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马车缓缓摇晃,敖岚本来硬撑着,后却抵不住困意,渐渐睡过去。
到了王府,云昭王下马掀开帘子,注视着她安静的侧颜,眸中倾注了无限温柔。
她不仅娇气,觉还奇多,怎么也睡不够似的。
这样一朵金花,换做哪个男人,都愿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养护。
趁着夜色,云昭王将她一路抱进寝房。
杏溪因身子不爽落,也早早睡下,其他侍从都是云昭王调拨过去的,早就学会看云昭王的脸色,早就退得远远的。
将敖岚放在榻上,他坐在下面脚踏上,手中持着冰块,给敖岚敷着。
直到两块冰化得差不多了,敖岚的肿处似乎也消了些。
不小心碰到她冰凉的脚踝,伸手一拭,那里整个冰凉,竟不象是活人的体温。
云昭王心中莫名漏跳一拍,连忙去试敖岚的鼻息,触到她温软光滑的嘴唇,他又笑了,暗嘲自己愚蠢。
大手握住她冰凉的脚踝,直到捂过来。
他盯着手中雪白纤细的脚踝,手心的热度一直下不去,旋即全身发热,忍不住想凑到她小腿处,用力亲吻。
知道此刻该立即离去,可脚下像生了钉子,最终又鬼使神差的坐回了榻上。
她纤白的手指自然弯曲,放在身侧,翩跹的睫毛根根分明,在下眼睑投下一道阴影,嫣红的樱唇在白皙的脸上点出一抹浓重的艳色。
看了一会,他浑身发热。
缓缓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在他宽大的手掌中,完全握住,轻轻的,像握住一片羽毛。
这也纾解不了他心中的热,他像着了魔,又俯身朝她的脸凑下去。
先轻轻吻了下她的睫毛,又顺着睫毛向下,最终停留在她形状优美的红唇上。
起初只是轻柔的碰了碰,在品尝到她的芬芳柔软后,他身体陡然发/胀,唇上也用了力。
她似乎感觉到了不适,嘤咛一声,眼睛迷迷瞪瞪的睁了睁,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云昭王终于清醒过来,猛地站起来,定定看着敖岚的身影,片刻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
次日早上正在用早餐,云昭王就来了,问:“脚踝好了么?”
他往她脚踝处扫了一眼,目光没有多做停留,一副正派模样。
“好多了,昨日谢谢你。”敖岚没想到她这娇弱身子恢复能力竟这样快。
“那就好。”云昭王竟难得笑了,似是松了口气。
杏溪拿着包好的冰块过来给敖岚敷上,说给敖岚听,“王爷一大早就让人从地窖里取出好多冰,好让公主冷敷。”
她诚心望着云昭王,“昨日奴婢伤风感冒,没能伺候公主,扭了脚踝要是不及时冷敷,可要多受罪,给王爷添麻烦了,多谢王爷照顾我们公主。”
这语气颇像个一家之长,在向恩人道谢救了儿女一命。
云昭王语气温和,“是我分内之事。”
见云昭王并无丝毫不耐之色,杏溪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家这位公主,在宫内对太子不屑一顾也就罢了,那是太子宠她,甘之如饴。
可出了皇宫到了云昭王的地盘,她还是一副心安理得享受一切的样子,杏溪真的坐不住了。
听闻云昭王脾性刚烈,生怕踩了云昭王底线之后他翻脸。
敖岚也知杏溪的担忧,她现在像拿捏太子迷恋她的容颜和身体一样,捏准了无论如何,云昭王都会看在太子面上对她毕恭毕敬,所以她就再无顾虑了。
她瞪了杏溪一眼,嗔道:“一大早醒来就怨我不该独自出去,又不是我想添麻烦的。”
杏溪还是有些气,“反正公主已答应的了,以后不会在没有奴婢的陪同下出去,奴婢想想就后怕。”
云昭王望向敖岚,“也许你该锻炼一下,脚踝、关节不常动,会容易扭伤。”
敖岚脸色一变,已是不悦了,吐出一个字,“不。”
每次太子将她弄在床上开始没多久,她就哭喊着疼,气喘吁吁,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太子便说过几次让她锻炼增强体质,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她体弱尚且被他这样折腾,若是体质好一些岂不是要被折腾的彻夜不眠?
她甚至怀疑太子是否在信中还专门提此事了,让她来胶东散心疗养,多锻炼,回去之后好让他变本加厉的折磨。
为着这个,敖岚也不想让身子强壮。
当初她知道真相,人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回,被名贵药材强行补回命来。
命虽续了,可能感觉到与之前强健的身子截然不同了,心内知道自己是短命之人,对身体也不重视,任由它去。
有时甚至还想着能来个急病,早些离去,倒是个解脱。
云昭王不懂她为何突然又不悦了,便连忙改口道:“不想锻炼便好好养着,我只是随口一说。”
杏溪见云昭王为了太子生生忍受这么多,心内实在惶恐,愈发不安。
见云昭王衣衫濡湿,显是刚晨练完,那必然还未用早餐,便讨好的笑道:“王爷,要不要坐下来吃一点?”
云昭王望一眼敖岚翩跹的睫毛,神色动了动,刚要应允,门外进来一个侍从,不知汇报了什么,他便改了主意,临走前特意看一眼敖岚,“我先走了。”
敖岚只是抬眸望了他一眼,用眼神说:“我知道了。”
云昭王扬了扬唇,竟感到无尽的欢喜。
原来是北瀚国女皇去东面的渺崖国出访,归途中遇到前几日的飓风,豪华轮船被浪卷坏了,顺着洋流好容易靠到胶东港口,便向胶东太守求救。
北瀚国地处孤岛,在夏国东北向的海中,国土面积不足夏国的五分之一,陆地上与夏国相邻的国家大部分已臣服,独东海上几个岛国与中土的联络极少。
经常登陆扰民的倭寇便出自这几个岛国。
夏国物资丰饶,这几个岛国经常联络,难保不是有其他想法。
虽则前几朝并无海寇集结侵略海岸之事,如若放松警惕,他朝有一日这几个岛国联合攻占胶东、青城这两个最近的港口,夏国军队难免陷于被动。
夏皇和太子专门研讨过此事,这也是云昭王来胶东操练海军的缘故。
如今这个神秘的北瀚国居然送上门来,云昭王自然同意帮助他们。
才过了两天,敖岚脚踝处便全好了,这两日杏溪压根不让她出门,见她好了,才同意出去。
敖岚笑道:“你倒是成了我管家了。”
“奴婢不管你谁管你呀。”
说着,杏溪给她戴上面纱,又不忘提上兔笼。
在家憋了两天,这小家伙也该出去逛逛了。
敖岚作势在她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好,听你的。”
一出来,见别苑中站了许多穿异族服饰的侍卫,个头普遍不高,剃着半个光头,脑后和发顶扎着小辫。
上了轿,隔着纱帘看着外面的异族侍卫,杏溪问道:“公主,这是哪国人?”
“胶东来外宾应当也是海上的罢。”
怪不得这两日都没见过云昭王,他只是每日让贴身侍从鄂采来问缺什么,原来是在招呼外宾。
这些事情她向来不感兴趣,便收回了目光,听得杏溪说:“公主,你给所有人都买了礼物,连书坊的文先生都有,可您还没给太子买呢。”
敖岚冷哼一声,“不用买。”
天下都是他的,他还需要什么礼物。
他最需要的是她的身体。
杏溪急了,小嘴又罗里吧嗦的,“公主呀,之前的事奴婢实在记不起来了,您又不肯说!现在先皇和长公主的祭祀和陵墓供养,都是要靠太子的,您再不喜欢,就不能将面上功夫做好了么,太子还是很好哄的,只是您不肯就是了。”
敖岚算是听烦了,连说:“好,你说买什么就去买什么。”
杏溪这才放心,出去挑了个贝壳腰饰,还可以刻字,她便问敖岚刻什么字好,敖岚随口说了个“雅”字。
店家很快刻好了,杏溪端详了下,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问:“公主,要不要给云昭王也送一个?”
想起那天扭伤脚踝给他带来的麻烦,敖岚说:“送个别的吧,否则让太子看见,可就难解释了。”
杏溪拍了拍脑袋,“我真是笨,差点给公主惹麻烦。那买什么呢?”
敖岚浑不在意,“你决定罢,也不必费太多心思,人家拿到可能会扔到海里去。”
杏溪晃了晃她的袖翼,无奈的笑,“公主,王爷都道歉了,您还这么不饶人。”
敖岚想起那个误会,也兀自笑了。
第54章 她又送东西给他了,他心……
不远处是胶东庙会,盛大热烈,熙熙攘攘的人群望不到头,小贩们竭声叫卖,杂技艺人在各个露台上卖力表演吸引客人,五颜六色,四处都热闹非凡。
主仆二人从未有过这种摩肩擦踵的体验,还不时有小贩对着她们叫喊:“夫人,尝一下我家的海鲜大包?”
“夫人夫人,这么大的珍珠您戴最合适了,您来试试呀!”
“夫人,您的兔子养的真好,不买兔食吗?”
……
敖岚和杏溪愣怔着,简直不知该回应谁的好,眼也不够使的,只被人群推着往前缓慢移动。
庙会中心处,是一幢搭的有八、九米高的木楼,外面装扮的五彩辉煌,占地面积大,能容下数百人,台下唱戏,贵宾都在高楼雅间中品茶观看。
这戏台被云昭王包场了,内外层层守卫,偌大的二楼雅间,却没坐多少人。
他本身对看戏不感兴趣,不过就是陪着北瀚国女皇高桥半梅和皇后来长见识就是了。
这二位虽是最上位者,却都从未看过这样精彩热闹的戏曲。
按照他和太子的计划,他昨日已带高桥半梅去检阅胶东海军,还展示了部分杀伤力大的武器。
看她震撼的模样,心知敲山震虎的目的已达到,接着又旁敲侧击了一些话,让她深知如果派兵来袭,面对的会是多么强大的对手。
回去路上,高桥半梅沉默半路,骄矜之色减了大半,甚至还动了想去夏国都城看一看的念头。
昨日对高桥半梅来说太受打击,让她猛觉自己是井底之蛙,今日行程总得缓缓,凡事循序渐进,效果才好。
因此云昭王便带她和皇后来看戏曲。
戏曲正演到精彩处,台上穿得花枝招展的花旦连翻好几个跟斗,台下围的水泄不通的民众们一阵喝彩。
皇后着人往下扔了一大把银瓜子,戏班老板一边朝上作揖道谢一边喜滋滋的拣银瓜子,那花旦和小生更是得了劲,演的愈发卖力。
高桥半梅起初是沉浸在这欢快热闹的氛围中,与民同乐的。
渐渐的,她的目光被人群中一抹白色身影吸引了。
那名女子身量高挺,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可立在人群中,却似尘土中一株清新鲜嫩的水仙,袅袅婷婷又优雅大方,超尘脱俗。
远远看着就这样抓人,近看之下,岂不是仙女下凡一样?
下意识去看云昭王这位不近女色、对她这两日的示好熟视无睹的男人。
他已离座不知去了哪里,再看看皇后,依旧沉浸在戏曲中,对儿子离座也不知情。
再抬眼看时,那仙子般的女子已不见了,只剩拥挤不堪的看戏人群。
高桥半梅楞了楞,恍惚间以为方才眼花了。
回去路上,再没见到云昭王,只是胶东的驻守副将带兵来护卫她们安全。
连皇后都问:“云昭王去哪里了?”
侍从只答:“王爷说有事要回府处理。”
听此,皇后便不再问了。
高桥半梅很是遗憾,原本打算归途中与云昭王独处,再调弄他一番呢。
即使深知这类男人对她的确不感兴趣,看他满脸隐忍又不便发作的样子真是有趣的很。
她作为北瀚国的女皇,年近四十仍保养得当、容貌美艳,想要哪个男人都能挥之即来,他们对她也自然是跪捧到天上,使出浑身解数取悦她。
但她从未见过云昭王这等凛凛英豪之气的年轻男子,高大结实的身躯蕴着无尽的安全感,能给女子撑起广阔的天和地,任何人伏在他坚实的胸膛前都会安心。
最令她兴趣盎然的是,云昭王对女子并不感兴趣,这两日来看,他身旁连个贴身侍女都无。
如果能征服这样的男人,向大夏国朝贺又如何?
总归北瀚国与夏国实力悬殊,既不可能兵戎相见,那就睦邻友好、互通互联。
这么想着,高桥半梅嘴角升起笑意。
*
王府院中,鸦鸦跪了一地。
云昭王将敖岚身边的侍从和暗卫好一顿严斥。
他是真的动了火气,眉眼间带了一股杀气,将一院人吓得屏声敛气,垂了首默默领训。
这些人居然允许敖岚去那样糟乱的庙会,被无数人磨来擦去。
他远在戏楼上就看到,有许多年轻男子眼神在敖岚面纱上、胸前、腰间反复逡巡。
若不是身为朝廷特派的巡抚,要立个爱民的牌子,他真要掷出几枚鹤骨神针,刺瞎那些猥琐的眼珠。
见云昭王要对他们施杖责,杏溪低声说:“王爷,错都在我,我若是当时劝了,公主肯定不会去了。要罚就罚我罢。”
她到底是敖岚最亲近的婢女,将她苛责太过,以后她天天在敖岚面前说他坏话,对他并无好处。
因此,云昭王缓和了语气说:“起来罢,下不为例。”
敖岚冷眼瞧了许久,终于开口,“都起来罢,错在我,让你们受责了,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便是。”
将她视作笼中鸟。
真是完美继承了太子的衣钵,从京城到胶东,她只是从一个牢笼飞到了另一个牢笼而已。
云昭王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弛。
见敖岚是真的生气了,他不由得带了几分慌乱,说:“我并非不让你出去,只是今日的集会人多,太危险……”
话未说完,敖岚已越过他,扶着杏溪的手进屋去了。
从头至尾,神色极尽冷漠,没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