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敖岚忍不住笑了,擦着眼睛嗔道:“小心他再缠上你,将你扣在永乐城,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高桥半梅无赖道:“那样也好,我与岚妹就永远不分开了。”
敖岚轻轻推了她一把,“你还要拯救我呢,怎么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倒也是,那算了,我就不招惹他了,在家好好练兵,等着救你出来。”
说着将敖岚拥入怀中,敖岚也柔顺地任由她搂着。
一个熟悉没多久的女子会给她如此的安全感,是敖岚始料未及的。
可能是因为高桥半梅身居高位,并不会从她身上索要什么,这样反而显得这份友情纯真无暇。
她也自然觉得这位女皇的许诺更为真心。
*
云昭王找过来时,看到敖岚和高桥半梅正在一起逛街。
岛国人个子普遍不高,高桥半梅已比普通岛国女人高了许多,个子仍比敖岚矮一截,她一手紧紧揽住敖岚的细腰,一手握着敖岚的手,两个人贴的毫无间隙。
若她个子再高一些,恐怕要将敖岚揽入怀中紧抱着了。
推掉国家大事,就是为了陪人逛街。
这个北瀚国女皇真是可以。
尤其她抬首看敖岚时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痴迷专注,让云昭王心中极为气恼。
紧盯着她们,想要上前强硬打断,见敖岚也享受其中,对高桥半梅态度十分亲昵,任由高桥半梅跟她脸对脸贴着说话,便又改了主意。
一时间,他有些嫉妒高桥半梅,她可以扭麻糖一样缠在敖岚身上,敖岚还那样纵容她。
平时他多看她一眼,都会惹她厌恶。
“云昭王,你怎么来了?”高桥半梅发现了他,过来打招呼。
云昭王望向一旁的敖岚,她面上带着未褪去的笑意,水眸中的雾气退散了些,显出清澈明亮的本色,像初见时那个天真的少女。
显然是高桥半梅的功劳。
只要她能开心,黏在一起就一起吧,高桥半梅一个女人也做不了什么。
他收回了眼神,“今日不是约好去胶东监狱,听闻陛下有急事脱不开身,就来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
高桥半梅笑了笑,倒是坦坦荡荡,“新结交了个朋友,就只想跟她在一起,别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云昭王眸色冷了几分,沉声道:“我们耗费人力物力帮陛下修船舰,陛下却爽约去交新朋友。”
作为女皇,肩上的担子总是要挑的,她知道今日躲得开,明日也躲不开。
云昭王这几日带她一一参观胶东的一切,监狱应是重中之重,一会去了不知要见到多少酷刑,横竖要走一趟,干脆现在赶紧完成任务。
“现在去也不迟,太子妃娘娘与我们一起,你不介意罢?”
敖岚扯了扯她,低声道:“那里都是酷刑,你能受得了么。”
高桥半梅低声回道:“他就是想让我看酷刑,威慑我,无妨,我能坚持。”
不料云昭王却回绝了,“太子妃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若是让敖岚再看到他面不改色的向人展示各种酷刑,恐怕以后每见他一眼她都会恶心的吐。
高桥半梅瞧了瞧敖岚眼底的厌弃,也说:“岚妹,你回去罢,那里太血腥不适合你。”
敖岚也不想让好友去让双目被蹂躏,可她作为女皇,如今落难在胶东,只能听由东道主摆布,她便握了握高桥半梅的手,眼神仿佛在说“保重”。
云昭王安排人将敖岚送回,转首便触到高桥半梅打量的目光。
没有了敖岚,两人都不必再装,顷刻露出本面。
高桥半梅开了口,“我很好奇一件事。”
云昭王已知她定是要问与敖岚相关之事,不动声色,“何事?”
“夏国继承卫国衣钵,也自称礼仪之邦,为何王爷见到太子妃却不招呼,她是你的皇嫂,按照辈分,是你半个长辈,你应当上前行礼的,不是么。”
“我向来这样,尊敬在心中,不在于表面。”
高桥半梅眼神在他挺直的身姿上打量了几眼,目光最终落在他银冠中的贝壳发簪。
她对男人的装扮向来注意,记得前几日他都是金冠金簪或是银冠银簪,与他身份也相配。
今日却忽然换了个海边市井男子戴的廉价贝簪,唇角染上深深笑意,“想不到王爷这样的身份也愿用贝簪,我后宫里那几位金簪都要挑着用。”
云昭王略沉默,才说:“贝簪也很好。”
高桥半梅打趣道:“一定是爱人所赠罢,要不然怎么会让你摈弃原则与身份,用这无论哪里都与你不匹配的贝簪?”
云昭王侧首,扫视着她眸子深处,眼神已含了几分压迫,“只是我喜欢罢了。”
高桥半梅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可真是艳羡夏国太子,能拥有这样的仙子,光是摆在那里,不做什么,每天看着也心满意足。”
云昭王重又看向她,眼神冰寒无情,声音更是冷沉如铁,“陛下之言太轻佻,已冒犯到太子妃。”
高桥半梅识趣,了然一笑,不再谈敖岚,转而谈国家之事,云昭王也恢复了神色,与她有问有答,直聊到胶东监狱去。
*
黄昏时云昭王去看敖岚,高桥半梅居然又在。
堂堂女皇也不讲究排场了,与敖岚一起在石桌上用餐。
她还热情招呼,“云昭王真是孝顺,每天给皇后请晚安还要来给皇嫂请安,等我去了永乐城,一定在夏国太子前好好赞扬番王爷的孝心,真是个忠诚又孝顺的好兄弟。”
云昭王脸色已黑沉下来,一言不发,却听得她又说:“王爷用饭了么,要不要一起?”
敖岚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样子似乎在说“有事吗,没事不要打扰我们用餐”。
高桥半梅这个女人真是多余,无时无刻不缠着敖岚,每次有她在,敖岚直接都懒得跟他说话了。
船舰修好赶紧将她送走。
他还想再与敖岚待一会,便编了个勉强的理由,“我……我来看看兔子的伤如何了。”
高桥半梅带了几分惊讶,“原来王爷这么有爱心啊?”
语调中的讽刺不难听出来。
今日去参观了他精心准备的十大酷刑,她胃中抽搐了许久,憋到回来才吐了个痛快,见到敖岚美丽安静的容颜才感觉缓解了许多。
云昭王没有理会她的挖苦,杏溪将兔笼提过来,他将兔子拎出来,掰过兔腿看了看,伤口倒挺好的,没发炎没红肿。
他有些遗憾,要是能恶化些,他就有理由在这里多待一会。
清新的花香袭近,敖岚走过来,有些嫌弃,“你弄疼它了。”
他那钢钳样的大手,一手拎兔子耳朵,一手掰着兔子的伤腿,兔子都在瑟瑟发抖,他难道看不见?
敖岚朝他伸出一双纤纤玉手,“给我。”
那双展开的粉嫩手心,立刻散出更浓的花果香气,直直地袭向他,立刻将他的理智击溃。
他盯着那芬芳的手心愣了半瞬,直到敖岚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他才连忙松手。
兔子落到敖岚芬芳的怀中,立刻在她柔软的胸口蹭了蹭,乖乖伏在那里。
他眸色暗了暗,这一瞬间,有些想化身为这只兔子,被她抱在在胸口抚摸。
“岚妹,兔子受了什么伤?”
“被人用匕首伤到腿了。”
敖岚不由得抬眸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冷哼了声抱着兔子回到了饭桌。
这含嗔带怨的模样,让他情不自已,只是须臾功夫,便血液沸腾,某个地方发/肿发/胀。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在高桥半梅这样的人精前露出半分失态,却听得她说:“王爷既不用饭,我们便不奉陪,先用饭了。”
说着,她还故意拿起敖岚吃剩的一个花卷,用唇咬着敖岚咬过的地方,慢慢吃着,洞察世事的双眸却紧紧盯着他,看着他的反应。
他棱角分明的冷硬脸庞不动声色,很好的隐藏了他的妒色,只是眼底掠过几丝阴霾。
高桥半梅仍不肯放过他,“看来王爷是真心喜欢这枚贝簪,今日仍戴着。”
敖岚闻言抬眸看向他,见他果然戴上了,与他的银冠倒是挺匹配。
她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次立刻戴在头上,应是在变相因流苏之事向她示好。
这一瞬间,她觉得云昭王心中还尚存一丝善念,比起刀枪不入的太子,他还是有丝人情味的。
她正好与云昭王对视相望,浅浅扯起嘴角,礼貌笑了笑,算是个“我已明了”的回应。
云昭王见敖岚心知肚明他如此重视贝簪,还破天荒朝他笑,心中立刻蜜一样甜,抑制不住的就露出一方痴笑,深黑不见底的双眸中迸出火花,将整张黝黑刚毅的脸都燃亮了。
很快清醒过来,他警惕的看向高桥半梅,她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似是嗤笑了一声。
云昭王已恢复如初,冷硬面庞纹丝不动,不舍的看一眼敖岚,他说:“我先告辞了。”
吃完饭,敖岚与高桥半梅闲聊,高桥半梅问:“你好像也不喜欢云昭王?”
敖岚反问道:“他与太子有差别么?”
“有差别,他更隐忍。”
敖岚沉默,她对云昭王实在谈不上了解,也并不想去了解。
“云昭王早已娶妻了罢?”
敖岚摇了摇头。
高桥半梅大为惊骇,“大夏国最贵重的王爷,二十二岁了居然还未娶亲?”
想了想云昭王那生人勿近的样子,高桥半梅问:“难道他连个女人都没有?”
敖岚想了想,“这个我倒不知,但好像真没有女子入他法眼,皇后急得很。”
高桥半梅仔细打量着敖岚的神情,见她是真的不知情,斟酌了一番,实在不忍心告诉她。
知道的太多只会让她徒增烦恼,还不如这样懵懵懂懂的相处,本真简单。
她突然笑了,与云昭王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虽则他对人冷硬无情,可这个年纪仍顶住压力不娶,守着所爱之人,渴望而不可得,这一切都说明他对敖岚的欣赏与爱意。
正如她一样。
第55章 他将那幅画挂在床帐深处……
镖局那边陆续传来平凉王和鹿大哥消息,敖岚兴奋不已,亲自跟着去认了五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甚至有的人样貌与皇兄和鹿大哥风牛马不相及。
纵使再涉世不深,也知这些人是想骗银子罢了。
毕竟每每一有希望,即使最终验证不是对的人,敖岚也照旧会给赏银,好让那些人有动力继续搜寻。
她一时有些迷茫,不知胶东这偌大之地,到底有无皇兄的踪影。
若说起最得力之人,非云昭王莫属了。
胶东一地他说一不二,只要他下了令,胶东太守会过筛子一样替她过一遍。
可她实在不想让他们知她心思,内心深处,也担心万一皇兄真在胶东,他们即使寻到了,可能会对皇兄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毕竟,皇兄与他们都曾是战场上兵戎相见的对手。
仇人相见,只会分外眼红。
敖岚又命人去各私家耳目社替她寻人。
只要人多了,这月余时间,总会有线索的吧。
*
来即是客,皇后不想慢怠客人,听闻云昭王已带高桥半梅忙完公事,便设宴款待高桥半梅,一起欣赏歌舞。
这种场合,云昭王通常是一言不发的,只是静静饮酒,饮得也不多,好几次才喝掉一小杯。
想到昨日才发现几名船员失踪好几日,身边还有工匠被人掉包了,高桥半梅心中始终鼓着一窝怒气。
此时她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既不能明说,也不能以牙还牙,只能在这里报复回来。
她朝皇后敬了一杯酒,“娘娘,我真是羡慕您,有这样两个出色儿子。看云昭王如此英雄,就可以想象太子有多么耀眼。”
皇后果然受用,笑吟吟举杯,“陛下一子一女,也是极圆满的,饮下这杯酒,为我们儿女们祝福。”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高桥半梅笑道:“我听闻娘娘早已做了祖母,终归还是比我早一步享天伦哪。不知云昭王几子几女啊?”
一束暗沉的目光扫向她,她立刻感到了极重的压迫,心房处跳得极快。
她按捺住自己,不朝那个方向看。
皇后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如常,“是太子有二子一女,云昭王还未婚娶。”
“哦?”高桥半梅甚是惊讶,重又打量一番云昭王。
他不发一言,下巴微收,紧紧盯着她。
高桥半梅有些慌乱,忙收回目光,语调便恢复了自然,“王爷这样少年英雄,恐怕一般女子难入法眼罢?可惜我女儿尚小,要不然怎么都要求着与娘娘做个亲家的。”
皇后觑了眼云昭王的神色,生怕说多了儿子不悦,便故作轻松道:“男儿志在四方,云昭王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担心。”
高桥半梅心中冷笑两声:不担心么?
她一个生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又怎会不知。
恐怕日夜担心的谁不踏实罢。
云昭王好似也不怕外人看出蹊跷,看来他只在太子面前会小心掩饰。
他是个不畏强敌、充满攻击性的年轻男子,掩饰也并非是因畏惧太子,而是为了保护敖岚。
她忽然有些羡慕敖岚,背后有这样一个默默付出的男人,明知敖岚对他避之不及,仍不改初心。
她的男人倒是多,各种式样都有,可大都是争风吃醋,想要升官加爵,若一朝她出事,不知有无靠得住之人。
散席后,云昭王将高桥半梅送出来。
走了两步,他淡淡的说:“陛下,我哪地方招待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有话直接说,何必拐弯抹角。”
高桥半梅只是冷笑,“王爷做了什么还不知道?你此时不仅知道北瀚国和渺崖国四周的航线了,恐怕连我皇宫什么布局都知道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