有人在旁防护。”
  顿了顿,又说:“掉下来一般人接不住,还是坐着荡罢。”
  一见到他,敖岚心中便有气,便冷冷道:“若不是你来,我也不会掉下来。”
  见她是真的生气,云昭王不由得好笑。
  女人果然是不能讲道理的。
  他看了看桌上的曲沃短剑,道:“可是给如风的?鲲鸣子之剑不易求,可见他十分喜欢你。”
  如此孤傲之人也跟他一样懂得欣赏,他很是欣慰。
  “如风眼馋玄铁寒剑已久,如今得了曲沃短剑,总算对他有个交代。”
  云昭王情知她只是知晓鲲鸣子的名气,却并不知他所造之剑的高明之处。
  他将剑拔出来,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迅速扫一眼树丛里一只野兔子,只见寒光掠过,树丛一阵抖动,便有只土灰色的野兔滚了出来。
  侍从捡过来放在桌上,云昭王将剑拔出来,兔子疼的浑身直发抖,他视若不见,毫无同情心,“不见血光却可以置人于死地,这就是曲沃的高明之处。”
  的确,兔子的腿根处中剑,却不见有血。
  想起从前太子以玄铁寒剑斩下两只熊掌,也是眼都不眨,敖岚心中一阵反感,斥道:“兔子何其无辜,好端端被你刺断了腿。”
  云昭王一愣,见她注视着这团灰色,一脸的不忍,这才明白她不忍伤害无辜。
  天狼族在草原中、深林中狩猎,都会将猎物其变为腹中美味,就连不少女人都会拉弓射箭,剥皮宰肉,或蒸或烤,毫不眨眼,从未有人说过猎物“无辜”。
  早知她如此反感,他就选墙角那棵梅树了。
  “腿部不是要害之处,我找兽医给它治一治,很快就好了。”
  “放我这里罢,等好了就放了它。”
  敖岚怜惜的抱起它,它的爪子立刻将敖岚洁白的重纱袖翼踩上几个脏印,她也不在意,只是温柔抚摸着它脖子上的软毛,道:“别怕,一会喂你东西吃。”
  云昭王痴痴看着,竟有些嫉妒这只兔子。
  被她搂在怀中,温柔的抚摸,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销魂滋味……
 
 
第53章 云昭王下马掀开帘子,注……
  午睡起来,云昭王派人送来一个笼子,侍从传话道:“王爷说将野兔关在笼里,省的将夫人的卧室弄脏。”
  兽医来包扎了之后,敖岚便用笼子养着这只兔子,院中有只活物陪着,总算不那么寂寞。
  王府夜晚极静,能听到海浪呼啸的声音,偶尔有海鸟的叫声。
  白日恍惚间将云昭王看做了鹿纯聪,心内又添一分抑郁。
  人生太苦,欲孽本多,虽家破国亡、身陷囹圄,可她享过最无私的男女之爱,这宽厚如海、以死相救之情,又有几人有过?
  也不枉来一趟人间。
  敖岚双手合十,祈祷能有皇兄和鹿大哥的消息。
  即便与鹿大哥再无可能,也好歹让她知道他好好活着,让她心安。
  不远处阁楼上,云昭王的身影矗立在暗影中,直到秋千上的雪白身影进了屋,他才离开。
  次日,蓝天白云,空气清新湿润,院中绿植葱郁,远离牢笼,敖岚心中的抑郁也疏散了几分。
  坐在秋千上吹着箫,心思无限起伏,将唇离开箫口许久,才看到院中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云昭王像是站了许久。
  “见你沉浸其中,便没打扰你。”
  “何事?”
  云昭王刚毅的面庞上竟浮出几分赧色,走近前来,道:“有件事专程向你道歉。”
  他自背后拿出一把紫箫,箫尾缀着一枚梅色剑穗,轻轻摇摆。
  敖岚有些不可置信,美眸瞪大,再仔细端详一番,的确是她做的那条。
  她疑惑的问:“你不是已经扔到荷花池里?”
  云昭王尽是悔色,“我捞上来了。”
  确认了一切,敖岚羞愤难当,当即沉下脸,“嫌弃就悄悄扔,故意扔在宫内荷花池让我看到,想羞辱我,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不嫌弃!一点不嫌弃!”这一刻,云昭王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惊肉跳”,恨不得生出十张嘴来替自己辩解,嘴都要瓢了,“初雪没说是你做的,我以为是哪个侍从自外面弄了些东西给初雪,就随手扔了……”
  敖岚恼羞中,还带丝沮丧,“我做的难看,上不了台面,按你说的,做这么粗糙活计的人不配活在这世上,我已知晓了。”
  她显然真的将他说的那几句话放在心上了,一直耿耿于怀,还为此受了不小打击。
  想到心爱之人为自己几句话自轻,云昭王心头如同被尖刀剜去一块,空了,也凉了。
  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我……我那番话是要求属下的标准,并不是对你。”
  只要是她做的,对他而言都是珍宝,他一开始就会收下,一辈子好好珍藏!
  他很焦急,额上都出了细密的汗珠。
  从未见过他这样慌乱,敖岚注视着他,一时摸不清他到底想作何。
  与敖岚清澈宁静的目光相触,云昭王心中怦怦直跳。
  少见的,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慌乱移开目光,而是定定回望她,眸中不知不觉溢满了温柔和倾慕,周围的一切已不复存在,满目都是敖岚清丽的身影。
  能光明正大的端详心爱之人,与她静静对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岁月静好,原来是这样。
  良久,云昭王终于开口,声音有丝喑哑:“对不起,小风,我真的不知道。”
  他鸦色双眸中饱含浓的化不开的某种情绪,语气温柔的不像是刚毅勇猛的云昭王,倒像是初遇时中央大街上那个害羞的少年王子。
  “我将它挂在箫上,以后一定会好好珍重。”
  本来送剑穗也是要谢他的,倒成了他对不住她,何况她还打过他。
  一来一往扯平了。
  “过去了就算了。”见他道歉还算有诚意,敖岚气也消了。
  加之当时她在孕期,更易敏感,如今已半年过去,早已不再似当初那样气盛。
  云昭王一时心花怒放,觉得四周舒朗开阔,不动声色的试探,“我请你逛夜市,算是赔罪,如何?”
  敖岚听过胶东夜市很出名,就设在码头上,只是离着稍远,她的人身安全皇后担着干系,胶东时有流寇,因此无论是皇后还是暗卫,都不同意她晚上去那么远。
  有云昭王在,总算是安全的,她想给孩子们和好友买些特产。
  可杏溪昨日感冒,昨晚早早入睡,今日好不容易好了些,是不能再去海边吹夜风了。
  她单独一人跟云昭王和一群侍卫出去,似乎有些怪异。
  思索片刻,敖岚便同意了。
  云昭王打量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想要体验夜市的乐趣,你最好换身装扮。”
  是了,这身洁白衣纱是不适合去夜市的。
  可她所有衣物都是这样的,也并无其他样式的。
  她只好拿了杏溪一身,比原先那身是低调了许多,可那张美轮美奂的脸,一颦一蹙间还是优雅高贵,走在哪里,都是人群张望的焦点。
  一上马车,云昭王递给她一顶斗笠,她会意,放在了手中。
  下车之前,她便戴在了头上,走在夜市上,也无人张望,果然自在了许多。
  平心而论,云昭王并不惹人烦,他不轻易多说一句,只是紧紧跟在她身后,倒让她总是忘记他的存在。
  只是人潮拥挤之时,后方会有结实的手臂替她挡开陌生人的挤蹭。
  每每她觉得后方太过寂静,担心自己走失在这望不到首尾的夜市上时,垂眸往后一看,他的黑靴总安稳的出现在视线之内。
  敖岚便心安了些。
  抛开其他不谈,云昭王算是个稳妥之人,也不聒噪。
  她便放心挑选物品,买了东西后方那人便自觉接过去,真是一副诚心赔罪的样子,敖岚身心皆放松,从未逛得这样尽兴过。
  待买够了东西,自夜市小道上出来,敖岚却有些累了,微微喘息,她仰首望着身旁男子,“我想休息一下。”
  云昭王将外袍脱下,找了块平坦石头铺上,示意她坐下。
  敖岚实在太累,便坐下了,腿好酸,她轻轻捶了两下。
  她就是这样娇气,走两步就会喘,平日又从不锻炼,真是娇滴滴的金枝玉叶。
  云昭王凝神望着她俯身揉腿的身影,多想将她纤长的小腿抱在手中,给她按摩。
  他一定会非常温柔,用尽他所有小心,让她舒服……
  尽管还远未歇够,可敖岚并不想让别人多等,毕竟等人是件多么折磨人的事。
  她扶着石头站起来,说:“走罢。”
  脚刚迈出来,就崴了一下,眼看着要倒下去,云昭王扔了手中的东西,扶住了她。
  脚腕处传来钝痛,感觉像是肿了,一步都踏不了。
  “让我看看伤着骨头没有。”云昭王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放在石头上坐着,在她面前蹲下来。
  敖岚没有动作,云昭王耳尖红透,扭过脸去说:“你脱下来,我摸一下骨,若是错位要立即接回去。”
  敖岚掀起裤腿,“好了。”
  云昭王顺着脚踝捏了捏,终于放了心,“骨头无事。”
  这里离马车尚远,只能由云昭王抱回马车上。
  见云昭王神色始终紧绷,咬着牙关,目不斜视望着前方,敖岚那股灭了的气又升腾起来,冷冷开口:“你是不是又在想我很无用,连走路都走不好,还要拖累你。”
  云昭王停住了脚步,终于低眸看她一眼,触到她略带委屈的潋滟水眸时,他又立即移开了视线,胸口一阵急促起伏。
  额上开始沁出汗珠,半天蹦出来三个字:“并没有。”
  他恨不得这段路长一些,或者没有马车,他抱着她回去。
  还说没有,眉头皱的能夹住飞蚊。
  “我腿疼……”敖岚忽然挣扎起来。
  云昭王将她放下,她立刻捂住小腿,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小腿处一跳一跳的,伴随着抽痛。
  云昭王立刻明了:是抽筋了。
  看情形,她应是从未抽过筋,不知这是什么。
  他嘴角噙着笑意,蹲下来,有力的大手握住她柔软的小腿上下揉搓。
  果然,没一会,那种奇怪的疼痛就消失了。
  她雪白纤细的脚踝露出来,他单手就能握住,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这么想着,云昭王忽然不受控的,手上一用力,掐的敖岚生疼,她娇呼一声,瞬间泪都出来了。
  愤怒的瞪向始作俑者,他一脸无辜和慌乱,仿佛刚才不是他。
  还说没有不耐烦,明明就是嫌她累赘,已经忍到边缘了罢。
  敖岚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公主病一下子发作,朝着他怒叱道:“你不想送我回去,我自己叫一顶轿子,走开!”
  云昭王理亏在先,自己也不明白方才怎么就鬼迷心窍弄疼了她,也不敢回话,将她重又打横抱起,健步如飞到轿子那里,小心翼翼的放进轿中。
  他没有上轿,过了段时候,带回来两块冰和两块手帕,用手帕将两块冰包起来,轮流给她消肿。
  敖岚心中暗暗诧异:云昭王看起来凶狠,实则做事周到,真是个对太子忠诚不二之人,否则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吧?
  这么想着,她就更有些不把云昭王放在眼中了。
  横竖有呼雅泽在中间挡着,他只有默默忍受的份儿,她就更不必束手束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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