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夫郎当反派(女尊)——莅小明
时间:2021-11-12 00:34:54

  傅寄舟瞥了一眼身上覆着的披风,答应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周身的酸痛比方才好了许多,尝试着迈出一步,有些痛,但并不是不能忍耐。
  温茹看他走路走出了复健的效果,不由得想笑。但她深知这样太没良心了些,她这个半吊子教练没控制好运动量,不懂得循序渐进,把人教坏了,结果人一点儿也不责怪她,自顾自地“身残志坚”,努力复健。就这样,她还在没良心地在心底嘲笑他,实在是过分,该打得很。
  温茹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陪在他旁边慢慢地顺着他的步伐,一边走,一边低垂着头,跟他闲聊起来。
  “往后还练吗?我发誓,下次我一定注意不累着你了。”
  “练。”傅寄舟额角滑落一滴汗,但还是强撑着回应她。他才不会觉得温茹“狗”,只觉得自己太弱,温茹是对他太好了,才会一直将错处往自己身上揽。
  温茹抬手伸进披风里,抓着他的手肘,暗暗将他往上提,让他不那么辛苦:“好,改日我再带你来,届时,就带你散散步,踩踩梅花桩好了。”
  “对了,你想学武吗?拳脚、武器啊都可以。往后再遇到程王那般不要脸的,你便直接打过去。想来被你一个小郎君打了,她断不敢伸张的。”
  傅寄舟顿了一瞬,有些动心,但还是摇了摇头,嗫喏着说:“不学,会变丑。”
  “变丑?”温茹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自己,方才挑眉看向傅寄舟,“我变丑了?”
  他哪里是这个意思,傅寄舟一慌,半个身子倚在温茹身上,温茹笑着将人揽在怀里站稳,傅寄舟耳尖通红地站直了身子,解释道:“女子筋骨玄绝,练武只会更添风华,但男子不同……男子练武极容易练得骨架粗野,眉目可憎,我还是不习武了。”
  往后,他是想嫁给温茹的,不能让人诟病温茹的夫郎是个五大三粗,貌似无盐的丑男人。
  “嗯?这是何道理?”温茹头回听说这样的事,等她琢磨片刻,恍然大悟,合着这里的男子不是天性柔弱的啊,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啊,炜京城里的小郎君们养尊处优,又爱美,便是普通百姓家里的郎君也都是精细地养着的,所以锦衣你看到的才多是如拂柳,如箬竹,衣袂翩然若风,令人观之忘俗的小郎君。”说到这里,傅寄舟偷偷看了温茹一眼,见温茹没有流露什么别的意愿,心里高兴,别别扭扭地说出少许大胆的话,“我若是变丑了,锦衣便不乐意看我了,我不要。”
  “瞎说,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温茹轻瞪了他一眼。一方面她不觉得自己是个看脸的颜狗,多肤浅啊,另一方面她觉得这种审美观还有待商榷,一个两个想秀美点还好,毕竟要尊重美貌多样性,但全社会都认同这样的美,并将男子驯养成这样,实在不妥。
  说起来,在现代时,她就知道了许多类似的故事,楚王爱的细腰、宋朝的三寸金莲、清朝的含胸美人……没想到,女尊世界亦是同样,这打压人天性的手段倒是都相差无几。
  尽管如此,她也只允许自己憋闷了一会儿。她早就说过,她不会对这女尊世界做些什么手脚,其他人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我管不着旁人,但你想学便学,”温茹说完又斟酌了下,太过与众不同,恐怕会平白增加傅寄舟的压力,只好稍微让步了些,“我前些年同卫娘子、小四她们一起研究了些轻便飘逸的剑术,我教你那个,大差不差学个招式,不妨碍你爱美。”
  “我没有爱美!”傅寄舟脸颊染红,嗔怒地回了一句,他不过是有悦人之心罢了。
  “好好好,”温茹将方才的事扔到脑后,抬眼便看到傅寄舟一脸羞恼,不由得被他逗笑,心里的憋闷之气徐徐散开,顺从地说道,“不是你爱美,是我爱美,好不好?”
  “嗯。”傅寄舟认同地点头。这些年他看到许多证据,温茹爱美,喜欢好看的糕点、漂亮的头饰、精巧的摆件,见到他有心的打扮也会自然流露出惊艳的眼色……为此,他时常偷偷地揽镜自照,或许花庭不喜欢他容貌过盛,但他自己是喜欢的。
  *
  花了不少时间,温茹才将傅寄舟送回倾芜院,细细叮嘱谷昉去医庐去拿些通经活络的药材,等傅寄舟从净室出来之后,让他泡泡脚,松松筋骨,若是还不舒爽,便给他按按小腿和手臂。
  谷昉应下,指了个粗使小厮去医庐,自己则还在原处,劝小姐先离开,毕竟傅寄舟进了净室,有些筋疲力竭的样子,他不可能不进去看顾着,可单留小姐等在屋里……有些不像话。
  听到谷昉的话,和不远处净室里若有似无传来的水声,温茹这才意识到不妥,忙起身离开,谁知,刚走到门口,却被气喘吁吁的一个小厮拦住了,说,大人回来了,在书房等她。
  温茹眉眼间闪过一丝惊喜,温年月此次出去甚久,终于回来了。
  “母亲——”温茹轻快地推开门,朝着里面的温年月喊道,语气中尽是昭昭孺慕之情。
  温年月听到亲女的声音,抬起眼来,见果真是她,登时绽开一个和煦的笑容,对着她招了招手:“我不在的日子,可有惹事?”
  温茹抬步朝她走近了些,在书案旁的圈椅上坐下,笑语道:“我可没有惹事,倒是太女和程王像是斗了场法,太女赢了,不仅把赵红那个长在太女府上的脓疮挖了,炜京上下的世家平民还个个对她感念不已,如今声望正大涨呢。”
  听到温茹语气里暗含着的嫌弃,温年月不由得轻笑出声,用毛笔末端敲了敲温茹的额头:“倒是学会阴阳怪气了。如今陛下疲于应付朝政,无从分心照看太女,几个皇女又咄咄逼人,处境委实艰难,下棋一步看十步也是情势所逼。”
  “母亲您想支持太女?”温茹听温年月帮太女洗白,不由得有些惊讶,旋即问道。
  “不,温家只支持陛下。”温年月凛了凛神情,说道,“太女根基太浅,难得有一年陛下想开,让太女去边疆积累军功,谁知太女在战场上遇险,被赵红救回来,捡了一条命,陛下自此再不舍得让太女离京,如今太女可转圜的天地也不过就是这个炜京城。就算此遭在炜京城积累了些声望,和程王殿下军功在身、秦国公府撑腰相比较,还是太艰难了些。”
  温茹设身处地想想,太女的确惨了些,在原剧情里,她更是被女主大人强行“禅位”,也不知最后是死是活。
  “皇女之争,我们不便参与,只效忠龙椅上那一位就可以了。”温年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显然舟车劳顿,有些累了。
  温茹本还想说,万一坐上龙椅那个想过河拆桥怎么办,但看温年月这般疲态,也只好将话咽了回去。而且,温家百年皇商,行事态度向来明了,就算有这种可能,温年月也不会做什么吧。
  她虽然看不上太女之前的行径,但若是她,左支右绌之下未必不会选择同样的法子。更何况,女主大人摆明就是个过河拆桥,靠不住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若想守住温家,朝太女看齐不失为一条好路。
  也不知,女主大人哪里来的底气,温家这样根深叶茂的巨富之家说端就端了。一般来说,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温茹怀疑女主大人现在私底下的势力就有藏在暗处的温家的对手。
  “母亲,您累了,先去休息吧。”见温年月还在翻看桌上的账册,温茹温声劝道。
  温年月却摇头,忽而想到什么,细思片刻后才徐徐开口:“七日后是阿舟及冠日,我原是打算在东府里办,但是近来我有事想要你去许洲一趟,许洲离前洲颇近,你便带着府里为及冠日置办的一应物什,送阿舟回一趟前洲。”
  “送回前洲?”温茹惊讶出声,眉毛蹙得极紧,“为什么非要送回前洲?”
  温年月见温茹反应这般大,揶揄地笑了一下:“男子及冠日在母族办,才算名正言顺。届时我让宋卫长带着人同你一起去,你们在前洲办了及冠礼,再一起回来。”
  “哦。”温茹被揶揄得有些许尴尬。
  “不过这一来一回之间,你需找个机会去许洲一趟。”温年月说起这个十分头疼,“近来,各地商号出现了一批既没有官府铸印也没有官府授印的金银,我仔细看了看成色,并不是大宓现有金银矿的出产。前几日我已经查到,许洲是这批来路不明金银的集散地,我过去勘察有些打眼,便使你去许洲走一遭。谨记,去了不要做多余的事,只将可疑的几处在舆图中标记,等我上呈陛下了再说。”
  温茹正襟危坐,这是大事啊,难得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她赶紧答应下来:“母亲,您放心,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甚好。”这几年温茹的成长她看在眼里,她内心有自豪也有希冀,这次的事一是怕她去打草惊蛇,二也是给乖女一个试炼机会,温年月柔和着眉眼,“遇事别逞强知道么,宋卫长经验丰富,万事多听宋卫长的意见。”
  “嗯。”想到要出去干大事了,温茹还有些小激动。
  “阿舟怎么说也是你未来的正君夫郎,及冠礼不可随便敷衍,你明日便启程,早一日到前洲早一日安排好。”温年月摆摆手让温茹下去准备,“阿舟那边你也去通知一声,等明日你们启程的时候,我便给阿舟母亲快马加鞭、驿递封书信过去,她不敢为难你们的。”
  温年月这话说得严厉,温茹心道,果然,小反派在前洲老家一定是个娘不疼的,也就只有温家对他最好了。
  *
  傅寄舟从净室出来没看见温茹,心里涌上失落的情绪,好在,谷昉很快进来,支使着粗使小厮们,将用药煮过的热汤水端了进来。
  谷昉说,这是小姐临走吩咐的,泡过药汤,今日和明日才不受罪。
  方才还情绪低落的傅寄舟微扬起眼角,一瞬间便被哄好了,乖乖地听温茹的话泡脚。热汤裹着双足,力竭一般的疲惫慢慢消退下去,傅寄舟甚至有余力地将手边的书看到了最后一页。
  收拾干净之后,傅寄舟又在谷昉的劝说下,草草吃了些肉羹,早早躺下午憩。
  但周身的酸痛泡过药汤之后,便有些麻麻涨涨的,他强行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只好坐起身来,让谷昉搀着他去院子绿荫处,坐着吹吹风,许会好睡一些。
  温茹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半卧在躺椅上睡着过去的傅寄舟,他身上盖着的不是薄被,而是她方才送他回来时临时给他用的披风。
  许是在院子里随便坐了坐,结果太累,睡着了过去。
  温茹不禁莞尔一笑,看她做的好事。
  将午很有些闷热,但好在院子里的桂树长得很是茂盛,挡住日光不说,枝叶摇动间也带着一股股凉风。
  温茹抬手让小厮们噤言,自己放轻了步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随手接过小厮们递过来的一把藤椅,静悄悄坐到傅寄舟旁边,看他睡得乖巧,不由得倾下身子去看傅寄舟闭着的眼睛。
  傅寄舟睫毛生得很长,乖乖睡着的时候,睫毛也乖乖地垂覆在下方的眼睑上。有时,树影间斑驳的日光打到睫毛上,便露出一排疏密有致的睫影。
  温茹看得有些手痒,屏住呼吸,抬手去碰他的睫毛,刚一接触到,指腹就传递来细细软软的触感。
  傅寄舟被她的动作吵醒,睫毛缓缓抬起,这番动作又让睫毛在她指腹轻刷了一下,温茹眼睛一亮,触感很特别。
  被她眼里的光彩看得不好意思,傅寄舟偏过头,一边坐直身子,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身上的披风往身后头塞。
  “我把你吵醒了啊……”温茹立马认错,“不过我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的。”
  “什么消息?”傅寄舟有些好奇,什么事这么重要。
  按理说,温茹早上已经来过一趟倾芜院,今天就不会再来了,若有消息要传,也只会找个小厮过来,如今温茹亲自来说,想必十分重要。
  “过几日你及冠,”温茹笑着拈起他一缕垂着的发丝,等及冠了,这些发丝都可以束到冠上了,当然为了好看,很多小郎君也愿意垂着,“母亲让我带你回前洲办。”
  听了前半句傅寄舟还有些高兴,结果后面却是要送他回前洲……
  “我不回去。”傅寄舟哪听得了这个,顿时情绪激动起来,仓皇地伸出双手抓住温茹的手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仰头看向温茹的眼睛竟涌上了泪花,“我不回去,锦衣,我哪儿也不去,我就留在这里,叔母大人为什么要赶我走,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对,不好,我会改的。”
  原本她因着傅寄舟被温年月揶揄了一下,就想让傅寄舟也跟着提心吊胆一下,谁知,她好像有些惹事了,此刻哪里还敢拖着不说,一边安抚着傅寄舟抓她的手背,一边柔声解释:“不怕不怕,我们一起去,一起回来,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那里的。”
  “就不能不去吗?”傅寄舟哀求着,“及冠礼就在府里办不可以吗?或者不办也可以。不重要的。”
  “怎么不重要了?”温茹轻轻地用指腹刮去他眼尾欲垂未垂的泪珠,“怕什么,我带上宋卫长她们一起,到时候谁敢欺负你?不止于此,哪些人以前欺负过你,你跟我说,我们去了就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还没十年就能报仇,你该高兴呀!”
  傅寄舟高兴不起来,他在前洲长大,他讨厌那里的一切,除了从来不管他,不把他当亲生儿子的母亲,他在前洲没有一个亲人,他及冠凭什么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办啊?在他看来,就算是他母亲,也没资格在他及冠礼上以长辈的身份出现。
  看到坐在躺椅上快默默气成河豚的傅寄舟垂着眉眼,整个人沮丧里带着浓浓的郁森之气,温茹看不下去了,一把撸掉他抓她的手,趁他还在惊愕的时候拦腰将他横抱起来,朗笑着转了个圈,垂头用额头撞了撞傅寄舟微微鼓起的脸颊,轻哄道:“好啦,不气啦,我不是会一直陪着你吗,就当我们出去游历,你还没陪我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呢。”
  傅寄舟被横抱了个突然,惊得他下意识抓住了温茹的衣襟,扯动间露出了里面单衣的一角,薄薄的单衣下应当是直贴着柔嫩的肌肤了,傅寄舟脸色一黑,发觉自己又在胡思乱想,赶紧垂下头去,靠在温茹肩膀上不说话。
  “再哄下去,我可要词穷了。”温茹挑挑眉,“我们先回屋里,太阳开始往西斜了,不多时就会晒到我们,届时,阿舟变黑舟了可怎么办?而且我来去匆忙,还没来得及用过午食呢,你让谷昉帮我准备些吃的,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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